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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六章、连环套案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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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子鑫的指示非常明确,就是要给当地一个安全感,让老百姓放心。

    杨强当然非常重视,会后他就带人又赶往露水乡。

    深入调查了解一些与案子有关的细节——自从女儿失踪后,从来滴酒不沾的老周开始一天三顿酒,却一口饭也吃不下。以前老周是从不喝酒的,一喝就过敏,可是这一次,他巨大而痛苦的灵魂陷入这样一日日燃烧在由一次次希望所带来的一次次失望中无法自拔……

    找不到女儿,他的鼻子、嘴都烧起了大水泡,头发也白了。他已经感到女儿凶多吉少,险象环生,但亲亲骨肉情使他不能自拔,决不轻言放弃!

    老周老家在山东日照。今年46岁。

    买车时,高兴之余女儿回来跟母亲说要给车上保险,当时他不在家。回来后老周一听也同意,普通老百姓,买台车毕竟不是小事,但他不懂,为了真正能够“保险”——万一将来有个啥事儿好让国家能给帮帮忙,因此他和女儿跑了好几趟保险公司,说咱不上(买)就不上(买),“上”就“上”个“全险”,宁可多花俩个儿钱!结果最后一家伙就又花了3000多……

    女儿失踪后,老周一方面要苦苦寻找,一方面还希望“保险”能够兑现。

    但找了保险公司去理赔才弄明白,当初咬牙上的“全险”也白搭,一分钱没有。

    理由是“全险”里并不含“盗抢险”种,而只有“上”了盗抢险,这次才能赔。

    呜呼!

    一个小小老百姓,几经磨难也没弄明白,到底啥险管啥事。反正条条杠杠都在那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改变不得。老周只能咬掉舌头往肚里咽,他哪里懂得这个?他只知道,当初花钱上“全险”,防备的就是万一出啥事有人能赔他,他理解的“全险”就是出事全部要管,否则,上那个保险,多花那么多钱干啥呢!

    然而他们的钱一分没少花,到头来恰恰却不含什么“盗抢险”?

    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哟!

    仅此而已。女儿没了,车没了,保险费也白花了,一肚子苦水痛煞断肠人……

    这种印象猛地会在当地老百姓当中引发一系列震撼:作为失踪者的生命主体,在日常生活中如何识别和抗拒那些言不由衷的诱导和罪恶累累的黑手,避免如花生命的轰然坍塌?这种避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哪些代价是正面的,哪些代价是负面的?女儿美丽鲜活的生命能否担保今后留给人们一点借鉴?

    至今老周还清晰地记得,1月24日那天是腊八。

    冻掉下巴的日子。

    周晓燕失踪后,发生在露水的神秘案子并未结束。

    就在杨强他们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人员走访调查期间,3月6日,又一个叫李爱香的女出租车司机被害。又是一起跟出租车有关的案件,而且这些明确无误的是,不仅与出租车有关,而且被害人也是女性——令人震惊和蹊跷的是,她的尸体和出租车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起送回镇内居民区!

    与周晓燕失踪案不同,这次案件性质明确,后果尤其影响巨大,乃至案发当天就惊动了省公安厅。大国县公安局肖子鑫局长得到消息和当地派出所的报告后,立即亲自带队出动了大批人马,进行了长期的侦破,历尽艰辛,遗憾的是没有结果。

    曾经轰动一时的强奸、抢劫、杀害女出租车司机李爱香的惊天血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人们渐渐淡忘。案子没破,但公安机关为此付出了长期而巨大的努力。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即使象周晓燕、李爱香这样的大案,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关注此案的干部群众也渐渐恢复了原有的生活节奏。

    春节刚过,天色已晚,尽管露水乡日落时分异常寒冷,但几乎所有开出租车的男女司机们都想充分利用春节期间这人多活好的机会,尽可能地多挣一点。平时活不好干,钱不好挣,如果春节再不辛苦点,走亲访友的人一散,一年的指望也就不大了,因此,傍晚时分,男女出租车司机有的一窝蜂似的鱼贯般驶往镇外的火车站去接客。

    再过十几分钟有一趟省城开来的快车进站,下车的人肯定不少;有的则不动声色地坚守在路边或市场上,耐心等活;也有的则驾着空车在大街上慢吞吞地行驶着,四外张望,希望有人从胡同里出来向他招手……

    露水乡的薄暮时分,街道上人群熙攘,下班匆匆回家的人们,在不符时节的融融天气中不时停下脚步在街边小摊上买菜购物——正月十五即临,年前备下的大量食物大多已经吃光用尽,需要添置了。虽说如今家家都有下岗工人,但小镇上的生活水准却未见下降,深藏在长角山区大山褶子里的露水人如今也跟城市公民差不多,什么东西都是现吃现买。

    家家户户普通老百姓虽说谈不上家有多少钱,但彩电冰箱基本不缺,现吃现花过日子的人民币总还不算太难的事。

    火车站。小小的四等站几十年前建国时就盖在高坡上,如今窘态毕现的土黄色站房还是那一溜,一辆辆出租车和黑幢幢在灯光中为各自生意忙乱混杂着的人影,却与早先那个人烟稀少、要啥没啥的风景大相径庭了……

    一声长鸣,炸碎了雪野中的茫茫林海,一条巨龙喷射着剌眼的光束,风驰电掣的蓝色内燃机车牵引着十几节车厢从急转弯处隆隆驶来,冰冻的地皮都跟着颤抖起来。顿时,小小的山区火车站兴奋起来,出租司机们一马当先,接亲友的人当仁不让,卖瓜子糖葫芦的小贩更是捷足先登。

    从省城开往白水河的直快列车挟裹着一股寒气就在这时准点到达露水站。车头巨吼一声,几乎擦着人们的身体疾驶而过,发出金属撞击时那种令人毛骨怵然的响声。接站的人们向前冲去。

    “哎!坐车坐车坐车啊!”

    “街里街里——五元五元啦!”

    “嗳!五元喽!”

    “大哥,我姑她们在这啦,快过来!”

    “姐!姐夫,咋整的,你们咋才回来呀?

    冒着严寒拥堵在下车旅客必经之路的人围追堵截,大呼小叫,操着东北特有的各种腔调大声招呼着,把个黑暗中的四等小站瞬间搅得热气腾腾。一团团白哈气随着山风升起又在山岭间迅速飘散……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深灰色休闲装的男人。这种季节,在高寒山区的长角山捂件羊皮袄军大衣很正常,至少也得穿件时髦的羽绒服,可这人却穿了件既抵御不了风寒又显寒酸的初秋“时装”。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结实,戴一项半新棉军帽,压得很低的帽沿遮住大半张脸。

    他那双兀鹰般的眼睛闪着犀利的目光,插在休闲服口袋里的手紧握着一把匕首,向不远处的收票口走去,黑色棉皮鞋在雪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接客的喊声余音在耳,但每一个想主动拉他的司机都被此人毫不客气地拒绝。他的一双眼睛在接客的女司机中扫视一圈。

    没有感兴趣的,便一步没停掉头沿大街向镇内走去。拉到客的司机,殷勤地替客人关上车门,自己屁股朝驾驶座上一拧,接着车后冒出一股烟儿,猛地向前一纵就开走了。

    尽管只有区区5元钱的进项,但从他们脸上流露出来的喜气和笑容却似乎远比那点人民币本身的“价值”更灿烂也更实在。

    竞争年代,挨冷受冻了大半天,为的是啥呀——它体现的是一种生存能力和良好的亲和力,绝不仅仅是多抢到一位客人哟!那些没有抢到客的司机多少有些丧气,看看人将散尽,大步跑回自己的车,“砰”一声关上车门,争先恐后地加大油门抢在别人的车前面朝镇内奔去。

    呵呵,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与此同时,位于镇中心东山市场的繁华地段,另有许多出租车停在此处等待拉客。

    柳玉凤的墨绿色奥拓车就在其中。她刚刚顺道送一位下班回家的林业公安局熟人停在这里。如果在平时,已经是她收车吃饭的点儿了,但现在能干的柳玉凤想尽量多拉几个活再回家。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就是刚刚进站的这趟车,就是从车上下来的那个面目不善的男人,几分钟后竟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噩运,也随之给刚刚从李爱香案件中平静下来的露水再次制造了一个惊人话题,而对于柳玉凤的爱人和孩子来说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男人之所以没有打车而是步行进镇,自有他的打算,这跟他拉得很低的帽沿有关,他不想给任何看见他的人留下丝毫印象。

    当然,也与他自身的财力不无关系,满打满算,他现在身上也不过20多块钱。这个曾经在此地连续制造了两起强奸、抢劫、杀害女出租车司机的这个恶魔,今天下午从大国县城坐长途小客车赶到时水河镇,在那里乘上了开往白水河的快车,此刻又像幽灵一般游荡在了露水乡的大街上。

    每次作案,他都选择星期三或星期四,主要目的还是一个,这两个日子坐车的人少,他的行踪不易被人发现。他的到来,必将给其中一位女司机带来万劫不复的灾难。

    可惜,此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切。

    有人把车迎上去,他一看里面的司机是个男的,摇头,表示不坐车。

    不远处的柳玉凤看在眼里,正想上前的她又回到自己的墨绿色奥拓车中。谁知,那个高大的男人起到她车前站下了。柳玉凤急忙摇下车窗笑着问:

    “大哥,打车么?”

    男人没说话,走过去了。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弯腰打量她一眼。

    柳玉凤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漂亮女人,虽然已经二十八、九岁,但由于会打扮,精于保养,在夜色微光中仍显得大方迷人,看不出一点真实的年龄。男人灰色带暗方格的破旧半达子休闲服领子竖起来,只露着一双眼睛,把车窗里的柳玉凤再打量了一下,低声问了句:

    “高丽屯走不走(去不去)?”

    柳玉凤也打量对方一眼,心说:这人不是不坐车吗,怎么还问?看男人那身并不富裕甚至有点寒酸的模样又想,也可能找女司机是好讲价钱吧?

    按说,这个男人走过去又回来主动打她车应该求之不得,哪有不走(去)之理,但不知为什么,她冷丁想起了一年前李爱香被害那件事——公安局到现在也没破案,李爱香没出事时大家都认识,关系也不错,她被害也是晚上,虽然去的不是高丽屯那一带,但也是送客人就再也没回来,等家人找到她,已经是她的尸体被连车带人一起送回家门口的第二天早晨!

    想到这,她有些犹豫地摇摇头,说:“不想去,大哥,太晚了。”

    男人指指腕上手表,莫名其妙一笑:“这还算晚?才六点多钟,哪有送钱不要的道理。”

    看男人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柳玉凤说:“我一个女的,要在镇上还行,上高丽屯太晚了,你找别的车吧。”

    高丽屯距镇上十多里,此刻毕竟天色已晚,柳玉凤想到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本打算放弃这个活。然而,不去又有点舍不得,如果没啥特别的事,跑一趟高丽屯一小时左右也就回来了,扔了这个活挺可惜,也许该着她出事,就顺口问:

    “大哥你这么晚上高丽屯干什么啊?”

    男人听出她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担心与迟疑,顺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没事儿,你看我象坏人样儿吗?我是去看看木材。咋的,真不去呀?”

    柳玉凤是个很会过日子,很顾家的人,她知道晚上拉个活不容易,冰天雪地整天在大街上等不就是为的多挣点钱吗?看他已经上了车,真的要走,又不能无故撵人下去,就笑笑,再仔细看男人一眼,没说话。

    为了这份人家主动找上门的活不被别人抢去,刘柳玉凤凤梅这时心里已经有点活动了,她道:“大哥,你看天都这时候了,你要是非坐我的车,能给多少钱哪?要是够上就走,够不上……你就真找别人吧。”

    男人回头,把那一直插在裤兜里的手掏出来一比划,当地人都明白,那是十元的意思。

    “十元不行。天都黑了。”柳玉凤声音不大,但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要多钱?”男人不动声色地问。

    “你怎么也得给十五啊。不信你问问别人去,晚上跑高丽屯都这个价儿,少了谁也不去。”

    男人没反驳,但也没同意,看样子他对这一带挺熟悉。高丽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距露水乡大约十多华里,白天一般都是十元起价,但现在天晚了,他看出这个漂亮的女司机十元肯定不能走。柳玉凤在犹豫中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这个人再加点钱走一趟也行!反正一个小时也就跑回来了——男人翻翻眼睛,仔细盯了柳玉凤一眼,说了句:

    “十五就十五,你们女的开车也挺不容易。走吧!”

    “那行,走。”

    一听说走,男人一哈腰,他高大健壮的身材被挤在墨绿色小奥拓车狭窄的副驾驶坐上,两条又粗又壮的大腿只差没把前面的车体顶破。他顺手搬了一下车座调解柄,把座位弄开一点宽度,腿伸得舒服了一些。

    本来他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谁知却引起了柳玉凤的再次怀疑,火已经打着,却没有开出去,而是侧头看了看他,暗想:这人到底是干啥的呀,怎么对车这么熟悉呀?

    不行,不整明白说啥也不能去。一般山里人打车,只知道坐,谁也不懂车座还能随意调整。天这么晚了,拉这么个不知底细的男人跑野外,不弄明白怎么行?

    “大哥,你是干啥的呀?”她问。

    “怎么的?”

    微弱的灯光下,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里活动。尽管二人的心思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但她发动车后没有立即开走就表明了这一点。

    他心里一惊,但表面却非常沉着,笑着说:“我呀?你猜我是干啥的?”

    如果说此前他曾因这个女司机多跟他要五块钱而有过一丝不快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心里早已暗暗认定:今晚就是她了,说什么也得让她去!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就在柳玉凤迟疑不定的几秒钟,男人给她吃了粒定心丸——他从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元人民币递给柳玉凤,“怕我到地方不给钱是不是,老妹?那好吧,先给你钱,这回你放心了吧?呵呵……”柳玉凤瞟瞟钱,没接,见她不接,男人放在车前面的台板上,柳玉凤不好意思地一笑,说:

    “你咋那样呢,大哥?你看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玉凤还是不开车,就那样瞅着他,好象要看透他到底是什么人才放心。

    “行啊,你啥意思我明白,反正早晚都得给,先给你也放心。”男人说,“其实,我知道你想啥,你是害怕出啥事对不对?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我以前也开过车,跟你一样,也是个司机。”

    “啊,你也开过车?”

    “对。”

    “你这人可真是,天太冷,车不好发动,你还多心了。”柳玉凤解释说,又问,“那你以前在哪开车呀?”

    “在部队,回来在地方也开过。”

    “那你现在怎么不开啦?”

    “咳,一言难尽!”男人叹道,对柳玉凤说,“哎大姐,我还急着上高丽屯有事呢,咱们边走边说行不行?”预付的二十块钱虽然没收,但它重新给了柳玉凤信心和胆量。加上柳玉凤想到自己的丈夫是干公安的,自己也略有准备,再说一听这个人也开过车,还在部队干过,估计肯定不会是坏人,因此也就不再犹豫和迟疑了。

    她半开玩笑地说:“大哥,钱你还是先拿着吧,等到地方再给也不晚。你还真多心了呀?”

    男人笑着摇头,没说话。

    汽车发动,小奥拓驶离了露水大街,沿着厚厚的雪路颠簸着向深不可测的野外方向驶去……

    山沟里的冬天,白昼短得就好像缩回来的橡皮筋,转眼工夫,掌灯时分已过,野外陷在一片漆黑之中。

    一过西山木材检查站,越往前走越黑,尽管耀眼的两只前大灯剌破黑暗,但两边黑乎乎的森林还是让柳玉凤心里没底儿,开着开着,她突然把车停在路边,“干啥呀,你怎么停下了?”男人问。

    柳玉凤笑笑,“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要不他们该着急了。”

    她掏出手机给丈夫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到高丽屯去送一个人,大约一小时就回来。就在打电话的时候,又一辆出租车驶过,里面的人看见柳玉凤的车停在路边,回头回脑地直朝她们的车里看……

    “路上可多注意点呵!”电话里传来丈夫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了,没事儿。”柳玉凤刚要关机,又传来丈夫的问话声:

    “小梅,肉你买了吗?”

    “买了,就在车上呢……”

    “那好,把人送到地方你赶紧回来啊,儿子还等你包饺子呢。”

    “好了。”卡嗒一声她关了机,出租车重新上路。

    严冬辽阔的长角山林海,处在一年当中风平lang静的季节。虽说两旁黑黝黝的森林不能不让女司机心里七上八下,但丈夫的话也多少让她感到一丝安全感。她把车开得飞快,希望早一点把人送到,尽快赶回来……

    然而,女司机却不知她正在踏上死亡之途!在以往的日子里,柳玉凤也曾晚上送过人到这一带来过,都没事儿,但愿今晚也没啥事,快点把人送到,好回家给儿子包饺子吃。早晨起来的时候,儿子说馋饺子了,她说妈今天就买肉晚上给你和你爸包着吃……

    不知不觉中,柳玉凤似乎有点不过劲,但到底哪不对劲儿一时又说不清,她瞟瞟身边的高大男人,当然不会意识到事实上死神从她一离开镇上起就已经在悄悄降临……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不甘寂寞,问这问那,目光中仿佛有种闪亮的东西在她身上划过。

    “大姐,开几年车了?”

    “挺长时间了。”

    柳玉凤目不斜视,回答简短,两眼盯着前方的漫漫雪路。在东北,见面叫“大姐”是当地的一种口头禅,见面不管对方大小,男的就叫大哥,女的就叫大姐,柳玉凤见怪不怪,可是,刚才明明叫她“老妹”,现在语气却变了,尽管这个男人看上去少说也比自己大十来岁,但她知道,在露水只有到洗头房歌舞厅去找那些下三烂的女人才叫“小姐”。

    要是他跟她叫小姐她还不愿听呢!柳玉凤心里有事,不想再搭理他。但这并未影响男人的谈兴。

    “哦,老司机了。大姐,刚才好象给你对象打电话吧?”

    “嗯。”

    “你对象干啥的呀?”

    “公安局的。”柳玉凤飞快地扫了男人一眼。

    “公安局的?呵呵……”男人一笑,歪头问:“公安局干啥的呀?”

    “消防队。”

    “哈,呵呵……”男人又一呲牙,“我草,(原来)消防队的呀!你猜测我是干啥的?”

    “你不是说你也是司机,还在部队开过车吗?”

    “是啊,但那都是当年的事了,咳,一提起来我就他妈伤心!”柳玉凤不再答话,一心开车。她虽然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开不车,怎么又倒腾起了木材?

    但她不想再问什么,其实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呢,不认不识,萍水相逢,用不上半小时,他办他的事,我回我的家,根本没必要多跟这样的人多搭话。

    起风了,夜风拍击着孤独的出租车,森林和群山在两只前大灯的照射下变得说不清是黑色还是灰色了,它们成为混沌的无边的存在。

    柳玉凤感到有点冷,满腹感慨地望着前方被大雪封住越走越窄的路。

    人生真不容易,别的女人这时候可能早就跟家里人吃完饭看电视了,可自己却还得跟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行驶在黑暗的夜色中,为的仅仅是多挣十五块钱。夹带着雪花和凉意的风扑面而来,钻进密封并不严实的车窗,天林一色……

    前面,一列火车剌眼的灯光忽然把森林照得亮如白昼。

    转眼,一切又都消失了。

    露水到高丽屯的十几里地中间没有任何人家,全是原始森林,好在她们已经走了一多半,再往前跑几里地,就是砬子河村了。高丽屯村就在距砬子河前一公里左右,岔开他们正在行驶的201国道,拐入旁边的一条乡村公路。

    然而自从拐上这条岔道,柳玉凤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就在她神秘地失踪前,家里接到她的最后一个平安电话,成为她在自己身后留下了一个谁也解不开的迹团。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当她的出租车开进岔道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大国县真的不愧为全省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出名的最差的县,而市委书记指名调肖子鑫到大国来当这个副县长兼公安局长也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当明白的……

    压力山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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