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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后便下了旨意由敬贵妃协理六宫,后宫众人知晓,皆是深为惊愕。只因皇后与敬贵妃二人争宠多年,早已算是仇深似海。但皇后如今竟然公然下懿旨命敬贵妃协理六宫事务,无异于自寻苦恼。便是询也为此事深感不解,偶尔前往皇后宫中用午膳,不经意间问起皇后此事缘由,皇后也只是温婉答道:“敬贵妃入宫多年,且在宫中一干嫔妃中位分最高,由她协理六宫最是合适不过,往日臣妾不许此事,乃是有庆顺帝姬在旁可为臣妾分担一二。如今帝姬远嫁,且宫中事务繁多,臣妾一人独力难支,所以才会如此。”
如此一说,询也不再多问了。
茯若的身孕已是渐渐将近七月。皇后体谅她初次有孕辛苦,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或是偶尔亲自前往永和宫探视。
皇后到了殿内,却也只见茯若一脸恭谨谦和的侍立一旁,便温和笑道:“你是有身子的人,这些个规矩原本是不必守得,还是快去软榻上坐坐吧。好歹你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茯若闻言,却也让清儿扶着她坐下了,随即温和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含笑注目茯若隆起的肚子,温和道:“如今本宫许了敬贵妃协理六宫之权,且敬贵妃的性子你也知道,多少你要担待些。本宫近来的身子总觉不适,难免力不从心,玉贵嫔资历浅,你又有了身孕。也只能让敬贵妃协理六宫了。”
茯若宁和微笑,谦和道:“皇后所言,臣妾知道。”
皇后又道:“等孩子出生以后,你身子好些了,本宫变去向皇上求情,让你与敬贵妃一同协理六宫,这样一来,你也不用受她的气了。”
茯若略过一阵细微的感动,心下觉得这深宫冷寂,暗潮汹涌,幸好还有这么一位善体人意,宽仁待下的皇后,也稍觉温暖了。便恭谨道:“臣妾多谢皇后。”
皇后满面含笑:“宫里头的皇子原本就不多,皇上登基数年,如今膝下也只有懿仁皇后的所生的嫡皇子与敬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若是宋昭仪能一举得男,皇上和本宫也能安心了。”
茯若微笑的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这般贤德,当真乃是六宫之福。”
殿内的博山炉内的芬芳青烟自盖上的镂孔中溢出,袅袅升起。皇后微微眯眼,悠闲的看着几缕若隐若现的青烟四下散开,笑意在这样缥缈的意境中显得有一丝不真切,道:“本宫乃是六宫之主,更是这天下的国母,按理应当如此。”
从那日后,皇后便时常来永和宫探视茯若的胎儿,或是派云翳云修等心腹宫女前来。又嘱咐内医院的太医细细照料茯若的胎儿。
过了新年,询于正月初六的日子,晋封了倩蓉为正三品的贵人,封号为“婉”皇后得知,倒是觉得倩蓉也配得这个“婉”字。毕竟倩蓉“扬绰约之丽姿,怀婉娩之柔情”。一时间六宫众人也暗暗心惊倩蓉位分晋升之快。自宣和五年四月以正六品充仪的身份入宫以来,至今不过将近一年的时日便晋升到了正三品的贵人。与此同时,文昭媛也被封为了正三品的贵人,封号为“齐”。绫姝也渐渐获得询的些许注目,故询也给了她一份恩典,晋了她为正四品的容华。至于余下的四位,询为了避免她们多心厚此薄彼,将余下四人都晋为了从五品的修容。
往后十数日,后宫也是一直相安无事。宜贵人的延禧宫到底离茯若的永和宫近些,故宜贵人时常来与茯若作伴,二人时常在午后,临窗对弈。
茯若下了几子,看着宜贵人笑道:“如今宜贵人的母家已算是光耀门楣了,一门中便出了两位贵人。”
宜贵人淡淡笑道:“昭仪娘娘说笑了,臣妾与婉贵人所说同姓苏氏,但关系隔得甚远,仅仅乃是臣妾的曾祖父与婉贵人的曾祖父乃是堂兄弟罢了,臣妾的娘家与她家甚少往来,归根结底也只是同宗而已。”
茯若感慨道:“婉贵人深得皇上宠爱,入宫不过寥寥数月,便已是正三品的贵人了,当真是福泽庇佑。”
宜贵人也叹气道:“臣妾所想也是如此,臣妾如今入宫已将近四五年了,才封为了贵人,而婉贵人不过大半年光景便与臣妾平起平坐了。”
茯若含了一缕凄微的笑,道:“皇上喜欢她,你我又有什么法子。只怕过不多时,昭仪,贵嫔的位分她也坐得。”
宜贵人道:“好在现下臣妾有了惠顺帝姬,只要帝姬平安长大,臣妾也就别无他求了。”
茯若苦笑道:“本宫所想也与宜贵人一致,往后的心思也都全数在自己腹中胎儿上了。”
二人相视一笑,再无他话。
随后宜贵人细细看了看茯若殿中的陈设,不觉叹道:“皇上到底对昭仪娘娘是有心的,娘娘殿中的物品有好些臣妾见也没有见过,便单单从这熔炉里散出的香来说,香味纯郁,但那香味又缥缈游弋,令人若隐若无的。”
在一旁干活的小宫女秀儿,笑着接话道:“回宜贵人,那香唤作“秋水香”乃是皇后娘娘特意命内务府制了此物让昭仪娘娘安神的,为了便是防止昭仪娘娘孕中多思,夜不安寝。”
宜贵人神色稍稍一瞬,随即笑道:“皇后娘娘当真是贤惠。”
茯若也摸着自己的肚子,缓缓道:“若是宜贵人喜欢,本宫叫人分了些去给宜贵人也是无妨。”
宜贵人急忙道:“万万不可,此物乃是皇后娘娘给昭仪娘娘安神所用,若是臣妾拿去了,只怕别人要指责臣妾的不是了。”
茯若温和道:“不过就是一些香罢了,分去了算不得什么的,且皇后娘娘每隔十日便会差人送来此香。本宫每日用的少,现下哪里还积了许多呢?或是宜贵人喜欢便拿些去吧。”
宜贵人婉言谢绝了。茯若倒还责怪宜贵人见外。
二人复又说了几句,宜贵人说是忧心着惠顺帝姬,便回宫去了。
桃花盛开的时候,春天的燕子重又飞来筑巢了。杨柳丝儿一绕,春风也被缠得熏热起来,令人生了莫名的汗意。春来冬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这夜,询去了敬贵妃的坤华宫。坤华宫位于宫城内西侧,与永安宫相近,自从敬贵妃入住,数年来的几次翻修,竟让坤华宫的奢华贵气不在凤仪宫之下。
暖阁的朱漆雕花窗下铺着一张樱桃木雕花围炕,铺着一色青金镶边明黄色万福闪缎坐褥,炕中设一张白檀木刻金丝云腿细牙桌,上头放了些茶点,想必是询与敬贵妃二人本在此闲话家常。因是寻常对坐。敬贵妃只挽了个寻常的高椎髻。上头略略装点一点珠花,与平日的奢靡之风大异。身上一件紫棠色芍药长寿纹缂丝袄,被暖阁里地龙的暖气一烘,倒衬得面容微红。
询见着敬贵妃今日的装束,浅笑道:”月华平日最喜盛装打扮自己,怎的今日反倒如此妆容简淡了?”
敬贵妃微微一笑,随即便柔声道:“难道月华这个样子,皇上不喜欢么?”询与敬贵妃多年相守,因此在私下里,敬贵妃对询也不自称臣妾,为此询也未有多言。
询温和道:“怎会,只是朕觉得好奇便问问罢了。”
敬贵妃嫣然一笑,神态无比的娇媚,喃喃道:“平日里月华打扮梳洗的庄重奢华些,也是碍于自己乃是贵妃的身份,现下月华只是皇上的人,不必打扮梳洗也是一样,而且我相信眉不画而翠的道理。”
询看着敬贵妃清淡秀美的容颜,叹气道:“月华的确是极美的,所以朕往日里多留宿与你的宫里,你有了身孕后,更是每夜都来坤华宫陪你,几乎都冷落了刚刚成为皇后的繁懿呢。”
敬贵妃嗔怪道:“难道皇上觉得不应该陪月华,应该去陪皇后么。臣妾好歹是有了皇上的孩子,皇后一无所出。”
询颇有深意的看了敬贵妃一眼,沉声道:“不许议论皇后,无论如何她也是皇后,月华好歹要顾及着这些。”
敬贵妃闻言垂首,便下了坐,缓缓走到询的身边,伏在他的肩头,柔声道:“夜色已深,咱们还是早些歇息了吧。”
询闻得敬贵妃身上的阵阵幽香,便暧昧地看她一眼,沿着她的手腕慢慢地摸下去:“咱们自然是要去歇息了,只是朕在想着若是月华多给朕生几个皇子帝姬便好了。”
敬贵妃无限娇柔地一笑,咬着皇帝的耳垂道:“这个月华也想,我只想着满宫里都是我与皇上的孩子。”
询低低地在敬贵妃耳边笑了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便抱着她进了寝殿。
月色落寞如斯,皇后双眸无神的看着窗外寂寞圆月,良久未能入眠,偌大的宫室,空荡荡八面来风,风打得雕花绢纱窗户呼嘭作响。夜来风急。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他今日又去了坤华宫,到底他待本宫和敬贵妃是不一样,即便立了本宫为皇后,到底他心里还是更喜欢敬贵妃多一些的。这凤仪宫他恐怕已有一两个月没来了吧。”
茯若怀着身孕早已睡下了。永和宫里静悄悄的,就连在殿内守夜的秀莲和秀儿也是静悄悄的,生怕弄出一丁点而动静,惊醒了茯若。
月亮渐渐西斜,连月光也被夜露染上几分清寒之意。
宣和六年四月初六,茯若诞下一位帝姬,或许因为这孩子乃是茯若所出,因此询格外的疼惜这个孩子。出生后第三日便定了封号为“仁元”。
然而唯一让人心忧的是仁元帝姬一出生来身子便格外羸弱,就连啼哭的声音也不如别的孩子那般中气十足。至于胃口也是一直不见好。接连请了好几位乳母这样的情况也未能改善。为此茯若极为心忧。询偶尔让太医前来为仁元帝姬把平安脉,太医也只说是母体虚弱,以至于帝姬身子不好,好生调养便是,并无大碍。询为此倒是渐渐放了心。但茯若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自从仁元帝姬出世后,询来永和宫的次数又渐渐多了起来,询最喜欢下了朝便来永和宫,将仁元帝姬抱在怀里,与茯若的关系也因着帝姬的出世而渐渐复又亲近了起来。
殿内的案上的鎏金博山炉中,香气细细,淡薄如天上的浮云。许多往事明明恍如就在眼前,确实捉摸不定,难以把握。
看着询与仁元帝姬父女二人的怡然自乐的画面,茯若一笑,但却仿佛是井底舀起来的水波,不够清澈,带着青苔的幽腻和波影晃动的破碎。
后宫茯若传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