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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零章、零点捕狼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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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子鑫要求下属,各个小组必须调整好状态,拿下口供。

    整个审讯过程中,包大牙常常走神,有可能像所有罪犯一样,想发现自己的能力。他过去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审讯时说写的那些话全是瞎编的,而眼前这一切却是真实的。他体会到什么叫审讯,就像当年体会到什么叫当上黑社会的快感一样……

    呵呵,真实仍然无法阻止他陷入幻觉,好像思想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硝烟弥漫的江湖骗子生涯。

    那个同伙的脑袋瓜子被对手的大片刀给差点儿砍掉了,需要休整和养伤……

    包大牙怕同伙出意外,自己早早地拿把土枪起来在病房外面站岗放哨,医院前的芭蕉树下隐蔽着取土装编织袋。但他看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同伙站起来只是晃了晃,脚下却已触了电,电就在芭蕉树根部,是照明用的,他听到了闪电声,眼瞅着整个人和两条腿带着鞋飞了起来!

    好在,那小子命大,没死,他看到同伙和那棵芭蕉树同时被摧毁了。他被冲击波冲了起来,想站着,已经不可能了,身不由己地向后面重重地倒下去……

    预谋案件,黑社会,既有同伙,必有主谋。

    那么,包大牙是否主谋呢?

    当然是。

    这是肖子鑫对下属要求审讯的重中之重,必须拿下!

    不过,刑警大队长张建国、刑警大队长副大队长杨强和侦查员们发现这种情况似乎又并不确定,另一个包大牙、三炮子、伍愣子,还有冯大划、孙六子等等黑社会团伙也不容忽视。虽然最初是包大牙主动找的他们这些人,但是后来都分道扬镳,后来死的七个人里有五人是他杀的,另外二人是三炮子杀的,孙六子一人没杀。

    谁是主谋?谁是主角呢?

    虽然我国《刑事诉讼法》要求犯罪嫌疑人在侦查讯问中承担“如实回答”的义务,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犯罪嫌疑人都会主动供述。在确认上述事实时,张建国、杨强他们这些刑警们颇费了一些手脚,三人出于趋利避害、自我保护的天性,不是选择沉默,就是拒不供述。

    张建国,这次一回来就参与了新局长组织的大抓捕、打黑除恶行动,此人极左善于伪装,虽然他跟原公安局长丁卫东关系老铁,而且心里并没有瞧得起肖子鑫,但是他表面上却是另一套,十分配合。

    《刑事诉讼法》第43条同时规定,即便犯罪嫌疑人拒不供述,侦查人员也不得采取“刑讯逼供和以威胁、引诱、欺骗以及其他非法方法”获取口供。

    因此,这一挑战实际上逼迫专案组领导和肖子鑫不得不更新侦查观念,转换侦查模式,多次要求刑警们增强科学取证的能力,并根据不时之需调整侦查讯问的策略,大力提高侦查人员的业务素质。

    包大牙的整个黑社会犯罪团伙这么年来的罪行累累,要审讯核实的事实实在是太多了,作为许多杀人、强奸、小丽花等等的案件策划者与直接参与者,其供述对于查明案情、引导侦查人员发现和提取证据具有重要作用。

    没有他任何供述的时候,他的下边几个主要同伙也很嘴硬,由于肖子鑫判断正确,行动果断,在搜查他们经营的公司、夜总会和韩国料理店时意外地发现了地下埋藏着二百多万元巨款,怀疑跟发生在别墅的一富翁灭门案有关。

    后来有了他的“感情”供述,但也只是说了一些事实,还有很多没有交代——参与某煤矿富翁别墅犯罪的三名犯罪嫌疑人清楚了,到案了,随着三人断断续续的供述,那笔地下挖出的巨款已经确认是山庄灭门案所抢赃款无疑。

    在包大牙、三炮子、伍愣子,还有冯大划、孙六子等等黑社会团伙几个人一点一滴挤牙膏似的供述中之后,经过拼凑、分析、连接、推理,整个案情也逐渐清晰,他们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枪在哪里?他们三人作案时所用的枪支——一支五四制式手枪,一支五连发霰弹枪到底藏匿在什么地方?

    身边的问话声变得遥远而蒙胧,包大牙又陷入幻觉之中。

    同伙的脑袋上有一个窟窿。

    但是由于他的头发被血染红了,乱糟糟地盖在伤口上,身边的人实际上并看不到伤口在哪儿,只能看到鲜血的亮光。

    安大江、吴长贵和许志他们几个人,当时并不在一个团伙,但现在包大牙依稀觉得他们当时就在一起,在一个黑社会的战壕里,火拼时甚至于四周堆满了鼓囊囊的沙包,还有水壶、子弹皮、木棍、大刀片和潮乎乎的康师傅方便面之类……还有饼干面包什么的。

    那是最初一段黑社会初期的火拼行动,跟另一个当地最大也是最早的老大真刀真枪地干!他的脸像白纸一样,嘴唇不停地抖动着。一个同伙躺在他身前,头枕在他膝盖上。他用一个破大衣堵在同伙的胸侧上,伤口靠下,离腹部不远。他闭着眼睛,短促地喘着粗气,一咳嗽大腿就往外喷血沫。

    那时他的左胳膊上还有一个枪眼,往外渗着血。

    包大牙转过身去,捂住嘴。

    当时,他只想活着,没想犯罪。更没想到后来居然会越走越远,居然当上了巴沟镇的黑社会老大……

    呵呵,现在,他坐在刑警大队长张建国、副大队长杨强他们这些人面前接受审讯,交代罪行,可是心里想的,眼前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幻觉,他甚至于低下头就看到了同伙当年胸口上那块变成紫红色的破大衣。

    到处都是血。这么多年来,他们这些人就是在罪行累累中支撑起来的,同伙就泡在血里。

    包大牙的衣服上也沾满了血。家里变成了一个血潭。他真不能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能装这么多血。

    他挣扎着跪在血泊之中,把同伙湿漉漉的头发从他前额上向后撩开。他的脸色灰白,呼吸已经变成一阵阵抽咽,就像有个很重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似的。他看着他的眼皮忽闪了两下,嘴唇也动了动。

    包大牙俯下身子。

    “大胜……坚持住,没事的、没事……你会好起来的,”他把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对他说。“马上就会有同伙上来救我们,我们会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上医院包扎的,我们会进医院,我们会活着一起在巴沟干点事、一起发大财的。你就躺着,别动,一切都不成问题的,我打了120,我们活着还要一起捞钱。”

    如同在梦中!

    “包大牙,说不说,还有什么事情没说,继续交代!”

    张建国的声音传来,包大牙一愣……

    继续交代。

    后来打打杀杀,强取豪夺,为拉拢有关部门领导,为镇长书记他们“服务”,给他们找小姐……包大牙因此而感到幸福。呵呵,这种幸福是经历生死之后,最终接近了权力人物之后,是无以用语言表达的。

    那个同伙却最终死了,没活下来,没有活着等到这一天的到来。所以他听说安大江被打得大便拉在裤子里,让人整成那样,后来又亲眼看到许多同伙没了手脚四肢和“生活来源”,更加坚定不移地想打败其他人,争取当上巴沟镇的黑社会老大,拉拢领导,一心一意称王称霸,渴望与期待一些被他收买的乡镇领导帮助他们,心里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

    如果包大牙对生死有过了解的话,就不应该那样对待一般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他们能活着已经不易了,为了生活,同样出身于义愤的包大牙,难道说一当上了所谓的黑社会老大,就一点一滴人性都没有了么?他平时只关心他们的同伙的利益和家庭,“善待”被警察打掉的人员——那些他们曾经有过的豪迈与血性……

    审讯期间,肖子鑫经常出现在现场,观察包大牙、三炮子、伍愣子,还有冯大划、孙六子等等黑社会团伙成员的表现和交代,但他轻易不说话,大家一看到他来,都起立,他不让大家没有那样做。

    摆摆手,示意继续审讯!

    自从到了大国县这几天几夜,他每天都有抓不完的大事需要抓。

    他抓的并不轻松。

    零点,又一个夜色深沉之时,他的确需要休息一下了。

    ……

    而此时此刻,审讯轮班进行,包大牙并没有机会休息,他得继续老老实实交代之前所犯下的各种各样的罪行——那天,一夜没睡的包大牙天一亮就打车回了老家。老家事实上早已没有什么人了,父母去世,同学大部分都在市里或县里上班,也有一些在农村务农。他先去了陈皮家,然后二人又一起去找了江小林。

    乡下的空气污染小些。在梅山县城边一处农家小院内,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就是江小林一家四口曾经的安身之处。

    现在其妻张英离婚,带两个孩子走了,只剩下吴荣贵一个人。

    仅有的两间偏厦房在去年连阴雨中倒塌,除了这间租住房,他已无处可去。屋内一张破双人床、一张破双人沙发依稀还可以看出一些婚姻留下的痕迹。江小林下岗后,他所住的单位已经不给他发工资,床上堆着半袋刚买回来的大米还没有解开绳口,算是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复员军人下半个月的口粮。

    41岁的江小林比包大牙大几岁,下岗后想靠贩运当地有名的“上安大瓜子”发一笔财,不料折腾了一年多反倒欠下5000多元的外债。半年前他开始在私人小煤窑内做苦力,省吃俭用一点一滴还账,现在还有隔三差五的讨债者上门,追要未归还的3000元钱。

    他早就活够了。

    包大牙和他的两个发小坐在小院里,咬咬牙,看不下去了,看到这些情况,包大牙心里发酸。

    这两个人,江小林和陈皮,都是他从小到大的发小,以前上学时关系就好,后来他混社会,江小林当兵,两个从此以后断了联系,后来听说他在部队时混也并不好,也没入党,只知道后来复员时是从一个地方当兵出去的,一起回到了老家,啥也不是,还回来当农民——都是老乡,混得并不一样。

    “跟我干吧!”

    “人就是一辈子,怎么玩都是玩,不能没饭吃,凭啥别人山珍海味,咱们tnnd没饭吃??”

    想了半天,包大牙说,他希望他们跟他一起玩黑社会,其他人为了重新上岗,联合去市委静坐时,他们俩也去了。

    现在,听包大牙这么说,心里也挺鸡冻,他们本是乡下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从来没有想过混黑社会,包大牙在那里看到他们,还有一些熟悉的人时,很尴尬。虽然他已经在巴沟镇成为一霸王了,有“秘书”也二年了,可以说早已是自己衣食无忧,家里父母也跟着牛逼,以小镇上或者县里都好使,无人敢惹!

    看见自己的发小混成这样,他就好像欠他们这些人什么似的。

    不好受……

    现在,坐在这个小院里,包大牙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富一起富,带他们闯荡江湖!

    今年5月初,就在他的一个小兄弟被抓去关起来后不久,江小林的脚趾在井下被煤块砸得骨折,丢了工作。由于无钱医治,他就坐在家里耗着,等待骨折自然愈合。

    有一次向陈皮看他,临走时留下一点钱说:“咱们还要干呀!否则可要饿死的。这点钱弄点药治治脚,好了日子还得过呀!”

    江小林本来想多挣点钱给两个孩子读书,可是现在自己又这样了,别说给孩子读书钱,就是脚痛得掉泪都得挺着,到能勉强走道了,东挪四凑了1000钱,他开始在县城内的一马路边摆起一个瓜子摊点,每天4时起床,生火炒瓜子做准备。

    6时出摊,直至22时天黑。一斤瓜子三块钱,利润只是几角钱,每天卖近30斤,毛利八九十元,可有20元的纯收入,这个街边的小瓜子摊成了江小林赖以存活的惟一依靠。

    江小林说,自己从上街后就一直战战兢兢营业:炉子接着烟筒、烟筒口又伸入水盆之中,怕扬起一丝灰尘引起行人和书记的不满。他不仅在摊位上准备着垃圾篓,而且还按时缴纳工商管理、占道、卫生费。可还是不行,逃不过城管的追抓……

    尽管拼了全力,但日子仍然过得紧巴。房租每月70元,电费15元,不能欠的!

    直到包大牙回来看他们俩,似乎心里才一下子又看到了某种亮光……

    包大牙说得对,他要对自己的发小“负责”,不能看着他们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巴的也不管,江小林实际上并没有了解。陈皮也是。

    包大牙是什么人?自己的动机他俩能接受么?他们现在对包大牙都一无所知。

    不过,从包大牙说话算数、穿戴和大方花钱方面,也估计他在外边巴沟镇那边混得不错了!

    但包大牙他看到了他们俩生活的窘境,看到了他们那么壮实的身躯好像给什么东西抛向了空中,又扑嗵一声摔在地上,滚动着。他希望这两个发小——壮汉牛一样的家伙跟自己一起干,他们会干的。因为他们需要钱,更需要一种朋友,一种帮手。

    果然不出所料!

    “行,大牙,俺们以后就跟你出去混了!”

    如果之前对包大牙早就有过了解的话,对于江小林、陈皮的事情他就可以脱口而出了。但是他以前很少回来,并没有想过打听他们,了解他们,盘问他们,考验他们。包大牙这次是回来给父母上坟的,他想过要跟他谈谈想法吗?他是不是把他的策划当成了一种犯罪?他认为这两个人都是内向的人。

    也许他认为他们在一起并不是出于选择,只是因为他需要一种朋友,一种行动上的帮手。

    包大牙盯着他俩那双依旧朴实无华,疲惫不堪的黑眼睛,进一步确认地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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