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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璃的番外
我来皇宫已经有九年了。
每日所见的,只是四度高墙,她死死困住了许多女子最美好的韶华。渐渐地,只将她们的青丝熬成了白发。
天色皆是一片蔚蓝,金灿灿的阳光毫不吝惜的抛洒。
“你们又在发什么愣啊,难道不干完,等着待会儿让掌事宫女来抽你们的鞭子么?”不远处一个身着素色宫装的典仪正在呵斥在后院扫地的宫女。这些宫女都是些做粗活的,便是寝居之处也是极为简陋的。
我自然也是同宫女差不多的,唯一好些的,只是我是在寿安宫做事的,这些个粗活一时到也轮不到我。
想到此处,一时倒也觉得我竟也算是有福的,我原是因朝上父兄获罪牵连家族的女子,按理原是要去永巷做粗活的,谁知入宫不多时,便被内务府分去了司制坊,只跟着学做手工刺绣,我在里头学了几年,针线功夫倒是阴差阳错获得宫内正五品尚仪的赏识,随后,因她开了口,我只跟了她去,只是随着她在寿安宫里头伺候。这与我一个罪人家眷而言,已是天大的福泽了。
我的祖父原是景宗皇帝身边辅佐庄献太子的太傅张通,原是极得景宗皇帝倚重的老臣,而我的伯父张炯,父亲张炽都是从三品的文官。宣和二十三年,显德皇后郭氏及庄献太子双双薨逝,不到一年,继后严氏的儿子便成了东宫的主人。而后不到三年,祖父也病逝了。但是,随着景宗皇帝宾天,明宗皇帝登基,贵为皇太后的严氏突然犯难,只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伯父与父亲下狱,随即,便是家门的抄家之祸,父亲被判了斩首,母亲被赐了毒酒,伯父与伯母都被流放到了西南边陲之地。其余男丁亦是如此。而未满十岁的我,只随着其余的女眷被充作了宫女。这样的横祸,是不可避免的,从庄献太子薨逝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这大厦倾的局面。皇太后严氏要的乃是朝野上下都是忠于她母子的臣子,而我家历来便是庄献太子那边的人,自是要铲除的。且铲除了我家,也能给其余的人杀鸡儆猴。这样的残酷的道理,也是在数十年以后,我的儿子成了太子我才明白的。
在宫内一待便是九年。
还记得明宗皇帝薨逝之后,因着新帝登位,圣母皇太后宋氏的宫室便是寿安宫了。这里原是尚仪杨氏一手管理。,除了我,在这里伺候的宫女还有二十余人。宋太后一到,殿内伺候的宫女已经呼啦啦的跪倒一片。我在杨尚仪身边跪下。宋太后冷冷瞧了我和杨尚仪一眼,只是笑道:“难为这里,你倒是打扫的干净。哀家往后住在这里也能安心了。”
杨尚仪只是客气道:“这原是奴婢的本分,太后娘娘夸奖,便是折煞奴婢了。”
我在心里暗暗吃惊,这宋太后的城府竟是这般深沉,这寿安宫原是宫内位份高的太妃居住的。自世宗皇帝的纯明贵太妃居住此处伊始,寿安宫原成了宫内太妃的居所。皇太后所居住的宫苑历代便是寿康宫及长乐宫。长乐宫自然是宫内最华丽的宫殿,地处东六宫的东北侧,造势极是富贵堂皇。但自然是早已被旁人捷足先登了。明宗皇帝的中宫上官氏自明宗皇帝驾崩后,翌日便入驻了长乐宫。随后又下了一道手谕,只让宋太后居住寿安宫。其中的打压意味不言自明。而宋太后居然也不动声色的承受了这一切。
在宋太后身边伺候了几日,我才发现她虽说待宫女十分和善,言语倒也恬淡。但她的内心却似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偶尔,她会与我闲聊,只是笑意和蔼的问我:“哀家瞧着你做事倒是妥帖。倒也是心细。”
而这样的亲厚,更让我与宋太后言语的次数多了起来,她是早逝的庄献太子身边的淑仪。成了寡妇后,便居住在宫外,随后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她自然也母凭子贵成了皇太后。在她得知我原是张通的后人之时,待我的亲近之情又多了几分,当时只是指着我的手淡淡道:“你家的事情,哀家在宫外的便得知了,原是一门贞烈。却落得这般家破人亡的下场。你小小年纪便做了宫女,当真是可怜。”
当今的皇帝询也不过才只有二十一岁。他的发妻徐氏比他年幼一岁。如今已有了身孕。而侍妾韦氏如今已被封为了昭媛,宫内的女人就她二人而已。而深居长乐宫的上官氏,为了自己在宫中的不败地位,在当今皇上登基还不到三个月。便破例让她的姨侄女薛氏入了宫,封了贤贵嫔。
我仍旧记得我初见他的时候,那日他入了寿安宫来给宋太后请安,我只静静侍立在宋太后身旁。听着他的温和的声音:“儿子给母后请安。”
宋太后只是笑了笑道:“贤贵嫔可进宫了?”
他只是温和笑了笑,缓缓道:“儿子让她住在翊坤宫,到底是昭惠太后的外甥女,也别大委屈了她。”
宋太后静静道:“皇帝能这般想便好。”
他顿了顿,复又道:“儿子今日还有一件喜事要禀告给母后。”
宋太后温言道:“何事?”
他淡淡一笑,便欢喜道:“月华如今也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宋太后大喜,只怡然道:“果真是件喜事。如今小宛和月华二人都有了身孕。且再过几月小宛便要临盆了。若是能诞下一位皇孙来,哀家便能安心了。”
我不经意抬起头来,只对上他深邃双眸,心底暗自一惊。他原是这样清隽的男子。他亦是定定的看了我一眼。便对宋太后笑道:“儿子晚上要去凤仪宫探望皇后,便先行告退了。”
宋太后含笑不语,只是让他先行退下了。
过了半月,忽有一日,宋太后只是让我去伺候皇上。我只是惊异的,只是不解问道:“太后娘娘莫非是陷奴婢伺候的不够好么?且如今皇后和韦昭媛都有了身孕。皇上怎会对奴婢有心呢?”
宋太后微微一笑,道:“哀家此举,自有深意。且不日皇帝便会下旨晋贤贵嫔为贤贵妃了,便是韦昭媛也晋为敬贵嫔。且皇上每每来哀家的宫中请安,总是会不经意在对你多瞧上几眼。皇帝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自然是知道的皇帝的心思的。哀家此举也不过是成全了皇帝罢了。”
她见我仍有些迟疑,又徐徐说道:“且你不愿只在这后宫做一低微宫女,便了此残生吧?切莫忘了你家族中被流放的人,若是你在宫里有了指望,兴许你的家门也能再度复兴也非难事?
此番话,倒是定了我不定的心神。
我徐徐走进他的乾元宫,他只在斜靠在榻上看书。昏黄的灯光映衬着榻前的白纱轻扬,而我的心思却是极为慌乱。
内殿里散发淡淡的龙涎香,他抬头瞧见我,只是温和笑道:“你来了。”便起身走到我的身旁,只是静静瞧着我。一言不发。
我浅浅笑道:“皇上这般看着奴婢作甚?”
他只温和道:“灿若玫瑰,有如鲜花初绽、婉丽非凡。明艳不可方物。”
他将额头缓缓靠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至,双眼闪烁着光亮:“从今往后不可再自称奴婢了,过了今晚,你便是朕的妃子了。”
我心下泛起一丝蜜意,只是静默不言,脸色也羞红了。他的唇落在我的耳垂。
我呼吸紊急,只胸口随着上下起伏。
他将我抱起,缓步走到榻上,层层衣衫褪下。重重布帘垂下,唯有二人痴缠,吟哦,沉沦。
点点繁红撒落在锦衾龙床。
第二日,我被破例封为了正八品的常在,赐居永安宫。
我到凤仪宫去给皇后徐氏问安的时候,贤贵妃和敬贵嫔比我早到,我只分外恭敬对二人行礼,轻声道:“嫔妾常在张氏,给贵妃娘娘请安,给贵嫔娘娘请安。”
随即,她们只笑着让我起了身,我走得近了些,只是对着皇后徐氏行了大礼。皇后徐氏只是和颐浅笑道:“既然张常在伺候了皇上,那咱们便都是自家姐妹了。永安宫可还住的惯。”
我闻了皇后徐氏的言语,只是拜服徐氏的温婉和蔼,只是恭敬道:“劳烦皇后娘娘挂心,嫔妾一切都安好。”
皇后徐氏又道:“如此便好,倘若真有什么不妥帖的,张常在且只报给贤贵妃便是了,眼下本宫身子不便,六宫事务都是贤贵妃打理。”
我只是静静笑颜道:“嫔妾不敢,贤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必定诸事繁忙,嫔妾怎敢贸然去打搅呢?”
贤贵妃曼声道了句:“张常在不愧是宫女出身,言语举止这般的谦和。”
此话的讥讽意味不言自明,我只是愈加恭谨道:“嫔妾位分低微,自然是要柔顺谦和的,且低位分的嫔妃理应对高位分的嫔妃有礼。”
皇后倒是出来解围道:“贤贵妃妹妹说话就是这般的不饶人,好歹也别吓着了张常在。”
贤贵妃温然一笑,道:“臣妾左不过跟张常在玩笑话罢了。”
到了皇后的生产那一夜,十分的冰冷寂静。且当晚询时宿在我宫里的,到了半夜的时分,殿外的宫女慌乱道:“皇上万万不好了,皇后娘娘生了,但胎儿难产,且流血不止。太医说怕是。。。”
询只是急忙起了身,只是呵斥着太监快些来给他穿衣。那宫女倒也乖觉,也直接上前伺候我更衣。待得穿戴好了,询只头也不回的去了凤仪宫,我穿好了衣裳便自行先回了永安宫。经过凤仪宫的时候,只瞧着里面通火通明,只如白昼一般。
我心下惶恐的很,只是疾步走回了永安宫,去了内殿便缩在自己的榻上一言不发。
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时分,凤仪宫才传来消息,皇后徐氏诞下了一位皇子,询倒是十分喜悦,嫡长子出世,他也平息了两宫皇太后的担忧。
而唯一的缺憾是,皇后徐氏生产过后,身子便日渐羸弱,终于在第七日,她在凤仪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时已是秋天了,她薨逝那晚却是少有打起了雷声,凤仪宫内伺候的宫女,只是纷纷哭倒在地,口里不住哭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是夜,凤仪宫的哀嚎传遍六宫,询这日却是独自一人宿在了乾元宫,而我,当夜还在寿安宫与宋太后对弈。宫女慌慌张张冲进来说了这一噩耗之时,让我惊愕的是,平日里笑意和蔼的太后,却是神色冷漠的道了句:“到底也是个命薄的孩子。好不容易诞下了皇嗣,却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我心中虽说并无或悲或喜,但脸上到底也挂了几分哀切之情,只是淡淡道:“皇太后切勿忧伤过度,皇后薨逝,到底也是后宫的悲事了。”
宋太后思索片刻,只是对着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沉吟道:“明日,你且去传旨,只是吩咐哀家的兄长,说是哀家的意思,且让沈夫人带着茯若进宫来跟哀家叙叙旧事。”
那宫女只是下去办了。我闻得茯若这个名字,只是切切道:“皇太后,嫔妾闻着茯若二字倒是十分的幽雅。只是不知这茯若是何人?”
宋太后笑颜道:“那原是哀家的侄女,算算日子,再过两个月便要满了十五了。哀家瞧着她幼时的模样,都是个美人胚子。”
我只是恬淡一笑,道:“皇太后的娘家人自然是不会差的。”
第二日,六宫皆缟素,除了两宫皇太后,六宫嫔妃都是着孝服。发髻珠钗一律都去了,只以木簪挽住头发。耳坠已是极为清简的银色流苏。
在凤仪宫跪了将近半日,我早已是累极了。偏生贤贵妃仍旧独自一人在前头举哀。敬贵嫔因着有身孕,早已打发人说身上不爽快,且自行回了坤华宫去了。
到了黄昏时刻,贤贵妃惦记着乾元宫的皇上,只是和我前行退出了凤仪宫,只是吩咐手下人好生打理。
我且自行回宫去了,经过寿安宫时,正意欲进去给宋太后问安,行至外间,却见里间的宋太后与人说话的声音。
我细声问了问做事的小宫女,那小宫女只说那太后的娘家人原是在里头和太后说话,才来了不久,只是善意劝我此刻不要进去。我且在外间候着。只闻得里间传来一阵声音却如清泉般悦耳,犹如水激寒冰、风动碎玉。我心下好奇,只是透着纱窗往里瞧着,只见一身形修长的少女正站着和宋太后相谈甚欢。
宋太后且笑着道:“你在家里,你叔父可有让你读书识字。”
却闻得那少女曼声道:“回禀皇太后,叔父说女儿家要有些见识才算的好,故请了一位先生,只是教了《诗经》,《楚辞》《史记》并又教了《女德》。”
太后赞许道:“凭你一个姑娘,这学识算是不错了。”
紧接着,宋太后又向殿中另一中年妇人问道:“茯若她可许了人家了。”
那中年妇人叹气道:“原先欧阳氏家的三公子原是遣人来求过亲,他叔父只是还想着再留茯若一两年,便只让那欧阳家的人过一年再来。”
宋太后问道:“欧阳氏,却是哪一户的欧阳氏。”
那中年妇人笑道:“乃是金陵欧阳氏,便是贞熹皇后的母家。且那求亲的人,正是贞熹皇后之父的侄孙。却是当朝太常卿欧阳远的三公子欧阳泰。只比茯若年长四岁。”
太后亦是笑道:“若是这般,这亲事本是极好的,那欧阳泰的家世也好,亦不会委屈了茯若。茯若的叔父到底有些不通理了。”
我听着这些话左不过都是些闲话家常,越发没了兴致,只是独自一人走了。
过了三日后,我才又到宋太后的寿安宫向她请安,却只见宋太后只是对着我笑道:“如今皇后没了,哀家却是想着让哀家的侄女为继后。唯一不妥的只是她的年岁到底太小了。如今还不到十五。比之皇帝足足小了六岁。”
我只浅浅笑道:“皇太后的意思左不过便是想着让她入宫来,既是如此,且让皇上纳了她为妃嫔,待得过些时日,再作旁的打算倒也并无不可啊。”
宋太后浅笑不语,似是赞同了我所说的话。
而后,他只是遵循了昭惠太后之意册了贤贵妃为继后,并在册封后不久,便开始了选秀。因着适龄的女子不甚多,只选了三位女子入宫来,分别封做了充仪,才人,良人的位分。
宋太后得知后位已被人抢了先机,只是下旨让她的侄女入宫。并且让他破例册封了她的侄女为从三品昭容。
在她入宫那日,我只远远瞧了一眼那宋氏的容貌,只见她身形修长,青裙曳地。淡,清,雅,灵,秀,仙,远观近看都有一种神韵从骨子中沁出。有如江南水月的秀美,温润如玉,清澈如水,清逸淡雅,秀丽逾恒,清丽绝俗,出尘如仙,美若天人。恍若仙子下凡,是人世间极少的绝美女子。
当晚,他照例宿在了我的宫里,我只假意惊道:“怎的今日皇上没去永和宫?仁惠太后的侄女已经入宫了,嫔妾还以为皇上今日会去她的宫中。”
他只无奈一笑,淡淡道:“朕让她进宫原也不过是顺从了母后之意,且朕听说那宋昭容原是有人向她求亲的,只是因着礼部尚书想着多留她几年,因此才作罢。”
我浅笑道:“这事嫔妾原也知道。似乎是欧阳氏的三公子向她求亲。”
他思索半刻,才道了句:“欧阳泰?”
我倒是显得有些惊异了,好奇道:“皇上竟也知道这人。嫔妾还会还是去向仁惠太后问安时,不经意听到的。”
他若有所思,缓缓道:“那欧阳泰乃是此次上官谦太傅保举的新任中州别驾。且他出身的欧阳氏乃是诗礼大族。且他的文墨极好,倒是个可用之材。只是没曾想他竟向宋氏求过亲。想必那宋氏定是容色出众异常了。”
我只笑道:“嫔妾倒是在长街上远远瞧过她一眼,委实是个清逸出尘的美人。”
此后数日,新入宫的三人倒是都多了几分忧色,定是为了后宫无故又多了一位秀丽逾恒的宋昭容而不喜。
随后,亲自见到了宋昭容,许是咱们都是宋太后那边儿的人,关系竟也渐渐熟络起来。
我渐渐发觉到,其实他对宋昭容是有几分爱慕的,宋氏的性子是那般的清冷自持。而他在后宫里见多了对他曲意迎逢的女子。宋氏的淡漠让他多了一分新鲜的意味。
在我被昭惠太后贬黜到冷宫的那几年。我原以为他早已忘了我。因为我从外面宫女的言语中得知了宋氏在后宫的盛宠如炽。而她的盛宠却是我最最困苦无依的时节。便是这样的妒意,让我对宋氏渐渐生出了些许的恨意。
其实她待我终究是是好的,在我初出了冷宫过后,一切的事务都是她在打点。
还记得出了冷宫的第一晚,他竟是到了我的宫殿。
细纱宫灯下,他只是静静凝视着我。将手抚过我不再似从前那般鲜妍的面庞,只是温柔道:“玉璃,朕好想你?”
我心里泛起一阵惊悸,面上却是淡淡的。
“朕或许爱上你了,你比之皇后,敬贵妃,甚至是宋昭仪都更叫朕动心。宋昭仪虽说通晓诗书,且也生的秀丽端华。但如今朕瞧着她便时常想起母后及她身后的宋氏一族。”他冷笑两声,“其实宋昭仪又何尝真心喜欢过朕,她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家门荣耀罢了。”
我不自觉紧握了他的手,听完他一番真挚的话语,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兴奋的感觉。
正在沉默间,他吻了过来,唇舌缠绕间,我只是挣扎喘息着,披散的长发与他纠结。
静谧的宫殿,褪下的衣裳,散落的珠钗。他只是癫狂的将我搂在怀中。
待得半夜时分,我只俯在他赤裸的胸膛,缓缓入睡。
凭着他待我的心思,我倒是渐渐平反了家族昔年所受的冤屈的,敬贵妃韦氏与皇后薛氏接连失势。在宋太后的一再要求下,宋氏成了凤仪宫新的主人。
子夜时分,我坐在乾元宫内,只听着他的抱歉之语,原来这后位,他原是属意我的。
浓墨的深夜丝毫盖不住我心里如烈火烧灼一般的不甘与怨恨。若不是宋太后的一再要求,与他并肩而立的母仪天下之人原应该是我啊。慈心温厚的宋太后既是提携了我,最后也生生打压了我。
而宋太后逝世过后,我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划谋夺皇后之位,而太子之死亦不过是为了我的儿子铺路罢了。
不单单是我对宋氏的册礼心有不甘,便是他亦是深深的不悦。这原是他的皇后,应是由他来选立的。
宋氏失势了过后,我亦接连发力铲除了宋氏家族的在朝中的势力。只是唯一不足的便是宋氏仍旧是皇后。即便她被驱逐到了西京行宫,她也依旧是皇后。而我倾尽全力,到底也未能登上那个位子。
“申后赴西京,骊姬主凤仪”的诗句在后宫流传开来,这两句冷冰冰的提点着我宋氏的失势与我的得势原在旁人眼里竟不过是这样的对错。
而我最最害怕的,他到底也相信了这一切。
天色快要亮了,我只静静坐在永安宫的内殿,昏暗的宫殿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我思索了好久好久。他即刻便要去接宋氏回宫了,我的心血终究是付诸东流。便是我最最重视的凤印,亦被人收去了。
终于,我也开始累了,只伏在榻上缓缓入睡了过去,睡梦中我仍旧见着昔年的我与他。他仍是初登皇位的那位俊朗男子,而我亦只是一位小小的常在。
只是可惜,我和他到底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