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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之下,庞大的巨型休止生物依据被调控的生物本能,在黑暗之中游动潜行。
在它体内有一座小型的羊膜城市。
大量的污染生物汇聚在这座羊膜城市里,向着城市中间最高大的那座人鱼雕像膜拜。
人鱼雕像左手拿着样貌古怪的乐器,右手向前伸出,掌心向上平坦着。它的目光望向远方,似在等待谁人的归来。
而在平坦着的右手手掌上,坐着一个女人。在他旁边站着一个斯文的男人。
女人黑色的长发披肩,随着羊膜城市中的循环气流飘摇。这些循环气流来自巨型休止生物对海水中气体的过滤。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带着圆顶高筒帽。他看上去很年轻,但目光却很深邃悠久。他正是黑色革命大名鼎鼎的黑桃k“外交官”。
而当“外交官”站着,却有资格坐着的女人当然是黑革尊贵的“巡礼者”。
“巡礼者”说:
“前两天有人梦到了我。”
“每天都有人梦到您。您是他们心中的烙印。”
“不,那不是一场简单的梦。食梦貘之种在那个梦境之种化身成我。”
黑桃k“外交官”稍顿,
“食梦貘一般只会化身对梦境主人影响至关重要的存在。难道是您所认识的人吗?”
“只有他一个了。”
“谁?”
“巡礼者”不知道如何去描述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跟他的关系,姑且说:
“有点牵绊吧。”
“影响大吗?”
“按理来说并不大。但现在看来,还有着我也不知道的事情。”
毕竟食梦貘之种都在他的梦境之种化身成她了,很难说牵绊不深。
但,深在哪里呢?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那原因就只存在于他,乔巡身上。他身上还隐藏着非常重大的秘密。
“那还真是少见。”黑桃k轻声说。
“巡礼者”垂目,漆黑的眼瞳似乎承载着什么危险的内容,
“我倒不想思考这些。眼下,永生者才是我们要关注的重点。”
“祂的复苏是必然的,变故大概只在于如何复苏,复苏成什么样。”
“巡礼者”摇头,
“不要太理想。并不存在什么必然的事情。也请别忘了,永生者并不是我们的朋友,祂能帮我们做到的,顶多是把现有的秩序搅乱,让地球成为一个完全开放的平台罢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很多奇怪的东西嗅着味儿过来,让这里变成养蛊场。”
“末日就要来了啊。以前我最喜欢看末日废土的影视剧,但始终觉得缺乏点味道。现在可以看到了。”
“真正的进化,也要随之一起到来。众多的神话世界也将以地球的起点,逐一复苏。”
“神明的时代,要降临了吗?”
“巡礼者”没有立马回答。过了一会儿,她说:
“为什么总想着降临,而不是……创造呢?”
黑桃k微微一笑,
“但我们就是降临派啊。”
“巡礼者”没再说话。她眼中闪烁着思索的痕迹。
忽然,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血腥味儿,打断了她的思考。她皱起眉说:
“‘红’,下次来之前,请你把你的气味儿收起来。”
红桃a的身形在一团爆开的血雾之中浮现。她笑着问:
“难道我不好闻吗?”
“你自己明白。”
红桃a今天的穿着非常正式,是一套红色的长裙,并且将自己惯常披散起来的长发都系了起来,用同样是红色的蔷薇花发饰收拢。她并没有遮住自己竖着的那只眼睛,深红色的漩涡在其中缓缓旋转。她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的腋下,说:
“很好闻啊,我特意好好地梳妆洗漱了一遍。”
“我们的安排里,并没有你。”
“放心,我不跟你们一起行动。我是自由活动时间。”
“那你要做什么?”
“见一见我的故人。”红桃a腼腆一笑,闭着竖起的那只眼睛。
“巡礼者”点头说,
“希望你如你所说。不要捣乱。”
“小书好姐姐,不要这么说嘛,我一个稚嫩的高中生又能捣什么乱呢?”红桃a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
“请不要再这样叫我。我不喜欢。而且,你也不是高中生。”
“我的确不是高中生,但你本来就叫余小书啊。”
“巡礼者”微微吸气,
“怪我脾气太好,惯着你了。”
“别这么说嘛,我不给你添麻烦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
黑桃k看向红桃a笑着说:
“原来是要去见故人,难怪穿得这么正式。”
红桃a立马一改脸色,对黑桃k一下子就冷淡下来,
“重复别人的话,果然是外交官的嘴脸。”
黑桃k扶了扶帽檐,
“‘红’,你太不客气了。”
“我一直都这样。”
“对某些人,你可不是这样。”
“比如?”
“你知道的。‘红’,我们一起共事这么久,关系居然还远不如一个外人。”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黑桃k就此继续说下去。他并不想感受“红”刻薄的嘴脸。“红”在他眼里,是个双标到了极点的人,同样的事情,她可以无限宽容她所喜爱的人,而对其他人,则是严格,甚至恶毒到了极致。
“所以,你要去见谁?见故人,穿着一身深红色的衣服可不合适。”
红桃a说:
“我第一次见她,就是穿着这身衣服。”
“第一次?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你总是要抠字眼。”
黑桃k说,
“你可没否认。”
红桃a皱起眉说:
“你不觉得你继续留在这里很扎眼吗?两个女士在一起,显然是有闺中蜜语要说!”
黑桃k习惯了,她总是喜怒无常,他先转动帽子,然后整个人再转身,
“希望你们聊得开心。”
说完,他的时间开始倒退,即刻回到他之前的位置,离开了这里。
“巡礼者”还端坐着,
“所以,你要说什么?闺中蜜语?我可从没邀请你到我的卧室去过,而你,像无根浮萍,也并没有安居的卧室。”
红桃a坐在她对面,问:
“你会想念乔巡吗?”
“并不。”
“可你是余小书。余小书应该是想念他的。”
“我是‘巡礼者’。”
“但也是余小书。”
“你这样强调我的身份,到底是图个什么?”
“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
“那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红桃a点点头,又说:
“虽然我现在是红桃a,但我每天都在强调,我叫依红。”
“为什么?”
“真实的自己,很重要。”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见解。”
“不要把我当傻瓜行吗,好姐姐。”
“巡礼者”凑近她,虚起眼睛,非常不客气地说:
“但你真的像个傻瓜,总是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活成别人眼里的疯子、神经病,到底有意思吗?依红,直觉告诉我你本是个很正常的人,甚至比我想象得要正常。但,为什么,你要疯疯癫癫的。”
红桃a手指摩挲着裙摆的硬质框架,说:
“我的故人啊,就是太过正常了,才在漫长的寿命里不断下沉,以至于总是一个人。我亲眼见证了她的悲伤与痛苦。”她撑着脖子,“我不想活得那么痛苦,疯疯癫癫一点,不想太多,很好啊。你看我,活了一两百年,不还是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吗?”
“巡礼者”这次没有批评红桃a了,她想了想说:
“这次,你是对的。难得清醒一回,是吧。”
红桃a微微一笑,
“可我,也许也要像她一样,在正常当中逐渐沉沦了。”
“为什么?”“巡礼者”蹙起眉。
“因为我也不真的是个疯子啊。”
“巡礼者”不再多说其他。
她们安静地坐在这里,遥望远方。
远方在静静地等待每一个人,只是遥望,永远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
现在,她们都即将知晓,在远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
2036年12月17日,列车时间上午八点。
贵宾区的议会召开了。
这一次是开放性议会,不用邀请,所有人都可以旁观。议会大楼在结构重新整合下,向四周延展开,成了一座大广场。会议室就坦露在外,四十二席贵宾席围绕着议长的位置,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
还没开始前,这里就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贵宾区头一次召开开放性议会,这对列车上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件比较新奇的事情。
闲着的人基本都围在了这里。甚至有不少是从中下层车厢来的,当然,其中有些人是贵宾们邀请的。
之前在南极大陆,一共有五位贵宾死去,后续贵宾递进。新的贵宾还没有上任,所以目前就只剩下三十七名贵宾,其中第一贵宾也还没有露面,第二贵宾是议长齐格德,端正地站在议长席。
人群里,乔巡望着席位上的吕仙仪。
第四贵宾霍奇和第六贵宾贺千兰,都死在了腐肉矿场之下的诘问之城。目前,吕仙仪顺位是第五席。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穿着严肃的黑衣,目不斜视,也无表情,如同一尊雕塑。
会发生什么?
这次议会。大家都在猜想着这个问题。
既然这次准备的是无前例的开放性议会,那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在会议上宣布。与会的贵宾,围观的观众,都将是这场议会的见证人。
随着齐格德公义锤落下,脆响声席卷全场。
其他杂音即刻停歇。
万籁俱静。
齐格德看上去依旧苍老,半身入土的样子。但吕仙仪清楚,这个老人只是很会表演。
“各位贵宾,各位朋友。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有你们的参与,这场议会注定是史无前例,要载入列车史册的一次议会。”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在过去的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里,列车的贵宾席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始终都代表着列车乘客的利益,同时,他们也是列车的外来乘客能达到的最高层次。议会出现后,也许,议长这个位置,就是能够看见的最高的等级。这是否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呢?今天,我们将要围绕这个问题进行讨论。各位贵宾,请发言。”
齐格德说完,敲响公义锤,看向诸位贵宾。
并无顺序要求,所以,一个个贵宾相继站起来,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
议会激烈地进行着。
听完了齐格德的说辞后,乔巡明白,阿格尼斯说得没错,这次议会上,贵宾区要求的是更高的权力等级。
一个接着一个贵宾,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说辞几乎都是同一套模板,标记了固定的词汇,诸如“贵宾区贡献巨大”、“贵宾区理应得到更多的有待”、“贵宾区有能力参与列车的决策”……诸如此类。
当然,有着明确目的的讨论,遣词造句都是进行过斟酌和思考的。
所以,几乎每一个贵宾所表达的内容,听上去都有理有据,没有什么逻辑上的漏洞。
在他们的说辞下,列车就是欺压他们的土地主。他们要反抗,要用自己的贡献,来争取更大的利益,以及权力。
乔巡站在人群里,认真分析贵宾们的说辞,解读其中特定词汇的含义。
这些说辞他都明白。贵宾们也没有什么隐晦的说法,非常直接地表达着自己的需求。
让乔巡感到疑惑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召开这场开放性议会。
是为了有更多的见证者吗?
这个理由,在乔巡看来不是很站得住。列车可不是什么正常体系下的国家和社会聚集体。中下层车厢的乘客和工作人员是并无法参与到列车的决策,也不会对列车产生任何主动影响。让他们见证这种权力等级上升的事情,显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所以,其真实的目的就更加值得思考了。
一番下来,发言的贵宾都认可了齐格德的观点,并且从各种角度阐述了自己为什么要支持齐格德的观点。
这场议会很激烈,但意外的和谐。
大家都在说,但说的都是一回事。
最后,还有一个人没有发言。
齐格德看向第五席的席位,
“第五席,吕仙仪小姐,你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吕仙仪问:
“我的意见很重要吗?”
齐格德微笑着说:
“当然,每一位贵宾的意见都很重要。”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齐格德议长就应该先告诉我们,你在南极做了些什么事。”
齐格德讶异地说:
“吕仙仪贵宾,我并没有前往南极啊,一直都待在列车上。也许是你看错了,南极大陆上的确存在着一些能够影响认知的怪异力量,污染生物弥景企鹅,特别地象冰川折镜等等。”
“那我无话可说。”吕仙仪不愿意浪费口舌了。
这场议会显然就只是做个样子,没有必要去争论些什么,到最后只会把自己玩成小丑。
“那你是同意呢,还是反对呢?”
“反对。”
“好的。”
齐格德接着说,
“刚刚我们经过了激烈的讨论,各位贵宾十分踊跃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针对贵宾区是否应该向海上列车争取更高的权力等级的讨论,目前赞同与反对比为三十四比一。赞同票领先幅度大于百分之七十,此项提案通过。”
只有吕仙仪一个人投了反对票。
再无知的人也知道,这场议会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最后,齐格德说:
“在南极大陆当中,为了给列车争取更多的利益,我们牺牲了五位同胞。他们永埋在南极的冰天雪地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贵宾区的各位兢兢业业,为列车贡献了数不胜数的矿藏,开垦了三十多座极危、高危、危险污染区,为列车在全球打造下来坚定的地位。所以,我们所争取的,是我们应得的。在场的所有同胞,请敞开你们的内心,静静感受这次权力的跃迁。”
所有同胞?
他是把周围围观的观众都算在其中了吗?
乔巡正想着这个问题,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种熟悉的气息,在人群之中像潮水一样涌起。
熟悉……
乔巡一下子就想起为什么感到熟悉了。这种气息是他之前通过同心环感受远在南极的吕仙仪时感受到的。
那是……第一席,无脑人的气息。
他立刻以“命理循天”进行解析。顺着一缕无脑人的气息往前,接着他就发现,这些气息一头是无脑人,另一头是在场所有人的意识海。
无脑人的气息渗透进每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贵宾席中,吕仙仪走出席位,迅速来到乔巡身边。她一把抓住乔巡的手,
“你还好吗?”
乔巡回过神来,
“我没事。”
“我看你在出神,以为你也被侵蚀了。”
“无脑人的侵蚀吗?”
吕仙仪点头,然后拉着乔巡迅速走出人群,
“之前他就这样侵蚀过我,还好妈妈及时出现了,才没有让他得逞。之前我跟你说过,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无脑人,如果是意志力不强的人,一点点提示和引诱就会被他侵蚀。”
“他要做什么?”
“之所以弄出个开放性议会,只是为了最大程度地跃迁权力等级。虽然我不明白海上列车的权力等级意味着什么,但权力等级是分散到每个人的,就连最底层的家畜,都有一定的权力等级。齐格德召开这次议会,就是为第一席搭建舞台,然后汇聚权力等级,突破约束区的约束。”
“所以,约束区的约束,其实是对权力等级的约束?”
“是的。列车长应该就是最大的约束力。按理来说,只要列车长还在,他们之下的权力等级再怎么变化都不会出现总体上的上升或者下沉。只是,我现在并不确定,列车长的权力等级是否会出现变化。”
乔巡说,
“照你这么说的话,恐怕列车长的权力等级已经被渗透了。”
吕仙仪蹙起眉,
“也许是这样。之前我在南极给妈妈添了麻烦,导致她被渗透。”
乔巡说:
“这应该不关你的事。”
他并不是单纯出于安慰。阿格尼斯告诉了他不少,所以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都是一个连环相接的整体,并非是某个环节的关键责任。
他们离开议会大楼后,找了个适合观望的地方。
遥遥望去,议会广场上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列车哐当哐当地行驶在大海之上。
此刻,这辆海上列车,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暗中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都经过各自的方式,传播到了不同的地方。
共和国,燕都市,
共进研发委会议室,
众多的关键人物汇聚在这里,听着台上的序列11天赋持有者司灵讲述这次事情的关键,
“永生者的复苏即将到来,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在其复苏的前两个小时开启意识海融合器。就目前我们的能力看,最多囊括住九亿人的意识海,这还不是绝对稳定的情况,离得太远,或者意识海太过孱弱的人,恐怕都照顾不到。”
有人说,
“七阶进化者的能力,对现如今的我们而言的确是有些降维打击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反抗并不多,保存火种,保存关键对于我们的情况而言是更合适了。”
“如果只是从物理上给我们制造危机,那也许是有办法应付的,但祂着手的地方是文明……这种概念性的东西,平时没法具体地感受,又加上七阶更加超乎想象的能力层级,对我们而言就更加困难了。”
“xx说得对,物理上的打击,总有希望去解决,但祂要篡改,窃取甚至是毁灭我们的文明,这简直就是人类文明的重大浩劫。人类繁盛至今是肯定离不开多种多样的文明,相辅相成,共同进步,本身就是生命趋同的特性。如果文明遭到根源上的破坏,甚至于朝夕之间回到旧时代的情况都可能发生。”
“但是意识海融合器能支撑多久?躲着不被永生者修正记忆就真的行吗?就算能行,我们又能躲多久?”
这并非悲观的态度,而是非常重要的发问。
司灵回答:
“据东王廷在意识枢纽中所推算的结果,永生者对地球发动的能力是整体性且强资格。也就是说,祂并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随心所欲,我们虽然把七阶叫作神明,但并不像大多数宗教文化里的神明无所不能。永生者要对整个地球发动能力,需要极其庞大的特别力量,像信仰、符文等等。所以,我们的境地并不是非常绝望,只是需要付出非常多而已。”
“司灵先生不妨说说你的计算结果。”
司灵想了想说:
“意识海融合器极限状况下,能支撑九亿人的意识一百个小时。这一百个小时里,如果永生者不刻意针对,是安全的。”
“一百个小时后永生者还会继续吗?”
“理论来说,祂并没有那样的能力。祂也只是刚刚复苏而已。”
“我听说海上列车是有着特别安排的。”
司灵摇头,
“海上列车不是地球的产物,他们想要做什么,我们很难预计到。在我看来,地球发生什么,对他们的影响不大。就算地球上的文明彻底凋零了,他们大可一走了之。何况,渊海裂缝已经开了,会有越来越多的神话世界跟地球建立联系。”
“……”
会议也在热烈地进行着。
此刻,全球像这样的会议还有非常多。各国都在思考,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国度文明的火种,避免被永生者一锅端了。
显然,比起抵抗,大多数地域文明根本就不知晓这件事。
……
海上列车,议会广场。
随着一道特殊的声音响起,
第一席轰然出现在议会的最中间。
在每个人眼里,他所展现出的姿态都是不同的。以不同的面貌,面对着每一个人。
在众人的视角下,就是突然,自己人生里一个非常重要或者非常关键的人出现在了议会的最中间。
他们惊声呼叫,
最多的声音是:
“**,你怎么在这里!”
在他们眼里,此刻的第一席,是最重要的爱人、亲人、朋友、导师、贵人、仇人……
第一席千人千面,每个人眼里的他都是不相同的。
但,每个人在他眼里,却如出一辙。所有人,都有着共同的特性,而这一特性就是……记忆中永远存在着弥足珍贵,永远忘不掉的。心之所念,便是他所看到的一切。
在吕仙仪眼里,此刻的第一席是母亲安漾的样子。
因为乔巡就在她身边。她当然最挂念的还是她的母亲。
吕仙仪看向乔巡,问:
“你看到的第一席是什么样?”
乔巡似乎有着走神,没有回答她。
“喂!”吕仙仪碰了碰他。
乔巡肩膀抖一下,说:
“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
“嗯,他已经死了。”
“哦。”
吕仙仪没有多问。
乔巡微微曲着手掌。眼神沉敛。
他对吕仙仪撒谎了。
他所看到的第一席……是一个无面、无性征的人,就像服装店里裸露的人体模特。
从其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辨识度。
乔巡从吕仙仪那里听说过,每个人眼中的第一席都不一样,往往是印象至深的人。
但,看到的却是个无特性的人。
乔巡想,难道,并没有什么对自己而言是印象至深的人吗?
他无法判断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中间,第一席无脑人激昂地说:
“诸位,我们每个人都为列车做出了非常多的贡献。但,列车一直在压迫剥削我们,我们理所应当得到更多的东西,权力!身为一个贡献者,理所应当的权力!”
无脑人侵蚀着每个人的意识海。
他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深深烙印在众人的认知当中。
此刻,对于他们而言,除了争取权力等级外,就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
“权力!权力!”无脑人高呼。
“权力!权力!”众人跟着应答。
议会广场东北角的一座高楼上,
阿格尼斯站在阳台,静静看着议会广场。
同为半神,第一席的能力并无法对她产生多大影响。所以,在她眼里,看到的的第一席跟乔巡一样。
她伸出手,感受着手心的变化。
二号列车长安漾走过来说:
“不用看了,我们的权力等级的确在被窃取。”
“无法阻止。”
安漾点头,
“永生者已经寄生在我们的记忆当中了,显而易见,我们主体意识发出的阻止指令会被他篡改成不阻止。琴,在这里,我们没法规避永生者的这种能力。”
“是的,涉及符文能量的确不行。但如果不是符文能量呢?”
“永生者的主要力量是支配力。支配力比符文之力要高出一个档次。毕竟符文之力算是各位神的下属力量。如果要规避的话,只能是跟支配力同级,或者说更高。”
阿格尼斯望起头,
“同级的话,也会被他察觉吧。”
“嗯。”
“更高,更高的有什么呢?”
“仙术、天使光辉、堕天使幽光、恶魔诅咒、原教旨信仰、机械感悟……这些,基本就是最大的那几个神话世界的核心力量吧。”
阿格尼斯问,
“你不会仙术?”
“当然不会啊。”
“我以为你会呢。啧。”
“‘啧’是什么意思?”安漾挑起眉。
“没什么。”
“算了,说这些没意义。反正能告诉你的我告诉了,你呢,具体打算怎么做?我会尽力辅助你。”
“你说过,恶魔的诅咒之力是高于支配力的,对吧。”
“嗯。诅咒之力本身就是各种力量的混合体,说它是最高级的都可以,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所有的神话世界所排斥了。没有哪个神话世界想看到一个高于自己的群体存在。”
“是这种吗?”阿格尼斯幽幽地问。
说着,她的手指涌起一股黑雾。有幽光在其中折跃。
安漾几乎停止了呼吸,震惊地说:
“琴!你都没告诉过我,你原来是恶魔吗!”
阿格尼斯微微一笑,
“我不是恶魔。这些只是恶魔留在我身上的诅咒,漫长的五百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与诅咒共生了。”
“原来如此……”安漾念叨,“原来如此。我以为你身体出现异常是因为寿命要到了,原来是诅咒啊……”
阿格尼斯说,
“说是寿命要到了,也并无过错。我与诅咒是一体的,诅咒消失那一刻,我也就解脱了。”
安漾蹙起眉,瞳孔微微发颤,
“你从来不说这些。”
“让别人担心自己是不好的行为。”
“可是,你总不能!全都藏在心里。”
“也并非如此,我有可以倾述的对象。”
“那个孩子?”
“他是一个很好的倾述对象。”
“但你没有告诉他真相。你身上尚存的恶魔之力,就是你的生命,对吧。”
“是的。”
安漾面露不忍,
“阿格尼斯,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你还是叫我琴吧。一个词听起来好像更加亲切。”
“琴!”安漾大声说。
阿格尼斯伸出手指。外面的微光洒在指尖,
“安女士,不必为我伤心。应该为我开心。我终于解脱了。”
“你一直说永生是一种诅咒。我只是以为,那是哲学派的矫情。从没想过,真的是诅咒。”
“我没有对你说过谎。”
“你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谎!但是你在隐瞒!那个孩子他知道你的情况吗?他知道你给他写的每封信都是用生命在写吗!”
“为什么要他知道呢?”
“你不是把他当朋友吗?朋友的话,为什么要隐瞒。”
阿格尼斯神情恬淡,
“正是因为是朋友,所以才要隐瞒。”
“琴,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安女士。我终会走到这一天的。”
“琴……”
阿格尼斯按着胸口,轻声说:
“我已经感受到了……”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诅咒吗?难道你不想报仇吗?能有这种诅咒之力的,无非就那七个恶魔王,以后有机会,挨个挨个找,总找得出来具体是哪个。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以前我很想知道,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也许我快要有答案了。但……但是,”阿格尼斯蹙起眉,“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你在说什么?”安漾蹙起眉,声音低低地问。
“别问了,安女士。”
“唉——”
悠长的叹息声后,陷入寂静。
过了一会儿,阿格尼斯问:
“你我共事这么多年,你猜到我要怎么做了吗?”
“从看到你指尖的诅咒之力,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阿格尼斯微笑,
“默契啊,真是我的好搭档。”
“我讨厌这种猜到你在想什么的感觉。琴,你就是对别人太好了,才会自己独自一人承受寂寞。像你的那个红色的老对头那样,潇洒一点,随心所欲一点多好啊。”
“她的确很随心所欲。”阿格尼斯说完,就不想安漾再说下去了,“好了,安女士,静静等待吧。”
安漾偏头看着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人,心里涌起一些难以咽下的滋味。
……
海上列车到底是如何运转,如何维持秩序的?
这一直是个秘密。
过去的许多年里,不少学者都研究过,还有国家成立专门的研究小组。但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个具体且可靠的说法。
也许,这个问题现在有了些眉目。
就在第一席主持的这场盛大的权力等级跃迁仪式当中,能够窥见一些答案。
虽然一号列车长到底是谁,没有人说得清楚,但列车的权力等级源自于一号列车长,这是众所周知的。
把权力等级拟定为某种特别的力量,就可以很好理解,列车的运转、车上发条人的运转,依靠着这样的力量。
这份力量总量不变,以一定的标准分配给列车上的每个人。
约束区以外的力量分量被限定在某个程度。也就是锁定了约束区外的权力等级。要突破权力等级,那就必须要获得更多这种力量。
显而易见,第一席目前就在做着这样的事。
他正在不断汇聚这种特殊的力量。
直至某一刻,
足够了,
足够他搭建好永生者现身的舞台。
第一席站在议会广场最中央,与在场的每个人都建立起联系。他像操控提线木偶的表演家,轻松地控制着每个人。抽取列车赋予他们的权力等级,而与此同时,两位列车长的权力等级,也在被窃取着。
一束光,突破尘蔼,照耀下来。
随后,列车失去驱动力,缓缓在汹涌的大海上停下来,在一声呜咽式的轰鸣声后,彻底沉寂了。
宽敞的台阶从光之中铺下来,
光的尽头,只能看到一道身影,看不到具体的样子。
与此同时,优美的歌谣响起,一只又一只发着光的海蝴蝶从外面飞进来,还伴随着各种具有梦幻色彩的漂浮生物。它们一下子就将这辆冷冰冰的列车装饰得梦幻而迤逦。
乔巡目光一抖,
那是,永生者。
他立马放开“真如”的范围,往列车外面看去。
果不其然,列车外面是永生海。
忽然之间,永生海就出现了。
永生谣响起,永生者站在光之中睥睨众人。
无脑人和齐格德望向光的尽头,顶礼膜拜:
“伟大的永生之主,请为羸弱的生命咏唱一曲歌谣。愿他们安眠。”
吕仙仪目光灼灼,
“永生者!那就是永生者吗!”
乔巡说,
“严格来说,并不是。”
阿格尼斯跟他说过,真正的永生者是有自己的图腾的。现在的永生者更像是一个衍生品,并没有自己的图腾,当然,祂们共用的是一套认知。用不那么严谨的话说,那就是现在的永生者并没有“神格”。
当然,“神格”并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用为神的资格形容更加合适。
“我将让您的光辉,传播到全世界。”
第一席如此说着,整个人化身成一团水汽一般的东西,奔赴光中。
随后,永生者抬起手,将光射向渊海裂缝正上空。
从渊海裂缝中喷吐出的庞大力量在将永生者之光以符文光的形式传递至大气层。
整个大气层都被点亮了,数不清的大气生物“雪虫”得以复苏,随后呼啸着降落。
无脑人分散在每一只雪虫之中,带着永生者的伟大意志,潜入所有人的心中。
高楼阳台前,安漾眉头绷直,说:
“还在等什么呢?琴,就是现在!”
阿格尼斯忽然响起那个夜晚。
那个被魔女从送亲队伍中掳走的夜晚。她以为,那是解脱,结果是坠入更深的深渊。
现在,这算是解脱吗?
阿格尼斯看着发白的指尖,掌心掌外没有一点血色。她蓝色的双眼不再是静谧之森的湖泊,变作了汹涌的大海。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激荡。
直至某一刻,彻底平复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涌出黑雾,以手指为笔,以光芒为纸,抒写一封信,
“亲爱的朋友,请接受我的指引。”
这封无痕的信,借助着恶魔的诅咒之力,完美地避开了一切。永生者的监视、第一席的偷窥……
精准地送到乔巡的心中。
吕仙仪站在旁边,忽然就觉得乔巡好像呆住了。
“乔巡?”她小心地问。
下一刻,乔巡在她面前,忽地一下,变成无数颗发着光的点,
再下一刻,消失不见。
吕仙仪愣住。
这是怎么回事?
“乔巡!”她大声呼喊。
没有人回答她。
……
这是一座五彩斑斓的世界,各种蠕动的色彩在周围晃动,
乔巡站定后,向前走去。
阿格尼斯在前面等他。
她穿着一身非常漂亮的衣服,看上去很尊贵。
“现在就要开始了吗?”
“是的。我送你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
阿格尼斯微微一笑,
“当然啊,这次过后,不论成败,都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你……很美。”乔巡说。
阿格尼斯点头,
“这是我出嫁时穿的衣服。”
“为什么穿这套?”
“因为我只有这么一套正式的衣服。我想,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得穿得正式点。”
乔巡笑着说:
“像公主一样。”
“我顶多只算是贵族小姐,可不算公主。公主穿的要比我豪华贵重得多。”
“是我想象力贫穷了。”
“好了,来吧。跟着我。”
“你现在也是一道投影吗?像之前梦境里一样。”
阿格尼斯想了想说:
“不是。我可没有能力做到投影到每个人的意识海当中。”
“啊?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分成了几十亿份,将要前往被永生者寄生的每个人的意识海当中。”
“几十亿!”
阿格尼斯点头,
“是的,全球所有有文明意识活动的人的意识海之中。你可以闭上眼,用心感受,就能感受到其他几十亿个你了。”
乔巡闭上眼,
随后,繁多如银河的光点在他意识当中闪烁。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另一个他。
所有的他,共享着一套人格。
“现在我是主体意识?”
“是的。你要阻止永生者的每一场交易,所以需要分成几十亿份。”
“怎么做到的,以我的能力应该做不到吧!”乔巡匪夷所思。
阿格尼斯说:
“别忘了还有我啊。”
“这么厉害啊……但是,为什么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什么熟悉的感觉?”阿格尼斯凝视着他。
乔巡当然不会说他感觉到了恶魔之力。跟从食梦貘之种安格列那里吞噬来的那一丝恶魔之力太相似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阿格尼斯睫毛抖了抖,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具体怎么做?”
“永生者要跟每一个人交易,你就要破坏每一场交易。这需要很强大的力量才行。永生者他们跨越了权力等级,还借助了食梦之种对梦境的蚕食,才勉强做到。当然对我们来说也不轻松,不过好在,安漾女士愿意帮助我们。”
“安女士啊。她不是不打算做什么吗?”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跟她女儿豁然的性格倒是完全相反。”
乔巡吸了吸鼻子,没多说什么。
阿格尼斯接着说:
“永生者发现不了你,你只需要尽力去破坏交易过程就行。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当然,务必以你自身的安危为重,一旦出现预想之外的事情,立马退出去。”
乔巡点头,
“嗯,我听你的。”
阿格尼斯微笑,
“有点自己的想法也行。”
“我相信你。”
阿格尼斯心刺痛一下,依旧微笑。
然后,乔巡出发了。
如阿格尼斯所说,要控制几十亿道分身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即便有两位列车长的帮助,他依旧感到吃力。
这种事没法借助符文能量的帮助,所以,他的天赋无处可使,能发挥作用的也就几大特性,以及一个“命理循天”。
而与此同时,阿格尼斯身体中的诅咒之力也在快速燃烧着。
……
某个意识海之中。
一场交易正在进行着。
意识海的主人是一位商人。“污染与进化”时代的到来,几乎摧毁了他的一切产业,背负着高额贷款的他,已经无法在坚持下去了。
永生者依旧没有面容,站在光中。商人站在他面前。
“可怜的孩子,你真的很需要钱吗?”
“是的,我需要……哦不,不!我也要进化,钱没有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赚钱的机会了,我要进化,只有成为进化者,才会改变我现在的处境!”商人激动地大喊着。
“你感到不公?”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凭什么那些好吃懒做的人都能进化,而我兢兢业业地劳作,为国家贡献巨额税收,给员工创造就业机会,为慈善机构捐款。我为社会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我没有进化机会!”
“你说得对。进化应该给予应该得到的人。你,勤奋且善良的人,正好就是应该得到的人。”
商人激动地说,
“伟大的神,您的双眼果然雪亮!请给予我进化的机会!”
“当然可以。那么,代价呢?”
“代……价。”
“你是个商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能给您什么呢?”
永生者说:
“信仰我,膜拜我。”
“我该怎么做?”
“接受它。”
永生者布施下一颗种子。
商人颤抖着接下来。随后,这颗种子没入他的身体。
“这样就行了吗?”
永生者微笑,
“当然。可怜的孩子,签下这份契约,你就是一名进化者了。欢迎你,加入永生之列。”
羊皮纸契约落下。
商人便要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忽然,一个人冲了出来,抓起契约便一把撕碎。
永生者的身形瞬间溃散,溃散之际,祂望见了来人是谁。
乔巡。
“你做什么!”商人愣了一下,然后愤怒大喊。
乔巡瞥他一眼,
“交易?你如果真的是商人,不应该这么蠢。”
他不多说什么,毕竟这个商人的认知水平的确有限。
在这里阻止了交易的乔巡,立马在主体意识的牵引下回归。
此时此刻,像这样的交易、这样的阻止,以千万级为单位,同时发生着。
……
共和国,
意识海融合器已经启动了。囊括了共和国绝大部分疆域,庇佑着其中的人们的意识。
他们的意识海此刻与几位半神连通着。
这几位半神,防范着第一席无脑人的入侵。
外面的世界下着雪虫。漫山遍野的雪虫。不过,这些雪虫并不如在南极降落的那般凶狠,它们承载着第一席分化出来的意识,成功落在人身上,就算成功。
第一席借此在每个人心中响应,带着永生者之光,照进他们的意识海。
某一刻,
永生者对第一席无脑人说:
“有人在捣乱。”
“谁?”
“我以前的一位客人。真没想到啊。”
“没想到?难道他逃过了您的监视?”
“是的。这令我吃惊,他身上似乎有着什么特别的秘密。”
“要我去驱逐他吗?”
“不,你做不到。他的主体意识藏起来了,驱散他在每个意识海中的分身是没有意义的,他可以再轻松地制造一个。”
“那,让安格列去?”
“安格列……的确,恶魔擅长做这种事。”
“遵从您的指令。”
无脑人潜入梦中。
他在深海的超巨型休止生物的大脑之中找到了食梦貘之种安格列。这费了一番功夫。
“躲藏在这种地方,恶魔这么害怕见到光吗?”
安格列的本体是在黑雾之中扭曲的不规则之物,它说:
“怕光?只是厌烦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而已。”
“恶魔的言语真的很尖锐啊。”
“我已经帮你们侵蚀全世界的梦境,契约结束了。如果你是来打搅我的,请尽快离开。”
“不不不,安格列先生,我们之间的契约是,帮助我们完成永生者的复苏。”
“我可不记得。”黑雾中显露出危险的征兆。
无脑人说:
“你知道反悔的代价。”
“没有人能跟恶魔讲代价。”
“是吗?如果我说,外面有你熟悉的东西呢?”
“哄骗小孩的把戏。”
“请看。”
无脑人不知从哪儿牵引过来一缕恶魔之力。
安格列的身影开始摇曳,
“你从哪儿弄来的?”
“安格列先生,信息无价。”
安格列躁动地说:
“你们迟早会因为贪婪而死亡的!”
“没有谁比恶魔更加贪婪吧。”
“说,还要我做什么!”安格列很气愤,但没有办法。
恶魔的境地远不如从前了,它必须要忍耐这些。
“有个人在捣乱,你去解决他的主体意识。”
“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安格列消失于此。
无脑人紧接着离开。他还要想办法去渗透那些各国的防御手段。
……
交易开始的第五个小时。
乔巡的主体意识在高负荷的压力下,继续控制着众多的分身去阻止一场又一场交易。
在他所目睹的交易当中,永生者总是能精准地洞穿每个意识海的主人的弱点,然后循循善诱。即便是那警惕性异常高的人,也经受不住祂的诱惑,选择进行交易。
祂从不强迫任何一个人交易。却又能人每个人心甘情愿。
就好像真的是来降下福祉的神。
某个意识海中,乔巡又将要阻止一场交易。
永生者停了下来,问:
“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感觉无聊了,想玩一玩。”
“这可不是什么礼貌的想法。你们想尽办法来阻止我,只是为了玩?”
“那你呢?筹备这么久,就为了交易?”
“他们心甘情愿。我跟你说过,我是一个商人,只要有交易的需求,我就会出现。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渴望着改变,不安于现状吗?我,能带给他们改变,本来是双赢的事情,你却要阻止。这不是恶徒行径是什么。”
“别幼稚了。永生者,你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不认同你那可笑的永生理论,你也不必试图来同化我的思想。”
“真是令人好奇。我想知道你的意识海里到底装着什么,才能跟铜墙铁壁一样凿不穿。”
乔巡不跟他废话,悍然撕开这座意识海跟永生者的联系。
有的人是被永生者诱骗了,选择交易,
有的人是真的渴求着这样的交易。其中不乏的确是走投无路的人了,像重大疾病,像家庭困苦……如若永生者真的能给他们一点改变,乔巡也就不会去阻止。
但永生者是个骗子。祂根本不会去改变他们的现状,只是利用着食梦貘之种击溃了他们的意识防线,在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候,去欺骗他们。
阿格尼斯同乔巡说过,神也不一定伟大,
乔巡渐渐理解。
安漾也说过,永生者没有资格言谈永生。
乔巡也渐渐理解。
在一次又一次戳破永生者虚伪的谎言之后,乔巡对所谓神的想象,逐渐褪去了那一层朦胧的“不可亵渎”之意。
神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伟大之物。
可事实证明,神并不一定伟大。
比起“神”,称呼祂们为七阶进化者更为合适。
……
乔巡的主体意识跟随着阿格尼斯。他们要去寻找永生者的主体意识。
一路上,他们不停歇地聊着说着。
阿格尼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放松。她今天是如此的活泼和年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爱笑,而且是露着小巧尖牙的笑。
比起神啊、进化啊、符文啊之类的东西,她更喜欢讲述她过去的经历。
几百年里,她都在旅途当中。以着一位旁观者和见证者的视角,记录下一段又一段有趣的故事。
她从来不是任何一段故事里的主角,却能栩栩如生地讲述出每一段故事。
乔巡想,要是她愿意把她的见闻写成一本书,那应该是非常经典的文学作品。
她读过很多书,学识非常渊博。总是不会词穷,一直说着。
乔巡就充当听客。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不知不觉间,他觉得自己跟阿格尼斯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最初见到她,他凭借着对漂亮的眼睛的喜爱,本能地觉得她是极夜里的一束光。
现在,超脱本能,从个人品质上去形容,她也依旧是极夜里的一束光。
许多时候,乔巡跟在她身边都会有一种自己变得黯淡的感觉。原来说,一直安静娴雅,不争世俗的阿格尼斯,也会这么出彩,这么光芒夺人。
以至于他觉得今天的她是不是有些太过耀眼了。
他心里总有一种她在全力燃烧的感觉。
乔巡始终有一种认识,越是耀眼的人,越容易燃尽。
“但,
阿格尼斯,”
他无法去问,
“你会燃尽吗?”
乔巡看着阿格尼斯的侧脸,觉得,就这样下去也好。
但,并不会那样。
某一刻,阿格尼斯忽然停下来,说:
“乔巡,我不能继续跟着你了。”
“为什么?”
阿格尼斯没有看他,
“我的力量有限,再前进也很吃力的。我还需要维持你分身的稳定性,不过我已经帮你找到了永生者的位置,你往前走就是了。”
“这样吗?”
“嗯……安女士会帮你的。我跟她说过。”
乔巡稍稍顿住,
“阿格尼斯,”
“嗯,怎么了?”
“没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吧。”
“很重要吗?”
“应该。”
阿格尼斯坚定地说:
“那就现在说吧。很重要的话,就现在说。现在!”
她反复强调着。
乔巡微微张嘴。有些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阿格尼斯,我……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恶魔之力。”
阿格尼斯的双眼迅速沉寂下去,又立马重新焕发光芒。她微微一笑,
“恶魔的诅咒嘛。的确。快去吧,不要耽搁时间了。”
“好吧。”
乔巡像个听话的小孩,转身远去。
他走后,阿格尼斯捂住胸口,艰难地蹲了下来。
她感到刺痛,一根又一根针在刺她的心脏。
你真的,真的能那么轻易地感受到恶魔之力啊!
你令人不安的特性……那些如坠深渊的特性……那让我感到亲切的特性……
你……你就是那个诅咒我的……恶魔……
……
乔巡在斑斓的色彩中前进。
不知时间。
在这里,他没有感受时间的途径。
只是按照阿格尼斯最后给他的指示,不断往前。
与此同时,他还在艰难地控制分身,去破坏一场场交易。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那座庞大的宫殿。
发光的浮游生物在周围环绕。
光从宫殿大门之中照出来,永生者站在光之中。
“真是难以想象,你还是到了这里。”
乔巡说:
“从你有这个计划开始,就该想象到这一天。”
“的确,你是对的。我是应该想到,有那么一个人能够不被我所影响,能够百无禁忌地做一些愚蠢的事情;有那么一个人,面对着神辉的照耀,却能站定身影。”
不被祂影响,是因为乔巡意识深处的伟大意志;
不被神辉的照耀干扰,是因为乔巡从孤高军神的半神级意志那里收获了“直视神明”的特性。
“所以,你觉得你赢了吗?”永生者高傲地说,“一个神,会输给一个连半神都不是的人吗?”
“神,是伪造的。”
“无知。动动嘴皮子的确不费劲。过去的几个神话历,我都在思考着永生的含义,现在的地球,到处都是我创造的永生生物,它们遍布于天空、海洋、大地,甚至是地心深处。我若想,随时可以唤醒它们,给地球制造麻烦。”
“那不关我的事。”
“你要承担这样的责任。”
乔巡摇头,
“劫匪杀死人质,为什么要责怪一个试图阻止劫匪的路人呢?”
“人质本可以不用死亡。”
“我不是高尚的人,也无所谓世人的指责。如果你觉得我阻止你是为了全人类,那你就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我不过是想感受一下弑神的感觉罢了。”
“幼稚!无知!”永生者说,“我在沉睡的历史里,筹备着新一轮的永生计划,思考着真正的永生尽头。你什么都不懂,凭着满腔的热血,就试图改变一切?”
“神。我说过好多次了,请把我当成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一个小人,还要有什么正当理由呢?”
乔巡都这么说自己了,永生者也明白,跟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无法归化的人,就充当新世界的肥料去吧。”永生者说完,进入神殿,关上大门。
光芒消失,黑暗占据这里。
食梦貘之种,安格列登场,
“你就是捣乱的人吗?很抱歉,就此止步。”
它在一团黑雾的包裹下降临,不规则的身体在黑雾之中扭曲。
乔巡说:
“安格列。”
安格列扭动的身形暂停片刻,质问:
“你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你。你忘了吗,上一次,我吞噬了你的一道分身。”
吞噬……分身……
吞噬……
吞噬……
不,暴食!是暴食!是永不停歇进食,永不满足食欲的暴食!
安格列的身形颤抖得如同高山崩塌。它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将自己那令人恶魔的身形控制得尽量规整一点。
它从黑雾之中踏步前进,一边走,一边说,语气颤抖得不像话,
“您,是苍蝇王别西卜;您,是暴食之主;您,是……我尊敬的王。”
让乔巡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的猜想是对的。他的特性,暴食,的确源自恶魔王别西卜。
但,既来之,则安之。
乔巡擅长应付突然发生的事情。他说:
“安格列,过去许多的事情,我早已忘却。也许,是你那一丝恶魔之力让我仍旧保持着的一点恶魔的味道,逸散开了。”
“王,我痛恨自己,苟且于世。”
“没有人会责怪你。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重新找回我们失去的东西。”
安格列终于来到乔巡面前。
“亲爱的王,安格列是您衷心的骑士。”
乔巡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将“暴食”的气息散布到它身上。
即刻,它便像陷入极大欢愉的人,在“暴食”的气息之中激动得不能自已。
它若是一个人,那么此刻应该热泪盈眶了。
是暴食之主的气息,是王的气息!
那么熟悉,那么甜美,那么让恶魔想要犯罪……
王,在此刻回归。
安格列亲吻着乔巡的手背,
“王,我们会拿回我们失去的东西……您是否感到饥饿,如果感到饥饿的话,请尽情享用我,我是您安分守纪的食物,我……会为你贡献恶魔之力,也许我尚且贫弱。”
安格列的确像一个忠心耿耿的骑士。
虽然乔巡受不了它这么深沉的爱戴。但听到它说能贡献恶魔之力,那就一切都能接受了。
乔巡说:
“我忘记了太多事情。”
“我会守护着您,直至您彻底苏醒。”
“现在我们应该低调一点。你这幅样子,恐怕不能大大方方地出现。”
“是的。王,我可以寄宿在您的梦中。这样的话,您也可以随时取用我的恶魔之力。”
乔巡点头,随即搭建出一个简单的梦境,用来寄宿安格列。
安格列是个恶魔。但跟乔巡所想象的那种大奸大恶的感觉不同。
也许,恶魔只是一个群体的称呼,而非是什么形容。
它潜入乔巡搭建的梦境里后,就此安静下来。
乔巡试了试取用它的恶魔之力。它并不反抗。
“也许,我得想办法找到更多的恶魔……“
安格列的出现,不仅没有给乔巡制造麻烦,反而给他送来了一份大礼。
这是永生者和无脑人都没有预想到的。
所以,当乔巡踏入神殿,推开大门那一刻。
光里面的永生者十分错愕。
祂以为,乔巡解决掉了安格列。
那么轻松吗?
安格列即便刚刚解除封印,但也依旧是一头真正的恶魔啊!
永生者感到困惑。也第一次感到紧张,因为怀揣着“弑神”想法的乔巡,已经来到了祂的面前。
面前这个人,并不像祂想象得那样羸弱。
片刻的凝滞后,永生者突然敞开双手,微笑着说:
“也许,我们可以做一场交易。”
乔巡摇头,
“你没有什么我需要的东西。”
“抱歉抱歉,他是在跟我说话。”一道清爽好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乔巡猛地一惊,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他转过身望去,
头戴着圆筒高帽,帽檐插着一根羽毛,身穿得体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是黑桃k“外交官”。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
让乔巡陷入了一阵恍惚之中。
余小书。
曾经的助理。
“巡礼者”透过微光看着乔巡,却一句话都没说话。她安静地站在后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小……”乔巡刚开口,立马打住。
他知道,那不是他所认识的小书。
乔巡不说了,“巡礼者”却微笑着说:
“乔医生,好久不见。”
乔巡不知道该跟一位黑革的“巡礼者”说些什么,点头,
“好久不见。”
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生分得就像陌生人。
“巡礼者”并不是这里的主角,黑桃k才是。
黑桃k目光穿过乔巡,望向后面的外交官,
“交易啊,我很喜欢。合理的交易,让双方实现共赢,达成资源上的合理利用。永生者,你拿什么跟我换呢?换取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空间。”
永生者站在光里。没有人看得清楚祂的音容面貌,祂说:
“我曾经创造过一个世界。即便那里已经荒废了,但仍旧有不小的价值。这个代价,你喜欢吗?”
黑桃k立马展颜欢笑。
他很年轻,也很帅,像从乙女游戏里走出来的一样。这样的形象,似乎也很符合他黑桃k的身份。
“永生者的确很懂得什么是等价交换。这场交易,我做了,我帮你解决一点小麻烦。”
说完,他看向乔巡,
“乔先生,乔医生,乔哥哥……不同的人,对您的称呼还真是多。我们的‘红’小姐,我们的‘巡礼者’大人,我们组织的许多人,都跟你有不少的联系,其中不乏一些特殊的关系。上一次,你就在我面前,杀死了‘记者’,连希伯安那种人都愿意出手帮助你。真是让人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后面的“巡礼者”目光朝下。看不到她的眼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乔巡说:
“擅自规划他人的处境,是黑色革命一贯的做派吗?”
黑桃k礼貌一笑,
“是的,尤其是对弱小的人。我们只欢迎有能力的人。而你,暂且缺乏那样的能力。好了,乔先生,我该快点为我的生意伙伴解决麻烦才是。”
他取下礼帽,黑色的中长碎发簌簌抖动。
弯腰,行绅士礼,
“乔先生,您杀死了我们的朋友‘大师’、‘猫’、‘刺客’以及‘记者’。现在,我以‘外交官’的名义,对你发起严正交涉。”
他说完后,乔巡立马不受控制,坠入一个奇特的空间。
这个空间里,只有数不清的横和竖,组成数不清的网格。线条是白色,网格是黑色。
乔巡以“命理循天”向外进行突破。
随后,他发现,自己所处在的时间,貌似在迅速倒退。
只有他的时间在倒退。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的时间可以独立于其他时间?
这就是黑桃k的实力吗?
乔巡想起之前在列车家畜区,他要杀死“记者”的时候,黑桃k出现,意图阻止他,但被阿格尼斯化解了。
那时候,黑桃k的离去方式就是这样的,如同视频按下了倒退键。
他的时间正在迅速倒退。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到五分钟,他就会回到一开始还在吕仙仪旁边的时间。
如果只是位置上的变化,倒不是那么可怕,但并不是。
乔巡很快,他的时间在倒退过程中,黑桃k可以随意调控他主动制造出来的事情的状态,选择是否跟随一起倒退。
这种力量太过夸张了!
半神,乔巡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黑桃k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半神。
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让黑桃k这么持续倒退、编辑下去,那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该怎么办?
认识阿格尼斯后,她的博学和强大让他总是习惯有问题就去咨询她。
但现在,阿格尼斯,我该怎么办?
乔巡的时间在迅速倒退。
直至,某一刻,他的时间退回到了与阿格尼斯分别的时候。
阿格尼斯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他。
乔巡正想说明自己的情况,却看到阿格尼斯伤心的眼神。他顿住了,问:
“怎么了?阿格尼斯。”
黑桃k的时间倒退还在发动着。阿格尼斯以着自己的力量在对抗,一旦她松手,乔巡将继续倒退。
阿格尼斯语气并不稳定,
“乔巡,你知道吗?我忽然就发现,对我而言最大的诅咒并不是不死不老,而是,诅咒我的人会有那么一天,以奇妙的方式再次与我相遇。”
“阿格尼斯……”
“我们初次见面那一天的场景我还记得。我站在你身后,你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转过身。我看到你的双眼中倒影着我的双眼,你似乎只在看着我的眼睛。于是我明白,你很喜欢我的眼睛。是的,我怀着讨点乐趣的心情,与你认识。但我从不伪善地对待他人。我给你写信,就像你是我许久未见的朋友。我同你讲述我的故事,就像我们彼此静坐。你问我我是怎么给你写信才不会被别人发现的,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我在用我的生命。”
“……”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生命与那些诅咒深深绑定了。诅咒不消失,我的生命便不会断绝。所以,我才说这是恶毒的诅咒。现在,我尽情地燃烧着这些诅咒,燃烧着我的生命,我多想给我的朋友看到最好的我啊。你是我的第二个朋友,很难想象,一个活了五百多岁的半神,居然可怜到连说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阿格尼斯……”
“我喜欢琴这个称呼。这是我的家庭留给我为数不多的遗产。”
“琴。”
“是的,乔巡。原本,原本我就那么与你道别了多好。给你留下最好的回忆,不让你有任何怨气。可,可……这就是诅咒吗?”阿格尼斯即便再难过,也不会掉下一滴眼泪,她始终保持着她漂亮的双眼是干净澄澈的,“给我埋下诅咒的,居然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才是最大的诅咒。”
乔巡肩膀颤抖着。
阿格尼斯吸了吸气,安慰着说:
“别怕,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怪你。你并没有真的做错什么。我只是再也忍不住想要告诉你这些了,对不起,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我……我的确不应该在这样的事让你难过。”
“琴,我……”
“请别……别安慰我。别把我看成是个脆弱的人。只是再坚强的人,有时候也会躲在厕所里难过而已。我,就像那样的人。”阿格尼斯有些失措,“不对,不对。我现在应该帮你解除危机。是的,解除危机。”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要对抗黑桃k的时间车轮,你必须,必须要成为半神!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没关系,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乔巡,嫉妒是吗?你还缺乏嫉妒的力量是吗?我不确定,只是根据自己所找寻的关于恶魔的知识猜想的。当初诅咒我的恶魔也像你一样有多种特性……是的,按照顺序,你是五阶,要成为半神,需要突破嫉妒的限制……”
她的确懂得很多很多,多到远超乔巡的想象。
“嫉妒……嫉妒是永远贪恋得不到的东西。超乎寻常,得到那样的东西,就能突破限制……嫉妒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人的欲望……嫉妒,就像我之前的朋友嫉妒我不死不老……乔巡,我要试一试,试一试,试试能不能……”
阿格尼斯十指开始冒出黑雾。跟安格列的黑雾很相似,但似乎更加浓厚。
她站到乔巡面前,
“我贪恋着衰老与死亡……以前我得不到,现在……我必须,必须要得到!乔巡,这是为你准备的告别礼。”
她说完,张嘴一口咬在乔巡的脖子上。
尖牙穿透他的皮肤与血管。却不是像吸血鬼吸吮鲜血那样。
她在倾吐着她一身的力量。全部的力量,甚至包括她身为三号列车长的权力等级。
从她之间涌出的黑雾灼烈地燃烧着,激荡出黑色的火焰。
黑色火焰……便是那熊熊的妒火,将她吞没。
最后,她松开乔巡,以她最平常的微笑说:
“这是初拥哦。”
“琴……”
“我看到了,你的眼睛倒影着我的眼睛。”
蓝色的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
微笑定格,妒火彻底吞噬了她。
庞大的力量,囤积在一起,瞬间冲破登神长阶第六阶。
乔巡望着阿格尼斯消失的地方,凝望着……
他打破了黑桃k的力量,时间开始迅速回正,
中途,一切被修改的内容,全部回归。
最后,他猛地站回到原地,望着王座上的永生者和王座下的黑桃k,说:
“你们的把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