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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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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掌心的手机嗡嗡震动,沈昼打了电话过来。

    她接起,没像以前一样先开口。

    “怎么不说话?”沈昼问。

    “沈昼……”她开口,压抑着的哭腔,床单上印着的泪痕斑驳,很快蔓延成一大块。

    不知道她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昼嗓音沉冷,叫她的名字。

    “陆听音,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像输给你了。”她垂着头,哽咽着说。

    陆听音信誓旦旦地以为,在喜欢这件事上,她才是胜者。

    可现下,她发现,她是彻底的败将。

    “什么?”

    “我刚刚……看了你的朋友圈。”她伸手擦眼泪,说话语速很慢,“你明明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比起秘密被发现,他更多的是释然。

    他坐在沙发上,嘴角轻扯:“说了,有什么用呢?”

    “怎么会没用?”

    沈昼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低声说:“说了,我还是得去宜城。”

    很多事情都没法改变。

    她是公主,可他什么都不是。他像是傀儡,任人摆布。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都不是他能决定的。所以那时的他,没法给她一句告白。

    更何况他向来都以为,人世间是没有爱的——

    连亲生父母都会抛弃他,世界上本应该最爱他的人也没有爱他,更何况是陆听音这样的天之娇女呢?她什么都不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而他什么都不是。

    两个人拿着手机,谁都没说话。

    陆听音收拾好心情,说:“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你要走?”

    “嗯。”

    他说,“之前,你不在我的计划里。”

    陆听音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沈昼对她那么抗拒,那么抵触。也明白,为什么沈昼明明喜欢她,却不告诉她。

    学生时期的感情最澄澈也最脆弱,当初学校里谈恋爱的人,高考后一对又一对地分开。

    才不过一个学期而已。

    她手无意识抓床单,忐忑问他:“我们会分手吗?”

    沈昼不犹豫:“不会。”

    她轻声:“沈昼同学,你这么自信啊?”

    “不是自信。”

    “那是什么?”

    沈昼漆黑的长眼盯着天边某处,雾霾来袭,天色灰蒙看不见一丝光亮。可他眼里是亮的,有光的,“我不是为了分手,才和你在一起的。”

    陆听音一怔:“……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和我在一起。”

    “所以,我们不会分手。”

    就算是骗人的情话,她也将它当做真理,信了,“好,我们不会分手,永远都不会。”

    电话挂断。

    沈昼头往后抵,刚准备去厨房倒水,就听到门铃声。

    知道他家的,一个陆听音,另一个就是陈勇征。

    陈勇征站在门外,他不进屋,手里也没像平时一样拿着文件,“少爷。”

    沈昼看着他,不说话。

    “我刚刚接到沈业昀沈总的电话,他有意向和’恒扬’合作。”

    “我不参与’恒扬’的合作案。”

    “董事长说,这件事由你决定。”陈勇征凝住气,平和开口,“少爷,这不过就是一道选择题,答应,还是不答应,由你决定。”

    沈昼的眉头渐拧起。

    陈勇征说下最后一句话:“这也是董事长给你出的第一道题,不论怎么样,希望你好好作答。想好后,给我回复。”

    ·

    陆家聚会,小辈里就陆宴迟不在,众人在家族群疯狂@陆宴迟。

    【真羡慕四哥,能够去美国吃汉堡牛排,不像我,只能在家里吃佛跳墙。】

    【四哥为什么不回消息,是因为在外面有别的弟弟了吗?】

    【什么弟弟,是妹妹,四哥对吧?】

    【哎,我就知道陆听音失宠了,亲生妹妹都如此,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堂弟呢?】

    陆听音坐在一旁,看着这群堂兄堂姐起哄的话,笑得分外开怀。

    边上,陆徐礼撺掇她:“你也发几句。”

    她挑眉,“等着。”

    过了几秒。

    鹿神花六水:【哥哥是不是不爱我了,哥哥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妹妹了?妹妹看到我们发的这些消息不会生气吧,不会吃醋吧?】

    【美国妹妹好可怕,不像我们。】

    【我们只会心疼哥哥。】

    后面,一行的——

    【我们只会心疼哥哥。】

    刷满屏。

    就连陆艳芳也插一脚:【大老爷们,有啥好心疼的。】

    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

    美国和中国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北京时间十点多,陆宴迟那里是晚上十点。

    打趣中,陆宴迟也在群里发言:【?】

    小辈里,陆宴迟的年纪不算大,但是没人敢这么开他玩笑。

    今天这么起哄,所有人都看向始作俑者——陆程安。

    “二哥,四哥给我打问号了,他是不是觉得我脑子很有问题?”

    “二哥,我害怕。”

    “……”

    刚才还万分热闹的群,霎时噤声。

    陆程安桃花眼眼尾曳出抹懒散笑意,“怕什么,隔着十万八千里,他还能揍你们不成?要真揍你们,二哥护着。”

    小辈里,陆程安永远是最讨喜又可靠的哥哥。而陆宴迟,他是难得的天才,天才素来寡冷,小辈们都怕他。

    就连陆听音,也是更喜欢陆程安的。

    陆程安问陆听音:“在学校还习惯吗?”

    “还好。”

    “专业课难吗?”

    他们两个学的是同一个专业,只不过陆程安在南大,而且他早已毕业。

    提到这个,她脸瞬间垮下来,“好难,要背的东西好多,下周就是考试周了,感觉还是特别混乱。”

    “后悔选这个了?”

    “那倒没。”

    陆程安眼梢稍挑,“怎么说?”

    陆听音昂着下巴,姿态骄矜,但不显盛气凌人:“不管是哪个专业都会有难的地方,但不管有多难,对我来说都简单。”

    “真不愧是我们家的公主。”陆程安揉揉她头发,嗓音带几分慵懒,“在学校,有遇到合适的男生吗?”

    陆听音一顿:“为什么不是问我,有没有男生追我?”

    他勾唇,笑:“追你的男的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二哥,你为什么不是我亲哥呢?”她重重叹息,换做陆宴迟,肯定不会说这种话,他只会说——有人喜欢你?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

    “录音了,待会发给陆宴迟。”

    “哎别——”陆听音制止他掏手机的动作。

    陆程安道:“又不愿意了?”

    她不情不愿,“这个月的零花钱,他还没给我。”

    陆程安笑出声,“没事,二哥给你。”

    陆程安对弟弟妹妹向来大方,边聊天边给她转了点儿零花钱,“说说,遇到合适的男生了吗?”

    陆听音不隐瞒:“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陆程安脸上的笑收了几分,“叫什么,学什么专业的,多大了,家里干什么的,男的女的?”

    一连串问题,劈头盖脸。

    听得她直皱眉,“男朋友,还能是女的吗?”

    陆程安顺着她话:“哦,是男的。”

    他还准备问个究竟,厨房里却在喊:“吃饭了,过来拿菜。”

    拿菜这种活都是小辈们干,一行人相互扯着,陆听音也被人从沙发上拉起来。陆程安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

    客厅里两张圆桌,长辈们一桌,小辈们一桌。

    陆程安低头看手机。

    【我刚听说了一个事。】

    【?】

    【有驸马了。】

    【?】

    边上的人凑过来,“二哥,吃饭呀,你和谁聊天聊这么起劲?”

    有人瞎起哄,“外面的妹妹吗?”

    陆程安无奈,“和陆宴迟。”

    话音落下,手心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下,是陆宴迟发来的消息。

    【她亲口说的?】

    【不然?】

    【长本事了,才多大就谈恋爱。】

    【19了。】

    【我19可没谈恋爱。】

    【你91可能都谈不了恋爱。】

    陆程安不遗余力地打击他。

    陆宴迟懒得回他,直接一个电话甩给陆听音。

    音乐声静谧流淌,他耐心十足。

    快到末尾时,电话接通。

    “喂?”

    陆宴迟眉头皱起。

    接电话的,是个男生。

    ……

    手机震动很久,沈昼盯着屏幕,沉默稍许,将它接了起来。

    陆宴迟的嗓音传过来:“我找陆听音。”

    沈昼语气平静:“她在家。”

    “你是谁?”

    “我是,沈昼。”

    听筒里,传来短促的笑声,但那笑很刺耳。

    陆宴迟语气飘飘渺渺,夹着不知名的意味,“沈昼。”

    顿了顿,“你怎么敢接这个电话的?”

    ——当初让她哭得那么惨,他怎么还好意思在明知道是陆宴迟的来电,还接起电话的?当真觉得他脾气好是吗?

    沈昼狭长眼尾下垂,不发一言。

    ·

    吃过午饭,陆听音闲得无聊。自己的手机不在身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和陆艳芳说了声,便打车去了沈昼那儿。

    沈昼给她配了钥匙,门打开,恰好遇到从浴室里出来的沈昼。他身上就披了条浴巾,手里拿着毛巾低头擦头发,不着寸缕的上半身,水珠淌过胸膛,没入小腹伸出。

    陆听音克制地收回视线,“你怎么在这个时间洗澡?”

    “有点烦。”沈昼随手扯了件衣服套上。

    陆听音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毛巾,“你低头。”

    他依言低头。

    她擦着他的头发:“烦什么?”

    直到头发擦至半干,他也没回应。

    身高差距,他低垂着眼,额发服帖下垂,衬得双眼更黑。

    “怎么这么看我?”陆听音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沈昼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她把毛巾放在阳台挂好,转身回来,“我手机呢?”

    “这里。”

    陆听音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心不在焉地问他:“有没有人给我发消息啊?”

    沈昼说:“有人给你打电话。”

    她疑惑:“谁啊,男的女的?”

    “男的。”

    “啊?”

    “你哥。”

    “……啊?”

    陆听音打开通话记录,再看最新来电,不是未接。

    上面显示了通话时长,六分多钟。

    她抬头看沈昼,“你和他聊什么了?”

    沈昼语气很淡:“我和他说,我是你男朋友。”

    “然后呢?”

    “然后,他说,让我等着,他会回来收拾我的。”

    这话倒也像是陆宴迟会说的,陆听音没往心里去,只说:“他吓唬你的。”

    沈昼面色毫无变化,沉着嗓:“嗯。”

    ……

    客厅里的圣诞树摆了将近一个月,陆听音买的是最大号的,占地面积也大,来回走动,非常束手束脚。她去储物间拿了个箱子,把圣诞树拆了放进箱子里。

    “对了,有人给你打过电话,但我没接。”陆听音说,“也没有备注,我不敢接。”

    “嗯。”

    沈昼拿过他的手机,扫了眼。

    是余老爷子打的,估计就是说合作的事。

    他此刻烦躁得很,懒得拨回去。

    “好脏啊,我们是不是得买个空气净化……”陆听音话没说完,身后,沈昼忽然抱住她。

    她笑着扭过头:“怎么啦?”

    沈昼也盘腿,坐在她身后。

    他下巴搁在她肩,脸往她颈窝里埋,呼吸撩拨着她耳根。

    紧接着,他把她头发撩起,温凉的唇,从她的耳根吻到她侧脸。

    有些猝不及防,但她反应过来,很快手勾着他脖子。

    情热升起,呼吸带着缱绻。

    沈昼抱着她踢开房门,把她压在床上时,却不再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二人侧躺着,他的手绕过她腰抱住她,声线沉哑:“陪我睡一会儿,嗯?”

    他的卧室总是窗帘紧闭,光线暗沉。门边的五斗柜里放着她买的安神的香薰,味道很淡,氤氲在封闭的房间内。

    陆听音今天还没睡午觉,此刻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里的人睡下,沈昼缓缓抽回手,他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才离开房间。

    气象台发布了暴雪预警。

    室外气温到零下十度。

    沈昼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阳台上,手里夹着一支烟。

    白茫茫的烟雾和他嘴里呵出的白雾融合在一起,在湿冷的空中飘荡。

    浸泡在冷朔环境里,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和陆宴迟的那通电话盘绕在他脑海——

    陆宴迟语气算得上是温和,问他:“你和她在一起了?”

    沈昼说是。

    他轻嚇,语气薄凉:“她追了你这么久,现在如愿以偿了。”

    沈昼眼皮轻颤,“是我如愿以偿。”

    “话未免说得太早,”陆宴迟语气平静地开口,“你们还不到二十岁,学生时期的恋爱有多少能走到最后的?现在是什么都好,但时间久了就很难说了,你们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再加上你的家庭。”

    沈昼的心被刀刺了下。

    就听到他又说,“两年前,你抛开她自己去宜城,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俩什么关系都不是,她没义务等你,我也不能说你任何。但是以后呢?我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我不可能让她跟你去宜城的。她可能真的会跟你去吧,怎么,她为了你和生她养她的家人决裂,你会开心吗?”

    沈昼眼黑沉沉,把手里的烟掐了,他说:“我不会让她去宜城。”

    换来的是陆宴迟的一声低叹:“你能做决定?”

    沈昼默然。

    陆宴迟比他大五岁,看的通透:“你能用什么跟我保证呢?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连你自己的未来都不清楚,怎么给她一个未来?”

    说到这里,陆宴迟的态度很明晰,“分手吧,你俩不合适。”

    秒针滴答,室外的天色又暗了一点。

    沉默不知多久。

    沈昼终于说:“我以后会留在南城,会接手’恒扬’,我的未来,很清楚。”

    “余家那么多子嗣,你就那么确定’恒扬’是你的?”

    “是。”

    “到底是年轻啊……”陆宴迟感慨。

    “两年前,我没有选择;可现在,我什么都能给她。”沈昼褪去一贯的淡漠,语气尤其正经,“我和她在一起,就是要给她一个未来。”

    沉默的那人变成了陆宴迟。

    良久后,他问:“你知道她要什么吗?”

    “我不知道。”

    “……”

    “但我保证,只要她在我身边,她永远都是公主。”

    时间涌动,窗外下起了雪。

    陆宴迟叹了口气,“沈昼,如果她哭着来找我,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放过你。”

    ……

    沈昼想起陆宴迟最后的语气。

    是无奈,也是妥协。

    全程电话打下来,他的态度不算差,甚至是好言相劝的。或许可以说,陆宴迟从一开始,就不想劝他们分手,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承诺。

    沈昼许下的这个承诺,有千斤重。

    他知道实现这个承诺有多难,但他还是许下了。

    恒扬……

    余家这些年内部斗的很激烈,余老爷子一副继承人就是沈昼的样子,导致众人对他的态度万分恶劣,明里暗里给他下了不少绊子。

    他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把手里的烟扔到一边。

    掏出手机,给陈勇征发消息。

    【我不和沈业昀合作,沈业昀背后的是’华运’,你让’华运’的人来谈合作的事,’恒扬’要在南城立足,这桩合作案必须谈成。】

    消息发出去。

    他死盯着手机。

    不到十秒。

    手机亮起,陈勇征回了。

    是一张文件封面的照片。

    ——和华运的合作案。

    他松了一口气。

    这关,他过了。

    ……

    陆听音是偷摸跑出来的,晚上还得回去吃晚饭。

    她在沈昼这儿待了没多久,就要回去。外面下雪了,不好打车,沈昼开车送她过去。

    到家后,她想起陆宴迟给沈昼打的那通电话,总觉得沈昼瞒了一些内容。

    于是她掏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

    鹿神花六水:【你和沈驸马聊什么了?】

    陆宴迟那边凌晨六点,他却跟没时差似的,回得飞快:【沈驸马?】

    【我男朋友,怎么,有意见?】

    【?】

    【你和他说什么了?】

    陆宴迟发了条语音过来,语调懒洋洋的,“我和你那驸马说,让他好好对你。”

    陆听音也回了条语音给他:“就这样?”

    “哦还有——”

    “我和他说,让他对你好点儿。”

    “否则,我让他当不了驸马,去当太监。”

    陆听音:“……”

    陆听音:“?”

    有病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