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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育领兵返程时,发还了征调的湟中义从胡骑士,然后才回到令居城。窦辅出城迎接,还没等他开口,夏育先将一副印绶塞给他:“你跑了这么多躺,不差这一趟了。这是六百石护羌司马的印绶,替我去看看武威和张掖的烧当羌,都安置好了没有?”
窦辅毫无思想准备,下意识接住被夏育塞进怀里的印绶,有些不知所措。夏育在升职这件事上,事先都没有问过他,更没有考过他,就这么突然的任命?
夏育见状,解释道:“老夫都写好表奏的奏章、送往洛阳了,你来做护羌司马。佑维勇武过人,又在武威做过官,让他接替你做农都尉。印绶呢,你们两个就先带着。你在洛阳做得好大事,连凉州官吏的‘谢恩钱‘都免去了,’老夫想着洛阳的天子多半也不会驳回奏章了,你们两个就直接上任吧。”
窦辅尴尬不已,还想再说些什么,夏育已经坐到案边,起草起给天子汇报战事的奏章。他头也不抬地对窦辅说道:“武威和张掖路远,快些去吧,不要慢慢腾腾的。还有,不用着急回来,记得让佑维回一趟家,省的武威郡向府君带他叔父一起问老夫要人。”
这就又“发配”出去了?在洛阳做郎官的时候还要“休沐”一日呢,自从到了护羌校尉部,几乎就没休息过,要么在打仗,要么在送信或者游说的路上。
“夏公就这样将朝廷官职私相授受,真的不怕洛阳的天子问罪吗?”窦辅一边佯装抱怨,一边带着张绣来到马棚,准备出城。
张绣笑着说道:“都尉在凉州屡立战功,要不是十常侍构陷,早就封了列侯了。绣倒是深感惭愧,未力寸功,却被夏校尉越级提拔。”他在武威祖厉县的老家,虽然出仕,但只是百石的游徼,负责乡中治安。
虽然农都尉和司马都是武职、手下也都有直属部队,但窦辅除了允街县守城战,允吾县夜袭以及大小榆谷一战,还没有上过几次战场。
他一直处理的是长史和从事的事务,去洛阳报功,去金城的洛都谷威吓震慑湟中义从胡,去张掖的合黎山下拉拢劝服昭武义从胡。如今又要带着农都尉张绣,去武威郡和张掖郡“视察”,防止地方郡县在接济羌人的时候,从中作梗、中饱私囊。
从马棚到城门口,张绣一直沉默着。起初窦辅还没发觉,一直到城门口时才察觉有异,转头一看,张绣也刚好看向他,随即又看向别处。窦辅好奇地问道:“佑维,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张绣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窦辅说:“大兄,咱们武威巡视过烧当羌以后,我能不能回一趟家?”
窦辅想起临走时夏育的话。看起来,张绣来到金城的护羌校尉部投军,不但是隐姓埋名,还是私自离家?听夏育的意思,是张绣的叔父和武威郡郡守一起问夏育要过人?他不由得来了兴致。
“佑维,那咱们先去武威。如今你也是三百石的农都尉了,就算你私自离家、惹恼了你叔父,他也不敢随便打你。就是真的要打,还有我这个六百石的护羌司马呢。”窦辅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对张绣道。
六百石,什么概念?凉州刺史杨雍,也就这个级别。不过论权力,窦辅自认为不如杨雍。后者可是持有天子所赐节杖的州刺史,不但负责监察各郡、检举不法行为,还有权利调动凉州郡国兵的。
至于张绣这个三百石的农都尉,其实并不一定能作为免除挨打的“护身符”。
例如在窦辅还没有离开洛阳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比二千石的虎贲中郎将崔均,就因为说了几句他那个当司徒的父亲崔烈“买官”,被崔烈举起手杖追着打了两条街。可怜的崔均,被打的时候刚从宫里回来,还顶着一身的官服官帽。不过丢人的并不是他,而是花钱买官的司徒崔烈。
父亲永远是父亲!叔父也相当于半个父亲,所以张绣其实还是有些担忧的。
……
夏育表奏窦辅为护羌司马、张绣为农都尉的上书,传到洛阳的朝堂之上,又掀起一场风波。几位御史当庭质问,窦辅已受封为农都尉、关内侯,为何没过多久,又要升迁为护羌司马?
这次倒不是宦官发难,自从上次张让和赵忠构陷窦辅失败,十常侍偃旗息鼓,还缺席了朝会,没有像以往一样,大肆残害文臣武将。
面对朝中官员的议论纷纷,刘宏不为所动,拂袖而去。次日,尚书台便签发了正式的任命:
“护羌校尉部农都尉胡辅,拊循外蛮,宣明威信,迎湟中七种、昭武胡,坚守允街,光复允吾,功效茂著。以一千二百户益封,迁辅为护羌校尉部司马。”
在诏书传到尚书台时,还有尚书试图驳回,但遭到了客曹尚书胡腾和吏曹尚书梁鹄的坚决反对:“农都尉胡辅,志虑忠纯,与护羌校尉共诛叛逆,千里振旅,幸得陛下赏赐。今尚书不明,反逆天子圣意,是为烧当报仇耶?”
话已至此,那几位尚书也无法反驳。
天子刘宏的态度其实已经非常明朗,在朝会中丝毫没有给百官发言的时间。而在这份第二天下达的诏书里,也没有让公卿复议此事的意思。
即使是这样,百官仍然有资格继续上书、或者直接面见天子,陈述反驳之意。但这个时候,成与不成,只能看皇帝心意了。
成,如几年前的太尉桥玄。老大人冷酷无情,无视幼子被劫持的局面,命令洛阳令等人强攻,务必剿灭绑匪。绑匪虽死,人质却也不幸遇难。这件事原本无论是依照律法、还是遵从道德,桥玄都有罪,他也上书请罪,但天子特别赦免了他,还按照他上书中的建议,将他的做法推广到了全国。
不成,如前任司隶校尉阳球,被王甫上奏天子、将他转任为卫尉,他拒不奉诏,入宫拜会天子,俯身在地,再三请求天子收回旨意。但天子无动于衷,即使阳球连连叩首、血流满面,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