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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在外面其实见过他,但是被他逃了,那时还不知道他是小祁?”
夏爷爷在孙子的三言两语中得知经过,更觉得幻听了。
夏凌轩点头。
夏爷爷皱眉问:“你确定他真是小祈?”
夏凌轩道:“我取样化验过,确实是温祁,也找人检测过他的血,里面没有R型试剂,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夏爷爷同样理不清头绪,思索一会儿转到其他关键点上,问道:“你就是因为和他接触了那一次,就喜欢上了他?”
夏凌轩道:“应该吧。”
夏爷爷不可思议:“你喜欢他什么?”
他本以为孙子是由于小祈失忆后不再对他迷恋,觉得新鲜了才开始注意人家的,谁知中间竟然有一段插曲,当时小轩都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两个人也就喝过一次酒,这样还能喜欢上,太快了点吧?
夏凌轩也想不通原因,思考两秒,道:“可能是一见钟情?”
夏爷爷瞪眼,想打他一顿让他把那四个字原封不动地吃回去。
按照孙子的说法,第一次见性格大变的小祈,人家正在凄惨地骑一辆破自行车,钟的哪门子情?何况小祈回来用了自己的脸,小轩和他认识这么久,现在才说一见钟情,可能么!
夏凌轩看看老爷子的表情,凉凉地捅了一刀:“其实您要是不说破,我只会觉得他有意思,根本没发现喜欢上了他。”
夏爷爷:“……”
夏凌轩继续道:“同意放手之后,我越抗拒他,就越控制不住情绪,反而越来越往下陷,我找了文析,她说越逃会越严重。”
夏爷爷:“……”
夏凌轩冷淡地做了总结:“所以现在已经出不来了。”
意思是这事还是他促成的?!
夏爷爷看着这混账玩意,气得心肝脾肺一起抽疼。
但生气归生气,他却清楚再阻止已经没用了。
自从出了事,小轩就流失了一大部分人性,外界的人事物很少能触动他,只是勉勉强强被家里那点微弱的亲情拽着才没往深渊里坠,如今多出一个温祁,小轩终于有活着的感觉了。
可他们这种人一旦动情就容易决然,年轻人的感情能有多牢靠?里面的不定因素实在太多,尤其小轩的情况特殊,稍有不慎就得死一大片人。
他叹了一口气,摆手道:“随你吧,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给你收尸就成。”
夏凌轩陪着他往外走,保证道:“爷爷,我会尽量控制的。”
夏爷爷不怎么信,但没有打击他。
二人走出病房,抬头便见傅逍和西恒杰几人恰好赶过来。
“怎么回事?真是学弟?”傅逍来到夏凌轩身边,先是礼貌地对夏爷爷问了声好,这才看向好友,“他怎么样了?”
夏凌轩道:“已经从抢救室出来了,没有危险。”
傅逍松了一口气,跟着他们往病房走去,低声问:“网上都炸锅了,听说追杀他的人很邪乎,是什么人?因为什么?”
夏凌轩道:“还不知道。”
傅逍便没有再问,和他进了温祁的病房。
这是一个套间,客厅的人很多,有温家、夏家和云家的人,也有赶上现场的学生们。一旁卧室的门开着,可以看见温父、温祁的大哥、夏夫人、棉枫以及躺在床上处于昏迷状态的温祁。
主治医生给温祁挂好点滴,说道:“病人需要休息,不用留太多的人。”
温父几人应了声,正要往外走,棉枫突然道:“等等医生,他好像要醒。”
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
夏凌轩快步迈进卧室,医生则诧异地回头:“嗯?不应该啊,他身上的伤可不轻……”
话说到一半,他一眼看见病人挣扎的模样,发现还真是要醒。
温祁自成名之后,除去坠机而亡,就没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过,加之追杀他的东西让他联想到了前世曾经见过的乱七八糟的变态,一时竟浑浑噩噩地做起梦来,还都是养父活着时的画面。
他看见了他们家似乎常年不受阳光欢迎的阴郁的别墅。
养父背光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抿着。
由于角度的关系,那杯酒有一瞬间看上去极其的艳,似乎耀耀泛着光。养父喝饱了血似的,转过头,看向因受伤而瘫在床上的自己。
“听好小祈,弱小的人是没有资格活着的,你可别让我失望。”
这声音很低沉,仿佛贴着耳边,温柔的语气带着抹不掉的阴冷,像是能刻在灵魂上。
温祁呼吸急促,意识与黑暗殊死搏斗,终于费尽力气抢夺到了主权,慢慢睁开眼,想要撑起身。
主医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告诉他不要乱动。
温祁听不清这句话,事实上他连身在哪里、前面有人都不清楚,只是在凭着本能挣扎而已。夏凌轩看他一眼,小心避开他的伤口把他按在了床上。温祁的双眼带着少许锐气,足足过了十几秒才成功对焦。
温父早已跑过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了小祈,你已经安全了。”
温祁闭了一下眼,看向身边抓住自己的人。
夏凌轩垂眼和他对视,说道:“这是医院,睡吧,我守着你。”
这声音简洁而强势,虽然冷淡,却成功让人分清了现实与梦境,温祁后知后觉想起晕倒前的事,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重新昏睡。夏凌轩放开他,说到做到拎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守着,直看得夏夫人欣慰不已。
温父原本也想留下,但被温家的人劝了劝,妥协地去了客厅。傅逍扫见旁边迟疑的棉枫,不等夏凌轩开口便把人拉了出去,告诉他可以等人睡醒再来探望。
棉枫没有坚持,看一眼卧室的方向,走了。
群里早已炸锅,消息不停地闪。
有人分享了视频,众人于是看见了温祁跳楼宰人的全过程,齐齐震惊。
“我去,温少牛-逼了!”
“你们谁看到最后了?夏学长抱住了他!”
“不是,是温祁恰好晕倒。”
“我怎么觉得是他主动抱的?”
“呸!是温祁投怀送抱!”
棉枫被提示音弄得心烦意乱,干脆开了屏蔽,这才清净。
然而这事不只他们群,学校论坛上也讨论得相当激烈。
但可惜温祁晕倒和夏凌轩伸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加之拍视频的人站的位置不太好,搞得他们看得不清楚,无法下定论,但温祁晕倒之后,夏凌轩抱着他停顿了好几秒倒是真的,便都猜测夏凌轩搞不好真喜欢他。
脑残粉们很快反驳,说是温祁这一招太过出人意料,身上又都是伤,男神没反应过来,这才下意识地抱了一把。
双方吵来吵去,帖子乌烟瘴气。
中立派忍不住加了一脚,把社交上的各种猜测和咖啡厅的照片粘过来,迅速将话题转到了凶手上。他们好歹是军校生,自然能看出凶手的特殊之处,于是帖子画风一变,开始讨论起两个重要的问题。
这人是谁?
以及,温祁是怎么能撑这么久的?
与他们持相同疑问的人还有不少,此刻在医院的温家却摸到了一点真相,因为夏爷爷和研究院的人在这里,温父几人便得知凶手是个试验品,但更多的事由于保密原则,他们问也问不出答案,只能靠着这点信息得知一件事,那就是追杀温祁的人不简单。
温父怒道:“谁要这么不死不休的?”
夏爷爷道:“可能和绑他的人是一伙的,具体还得细查。”
温父点点头,在客厅守了半天,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说是有事商量,见夏凌轩在卧室守着,这便暂时带着大儿子回家了。
温爷爷这个时候正在书房坐着。
他看了新闻,并把网上层出不穷的推测也都看了一遍,琢磨着自家孙子变化太大,有些不合常理,这才忍不住把人喊回来,隐晦地提出想去验个血。
大哥听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一下低声道:“今天在医院的时候,我取了小祈的血,让咱家的医生验了验和我的血缘关系,结果已经出来了。”
温爷爷盯住他,屏住呼吸静等答案。
温父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他,感觉他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有点危险,不禁提起了一颗心。
大哥在死寂下慢吞吞地道:“他是小祈。”
温父顿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怒道:“他当然是小祈,这还需要验么?”
“可是爸,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虽然容貌一样,但神态和语气都和以前不同,”大哥道,“视频您也看了,您觉得小祈有这样利落的身手么?”
“……这倒也是,”温父喃喃,沉思片刻,神色骤然凝重,“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样?”
二人同时看向他。
温父道:“他不是说被邪教救的么?要是撒了谎,其实是被某个研究人体的组织掳走的,打了研发的试剂才导致性情和能力大变的呢?夏家的人说追杀他的是某国的试验品,普通的暗杀谁能用得上这个?肯定是那个组织给他打完试剂,他的能力大变逃出来,那伙人不甘心,就想杀人灭口了!”
大哥:“……”
温爷爷:“……”
温父凭着想象,很快脑补出一部科幻虐身大片,捂住了小心脏:“你们说是不是?”
二人沉默了,觉得也许可能大概……沾一点点边?
反正验了血,证明那确实是温祁,所以说自家糟心的神经病要基因突变发展成新品种了么?
此刻新品种还在睡觉。
夏凌轩仍在病床前守着,脑中回放赶到现场时看到的画面,感觉温祁无论眼神还是气势都十分的够味,对这人的变化更加好奇,而且温祁竟能这么快就挣扎着苏醒过来,显然以前没少受伤。
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他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人,几分钟后目光一转,投在了温祁失了点血色的唇上,盯着看了半天,慢慢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摸上对方的下巴,犹豫地摩挲一会儿,终是忍不住俯身凑过去,轻轻在那嘴角亲了亲。
失血让温祁的唇有一点凉,接触的地方软软的,虽然已经分开,但仍留着酥麻的余温,非常鲜明。夏凌轩的思绪一瞬间破体而出,像是要在空中翩翩起舞。
他克制着没有再进一步,坐回到椅子上,舔舔嘴角,感觉亲这一下,他的心情能好一天。
温祁毫无所觉,睡到入夜才睁眼。
夏凌轩察觉他的动静,打开了床头灯,见他微微眯眼,说道:“醒了?”
温祁很快适应光线,想起零星的片段,先是认真感受一阵自己的身体状态,这才应声,习惯性勾起嘴角,撑起身问道:“杀我的是什么东西?”
夏凌轩扶着他坐好,简单为他解释那玩意被改造的地方,顺便观察他的表情,想知道他会不会害怕或反感,殊不知温祁上辈子牛鬼蛇神见多了,哪怕弄个半人半兽扔在他面前,他也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温祁道:“哦,查到是哪国的了么?”
夏凌轩道:“还没有。”
温祁点点头,换了话题:“我那幅画是你动的手脚?”
夏凌轩看着他。
温祁和他对视,下巴微抬,等着他解释。
夏凌轩一看便知蒙混不了,思索两秒把夏夫人搬了出来,说是母亲总在家里念叨他现在失忆,担心他将来会后悔,要解除婚约也起码得等痊愈了再说,何况他的精神状态不好,赌局输了或许会再受刺激,因此这便插了手。
温祁打量他,有些想试探地问问他对婚约的看法,但话到嘴边想起这次的事便又咽了回去,甚至还赞同了一声:“对,你说的很有道理。”
夏凌轩开始琢磨他的意思。
温祁问道:“有吃的么?我饿了。”
夏凌轩示意他等一会儿,起身出去了。
研究院的人也一直没走,见状询问了夏少的意思,耐心等着温祁吃完饭,这才进门问话。温祁特别配合,问什么就答什么。研究院的人其实只是走个过场,确认那东西只是速度和力量上的不同,没做过什么特殊的举动,便要告辞了。
温祁叫住他,问道:“一般这种生物,国家性质的可能大,还是个人私下组织的大?”
研究院的人犹豫一下,见夏少轻轻点头,便老实答道:“大多数是国家性质的,但很多国家都是由某个财阀来接管项目,所以那些能接触到核心的财阀高层,私下里也有可能会弄出来一两个试验品。”
温祁应声,没有其他问题了。
他身上皮外伤居多,没有大碍,但额头受过撞击,加上流失了一部分血,整体还是有些虚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睁眼才恢复精神。
探病的人来来往往,客厅很快摆满了水果和鲜花。夏夫人一早便来了,手里拿着给儿子收拾的行李,告诉他住下来守着小祈。
夏凌轩从善如流,同意了。
棉枫也早早来了,陪他聊天,后悔不该去艺术馆,要是直接去咖啡厅找他就好了。温祁笑了笑,没打击他去了是给人家下菜,只说了一句幸亏没去。棉枫望着他,问道:“我看了网上的帖子,都说那个人很厉害,你是怎么躲开的?”
“他是厉害,但没智商,我藏起来,他就找不到我了,”温祁一本正经道,“后来警察帮了忙,当时情况危急,求生的意识让我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所以才能弄死他,让我再来一次,我肯定办不到。”
棉枫光看视频就觉得惊心动魄了,闻言有些后怕,赶紧换了别的话题,与他闲聊起来,直到见他累了才告辞。
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夏凌轩冷淡地看了一眼,没说话。
第二天再来,夏凌轩坐在旁边,还是没开口。等到第三天,夏凌轩便出去找地方拨通了棉枫大哥的号。
除去研究院,他在特战部队也挂了号,与棉枫的大哥有过几次合作,对方虽然不知道他的详细底细,但却知道他不好惹,见状问道:“有事?”
夏凌轩冷冷地盯着他:“你弟弟没完没了往医院跑,我非常不高兴,你不管,我就替你管了。”
那边的人:“……”
于是第四天一早,棉枫便阴郁地来找温祁辞行,因为他那常年在部队的大哥突然回了家,并抽风地要拉着他去旅游,他拗不过对方,只能同意。
温祁便由衷地祝他一路顺风,把人送走,继续当病号。
两天后,班上的人陆续也来了,蒙奇挂着假笑,上上下下打量他,压下眼中幸灾乐祸的神色,叹气道:“唉温少啊,你说你好好的……”
温祁笑眯眯地打断:“我录了视频。”
蒙奇:“……”
二人对视一眼,蒙奇的话卡在喉咙里,紧接着来了一个大转弯,情真意切地道:“温少你可吓死我们了,怎么样了?伤口还疼么?医生怎么说的?哎哟哥哥,下次千万别再吓唬兄弟们,心脏经不起折腾啊。”
温祁含笑应付他们,见他装孙子装的差不多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又过两天,探病的基本没了。
温祁乐得清静,偶尔和夏凌轩聊几句,打开警方帮忙送回来的通讯器上一下网,日子过得很惬意。他观察了几天,实在看不出这冰块对自己是否有想法,只能暂且把这件事推后,一边养伤一边等着调查结果。
研究院那边很快得出结论,这东西与上次截到的是一样的,不排除还有第三个、第四个存在的可能性,这两个试验品的身份也已查到,都是难民。当时死的那一批人也终于查到一个人的身份,来自曼星典。
而前几天从蒙奇的通讯器里发现的名为“小风”的社交号,使用者同样是难民,估计是偷来的通讯器,没什么能问的价值。
不过天嘉这边的局势很稳定,基本接触不到难民,曼星典那里却很乱,一猜便知是那一片地区。
夏凌轩把已知的信息,一字不差地告诉了温祁。
温祁点点头,没做评价,专心养伤。
科技的发达带动了医学的进步,他只养了半个月便能出院了,回家坐在餐桌上吃了第一顿饭,察觉面前的三个人最近总是不太对劲,擦擦嘴角道:“有事想问,是不是?”
三人迟疑了一番,温父率先开口:“小祈啊,你回来的这一路到底……”
“受了非人的折磨,”温祁主动回答,垂眼道,“这事对我的打击很大,等我理清头绪再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觉得不适应,我可以搬出去住……”
“那不行!”温父不等听完便打断了他,心疼得不行,“你就在家里住着,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我们不逼你,啊。”
温祁略微满意,吃过饭便上了楼。
温父忧心忡忡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问道:“你们说他的身体真不会有事么?”
大哥安抚道:“他主院的时候,咱们不是让医生检查了两次么?没事的。”
“要是试剂特殊,医院检测不出来呢?”温父道,“万一有什么副作用哪天发作了,这可怎么办啊?”
另外两个人沉默了。
温祁回到房间便把门一锁,拨通了卓旺财的号。
这人虽然和曼星典那边有过牵扯,但要是真心想杀他有的是机会,更何况还把空影的身份告诉了他,所以一定程度上他觉得卓旺财还是可信的,何况他也不认识别的佣兵公司的人,不如就找卓旺财。
夏凌轩这时正因为晚上不能看见温祁而有点不爽,听见他打了自己另一个通讯器的号,立刻把行头弄出来戴好,拿着自动挂断的通讯器找到一块白墙前站定,拨了回去,勾起一个自认为魅力十足的笑:“刚刚没听见,有事啊宝贝儿?想我了?”
温祁笑着问:“我有笔生意,你做不做?”
夏凌轩道:“说来听听。”
温祁道:“我要一批人,精锐,价格你定。”
夏凌轩心思一转,懂了
温祁回家后,基本把绑人的事扔给了别人,平时不怎么上心,然而这次的事却把他彻底惹毛了。
虽然这么想,他仍是问了一句:“你想干什么?”
温祁冲他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说不出的意味深长:“设个套,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