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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爷,你……”林宝驹不知道这个老头子为何如此激动,莫非他们的祖先跟林家祖先有仇不成?
老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了手,但是神情依然很激动,问道:“太玄公真的是你的祖先?”
“太玄公……对,林太玄是我们的祖先。这白马村的人,都知道的。”说到白马村的时候,林宝驹不免想起那些李姓的人,心中有点不太舒服。
“天哪!你真是太玄公的子孙?太好了,太好了!”
老头先是一阵狂喜,然后又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既然你们是太玄公的子孙,以他的能耐,怎么会让后代子孙遭受如此祸事,这可真是怪事了……”
林宝驹看见这个老头一会欢喜,一会疑惑,一会沉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说道:“老爷爷,你还没有给我爹开药呢?”
“哦,对,开药。”那老头从背篓里面拣出了几样药草,然后又从肩上的布袋里面拿出一小包虫草,对林宝驹说道:“草药拿去熬了,给你爹驱风寒。这包虫草,拿去炖肉,给你爹爹补补身子。”
“虫草?”林宝驹好像听过这么一味东西,据说是非常昂贵的药材,他说道:“老爷爷,这……这得多少钱啊,听说这虫草很贵的。”
“谁说让你给钱了!”老头愠怒道,“林家的人,怎么这么迂腐呢!”
林宝驹见状,也就只好收下了。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么一小包野生虫草,简直是比得上同样重量的黄金,岂止是一个贵字能够形容的。
老头将药材拣给林宝驹后,神色严肃地说道:“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明日一早,你到今天早上遇见我的地方来,我告诉你关于你先祖的事情。”
说着,老头背起背篓就向白马山而去。
林宝驹这才想起还没有问这个老爷爷的姓名,连忙冲着老头的背影喊道:“老爷爷,你高姓啊?”
“楚青木……”
楚老头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白马山之中,林宝驹望着白马山,不禁感叹,这个老头的身体真好,就如同一个年轻人一般。
“宝驹,刚才那个老爷爷是谁啊?”吴翠兰觉得这个老头很不简单,也不知道儿子从哪里找来的。
“是我在山上采药碰见的,我看他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吧,而且还这么热心,听见爹病了,就来看爹爹病,也不收医药费。”林宝驹答道,心中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何那个老爷爷看见先祖的灵位之后,反应这么强烈。
“我去给爹爹熬药了。”林宝驹拿起草药,顺手将虫草交给了娘,“这包是虫草,刚才那个楚爷爷送的,说是用来炖菜,给爹爹调养身子。”
“虫草?”吴翠兰一惊,虫草她虽然没有见过,却还是听过的。从儿子手中接过油纸包后,连忙打开来看。
只见纸包里面果真是一根根形如细蚕,质地却如枯草的东西。
虽然是头一次看见这东西,但是吴翠兰和林宝驹都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货真价实的虫草,粗略估计一下,至少也有一二两重。
“这个老头也真慷慨,竟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吴翠兰想了想,对林宝驹说道:“下午阴凉的时候,你去镇上买斤肉回来,是应该给你爹补补身子了。另外,这么多虫草,拿一半去镇上的药店买了,给你凑点学费也好。”
林宝驹觉得把别人送的东西拿去卖了,似乎不太好,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老爹都跟人低声下气了,自己还顾及什么呢?
不过林宝驹万万没有想到,那一两多的虫草竟然卖了两千多元,而那个药材铺的老板还笑得合不拢嘴,显然还从林宝驹手上狠赚了一把。
晚上的时候,林石三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对儿子林宝驹说道:“宝驹……真得好好感谢今天来的那个老爷爷,要不是他开的这副药,只怕老爹还得在床上多躺上几天。”
林宝驹点了点头,越发觉得那个楚爷爷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说道:“嗯,是应该好好感谢他的。”
※※※第二天早上。
天色微微有点亮的时候,林宝驹就从家里出发,上了白马山。
等他到了后山的马尾崖,楚老就站在悬崖边,凝望着奔腾不息的白水河,苍白的发须随风而动,在林宝驹看来,楚老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你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楚老转过了身体。
“林宝驹。”林宝驹解释道,“我爹腿不好使,所以他希望我的腿没事,像马儿一样能跳能跑,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我从小身体不太好,怎么也不像一匹马儿。”
楚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林宝驹的命运叹息,“宝驹,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吗?”
“据说我们林家的人都是这样。”林宝驹将白马山的事情跟楚老将了一遍,然后又道:“不过,我觉得这些传说并没有什么依据,也许是我们林家有什么古怪的遗传病,导致了胎儿先天不足。”
楚老露出了慈和的神情,说赞许道:“你从小身受其苦,却能够做到不怨天尤人,实属难得。不过,事情却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想你先祖太玄公,精通玄学奇术,实在有逆天之能。只是,你先祖太过仁慈、心软,为造福他人,逆天行事太多,所以不仅他自己没能善终,连后代子孙也深受其苦。”
林宝驹心中暗暗称奇,正如楚老所言,先祖林太玄的确是被雷电击死,没能善终。林宝驹忍不住道:“楚爷爷,你怎么对先祖的事情这么清楚呢?”
“因为你先祖曾经有大恩于我……我的祖先。”楚老说道,满是感激的神色,“如今天可怜见,让我遇到了太玄公的后代子孙,我楚青木定要好好报答你们林家。”
林宝驹听见“报答”二字,忽然想起了昨天把楚老送的虫草卖掉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楚爷爷……昨天,我将你送的虫草卖了一半,去凑上学的学费,真是不好意思……”
“这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婆婆妈妈。”楚老打断林宝驹的话,“因为这里的灵脉古怪,我不能呆得太久,所以这些小事情就放在一边吧。”
这时候,楚老的神情变得严肃无比,似乎在犹豫什么。林宝驹知道楚老要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也就没有插话,只等楚老开口。
“宝驹,楚爷爷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昨天给你把脉,我察觉到你的寿命,活不过四十岁。”楚老终于开口,但是这句话对于林宝驹来说,无异是个晴天霹雳。
林宝驹惊呆在那里,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四十……能活到四十岁也不错了。”林宝驹苦笑道,“我爹是个瘸子,我爷爷是个瞎子,我一直觉得我只是身体不好,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没想到,原来老天早有安排。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古人不是说‘大丈夫建功立业,三十岁足也’,能够活到四十,也算不错了。更何况,现在医术这么发达,未必没有办法让我多活上几年的。”
“大丈夫建功立业,三十岁足也。这话说得不错,不愧是太玄公的子孙。”
楚老见林宝驹如洒脱,心中也不禁欢喜,说道:“你放心,楚爷爷一定会想到治你的办法。唉,说来这也是太玄公的不是,为了造福他人,竟然让自己的子孙遭殃,未免太……太不智了。”说着,楚老语气转冷,“这白马村李家的人,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既然他们违背了祖训,那就必定遭受报应!灵脉一散,他们李家的人,就等着去讨饭吧!”
这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周传了过来。
楚老两耳微微地耸动,将一个红色的锦囊递给了林宝驹,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名贵草药,你把它带在身边,能够替你补气活血,固本培元,对你身体有好处。不过,这个锦囊你千万不要拆开,否则药效就必定丧失。好了,楚爷爷要离开这里一阵子,下月初七的时候,你再到这里找我吧。”
林宝驹接过那个锦囊,上面居然绣着一个八卦图案,他拿在手中掂了一掂,觉得挺重的,似乎并不是寻常的草药,正要开口询问,只见楚老已经沿着山道向远处走去。
“这个楚爷爷,究竟是什么人啊?”林宝驹不禁有点奇怪,楚爷爷说话和做事,都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林宝驹觉得,或者这些有本事的高人都是这样吧,楚爷爷大概是一个精通医术的老中医。
“呀!~”
林宝驹刚要转身下山,忽然脚下踩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踩上了一只青蛙。再看看周围,草丛里竟然还不止一只。
“这些青蛙怎么从山下的水田里跑到了山上呢?”林宝驹不禁有点奇怪。不过他并不知道,他下山以后,那里的青蛙、山蛇还有一些虫蚁,一直聚了好一阵才散去。
※※※十天过后。
林宝驹他爹的病已经好了,又开始在家里编竹货,准备继续为儿子凑钱,林宝驹也在一旁帮忙,两父子就这么编了十天的竹货。
自从把楚老送的那个锦囊挂在腰上过后,林宝驹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比以前好多了。不过他记住了楚老的交待,忍住了好奇心,始终没有拆开那个锦囊。
林宝驹刚刚把一个小竹篓编好,准备放进货仓的时候,忽然听见村后面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老天爷啊!观音菩萨呐,这是谁造的孽啊!……”
是吴二婶的声音。林宝驹立即听了出来,因为吴二婶是白马村第一泼妇,每次骂架的时候,他的声音能够从村头一直传到村尾。林宝驹并不想理会,正要继续干活,又听见吴二婶继续骂道:“好端端的一口井啊,怎么就没有水了呢!”
“白马井没有水了?”林石三忽然一惊,放下了手中的活,显然他也听见了吴二婶的叫骂声。
“好像是吧。”林宝驹淡淡地说道,对于李姓的人,他已经没有什么同乡感情可言。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家的水缸,要是白马井干枯的话,自家不是也没有水吃了。
林宝驹连忙跑到大水缸面前一看,居然整缸都是满的,忍不住叹了一声:“还好!”
声音越来越大了,好像已经有不少的人赶去了井边。
林石三对儿子说道:“宝驹,你去看看吧。这白马井干枯了的话,我们家也没有好日子过。不过,也真是怪了,白马井几百年都没有少过水,怎么会忽然干枯呢……”
林石三清楚的知道:几百年来,自从白马村的先人入川,求林家先祖“请”来了金马,住入了白马山,这白马井中的水就从来没有干枯过。在先后经历的几次特大干旱中,周围村庄的井都干得裂缝,这白马村井里面的水也不见减少过一分。这些“光辉事迹”一直都在李家族谱上记录有案,而且在井沿边的石板上也刻得分明,去白马井打水的人都能看见。
现在井水忽然干枯,林石三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
就在林石三疑惑的时候,林宝驹已经到了村后的白马井旁。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村民。他们看见林宝驹到来,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因为在他们看来,林宝驹根本就是来看他们的笑话——祖训上的话终于应验了。白马村的水源断绝了,因为李家的后人没有信守承诺,善待林家的后人。
这时候,一个小伙子自告奋勇地下井去查看了,村民都在焦急的等待结果。
过了一会,那小伙子终于吊着井绳爬了上来,失望的神情不言语表,对众人叹道:“完了,这口井完了!下面一滴水都没有,井底下都开始裂缝了!”
沉寂。
所有的人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忧虑和惊恐之色,几个不知道原委的小孩子“哇~”地就哭了出来。
人畜饮水、浇灌农田,大家都靠着这一口水井。因为这是一井,里面有一股拳头大小的清泉,即使打干了满井的水后,不过一个晚上,井水就会重新涨到井沿边上。
但是现在,究竟该如何呢?
“打井!~”闻讯赶来的李保全沉声说道。
这时候,他终于有了一村之长的气势,很快村中的壮劳力就聚集在一起,开始在村前村后打起井来。
人多力量大,半夜的时候,新井已经打了三四丈深。
可惜的是,下面越挖越干,最后竟然挖到了石头上。
李家的人终于绝望了。一齐将李保全围在中间,看他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白马吸水,养活一方,养活一方那……”李老头想起了爷爷当年对自己说的话,他心头不由得一惊,联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还有林石三那充满悲愤的神情,顿时捶胸顿足道:“都是你们这些不孝的子孙啊……让你们善待林家的后人,你们就是这么善待的。现在白马井枯了,真是报应来了!‘灵脉若散,必定讨饭’,白马村,只怕就这么完了!天啊,这该咋办咯!”
在场的李家的人脸色都忽然变得很难看了,就好像当场被人狠狠刮了一个耳光。是啊,就在十几天前,他们让林家的人遭遇悲痛,而现在,更大的悲痛就要发生在他们身上。
白马村若是没有水源,就成了一块死地。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也许谁都不会去管那什么祖训,或者视其为迷信。但是现在,眼前的事实,让人不自觉地想到了当年的祖训,这个时候,宿命感很快主宰了这些没有文化的人,他们开始变得不安和恐惧了。
“再打井!再打一口!老子就不信,今天打不水来!”李家的一个男吼道,但是人人都听得出他愤怒声音中所蕴含的惊恐味道。
李家的男人们又动手了,他们已经失去了搂着老婆睡觉的兴趣,要是今晚打不出来水,那就意味着他们挑一趟水,就要翻一次白马山。
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白马村走向了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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