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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不仅是洛阳民众,就连掌管西域各国事务的鸿胪寺,同样非常激动。虽然早在半月前,就收到凉州敦煌郡发来的加急文书,他们也已准备妥当。
在大鸿胪的安排下,西域各国使团由羽林骑一路护送,穿过洛阳大街,直达城南。按照鸿胪寺的预案,各国使节没有像往年一样被安排在蛮夷邸,而是直接入城,住进馆驿。
对于这个预案,天子刘宏没有反对,还诏令担负护卫重任的羽林骑军,务必全程配合大鸿胪,不得懈怠防卫。等朝拜完毕,西域使团返程时,仍然由羽林骑护送至凉州的玉门关,再由西域戍己校尉接手护卫职责,将各国使团分别遣送回国。
住进馆驿后,大鸿胪丞王恢亲自登门,告知西域各国使团的正使、副使,次日即可入宫参加朝会。而在另一边,窦辅也终于收到了迟到数月之久的入宫门籍。
“明日召开大朝会,长史府下各国朝拜天子,你也要入宫参加。”胡腾回到宅中,将新制作的入宫门籍递给窦辅,对他说道:“你在西海的事迹,从卑禾羌传到若羌,又传遍了南北两道五个大国,才有此次入朝朝拜。”
窦辅恭敬地接过门籍,然后对胡腾说道:“父亲,陛下也有些操之过急了,此时哪里是庆贺的时机?大汉在西域,从最初的都护府到后来的长史府,再到如今的西域戍己校尉,幕府渐渐东迁,几乎将要退出西域。
西域三十六国,城郭列国在长史府执掌西域时期,便互相攻伐、吞并,如今只剩这五个。而乌孙行国,更是断绝联系长达数十年之久。似此情景,只因凉州的羌人动乱,隔绝东西,朝廷才无暇顾及西域。如今诸国突然入朝参拜天子,动机着实可疑。”胡腾也深以为然。
果然,第二天的大朝会,西域五国使者一开口,就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
“小国不明,悖逆大汉,罪臣尉福(尉迟恭、元种、白越、臣安)请求天子重开都护府,兼护南北两道,以保国民!”
重开都护府?
天子刘宏有些脸红,随即对大鸿胪产生不满。尽管西域五国联合朝拜,他却以为,只要走个过场,赏赐财物,宣扬一番大汉仁德也就罢了。没想到几个使者会联合起来,要求重建都护府,大鸿胪报到宫中的文书里,也没有提到这件事。
御史望见天子的脸色变化,大概也猜到天子不知内情。但此刻当着五国使者,不能直接以此弹劾大鸿胪欺君之罪,以免有损天朝上国脸面。于是他们干脆改换了说辞,反对重建都护府。
“陛下,臣等以为,大汉已有西域戍己校尉,本就监护西域各国。重建西域都护府,机构重叠,又劳民伤财,实属无用之功。”
疏勒国使者立刻反驳道:“戍己校尉部远在车师,离疏勒足足有六千里。大汉内地州郡,可有这般庞大的州部郡县?”
于阗使者也十分赞同:“于阗虽不如疏勒一般遥远,但也有五千余里。各国地域偏远,校尉部早已无力看护,正该重建都护府,设幕府于轮台。”
窦辅在一旁听着,察觉出使者的话有些奇怪。各国使者一直试图劝谏天子,重建都护府,而且句句不离“监护”二字,难道是遭遇了外来入侵?
于是他直截了当,出列问道:“北匈奴早已销声匿迹,为何诸位使者一再请求天子设幕府于西域正中,监护各国?难道是乌孙做大,向南劫掠各城郭列国?”
他一问话,几个使者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焉耆国使者出面说道:“乌孙自在天山,占有七河、热海富饶之地,从未与我等交战。
北匈奴虽然隐去不见,但西部鲜卑实力更强于北匈奴,常常越过北山,侵略我南北道各国。戍己校尉部虽然也出兵救援,可距离太远,难以及时抵达。
因此,我等才越级上报,求天子在西域正中的轮台故地,重新设立都护府。”
疏勒国使者补充道:“如有可能,罪臣斗胆请天子派遣军吏士卒,重返莎车屯田地域。”
于阗使者也趁机请命:“都护府在轮台,则长史也可依照旧时制度,驻进于阗,如此便可兼顾南道诸国。”
几个使者喋喋不休,一再索取,天子刘宏有些心烦意乱。他看向大将军何进等公卿重臣,而几人都沉默不语。于是他又将目光转向窦辅。
“陛下,臣以为西域之事,大可不必重开都护府,至少此时时机未到。但应对之策,请陛下宽限几日,臣请求与西域诸国使者了解详情,再做计较。”
尽管窦辅刚从凉州回归洛阳,但他从未去过玉门关以西的凉州地区,因此一时间也并没有什么好的计策。那几个御史却得寸进尺,言辞更加激烈。
“陛下,既然西域各国路途遥远,戍己校尉部难以兼顾,那不如直接将其撤销,命令玉门关和阳关以西的军吏士卒,一概退回关内。再关闭两关,鲜卑人断不敢入侵河西,此事自然而然解决。”
西域五国使者目瞪口呆,片刻后,几人回过神,连忙拜倒在地,哀求天子援助各国。
大将军何进这时一改先前的沉默,对刘宏说道:“陛下,臣以为设立都护与保留戍己校尉,这两策还可商讨。但放弃西域,绝不可行。
大汉已有先例,一旦放弃西域,匈奴、鲜卑等北方胡族便可再次占有西域各国,各国虽小,物产丰富,更有盐铁可作为补充。
而大汉失去了西域,河西便要直面鲜卑,日日夜夜防备。如此一来,岂不是同样耗费钱粮?凉州无力供养河西,仍然要从三辅和益州发兵运粮,臣以为得不偿失。”
众人意见不一,于是天子刘宏将这一疑难问题搁置下,命令朝中二千石以上官员,各自上书陈述自己的看法。窦辅与胡腾下朝后,没有立刻返回家中,而是赶去城南的馆驿。在那里,窦辅向各国使者了解西域的现状,回家又和父亲胡腾推演半夜,终于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