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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欢笑道:“八九,这有什么不对吗?”
容玥摇头。
没有什么不对,就是有些惊讶,临渊阁居然不是陛下一人的。
她知道临渊阁由南明太后创立,集尽天下各路英才,组织细作、谍报往来、文治武功、杀人放火等等事项,各分明门暗门,都有专门管理。
这样一只巨兽,若不能完全为陛下所掌控,出了什么万一,想想都让人胆寒。
陛下怎么敢放下心来。
若换作她是陛下,临渊阁这么大的一块肉,必然要清扫干净,确保只听她一人号令才行。
否则,一旦有什么岔子,乱做一窝,那整个千秋都乱了。
临渊阁,只能听一人号令,若是一山藏着二虎,必要两两相争,不死不休才对。
她不信那位神秘的阁主不明白这一点,陛下更不会不明白。
顾长欢问:“容玥,你知道南明太后吗?”
容玥想了一会儿,朝他比划:记得不清楚,有一点印象。
南明太后在后宫是禁忌一般的存在,在陛下面前提过她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都被招到阎王殿了。
刘大人提醒她最多的,就是不要提起太后。
宫中记载典册无数,却只对太后只字不提。
除了刘大人和皇后、几个资历比较老的妃子,几乎没有人见过南明太后。
陛下还未亲政时,太后与臣子相争,千秋权势尽掌于太后手里。
也许是三大家族被除掉以后,太后不肯还政于陛下,陛下才这般记恨。
可是西北一行,她又渐渐生了疑窦。
那个时候容渊说的是,陛下千里迢迢去到西北府,要取太后骨灰。
她只知道太后很早就去世了,千秋重礼法,但陛下却没有给太后一个葬礼。
百官磕破了头,甚至还有在殿前自尽以表心志的臣子,陛下亦不予理会。
现在想来,临渊阁还能为陛下所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临渊阁已经被全盘清扫,剩下的都是陛下的人。
但方才顾长欢所说,临渊阁并未全部属于陛下,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太后遁死,逃到了西北府,并在西北候府寿终正寝。
这才有了陛下千里讨骨灰的事情。
不然,她不知还能如何解释。
顾长欢道:“南明太后,还是阁主跟我提起的。”
他微微地笑,眼睛看着她,此刻正是清风拂来,将他的头发都吹散了些。
他道:“阁主说,你很像太后。”
容玥听得迷惑。
她从未见过临渊阁主,就在这里,也才第二次进来。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引起临渊阁主的注意。
似乎她略带迷茫的神情逗笑了他,他忍俊不禁,道:“太后也曾上战场打过仗。”
他是在说笑吗,女将军又不是没有,像陛下还未亲政时,太后的妹妹也是个战将,还在江北一带留下了非凡的传说。
只可惜后来通敌造反了,虽叹她一代英才,但此事却不可消弭。
说回正事,他道:“南明太后给阁主的最后一道命令,是护千秋安好。”
容玥心中微微震动,那个风云时代,她还只是个小孩,未曾得见那些活在传说中的人物,虽有遗憾,但也庆幸。
只是感慨万千,那个时候的得力属下,现在名震千秋的临渊阁主,却也只能苍颜迟暮,凭吊当年。
临渊阁一路发展,不断壮大,人人闻之色变,便是他国也要忌惮一二,在战场上以谍报闻名,于国有大功,不知是否能宽慰太后在天之灵。
顾长欢忽然问她:“八九,你觉得临渊阁怎么样?”
容玥心道:这是在你临渊阁的地盘上,我能说不好吗?
于是点头:好极,好极。
顾长欢淡淡一笑,道:“八九,人要学会做戏,若你时时这般……”
这般怎的?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能在心里接下去:“若你时时这般不懂变通,不会作伪,我不在的时候,谁来护你。”
她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顾长欢没有再往下说我,容玥只好作罢,他已经吐露这么多,她也不好再追问他究竟有几个身份。
这已经算是掀家底了,但他与她不过初次见面,才相处半日。
她觉得他人还不错。
现在是合作伙伴,未来更可能是同一战线对抗陛下赐婚的战友,她可不能再如之前那般随意。
顾长欢似乎很享受这种慢步闲庭的感觉,他总有一种温和的气质,让人也跟着静下心来。
他嘴角轻轻勾起,只是在他身侧,都觉得他的愉悦。
出了小道,看见明门。
明门,正如其名,一个大大的招牌挂起来,十分亮眼。
后边是敞敞亮亮的大花园,接过去有楼台水榭,半月的小路砌在四方八面,与暗门比起来,有如天庭之比阎罗。
大门依旧是那个大门,刺声贯耳,她踏出临渊阁,顾长欢紧随在后。
但一出门她就停住了。
那个人还在,一如今晨的挺拔身姿,似乎未曾变换位置。
看天,该到巳时。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那人一直盯着大门口,看见有人出来,似乎眼睛添了些光彩。
却原来不是他要等的人,于是那光暗淡下去。
他没有挪动脚步。
晚秋的早晨,太阳暖融融的。
但似乎还是有些热,看着,太阳只会越来越大。
顾长欢在她身后站定,问守卫:“那人是谁?”
守卫道:“回禀大人,不知道。
自昨天林墨林大人押回丢失兵符的玥公主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
素裳奇道:“这一看就是有什么目的,你们也不管管?”
素裳不算临渊阁中人,只能说是顾长欢随侍,临渊阁守卫并不回话。
顾长欢摆手,素裳只好闭嘴。
他到容玥跟前,问:“你认识?”
容玥点头,模样略显艰难,却不再说什么,抬脚便走。
她如今顶着假皮面具,还未查清丞相通敌之事。
若是被太子知晓她换了身份出来,又要被大做文章。
她走的离那人远远的,即使心里再想回头,脚步也不能停下。
顾长欢便不再管,跟着容玥走。
容玥正想着,一点要找法子与千言联络,让他把李眠叫回去。
他还生着病,不能动武,实在不能就这样在外边待着。
谁料,才刚走过,他便忽然倒下。
听到沉沉的闷响,容玥立即回头,差点撞到跟在后边的顾长欢二人。
李眠就躺在地上,似乎额头磕出了血。
临渊阁的人只管守卫,并无一人有所动作。
可他似乎不省人事。
容玥几乎就要冲上去,但只能紧握拳头,而后强逼自己镇静。
顾长欢微微皱眉,诧异于她十分的异常:“八九,何事?”
容玥看着不远处的他,忽而觉得他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朝她浅笑,唤她公主。
她对顾长欢比划:救他。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有些慌乱,顾长欢险些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