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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玥抓住苏元的两肩,似乎用尽了力气:“你再说一遍。”
李眠跟过来,扶住容玥,低声道:“公主?”
苏元被抓痛了也不说话,迟疑地看着四周,又低下头。
很明显,她想让容玥屏退左右。
容玥松开她,直接坐在地上,整个人都颓下去:“你们,出去。”
“哎,太子殿下不是好好……”
好好搁京都带着呢吗……
秋迟不动声色,拉着面带不解还要嚷嚷的千言率先走出房门。
李眠没走,而是蹲下来与她平齐。
他知道,此太子非彼太子,苏元说的太子殿下,是容玥胞兄,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去世的当今圣上嫡长子,容启。
她看起来摇摇欲坠,他得看着。
容玥只是轻轻瞥他一眼:“你也出去。”
李眠抓住她的手腕,担忧道:“公主,我留下。”
苏元一脸不齿,但低着头,并未让人察觉。
容玥看着苏元低垂着的脑袋,她的两个小发髻只是简单的拿几片绿叶装衬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一眼看来就是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小丫鬟。
但这个寻常的小丫鬟,竟然是当年在她哥哥身边服侍的小宫女。
哥哥当年是莫名其妙去的,御医说是病久了撑不住,陛下也没有多察。
但她前一晚见到他时,他精神分明很好,拉着她去祭拜母亲,说了好多话,还掉眼泪了。
那个时候,她笑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比不得她一个小姑娘,受点儿欺负就要哭。
然后哥哥把她抱在怀里,即使眼圈已经红透,仍然把温柔留给她,对她说:“容玥这么厉害,以后就由容玥来保护哥哥吧。哥哥什么都没有,能拼了命去护着的,也只有容玥一个人了。”
那个时候,容玥尚且不懂,这是一份多么沉重而珍贵的诺言。
容玥几乎说不出话。
她刚回京的时候,没有一点儿关于哥哥的东西。
哥哥那样一个被国师称赞“文则惊才绝艳,武亦万人难当,必定流芳百世”的人,在京都已经几乎被人忘记了。
她没想到,再次听到关于哥哥的只字片语,竟是当初服侍过他的宫女说:太子殿下是被勒死的。
双眼逐渐变红,整个眼圈蓄着泪,强忍着,不许掉落。
苏元缓缓抬起头来,道:“公主,杀了满月,我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你。”
容玥揪住她的衣服:“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说——”
苏元眼睛也红了一片:“奴不是说了吗,杀了满月,我便说出当年真相。”
眼见容玥要控制不住,双手已经扼上苏元的脖子,李眠紧紧抓着容玥的手,迫使她放松力道:“公主,冷静!”
苏元冷笑起来:“公主,太子殿下的命是命,侯爷的命便不是命了吗,以物易物,这是个交易。”
容玥被李眠扯开,但不离原地半步,她推开李眠,又上前拽住苏元,嘶哑的声音沉沉掷下:“容渊,先是通敌卖国,再设计于我,他摇摆不定,走哪一步都要阴我一把,送他痛快地走,我已经仁至义尽。”
“还有你说的满月,她原本有个平静的生活,再不济,也就是何归残废。
日子过得再苦,也是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怨的。
可是容渊做了什么?要不是容渊那点心高气傲,那点狗眼看人,哪儿来的这么多破事?”
“如今你却要我杀满月,是不是跟容渊跟久了,什么烂毛病都学上了?”
“你为容渊不平,我理解,却不接受。
凭什么,哥哥当年对宫中人哪一个不是温润有礼,从不苛待。
如今你有了新主,便连他如何枉死都不顾,还要借此来做交易。哥哥在九泉之下,该是何等心寒。”
她一字一句,越说越快,字字诘责,索性眼泪也不蓄着,直接落下来,从眼角滑落入口中,一股咸涩味道弥漫开来。
苏元听的怔怔然,方才那些强势全都不见,她喃喃道:“侯爷……侯爷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容玥也愣住。
容渊已经死了。
她低着声音,跌落回去,抱头道:“对不住,我一时情急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行路如苍发老人,走也走的不太稳。
“你走吧。”
苏元擦了擦眼泪,向她跪拜:“公主果真不肯杀满月?”
容玥仰头看天,泪水沿眼角滑落,她很想说,那便杀了吧。但最终还是摇头。
要是杀了,她杀掉的就不止一个满月,还有她自己。
苏元挂出一抹笑,笑中带泪:“想必侯爷总算能放心了。”
“公主,当年太子殿下去了之后,我们原本是要“自尽”的。”
容玥回头:“你什么意思?”
苏元牵强地笑:“我倒真想杀了那个女人。但侯爷说了,她活的好好的,他才能安心的去。”
“公主身处朝堂,又为陛下驱使,一定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侯爷是怕哪一天公主撑不住了,便要放弃满月夫人。但侯爷确实多虑了,公主之心,自己主宰,乃他人不能仰望。”
李眠嗤笑:“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拍人马屁,这要人如何信你?”
苏元此刻眼泪全无,恍若换了一个人,不见一丝感伤:“那是,日后我要呆在公主身边,怎么能不多拍几个马屁。”
她说的理所当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容玥沉着声音,阴着脸看她:“我不要你怎么活下来到这里的,我要你说,当年究竟什么回事。”
“分明前一日哥哥还与我说好,等到了腊月,我们一起和秦嬷嬷围炉夜话。”
“怎么会,第二日,就不明不白地去了。”
仔细想想,应该诸多疑点。
但那个时候她太小了,记不清什么东西了。
苏元拱手:“回禀公主,奴只是一个小宫女,许多事也记不清了,但奴记得勒死太子殿下的那人长什么样子,而且言谈之间,陛下似乎十分尊敬他。”
容玥紧握双拳,额边青筋隐隐暴起:“继续。”
“为什么,是勒死?”
她咬着牙问出来。
苏元觉得容玥的眼神实在瘆人,便低下头,道:“奴也不知。只是听得太子殿下问:“先生,是不是今日本宫不做反抗,先生便不为难容玥?”,然后那人叹了一口气,说:“只要她不折腾,我不会为难她。””
李眠递了一杯茶给容玥,拍拍手掌,称赞道:“苏姑娘真是好记性,那么久的时候,到了现在,竟还能记得如此清楚。”
容玥眯起眼睛,她也同样怀疑。
苏元不慌不乱:“大体来说……就这么个意思嘛,我不会记错意思了的。其实也差不多。”
容玥沉声道:“不,差很多。不是哥哥的原话,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