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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现出第一抹晨曦时,郑青云终于自昏迷中睁开了双眼。
脸上的红疹依旧痒得令他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挠,只是一圈圈捆住了它们的麻绳却分明在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
等等,麻绳?!
一瞬间将那份不适抛在了脑后,郑青云慌张地抬起头来,眼神在对上余清苒笑意盈盈的双眼时一下子恶毒了起来:“是你!
“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一定是她在那瓶伤药里做了什么手脚,自己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踩我衣服害我摔跤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也是病号呢?”余清苒反唇相讥,“郑侍卫,偷来的迷药……好用吗?”
一旁抱着手臂的任如意闻言扭过头来,犀利的眼神在落到她行动不便的左手上时下意识柔和了些:“你的伤怎么样?”
余清苒摇摇头:“放心吧如意姐,我没事。”
在她的身侧,钱昭也正在一板一眼地向宁远舟汇报着工作情况:“丹阳王的人都已经解决了,有几个已经押到了合县分堂,但大多数当场就服了提前准备好的毒药。”
“还不明白吗?”皮笑肉不笑地,她对着满脸愕然的郑青云翻了个白眼,“从一开始,你就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由她余清苒故意摔倒弄洒药箱,好让郑青云拿到那两瓶假的迷药,从而能够“顺理成章”地让那群死士误以为所有侍卫都被他迷晕了过去,从暗处光明正大地现身;
而郑青云的目标是带走和强占杨盈,他必不可能在驿馆里、当着一群人的面便做出这等隐私之事,必会在劝说她离开不成的前提下,将人打晕带走。
故而,只要他一结束自己的任务离开,丹阳王的那群手下便会前来偷取那十万两黄金;而六道堂装晕的侍卫们也能将这出“请君入瓮”的好戏进行到底,顺理成章地将暗处的那条毒蛇彻底解决。
“伤员我跟钱大哥去看过了,”见宁远舟依旧眉头紧蹙的模样,余清苒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都是些皮外伤,都已经包扎处理过了,养两天就能好。”
“我知道。”宁远舟却依旧有些欲言又止,“我担心的是……阿盈。”
的确,自打亲耳听说了郑青云与丹阳王的手下勾结、欲图盗取黄金强占自己的一系列卑劣行径后,礼城公主便一直枯坐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没有人能接受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实际上是个又当又立的伪君子。
也没有人能在发现周围的人瞒着自己演了一出戏后,还能保持绝对的清醒与理智。
“……青云。”
听到宁远舟口中自己的名字,她像是忽而从麻木中走出来了那样,抬头看着那人的刹那,一双眼古井无波,宛若干涸枯槁的河床:“我要听你说。”
“你刚才也听到了!”一激动便扯到了脸上的伤口,郑青云疼得龇牙咧嘴,原本还算清俊的脸彻底面目全非了起来,“他们都是骗你的!
“是他们为了拆散我们,才故意演了这样一场戏来让你相信我是个坏人,是他们什么事都不跟你商量,才——”
“可是你的确想要杀了元禄,想要杀了我!”
一声绝望到近乎悲怆的呐喊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
如果不是自己凑巧出来撞见了那一幕,如果不是元禄一早便着了远舟哥哥留下来的护心甲,如果郑青云在踢着元禄的时候,故意伤到了他的要害之处……
那么,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还有清苒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剧烈颤抖,“你明知道她肩头有伤,明知道她压根不会武功,但你还是为了偷药,故意绊倒了她。
“青云,这么久没见,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原来你变了这么多。”
“变了的是你!”挑拨不成,郑青云索性直接撕破了脸,”从前在宫里你总是温温柔柔的,凡事都为我着想,什么事都听我的,可你现在呢?
“是,你现在是大梧高高在上的礼王,所有人都得尊称你一声‘殿下’,朝堂上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整个大梧的未来都寄托在你身上,说你是救回圣上唯一的希望。
“可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做了这个礼王的吗?!”
为什么?
当初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请命出使安国,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为的就是那婚事自由之权,为的就是能够风风光光地嫁给他,他竟问她,为什么?
杨盈气得几乎笑出声来:“是,在你眼里我不过是贪图这亲王的尊荣,不过是想要博得个身后的美名,所以才自请出使安国,所以才稀里糊涂地做了你口中‘救回皇兄的唯一希望’!”
“我……”
“远舟哥哥。”接过元禄递来的帕子擦了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她有些疲惫地站起了身,“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吧。”
她毕竟是在场唯一能替自己求情的人,郑青云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处境,忙不迭地慌乱喊道:
“阿盈,阿盈,你就这么走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我们的山盟海誓,你都忘了吗?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噗!”
宁远舟狠狠击在脸上的一剑鞘让他再也没来得及说出后半句话,一口带着牙齿的鲜血就那样喷了出来。
“他想要杀你也是真心的。”任如意依旧面色平淡,眼底却分明蕴藏着无尽的怒意,“想要得到你,毁了你的名声,想要将你当作是后半生荣华富贵的跳板,同样出自真心。”
是啊。
虽然因为清苒姐的提醒和大家的提前布置,这一次使团没丢了黄金也没任何人殒命,可若是真的被他得逞,也少不了又是新一通的腥风血雨。
他爱的究竟是她,还是那个藏在伪君子皮囊下,早已失去了当年初见时那份纯良本心的、面目全非的自己?
“……嗯。”她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重新回过了身,“我知道,我……我都知道。”
“阿盈,你别走,你不许走!”
眼瞅着杨盈的脚步已经迈过了那道门槛,郑青云愈发口不择言,恼羞成怒间竟破口大骂起来:
“杨盈,我是你男人,你丢下我不管也就罢了,居然还由着宁远舟和余清苒他们害我,你负心薄幸,你冷血无情!
“想当初你在冷宫的时候只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头大脖子细像棵可怜的豆芽,为了御膳房的一块甜饼对着我哥哥长哥哥短的抛媚眼,现在倒学会向我耍王爷威风了?
“还有那个元禄,他对我动手的时候你冷眼旁观,我要杀他时你却拦着我,恐怕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早就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了吧!
“杨盈,你水性杨花,你残花败柳,你……”
落在脸上的狠狠一记耳光打得他头晕目眩,顿时噤了声。
“事关殿下清誉,我劝你想好了再说。”余清苒冷漠地收回手,“否则等你回了宫里,我不介意送你去直殿监里做个最卑贱的太监。”
“哦当然。”她嗤笑一声,“前提是……你还有命能够活着回去。”
虽然一早就做好了郑青云出口成脏的准备,也已经尽力在遏制着自己动手的冲动,但在亲耳听到了渣男不由分说的一通污蔑时,她依旧没法忍耐呼之欲出的怒火。
明明是自己贪图杨盈公主的名头想要攀附皇室,这会儿却倒打一耙说她倒贴自己?
这样的人渣怎么还没被阎王他老人家收走,是不是黑白无常在来的半路上迷路了?
“还有你余清苒!”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必定逃不过这一劫了,郑青云呕出一口血来,眼神怨毒:“你以为自己官阶比我高就能对着我呼来喝去的,以为自己有脸面做了亲王的贴身女官,回去了就能风风光光地嫁给钱昭?
“我告诉你,就冲着你这些恶毒的手段,还有你下贱的身份,以后你就等着他来给你收尸吧!你们全都不得好死,全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砰!”
见她的眼神瞬间凝了冷意,钱昭二话不说便出了手。
“用这个。”一眼便看到她的手又一次因着刚才的那一巴掌而泛起了红,钱昭眼神微冷,抬手便将自己的佩剑塞到了她怀中。
杨盈被气得早没了反对的意思,余清苒也毫不含糊,挥着剑鞘便狠狠地甩了过去:“这样?”
“力道不够。”钱昭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就着她的手对着狼狈不堪的郑青云又力道十足地抡了一记。
“那这样?”
“嗯,做的不错。”
“别看了。”某种程度上打人也是个体力活,胳膊酸痛不已的余清苒将佩剑还给钱昭,面带微笑地抬手便竖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你只是我们小情侣play的一环罢了。”
虽然钱昭方才握着自己的手打渣男的行为多少存在些故意气人的成分在里头,虽然自己这句话对方也不见得能听懂,但……
爽也是真的爽!
快乐也是真的快乐!
“阿盈,我陪你回去吧。”她看了眼泪流不止的杨盈,到底还是没再动手了,“你远舟哥哥和钱大哥他们都会处理好的。”
杨盈脸色惨白,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然而,也就是在她正打算上前陪着杨盈离开的时候,变故突生——
“你们快放了我!”只觉得一股大力猛然间将自己拽了过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横在颈侧的冰凉刀刃与肩头伤口被按压的剧烈痛楚,“否则……否则我就杀了她!”
将箍着余清苒脖颈的手臂又用力勒紧了些,郑青云满脸鲜血,眼神阴狠地扫过四周:“找匹快马来给我,快!”
“你放了她!”眼瞅着余清苒的衣衫已经沾上了暗色的痕迹,杨盈心急如焚,崩溃间声音竟有些沙哑,“快放手啊,放手!”
回答她的,是郑青云狰狞的笑容,与左手按着余清苒的伤口愈发用力的动作:“好啊,那不如礼王殿下来跟她换换,你随我一起走如何?”
“……好,我答应你,你放了她。”
颤抖却坚定地拨开了元禄拦在自己面前的手,杨盈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缓缓走了过去。
“我最后说一次,”她颤声道,“放了她。”
“真是可笑啊,她害我成了今天这般模样,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一把将杨盈拉到身前,郑青云冷笑着推开余清苒,手中的短刀狠狠捅向了她的后背,“去死吧!”
“扑通。”
轰然倒下的却不是被钱昭稳稳搂在了怀中的余清苒,而是方才还在耀武扬威着的郑青云。
“该死的……是你。”
麻木地将尸体上的匕首拔出又狠狠捅了进去,杨盈疯狂般地发泄着心中的恨与痛,飞溅起的鲜血染红了亲王的那身华丽的衣衫:
“我没有负心薄幸,更没有水性杨花。
“是你骗了我,是你想要杀了元禄,还想要害了使团的大家。“
早已分不清顺着脸颊滑落的是泪水还是鲜血,她踉跄着站起身,一脚一脚地踹着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笑声绝望而凄厉:
“你说话呀!你说啊!
“你不是很能骗人的吗?你起来,你起来继续骗啊!”
“阿盈……”压根没想到她答应与自己互换竟是为了杀了郑青云,被钱昭揽住了腰的余清苒一惊,赶忙伸手去扶她,“你看着我,看着我,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没有按到我的伤,那些血都是他自己手上沾着的,是他自己的血……阿盈,阿盈?!”
——“殿下!”
——“阿盈!”
一片天旋地转的晕眩终究吞没了所有的清醒与理智,杨盈身子一软,彻底昏倒在任如意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