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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安与文睿锦下了一个晚上的棋，上早朝的时候，太监才提醒他时候不早了。
文睿锦替苏云安洗漱更衣，苏云安便去上了早朝。
太医离开的时候，面色有异，他便跟了出去，向太医详细问了一下明代的病情。
太医是知道顾知秋与明代之间关系的，也没瞒他，便将明代身体的真实状况给说了出来。
听罢，顾知秋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呆立当场，怎么会这样？
四年前，他们与明代决裂的时候，明代身体还健康的很，不过四年未见，他的太子殿下怎的就被糟蹋成了这番模样？
明代被苏云安下旨流放的时候，他还亲自打点过押送明代的侍卫，让他暗中关照一下明代，可他就是这样关照的吗？
苏知秋气不过，去找了当年他相熟的那个侍卫，结果旁边的人告诉他，那人已经被陛下处死了。
顾知秋心下大骇，所以磋磨明代，将他折磨成这样也是陛下的旨意吗？
其实也不尽然的吧？
顾知秋虽然痛恨明国，连带着也不待见明代，对对于明代这位宽厚的太子殿下，他依旧心存感激，他只是不知该用怎样的面目去见明代罢了，毕竟明代是真的对他不薄，当年若不是明代，他早就死在了暗卫训练营，是明代一眼相中了他，将他从必死的结局里给救了回来。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誓死效忠明代，他也做好了将自己这条命全部奉献给明代的准备，直到在明代身边见到文睿锦。
“不可能的，他的身体怎么会亏空成这样？一定还有办法的是不是？”
顾知秋死死的抓住太医的胳膊，太医只觉得自己的这条胳膊要被眼前年轻的大将军给卸掉了。
太医只是摇了摇头，“顾将军，你弄疼我了。”
顾知秋这才恍然松手。
太医离开后，顾知秋失魂落魄的去了文睿锦那里。
文睿锦似乎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玫瑰花的香气，他保养的极好，皮肤嫩滑有光泽，比起后宫那些女人都好了不少。
“哥，你怎么来了？”
见到顾知秋，文睿锦笑了笑，他坐在了椅子上，甚至还拿出一盒香粉，这个味道是苏云安最喜欢的味道。
顾知秋按住了文睿锦的肩膀，他的力道很大，文睿锦诧异的抬头看向顾知秋。
“哥？”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顾知秋喘了一会儿粗气才弯下腰平视着文睿锦的眼睛。
“阿锦，你告诉我，殿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身体怎么会亏空成了这样？出征前，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照看他一些？你我都清楚，他虽是明国的太子，但他生性敦厚纯良，他是无辜的，我们没道理把火气撒在他的身上，当年那场背叛已经是极限，他并没有对不起我们，没有做过一丝一毫伤害过我们的事情，相反是他救了我们，若不是他，我们两个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他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天意会说，他命不久矣？”
文睿锦放下香粉盒子。
“我的确想要照看他的，可是哥，那是陛下的意思，陛下的脾气你知道的，你觉得我能说得动陛下？陛下不想让他好过，我也就只能暗中照顾他一些，可是我们的太子殿下根本不领情啊。”
文睿锦说的漫不经心，那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突然让顾知秋心灰意冷。
“小锦，从前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因为我一直觉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亏欠你，没有照顾好你，当初若不是我回家晚了，也不会让你流离失所，可是殿下他...
是你央求我不要把真相告诉陛下，可当年是我陪着陛下去天山寻找天山雪莲的，你知道陛下当时受了多少苦吗？他本柔弱，又不会武功，他却硬是靠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爬到了天山顶，受伤后，他忍着断腿的痛苦，一路血流不止，一声不吭的自己走下了山，甚至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背着他，因为他知道，那些侍卫也不容易，他就是这样一个光明磊落宽宏大量之人。
你也明知道，想要害死陛下的从来不是太子殿下，为何你...
我也是亲眼看着太子殿下重伤不能动弹依旧每天给自己放血给陛下做药引...
可为什么到了最后救了陛下的人却是你？
你最多就是受到太子殿下的命令照顾了陛下一段时日而已啊。
是你央求我如果把你当弟弟，就替你保密的，为何如今却...
阿锦，你变得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了。
昨天夜里，风雪交加，若是没有你的授意，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是不会拦着殿下的吧？”
“哥，你误会我了，你怎么能这样想你的亲弟弟？明代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还有，你的力道很大，你弄疼我了。”
顾知秋这才后退一步松开了按住文睿锦的手掌。
最终顾知秋叹了一口气，颓败的问，“对于江源你是怎么打算的？”
文睿锦哼道，“当然是杀了他了，不会是明代央求你什么，你心软了吧？我承认明代对我们有恩，但江源非死不可。”
顾知秋沉默。
文睿锦反问，“怎么了？哥，你难道不想为枉死的父母报仇了吗？当初若不是江源，我们的父母根本就不会死，我们也就不会成为孤儿，还被迫分开，我也不会流离失所这么久，你知道那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像个乞丐一样到处乞讨，跟狗抢食吃，那些人根本就不把我当人看，对我动辄打骂，还有一次我被一个地主家的儿子吊起来饿了三天，他还让全村的人过来围观，那一刻我就发誓，将来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要让这些人好看。”
“对不起小锦，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顾知秋抱住了文睿锦。
每当文睿锦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心软。
“江源我会亲手杀死的，小锦你要动手，我怕他的血污了你的眼。”
“好，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文睿锦笑的甜蜜，俨然一副好弟弟的模样。
因着文睿锦对苏云安的救命之恩，苏云安将江源关在天牢交给文睿锦后便不再过问。
这是他欠文睿锦的。
苏云安下了朝出来的时候发现阿喜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且一见到他，便跪了下去。
苏云安皱起眉，阿喜是他的人，将他送到明代身边的时候，苏云安就说过，让他没有要紧事不要过来找他。
阿喜的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您过去看看公子吧，公子怕是不行了。”
起初苏云安并未反应过来，他道，“什么不行了？他是不是要死要活让你带着他来求见朕？”
阿喜早就红了眼眶，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跟明代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发现明代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即使知道他是被陛下派到自己身边的，也从未为难过自己，他并不像是坊间流传的那样，是个性情暴戾的太子，相反他很温和，从未做出过过激之事。
“太医今天早晨来为公子瞧过病了，公子这些年身体亏空，早就只剩下一个躯壳，内里已是满目疮痍，昨天夜里，公子在文公子殿外跪了一宿，陛下身在屋内，大概不知道外面风雪有多大，公子的身子本就受不得寒，昨夜吹了一晚上的风雪，夜里就吐血了，今早又吐了一大口。
太医说，公子身体里隐藏许久的病症一起发作了，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从今早回来公子便发着高烧，一直昏迷不醒，且公子即使是睡着了，也睡得并不安稳，陛下还是去看看公子吧。”
阿喜虽然是在为明代求情，可语气里隐藏着一丝怨怼。
既然不爱，不喜欢，又何必将明代拘在身边？
既然深恨，为何不一早就杀了明代？让他凭白多受这许多磨难？
阿喜许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他若是爱一个人，就一定会对他好，恨不得将他仅有的全部奉献到那人面前。
他若是恨一个人绝对不会拖拖拉拉，他会一刀砍了这人，做个了断，免得每每看到这人就萌生恨意。
像他们家陛下那样，明明恨一个人，却将他放在自己身边，日日见着，岂不是凭添许多不痛快？
阿喜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苏云安像是没有听懂阿喜话里的意思，厉声质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喜硬着头皮将明代的状况简略复述了一遍。
剩下的话，苏云安便再也听不清了，他脑子里回荡着的只有那一句。
明代不行了，只有三个月的命。
苏云安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行了呢？他不过是让这人流放了三年，三年而已，能吃多大的苦头？最多也就是一些皮肉伤，何至于此？
他觉得一定是阿喜夸大其词，他要亲自去探个究竟。
苏云安来到明代住的地方时，发现这里极其冷清，这么冷的天，殿内也没有烧上碳火，他一进来便觉得屋子里一片冰凉，犹如他现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