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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方三如当头棒喝,急忙转过身看向道士。
却发现道士正手指着地面,“看看你的影子。”
方三低下头,这才猛然发觉,明明是太阳高照,别人的影子都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形,而自己的影子居然只剩下了一半儿不到的大小,那另一半呢?
想到这里,方三噗通一声急忙跪地,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遇上高人了,拜求这道士救命。
陈韵没有推脱,将方三扶起来之后,两人往回走的路上,方三这才了解了大概。
经交流得知,那陈韵修行二十余载,也是颇有小成。据陈韵所说,那小红现在虽然是阴魂,但按照她现在的模样很快就能修成鬼煞,到时候小红害人根本就不再需要通过方三,到那时候方三的小命也就彻底玩儿完。
至于那丢失的一魂三魄,是第一次行事的时候便被小红夺去了,两人某种意义上算是结成了一种契约,准确的说方三现在成了半阴人,勉强能够沟通阴阳两界的存在,就是半阴人。
推开房门,已经伪装成乞丐的陈韵兴高采烈地就要往方三的床上扑去,却在扑倒于床上的瞬间手心突然出现一把桃木剑,而后将床头的红绣鞋挑飞在天,随之左袖口一道黄色的符箓激射而出,死死地贴在绣鞋上面。
“啊!!!”
这时候,方三似乎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陈韵一声厉喝,方三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两人合力推开木床,而后右手从身前的布袋里捏出五枚足有拇指粗细的朱红色木钉,随后他张手甩臂,只听“嗖嗖”几声,其中四颗木钉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直直地插入地面。
这个时候,方三听到地下也就是埋着棺材的地方传出凄厉而充满怨恨的惨叫,他看到最上面的土层居然开始微微震动起来,方三连忙退后一步。
只见陈韵眼疾手快,直接将第五颗木钉插入正中间的方位,随着钉子完全没入地面,震动的土层居然平静下来,更瘆人的是,居然有褐色的鲜血从地下汩汩地往外冒,很快便将地面染成了血红色。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韵才长出口气,他将被贴了符箓的红绣鞋扔到地面上,用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这才将土层扒开。
棺材内,小红的尸体早已化成一滩血水,只留下一具森森白骨,陈韵招呼方三过来将棺材给抬出来,可刚要将棺盖盖上的瞬间,那一滩血水突然化作一道血箭,直直地射向方三的胸口。
“方三,你敢暗害老娘,老娘让你方家断子绝孙!”与此同时,小红那充满幽怨的声音在方三耳边响起。
方三一个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只觉得一阵阴寒的尸气呛得胸口气血翻滚,当时整个人的脸色就变得乌青乌青的。
陈韵大惊,连忙上前,然而却是盯着方三胸口巴掌大小的血红印记却是看得他胆战心惊,据陈韵所说,这女鬼虽然尚未修成鬼煞,但怨念极深,再加上方三的背叛,在最后一刻她硬生生拼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将尸毒诅咒在方三身上。
若是一般的尸毒,也就算了,陈韵这么多年修行还是有办法能够解决的,可问题就在于小红在死亡的瞬间歪打正着,成了魙,那一身魙气直接被方三所吸收,这下陈韵可就彻底傻了眼。
当然,这且是后话,当时两人还顾不上这么多,待陈韵一把火将棺材连带骨头烧成灰烬之后,这才查看起方三的伤势来。
这个诅咒便是陈韵之前所说的断生咒,中了断生咒的人,其本人及其后代终将命犯五弊三缺。
而方三所犯五弊当下陈韵还看不出来,只是这三缺明显得很,方三胸口的血红色的印记正中央多了个黑点,这意味着他缺的是命,通常来讲,方三最多活不过三十单三,也就是三十三岁。
方三一想这还了得?自己今年就三十了,难道只剩下三年寿命了?而且看样子自己的后代也只能活到三十三岁?天都塌了!
陈韵出于愧疚,决定把方三一辈子带在身边,看能不能找到帮他解除断生咒的办法,所以便将方三收为徒弟,也算是对方三的一种补偿。
自此,在陈韵的帮助下方三戒掉了烟瘾,老老实实跟着陈韵学习风水阴阳术法的本事,一个月之后,方三因为一场意外少了一条胳膊,这才明白自己的五弊犯的是“残”。
不过方三在阴阳术这方面确是颇有天赋,其进步神速不说,短短两三年时间方三在阴阳术方面的造诣便直逼陈韵,当然,这只是单个方面,总体来说方三差陈韵还是差得远。
三十一岁的时候,方三在陈韵的介绍下草草找了个婆娘生了个孩子,毕竟断生咒来说他只有三十三岁的寿命,再不着急要孩子恐怕老方家真就要断子绝孙了。
结了婚之后方三便定居在了阎河村,凭借着一手阴阳术的本事也是赚足了周围几个村的名声,没少帮人排忧解难,也算是为自己积了不少阴德。
三十二岁的时候,方三的儿子方志出生,当方三看到方志胸口一模一样的血红色印记的时候,顿时心沉谷底。
同年,陈韵离开阎河村,对断生咒仍有执念的他再次踏上了游历江湖的生涯,为的就是帮方三找到断生咒的解除办法,临走前他交给方三一串五帝钱。
所谓五帝钱,指圆形方孔的铜钱,古铜钱按“外圆内方”、“天人合一”的铸制,取其象天法地,通常将五枚铜钱串在一起,代表着五方五行力量,五帝,原始意义上是指东、南、西、北、中五方天帝,为五方神,分配五行、五色,金木水火土、白青玄赤黄。
通常的五帝钱多为小五帝,也就是同一脉皇帝的铜钱所串成的五帝钱,然而陈韵留给方三的这一串五帝钱却很是特殊。
每一枚铜钱只有正常铜钱的三分之一大小,也就一枚樱桃大小的模样,被串成了圆形的模样,铜钱上满是铜锈和污垢,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字迹,更莫说看清是哪个朝代的铜钱。
陈韵告诉方三,这是上古五帝钱,多少对方三身上的断生咒有些压制作用。但作用不大,方三若真的想让自己的后代摆脱断生咒的困扰,恐怕这五帝钱还是不能够。
三十四岁的时候,方三离世,或许是因为五帝钱的原因,让方三多活了一年。
陈韵回到阎河村的时候,一晃已经是七年时间,这七年时间他只见天涯,见惯了人生百态,自己在不断的磨炼中快速成长,已经是名震一方的阴阳先生了,可他仍然没能找到破除断生咒的方法。
当时方三的儿子方志还小,陈韵本打算就此定居阎河村,帮忙把方志拉扯大,但不想第二年陈韵却因为一种怪病缠身,与世长辞。
到了阴间之后,陈韵因为品行极好,在加上他在人间时行善无数,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为自己积累了不少业力,颇受阎王的赏识,索性便留在阴间做了一名阴差,而后便便做到了副司长的位置。
这期间陈韵始终没有忘记我们老方家断生咒的事,成为阴差后陈韵试着在阴间找过方三,但很遗憾没能找到,因为人死之后的亡魂一旦过了奈何桥,便要度入轮回,那是他们完全管不到的业务范围。
方志也就是我太爷爷在其亲娘的拉扯下长大成人,可很小的时候就断掉了舌头,自此成了哑巴,也是犯了五弊中的“残”。
出于亲爹的教训,方志早早的娶妻生子,21岁的时候便有了儿子,名叫方铜。
方铜二十二岁结婚,直至二十七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名叫方恒,再然后便有了我。
接下来的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了,自然是不必多说。
陈韵缓缓地讲完这个故事之后,我沉浸于其中久久不能自拔,我方家的命运自我高祖父方三开始被改写,这虽然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但对于我方家来说,却足以作为一个里程碑式的存在。
若是我高祖父方三没有遇到小红,或者说没有遇到陈韵,那么接下来方家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没人知道,但事实既然已经发生,就没有如果,这就是命运。
“那师祖,这么些年,您找到办法了么?”沉默半天,我猛然抬起头,盯着陈韵,问道。
陈韵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如果有的话,见你的第一时间我就会帮你破解,而不是等到现在,毕竟这个诅咒是因为我的大意。”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陈韵话锋一转,若有所思的道,“那串五帝钱你父亲传给你了么?魙气虽然难以捉摸,那是因为我们这个世界的力量规则和魙所在的世界力量规则不同,倘若我们能够接触到魙的世界,想必这个断生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这些年我一直在尝试着接触轮回司,轮回司才是核心所在,但进展并不大,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意外的发现,还是那串五帝钱。”
陈韵说着上下打量着我,“怎么没见你带那串五帝钱?按说这串五帝钱应该会一代代传下来才是。”
“没有,真没有。”我疑惑的盯着陈韵,“我打小就没见过我爹妈,我师父也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五帝钱的事儿,至于我们方家的遗物,我都翻了个遍,也没见过您说的什么五帝钱。”
“这……”陈韵眉头微微皱起,小声猜测着,“难道是这么些年五帝钱遗失了?”
“这可就难办了……”
陈韵有些焦急的搓搓手,他抬头看了眼深邃的天幕,“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有点长了,恐怕很快就要回去,你记住,一定要找到五帝钱,它是目前能够解除断生咒的唯一办法了。”
“我去,这让我哪儿找?这不比大海捞针还难么?我可是听都没听说过哎……”陈韵的话立马给我整不会了,这比大海捞针都难。
“找不着也得找,想想办法,总归是有踪迹的。”陈韵一边捋着自己的小胡子一边说道,“那串五帝钱可不是一般的五帝钱,是上古五帝钱,分别残留着为东方青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黄帝含枢纽、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汁先纪这上古五帝的意念,只有将这上古五帝的意念唤醒,后续才有可能破除魙气之力,这可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陈韵看着我一脸懵逼的模样,又赶忙安抚道,“当然,你放心,师祖我在下面也会帮你找线索的。”
说完,陈韵便一副意欲离开的模样,不过临走前他又转过身冲我吩咐道,“那个小姑娘三天之后我让他回阳间,到时候你若是能出来,就还来这个地方把她找回去就是。”
“哎……师祖,等会儿……”眼看着陈韵就要消失,我连忙上前喊道,“眼下这局您就真不帮帮忙?我真是什么办法都想遍了。”
“不!你没有!”
给我丢下了一句极其扯淡的话后,陈韵那张黑脸便缓缓地消失于虚空之中。
陈韵离开后没多久,我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仍然是昏暗的房间。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在把自己的脑子过了一遍,确定陈韵传授我的那些咒法仍然清晰的留在我的脑子里的时候,我这才长舒口气,这可是最重要的。
不过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去练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从这里逃出去,本以为师祖出现后事情可能会有转机,可现实告诉我是我想多了……
“这怎么整?”我孤零零的坐在铁笼子里,脑子里想着袁杰和赵三还昏迷着,如果时间再拖下去,恐怕这俩人真就有性命之忧了。
心烦意乱,没有一点儿头绪,时而想到林芝华袁杰他们,时而这混乱的思绪便猛地跳跃到五帝钱这个突然出现的新名词,结果就是越想越乱,到最后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