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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在走廊里老王从后面撵上来搂住肖子鑫肩膀,跟他一起进了房间。江乎斌也进来了,对王子龙说:“今晚安排什么节目?”
王子龙使劲一拍肖子鑫肩膀,说:“找我干什么呀?这是高人呀!”
肖子鑫知道他忌妒白天卡琳娜跟他照相的事,十分反感地摆脱他的纠缠,就想起了那件事。
他掏出手机给陆小丹打电话。
陆小丹很热情:“吃饭了吗,肖老师?”
肖子鑫说:“刚吃完,你怎么样,这会儿有没有时间?”
陆小丹说:“你过来吧。”
肖子鑫问:“怎么走?”
她说:“带着名片,付够小费,司机知道怎样把你送到我所在的地方。一会儿见?”
肖子鑫说:“好吧!”
江乎斌挤眉弄眼道:“真忙啊!”酸味十足,他懒得理他。想到天色已晚,人地生疏,还有马帮等情况,在国内这些年来肖子鑫一直在当安全局的官,社会情况尤其了解。出于安全考虑,为了预防万一,出门前肖子鑫只带了很少一点钱,其他的全部委托王子龙保管。
王子龙逗他:“你小子呀!白当了个大局长,哈哈,又是新科的市委秘书长,靠,用得着这么小心嘛?我听着怎么好象电话里就是那天在车上你认识那个哈尔滨女人,对不对,真沟通上啦?”
肖子鑫说:“我可不敢想那好事!”
王子龙一边数钱一连鬼笑,“真佩服你,老肖,你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咬人的狗不叫唤哪,才两天工夫你不但在车上就把那漂亮的中国娘们吸引住了,我就纳了闷儿了,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招美女呢?就连卡琳娜这么纯洁的俄罗斯大学生都能让你糊弄得神魂颠倒,真是高手啊,佩服,佩服!”
肖子鑫没工夫跟他说别的,只告诉他,万一今晚半夜以后还不回来,让他报警。
王子龙说:“我操老肖,你到底整什么事啊?什么事让你这么神神叨叨的,你要怕死,我跟你去行不?宁做花下鬼,死了也风流啊。”
肖子鑫急急忙忙走了,他可不能让他去,王子龙要一去,那采访陆小丹的题材肯定就不是他的了。
一出宾馆门廊。“tAxi!”肖子鑫向停靠在旁边的出租车习惯的扬了扬手,一辆车驶来,他上了车。
司机看看交给他的名片,用叽里咕噜的俄语和他说了句什么,车子驶出了宾馆。他一看计价器上显示的数字,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一开车就200卢布?”
大胡子司机扭头扫他一眼,突然用中国话道:“这是出租车起步价,先生!”
肖子鑫摇了摇头,暗暗心疼,要知道1美元约可兑换31.4卢布左右,200卢布就55元人民币呀。心里暗骂“我操!这子宰人跟北京差不多呀。”
也别怪他心疼,再有钱的人如果花得不值,也会有想法,何况肖子鑫虽然这些年当官手上有了很厚很厚的钱,但他从不外露,更不轻易乱花,这跟他的农村出身有关,即使是再大的官再有钱,他身上永远有他老父亲的影子和影响。
不过,说花钱心疼,也不尽然,更不准确,只是觉得这子司机也敢宰人,他马的,还知道起步价,呵呵。
海参崴夜晚道路上轿车很多,看上去满是泥尘,没有自行车,也没有看见开摩托车的,道路两旁也停满轿车。一路飞驰,坐在车里的肖子鑫两眼有些迷茫。
当官当久了,冷丁在外国当个普通的小小老百姓心里还真是一时半会难以适应了,这里没人一口一声地喊他局长或县长,更无人理会他的感觉和心情,就连老王和江乎斌这些小子都敢跟他扯淡。不过,也好,肖子鑫觉得这样偶尔体验一下子从前当老百姓的感受,有好处,会清醒。
果然像陆小丹所说,根据上面写着的地址,大胡子司机很容易就把他送到了那家建在另一处海边的“巡洋舰中国餐馆”。
下了车,他掏出200多卢布交给司机,回头看见餐馆是幢很气派的哥特式石灰石建筑,样式虽然老旧,但外面粉刷一新,独家门市,装璜考究,墙壁上爬满绿意盎然的北方藤,门楣上金字匾额大书“巡洋舰”三个中国字,下边配以一串红色俄文。
一望而知生意不坏,隐约可见好几个中国旅游团在此就餐,围着桌子享受温馨。
肖子鑫走进去,向一俄罗斯女服务生打听:“请问,陆小丹在吗?”
“是肖老师吧?”
不等对方回答,陆小丹从里间走出,那身衣服和绛红色的高跟鞋不见了,换了身同样体面的连衣裙白色高跟鞋咯咯作响,风摆柳絮般迎过来。
“大作家,快请快请,上楼坐,我给大哥留着位子呢。”陆小丹歪头看着肖子鑫,十二分热情的笑从脸上漾出。“您这位大作家大记者,要没事,请都请不来啊。”
她的话带着调侃,阵阵脂粉香波飘袭而来,让肖子鑫无来由地忽然变得有些拘束和紧张。
哈哈,在家时接受美女记者采访就是这种感觉,看来,面对美女,再大的官,也会下意识把自己当成男人啊。
随她走上二楼最里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有人随后送来了茶水,轻步离去。
肖子鑫急于知道陆小丹在海参崴的经商经历及黑幕之类的东西,寒喧几句,说:“小陆,我不叫你‘总经理’,叫你小陆不介意吧?”
陆小丹一笑:“挺好,这样叫着随便些。”又说:“那我也改口,不叫你肖老师了,叫肖局长,行不?”
当然行。肖子鑫把笔记本掏出来放在桌上,“我今晚过来,就是想采访一下关于你……”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肖子鑫习惯地摸摸腰间,陆小丹却在接听。“什么?啊,知道了,行,好吧。”一会儿,手机又响。从这以后陆小丹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肖子鑫一看她的事情太多,又在人家的餐馆里打扰人家,就有退意。
果然象她事前提醒的一样,忙得很,担心坐下去影响人家生意,耽误了正事,坐了半个多小时,没谈上几句话,肖子鑫只好告辞。陆小丹似乎很抱歉,送到门外,说:“你看看,真不好意思,整天这样都快烦死了,可有啥办法呀,咳,在这做生意就这样,真对不起了大哥,让你白跑一趟。”肖子鑫有点失意,嘴上却说:“没关系没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留步吧。”
陆小丹站在门口挥手:“那我不送了啊,肖老师,时间来得及,不是还有好几天吗,有时间咱们再约。我一定把我的经历和知道的事完全讲给你。”
“好,好。”走了几步,肖子鑫回头,陆小丹正要回屋,他问:“你们一般要忙到多晚?”
陆小丹站住说:“没准儿,大概凌晨两三点吧。”
彻底没戏,肖子鑫转身朝一辆出租车招手……
从金角湾出发,旅游船在俄罗斯岛、丘尔金岛之间缓慢行驶。
肖子鑫、卡琳娜和陈雷、王子龙、江乎斌站在船尾甲板上,看着俄罗斯远东太平洋军区司令部、滨海边疆区行政机关大楼渐渐远去,楼顶的三色旗已经看不清了。这是此次海参崴旅游第四天的一个重要项目。
海上风lang很大,站了一会儿,陈雷、王子龙和江乎斌都跑到舱里去了,肖子鑫不想下去,一个人和卡琳娜留在上面继续远眺,看一些人指指点点,迎面扑来的是纳霍德卡港、著名的萨纳托尔纳亚休养地,数不清的红、白色小楼隐现在绿树之间,感觉到旅游部门还是很了解海参崴和游客的心,观光安排得极具异国特色和情调。
这里山海相连,水色岚光,变化无穷,风景雄奇幽静,随着迎面景物距离越来越近,港湾内泊着的不少军用、民用舰船上原来漆的前苏联镰刀斧头标志也隐约可见了。
“你,感觉,怎么样?”卡琳娜脸上漾着迷人的微笑,眯细了眼睛问。
“很美!”肖子鑫由衷地赞叹,“象你一样。”
“象我?”她不解地望着他。
“美得惊人。”肖子鑫真诚地说。
卡琳娜被他晕头晕脑的一句话逗得不知怎么好了,她的笑声超过了海lang声。半天才用手指着远处的景色说:“谢谢你的夸奖,我真的有它那么美丽么?”
肖子鑫逗她说:“难道不是么?”
卡琳娜说:“中国的作家都这么会说话?”
肖子鑫纠正说:“我不是作家。”卡琳娜奇怪地歪头看着他,“不是?那你是什么,小说家?”他说:“我是业余撰稿人。”
“业余……撰稿人?”卡琳娜愈发不解,她眨着漂亮的蓝色大眼睛盯着他看,说:“什么是,业余撰稿人?”
肖子鑫说:“怎么说呢,说你也不懂。”
“那要看你怎么说,小蒋告诉我你们这些人都是作家,你说不是。”肖子鑫点点头,笑道:“他说的也对,业余撰稿人干的工作跟作家一样,也是写东西给人看。不过,业余撰稿人在我们国家不被重视,是作家中没有地位的一种。”
卡琳娜似懂非懂,又问:“那你都写过什么作品?”
肖子鑫说:“那多了,几百万字呢!你喜欢中国书籍,能看懂中文吗?”
卡琳娜笑着摇摇头,“我,不懂。中国话,还行。”
肖子鑫指指正从下面窗口探头看他们的王子龙告诉她,“那个人是真正的作家,有地位,也有才华。”又招呼王子龙:“哎老王!我正大力推荐你呢,如此美景佳人,还不赶紧出来给我们留个记念!”
王子龙仰头吼道:“你小子就知道跟美女照相,卡琳娜,不跟他照!要卢布!”
卡琳娜抿嘴笑着,王子龙有意不出来帮忙,肖子鑫只得把相机递给别的游人,求他们给他和卡琳娜拍几张……
“这座城市有点像中国的大连,”收好相机,肖子鑫望着远近沿山势层层叠叠而建的楼房,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思绪和感觉是漂浮的,心境也是透明的,完全没有了当官的心理压力和严格要求之类,还是这样好啊,随便,人性,不装。
“那你在你们中国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卡琳娜忽然问。
“介个嘛……”肖子鑫笑了,“这看怎么说了,工作比较重要,有时候还比较严肃。你懂吗?”
“那是什么工作?”卡琳娜不懂。她不懂,就特别好玩儿,大大的眼睛一瞅瞅注视着英俊高大的肖子鑫,好像邻家小妹妹一样可爱宝贝。
“你们国家有安全部门吧,我跟他们的工作差不多,叫公安,也叫警察。”
“哦!”卡琳娜明白了,拍手叫好:“那么,你应该是局长吧?是不是?”
“他是!”王子龙在上面大喊,“这小子官比局长还大呢,卡琳娜,要卢布,有钱啊!”
卡琳娜狠狠又娇艳地瞪眼,他不太习惯和喜欢王子龙的为人和说话方式,但又不便说什么,转身背对他,跟肖子鑫说话。
肖子鑫笑了,美女,真是善解人意,他对卡琳娜说,“这里既像大连,也有点像中国的重庆,或像美国的旧金山。你去过中国,去过重庆和大连没有?”
卡琳娜摇头:“我,没有,我知道上海,上海!真想去中国看看,听说中国也有很多美丽的城市,重庆大连美丽吗?”
肖子鑫说:“当然,跟你们海参崴一样,都是美丽的海滨城市和山城。有时间,欢迎你到中国去旅游,到时我带你到处走走,带你去大连和重庆。”
“谢谢!”
下午3点多回到宾馆,小蒋宣布晚饭前余下的三个小时可以自由活动。
肖子鑫又给陆小丹打电话。
昨晚的第一次约见,并不能让他感到高兴和满意。但也不能让他轻易放弃。从她那回来后,肖子鑫去找老王拿钱,王子龙已经睡下,敲了半天门,才开了一条缝,跟他同屋的小蒋探出一只惺忪的睡眼看看是他,沙哑着声音问:“你还没睡?”
他问:“老王睡啦?”
小蒋点点头,他走进去,打开灯,拍拍老王。老王睁眼瞅瞅,什么也没说,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装钱的小黑包递给他,含糊地说了句:“回来啦?点点。”
“点什么点。”肖子鑫接过调头就走,后面传来王子龙的喊声:“我靠,当面钱,背后话,老肖你点点啊!”
回到房间,江乎斌看来玩小姐玩得太累,已经睡得一塌胡涂,根本不知道有人进屋。肖子鑫站在他头顶,一点点把眼睛逼近他,这王八蛋,如果想杀他,这时机是千载难逢。他坐在床上数数钱,一分不少,上床躺下后有一段时间根本没有睡意,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一个边疆小城混到副地级,按说,在崇山峻岭的长角山深处这已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生轨迹了。肖子鑫这个人,生性lang漫,当了这么多年官,依然如故,只是在公安局他不得不装个样子而已。而且,许多时候由于工作性质不同,他也真的是在那种环境中无法lang漫了而已。
可是,一旦脱离了政府和公安机关到了俄罗斯,一切又不得不回来了,仍然还是大学时代的lang漫情怀与lang漫想法。十多年前,没发表处女作前能上乡镇文化站工作就是最远大最实际的理想,后来一夜之间成了市政府秘书。才有了今天这种既官又文的大好形势与局面。
感谢,感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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