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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青彦一不小心翻出了这么大一桩丑闻,也不好继续留在药王谷,向徐老头辞行。
经过鉴定,李安从溶洞中带回的男尸正是祖师爷徐敬亭,他是被刚猛掌力瞬间震断心脉而死。
葬礼这天,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杏子林中,千树万树,恍如花开,这是祖师爷身前自己选的墓地,前来拜祭的宾客络绎不绝。
李安看了徐老头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出列将药王令交给谷主徐正兴。
晴思思披着雪白的狐裘斗篷,修长脖颈微微低垂,站在宾客中。她肤色原本极白,立在雪中,两颊冻得通红,清丽中更增几分娇艳。
李安一瞥之间,胸口就像突然被人捶了一拳,怔怔的望着千万片雪花飘飘扬扬,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忽然想:她来自东边,不是庸国人,青澜国听说是四季如春,不下雪的。
徐正兴神色凝重,拿着药王令轻轻摩挲,问李安道:“在哪里发现的?你找到祖师爷的时候,他身上有没有别的物件?”
李安毫无反应,程林用胳膊肘顶了李安一下。
“回谷主,药王令是在祖师爷的口中发现的,祖师爷身上并没有其他东西。”
晴思思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心中突突乱跳。她生来恬静,虽然相貌极好,却难免有几分清冷,让人难以接近。一生之中,还从没见过像李安这样大胆纠缠自己的少年。
徐正兴点点头,意兴阑珊。
忽然听得远处有人纵声长啸,树枝上覆盖的雪花簌簌而落,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闪进杏林,在空中转了几转,落下地来。
滴溜溜的滚到棺材前,撑手伸足,抱住棺盖放声大哭:“敬亭老兄,你怎么就死了?你还欠我百万两黄金呢!”
一众宾客尽皆愕然,均想:徐药王长年免费施药,还真有可能欠债。大长老徐藏风的脸瞬间黑下来,怒喝道:“殷洪,休要败坏我祖师爷的名声!”
李安打量殷洪,是个小胳膊短腿的矮胖子,圆圆的头,肚腹高高隆起,整个人珠圆玉润。心道:殷如墨和他爹半点也不像。
殷洪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咧嘴笑道:“我只是确认一下敬亭老兄是真死还是假死。”随即又落下泪来,呜呜咽咽的道:“这样你都不睁眼,呜呜,看来是真的死了。还以为你躲在哪里修炼……”
雪落无声,渐渐殷洪的头发和衣衫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和金漆楠木水晶棺冻结在一起。他声音悲切,众人听在耳中,无不凄凄惨惨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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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州渡,悦来客栈。打开窗子就能听到大江东去,水声滔滔不绝。
桌上摆着六道精致的小点心,一壶香茗,一张纵横十九道的玉石围棋棋盘。目前世面上风行的,是纵横十三道或者十五道的棋盘,这种十九道的,只在天机宫盛行。
李安拈起棋子,看准了一个屠大龙的好位置,伸手就想落子。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紧接着,手指被掰开,微凉的棋子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软酥酥的东西。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妥妥的塞进掌心里,是一块桂花糕。
甲子先生笑眯眯的从棋盘上捡回一枚棋子道:“容我再悔一招。”
李安被他闹得彻底没了脾气,咬上一口桂花糕,重新取了一颗白子。老先生下棋毫无风度可言,就这么一会儿悔棋,一会儿打岔,局棋结束,李安虽然棋力更高,却输了半子。
这一路行来,离琨俞山还远,天机宫的大小事物却被一件一件的移交到李安手上。执法长老甲子先生、左护法卢世峰、右护法金玮等人,都奉了风青彦的命令,唯李安马首是瞻。
甲子先生心满意足,哼着小曲下楼。
李安站到窗口,遥望天际归帆,心中没来由的紧张,他有种感觉:要出大事了,风青彦打算借爹爹的势力,保全天机宫的根基。
如今庸国已经没有比武成王更粗的大腿了。
昭宗驾崩,举国缟素。四皇子姬良拜李襄阳为亚父,登上宝座。皇族宗室有人剁手指,有人上吊,抗议楚王姬良认贼作父。奇的是上吊的一个都没死,都被人救下来了。
据说新皇登基之日,李襄阳蟒袍玉带,坐在金銮殿上接受姬良行父子礼节,朝堂上鸦雀无声,默然许久,才有大臣出列歌功颂德。
明珠公主着盛装,孤身入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中横剑自刎,血溅御阶。李襄阳欣赏她刚烈,下令厚葬。
楼下突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左护法长老卢世峰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道:“小王爷,有人在楼下打听小王爷的房号。掌柜的不敢透露,闹起来了。”
李安下楼,刚走到楼梯转角,一只筷子从眼前飞过,托的一声,深深钉入墙壁中。只见大厅里一个魁梧大汉,出拳如风,虎虎生威,正和影卫王卓打得难解难分。
曹无忌没有出手,见到李安,立即站到他身后。王卓手持折扇,扇面上花鸟摇曳生光,招招不离对手要穴。李安暗笑,原来这厮今天扮了个富家公子哥。
这魁梧大汉手臂上肌肉虬结,一脸络腮胡子根根刚硬如铁,不是别人,正是牛怀义。
牛怀义看见李安,神情激动,铜铃大眼中精光一闪,呼的一拳,带起熊熊火光,轰在扇子上。
王卓手中折扇登时起火。他疾退两步,扬手一扇,桌上碗碟齐飞,激射牛怀义。
牛怀义大喝一声,抄起桌子,就像玩杂耍一般,晃动桌腿,将杯盏碗碟尽数接住,大碗摞小碗,堆得高高的,滴溜溜转个不停,碗碟始终不坠地。口中大声道:“老子去过武成王府了,王爷说脑袋是留是丢,全凭病……小王爷做主。”
“你过来。”李安本来笑吟吟的,忽然瞥见掌柜的背靠墙壁坐在地上,顿时面色一沉。
曹无忌跟随他多年,知道他心善,不喜欢牵连无辜,走过去扶起悦来客栈的掌柜。这人没有受伤,估计是吓得,曹无忌塞给他几张银票道:“你做的不错,拿去压压惊。”
牛怀义站到李安面前,摹地见到他手指一动,心中暗道不好,待要闪避时,银针已到。牛怀义只觉肚脐下一麻,已然无法动弹,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游走带脉诸穴。
片刻后,李安起出银针,笑道:“王府正是用人之际,你的脑袋就先留着,暂且当个侍卫。以后可不能有伤不治,砸了我徐医仙的招牌。”
牛怀义早年练功急进,损伤过带脉。他一运气,发现困扰自己多年的腰痛已经不药而愈。顿时喜形于色,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李安肩膀上一拍,笑道:“我早知你这小子心地很好!老子一定护你周全!”
李安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肩头压下来,身形一晃,差点一跤坐倒。苦笑道:“曹大哥,辛苦你多提点提点他。”
曹无忌等的就是这句话,欣然领命。心想:这厮对小王爷说话,张口闭口动不动就“老子爷爷”的,占大伙儿便宜,必须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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