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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淮安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位江湖剑客。
他不明白对方在死亡面前,为什么一点也不畏惧。
明明比自己父亲弱那么多,却还是要挑战父亲。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态呢,这就是江湖中人吗。
而一旁的路绯云,嘴里叼着块饼,有些无语道:“你为什么要救下来他,他来挑战父亲,那是他不知死活,既然他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那就让他死在城外好了。”
路淮安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姐麻烦你了。”
“算不上麻烦,不就是把人扔到马上,一路载回来而已,至于他是死是活,那就看天意吧。”
“父亲究竟有多强啊。”路淮安又问道。
路绯云听到路淮安说这个,原本有些想睡的脑袋立刻精神了,她拉着路淮安,大有跟他彻夜长谈的意思。
“你可不知道,咱们父亲,那可是天下第一剑客。而且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有人给父亲起了个名号,你知道叫什么吗。”
“什么。”路淮安被路绯云调动了情绪,此刻也是好奇慢慢的看着他。
“一剑仙,连神仙也接不住他这一剑。”
路淮安的瞳孔缓缓放大了,父亲的剑法,真的好厉害啊。
可惜的是,他没办法学,因为体质孱弱,他不仅没办法学武,甚至也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他是一只打扮漂亮,不缺吃穿的金丝雀,唯一失去的,是自由。
跟路淮安讲了一会,路绯云被大哥隔着窗户喊了一声。
“路绯云快点出来,父亲找你。”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这么着急阎王让你赶着投胎吗。”
“你再说这种不学好的东西,信不信我告诉父亲。”
“你也就有这点本事了,你怎么不自己来教训我啊。”
“母老虎!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骂骂咧咧的路绯云走了,小屋子又安静下来,炭火劈里啪啦的燃烧着,让屋子里热的不正常。
路淮安却不觉得热,他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江湖剑客。
突然,对方动了动。
路淮安吓了一跳,他左右看看,不知道该去哪,最后他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帘子后面。
江湖剑客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含羞带怯不敢说话的小少爷。
似乎是没怎么见过生人,小少爷怯生生的躲在帘子后面看着他。
“是你救了我吗。”
路淮安没吭声。
“我是杜蚕,救命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路淮安轻声道:“路淮安。”
“路小少爷,久仰。”
“你既不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什么会久仰。”
杜蚕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他摸着胸口那一剑,咳嗽出声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我这里只有素斋。”
“那也行,我不挑,什么也吃。”
“我可以给你吃的,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挑战我父亲。”
杜蚕狡黠的眨了眨眼道:“你先给我吃一口,我饿的没力气了。”
路淮安想了想,纠结了一下道:“好吧。”
因为昏迷了好几天,杜蚕实在是饿极了,他吃的飞快,将这些素斋一扫而空,吃完后,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他感慨道:“还活着真好啊。”
“你别忘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路淮安离得远远的,警惕的看着杜蚕。
后者倒是没什么警惕心,他大大咧咧的躺在椅子上,开口道:“没什么原因,想挑战就挑战了,人生不作死,哪里叫人生呢,况且不体验死亡的威胁,又怎么能知道劫后余生的喜悦。”
路淮安不明白,若是能有一副健康的身躯,应当好好珍惜才对,怎么会刻意找死。
但也正是因为不理解,路淮安才有了不该有的好奇心。
“你可以暂时住在我这里,但是作为报酬,你要给我讲讲江湖上的故事。”
杜蚕大大咧咧道:“没问题啊,不过要是能有几块肉,那就更好了。”
二十五六的杜蚕,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潇洒,不拘束,又很强大。
这符合了路淮安对于江湖人的想象。
而那一个个离奇的故事,更是比路淮安看的那些话本子有趣多了,他听的格外认真。
这个冬天,是路淮安觉得过的最快的冬天。
而他和杜蚕,也渐渐成为了忘年交好友。
虽然对于十二岁的路淮安和的二十六的杜蚕,忘年交三个字,还算不上。
路绯云偶尔也会来找路淮安,但是她非常排斥杜蚕。
“小安子,那个杜蚕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我平常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那个杜蚕,绝对比我更加坏。”
路淮安解释道:“杜大哥只是不拘小节,他并非真的坏,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真诚,而且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路绯云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吗。”
“对啊,杜大哥见多识广,而且有很多很多的故事。真想去他口中的江湖看看。”
路绯云像是要跟路淮安说什么,可是看着路淮安的笑容,她沉默了。
那些话如鲠在喉,她没办法说出口。
很快冬天就要过去了。
路淮安看到树杈上长了嫩芽,他心想着,等天气暖和一些了,他就能出去走走了,如果身体再好一点,说不定父亲还能应允他去江湖里看一看。
整天待在小院子里的路淮安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以前路哥哥姐姐会来和他说,可是他们渐渐的来的少了。
路淮安明白,阿哥阿姐有更重要的事情的,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杜蚕仍旧来找他,每次来,都会带一些新玩意,他带回来很多机械的东西,扭动发条,就可以动,路淮安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时常拆了他们研究。
琢磨了很久,花费了一个冬天,他终于琢磨出一种机械鸟,他很快就要完成了,等完成之后,他就可以当作回礼,送给杜大哥。
“杜大哥,今天又有什么新故事吗。”
杜蚕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他仿佛一直都不会好好坐着。
吃了两口新鲜的瓜果,才开口道:“今天去完成了一项大任务的收尾,明天你应该就能看到了。”
“那是什么?”
杜蚕故意神秘,他双手合十仿佛在向谁祈祷一般。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可是神迹啊。”
“我才不信,你每次都唬我。”
“那你还每次都上当?”
路淮安气鼓鼓的想要去打杜蚕,杜蚕却一个闪身就躲过去了,还做鬼脸道:“小病秧子,来打我啊。”
“让我抓到你就完了!”路淮安愤怒的拿着枕头扔向他。
次日。
路淮安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惊醒了。
他听到了外面出来的声音。
古怪嘈杂的声音让他心神不宁,他带上厚厚的披风,打开了窗户,想要听听外面怎么了。
惨叫声,风声,兵刃相接的声音。
路淮安面色有些白,他穿着衣服就往外走,但是在自己小院子的门前,他犹豫了一会。
父亲是不让他出去的。
可是,他实在有些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打开院子的门,不敢置信的看着院子外的火光。
没人在意他,两方不同的人马打斗在了一起,一方是路家的府兵,这些士兵经常拦着他不让他出门,可现在,这些人倒在了地上,鲜血直流,另一方他不认识,但是他们的衣袍上,绣了一柄青色的剑。
他有些惶恐,这是怎么了,父亲呢母亲呢,哥哥姐姐呢。
他躲着那些人,有些焦急的朝着父亲的住处去。
忽然,一个身影闪了过来,“小安子,还记得我们偷偷跑出去的后门吗,你从那里赶快离开。”
路淮安震惊的看着阿姐身上的血。
红衣上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别人的,可那股血腥味,直冲鼻腔,让他有些昏厥。
“那你呢。”
“我自然会杀出去,和你汇合。”
那些敌人围了上来,路绯云皱了皱眉头。
她不该过来了,因为她,路淮安被发现了,现在想离开也难了。
但是路绯云一时之间考虑不了那么多,她手持剑,迎击敌人。
路淮安想要帮忙,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在这里,只不过是让路绯云多了一个累赘,让她分心保护自己。
他看了看四周,逐渐向后退去,然后在阴影的覆盖下,躲过这些交战的人。
可是他回过头看了一眼。
他想看看路绯云怎么样了。
然后他就看到,在那堆尸体中,多了一个红衣。
她的血还没流干,一点点的往外流淌出,而刚刚杀了她的人,没有一点在意,只是感慨道:“死了这么多人才杀了她一个,实在是太亏了,回去肯定要被父亲骂死。”
“二少爷,先去帮别的地方吧,这群府兵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一点。”
路淮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缓缓的坐到了地上。
这时候,忽然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你在这啊,怎么不在房间里睡觉。”杜蚕仍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路淮安僵硬的转过头。
“有点可惜,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的,我还想把惊喜留到明天呢。”
路淮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一时之间脑袋没办法思考。
“别乱跑了,这么混乱的地方,你这个小病秧子不知道被谁就杀了,跟着我吧。”杜蚕仍旧是笑意盈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