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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都有听皇嫂说过这些的。”
屋外传来婢女们整齐划一的“恭送陛下”之声,杨盈站在门边远远地望着兄长恋恋不舍离去的背影,漂亮的眼睛忽然微微闪了闪。
如果不是父皇要平衡朝中各方势力,如果皇嫂不是出身于世代将门的萧家,如果彼时的太子皇兄未曾前去御书房请旨赐婚……
或许阿妍姐姐会满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嫁给心上人,替这段青梅竹马的情谊书写白首不分离的续集;
或许她能够以丹阳王妃的身份与丈夫一起走过也看遍大梧的风光美景,经历前所未有的快意人生;
或许她能将毕生所学运用于领兵行军之事,与丹阳王兄和他们的北苍军一起,共同护卫大梧的大好河山——
可那毕竟只是“如果”。
将门之女未满的羽翼被名为皇权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斩断,未来得及出口的怦然心动于一纸赐婚圣旨里,化作了无数个寂静无声的黑夜里滚落枕边的泪水。
不再是名满大梧芳华绝代的梧都第一美人。
不再是满怀抱负意气风发的“虎父无犬女”。
被锁在了青石砖瓦、朱墙白雪里的,自此只能守着深宫一方四四方方狭隘天空的,只是大梧的太子妃。
只是杨行远的皇后,萧氏。
可一切悲剧的起源,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她姓了“萧”。
那个若是与同样擅长领兵手握军权的丹阳王联手,便能以雷霆手段颠覆杨行远太子之位的萧家。
那个唯有将他们的女儿纳入皇室为太子正妻,才能拉拢他们、让整个氏族一世为他效命的萧家。
而这,不过是这个看似不比真正的历史更为厚重与沉寂,实际上依旧无声压迫着天下千千万万女子的时代,最为寻常的人间缩影。
——更遑论,自古为王称帝者,多是无情。
“……但是我觉得吧,你皇兄其实跟先帝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将杨盈有些冰冷的手捂在了自己的掌心,余清苒感受了下自己同样不算高的体温,最终认命地从床上拿了个汤婆子塞给她:
“前两天我有听他向娘娘以已逝的慧太妃之名起誓过,待到朝局稳定大权在握后,便彻底遣散后宫,从此只剩她这个唯一的妻子。
“而娘娘腹中的孩子,他也向她郑重其事立过誓,会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疼爱。”
“……什么?”杨盈顿时瞪大了眼睛,“可皇兄府上那些侧妃……”
“你皇兄只是答应会护佑她们一生平安无忧,却从未动过任何人分毫。”
否则丹阳王府便不会在先任梧帝登基后的这六年里,从未传出过哪怕一次某位侧妃有喜的消息;
否则杨行健便不会一年有多半时候留在北境戍边,只在年节迫不得已时,才会回梧都待上几日。
不仅如此,她前几日与裴女官闲聊时还得知,杨行健彼时虽然被萧妍痛斥未来得及表明完自己的心意,但心底里其实也从未想过将萧妍就此困在坤宁宫里,继续做个吉祥物一样的皇后。
他甚至打算破除“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与她共治大梧,打算待她平安生产、大梧一切尽数安定后,便带她去南巡北视,弥补那些他们错过的时光——
杨行健是个好同志!!!
在李隼、李镇业、杨行远、杨行衍等一系列神经病癫公的衬托下,他居然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浑然不觉自己分分钟给新帝发了一连串的好人卡,余清苒抬手捏捏小姑娘半个月便圆润了不少的脸,笑道:
“不是来找你皇嫂的嘛,这会儿也不早了,趁着她刚醒,咱们过去聊几句,然后我送你回去睡觉。”
“好。”杨盈乖乖点头,跟着她出了偏殿。
……
永佑六年腊月初一,新帝遣使者向褚国送递国书,意在复立昔日盟约,重结敦睦邦交。
腊月初六,褚之使臣应主之令前来拜会新任梧帝,褚帝于回信中应允,将会与梧国重缔联盟,共同抵御北磐来袭。
腊月十三,褚梧国主联名问责安帝李隼里通外敌勾结北磐之过,安国朝野上下为之震荡——
原因无他,只因随信一并送去的,还有数十个北磐俘虏。
原本仅流存于表面的流言蜚语因着两国此举而彻底一发不可收拾,安都百姓皆愤慨不已,加之安帝开年时颁布的新税徭役之策,一时间民怨并起;
朝中众大臣更是人心惶惶,既不敢轻易下注在为安帝所打压的两位皇子身上,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站错了队,又不敢随便将希望寄托在新起之秀庆国公那里,一时间竟举棋不定,生生将朝堂扰作了一锅粥。
自然,也有人隐约在风声背后摸出了些门道,表面上虽然依旧滴水不漏八面玲珑,背地里却已然悄悄向李同光伸出了橄榄枝。
“鹫儿那里或许会变得有些棘手,但我们也有了更多时间。”
收起金媚娘又一次新送来的飞鸽传书,任如意揉了揉一直紧蹙着的眉心,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但他做得很好。”宁远舟嘴角带笑,“不愧是你的徒弟。”
所有人都以为任如意还活着的消息经由金沙帮的人送到李同光那里后,他说不定又会如同先前一般冲动,又会做出些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的事;
却不料少年将军只是沉默着用厚礼谢过了送信的使者,就把自己关进了那座偌大而空旷的国公府。
——宁远舟被封为靖远侯的消息传出,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师父一向不屑于那些虚无的功名与封赏,怕是就算被新任的梧帝下旨册封,也不会接受什么诰命吧。
可自打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青云剑刺进了她的胸口那时起,他便已然失去了爱她的资格。
故而,他最终选择了再次将情意隐瞒于心底,选择了成全师父与宁远舟的幸福。
故而,他不眠不休地将自己陷进了无数繁杂的政事与官场的波谲云诡中,只为不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故而,他想要早日位极人臣,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对权势,替师父守好那些仍在水深火热中的朱衣卫,真正实现他梦寐以求的止战平戈。
——鹫儿终究真正成为了李同光。
杨盈在一旁扒拉着元禄那个刻着“鬼”字的铭牌,假装不经意地问:“那如意姐,等北磐之事结了,如意姐你要回去看他嘛?”
她现在是大梧的平阳公主,就算皇兄说来年开春便嘱咐工部礼部着手筹建公主府,可也没法跟着去安国了啊?
如意姐不会去了一趟安国以后,就不要她这个这么乖巧的徒弟了吧?
……明明自己要是能接触些政事的话,压根不见得会比他差的!
“咣当”一声将铭牌丢回了桌上,自打回梧都起便整日无所事事的平阳公主向后一仰,全无公主风度地揉了揉太阳穴。
“哟,我们俩是不是来得不巧了?”
依旧是人未至声先到的风格,而后才是一身全新朱砂色女官服的余清苒推门进了屋:“这屋里怎么好像有人在腌菜呢?”
柴明跟元禄不明所以,不约而同“啊”了声:“腌菜?”
“清苒的意思是。”钱昭先是向着杨盈抱了抱拳简单施了一礼,这才坏心眼地微微弯起了一点嘴角,“殿下吃醋了。”
“孤……我没有!!”
一着急起来便下意识又脱口而出了礼王的自称,杨盈顿时羞赧得红了大半张脸,一头便扎进了任如意怀里:
“如意姐~”
“好好好,你才是最乖的那个。”任如意憋着笑拍拍她的后背,却也没否认自己得了空便要回去看徒弟的事,“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难道又是皇后要传什么口信?”
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又亲眼见了几次面后,她对于这位温柔而坚毅的萧皇后同样印象深刻。
只是话里话外分明透着调侃的意思,一听便知道是在拿这段时间余清苒惯常使用的“钱副将送我来传娘娘口信”借口说事儿。
“……?”
风水轮流转,一下子尴尬得语无伦次的人又多了一个。
“也没有,前两天圣上刚一道手令把我暂调成了娘娘身边专属的御医,肯定是比以前自由嘛……”
再说了,现在就连杨行健都知道了她跟钱昭之间的关系,要不是她极力婉拒这会儿估计都已经下旨赐婚了,还有啥好躲的嘛。
在钱昭忍俊不禁的目光里色厉内荏地对着柴明挥了挥拳,余清苒满意地看着还在挤眉弄眼的后者一瞬间站直成了一尊雕像的身影,这才重新开口道:
“不过今天倒还真的是有事,阿盈第一次得了这样的机会,如意姐毕竟不是宫里出来的,身份总归不太方便。
“娘娘孕中容易思虑过度,大家劝了好几次还是担心,所以想让我晚些时候陪她一起去迎接贵客。”
“贵客?”杨盈这才从任如意怀中伸出了脑袋,“啊,清苒姐你说的是那个——”
“对,就是褚国最近新封的那个郡主。
“长乐郡主,晏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