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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夏侯渊出城的“数千骑兵”,自然是假的。除了前头的五百骑兵,后面实际上是两千步兵和民夫。黑暗之中哪里分得清真假?朱汉和程涣见夏侯渊早有准备,城门又被大火封住,攻城无望,只好撤回大营。
虽然城内大部兵力都被夏侯渊带走,但审配靠着弓弩手和火油,将逢纪及五千冀州兵阻拦在城门下。待到夏侯渊从城外领兵返回,两下夹攻,更临阵射杀了逢纪。失了主将,留守的别驾赵浮只好派人向冀州报告,好在袁绍和文丑领着十万冀州兵和黑山军,已经渡过大河,随即接管了白马城外的大营。
探查到冀州主力即将到来,夏侯渊火速派出骑兵,分别赶往燕县和濮阳,向窦辅和曹操示警。得知冀州兵在白马渡河,曹操将消息转达给程昱,后者正在仓亭渡口。原本曹操也有意与窦辅会师,却被郡吏戏志才以“濮阳不可无人防守”为由,劝谏曹操坚守濮阳,防止被袁绍趁虚而入。
“冀州兵原有十万。随颜将军南下、覆没于酸枣者三万,随逢冀州夜袭白马者五千。如今白马城外,尚有冀州兵六万人,另有黑山军五万人,共计大兵十一万。其中文将军所部骑兵两万,剩余皆为步兵。”
负责随军参赞军事的大将军从事许攸,正向袁绍介绍营中兵力,忽然有斥候进入大帐,称冀州有书信寄来。袁绍打开一看,竟然是留守邺城的后将军袁术所寄。
“今且宜静守以待天时,不可妄兴大兵,恐有不利。”
袁绍看过书信,随手丢在一边,冷笑着对众人说道:“本将已统领雄兵十万,渡过大河,还要等候哪个天时?难道要等上天一个雷劈下来,将窦辅小儿劈死么?他袁公路活了三十多年,怎得还是如此糊涂?”
许攸捡起书信,看过其中言辞,也笑着对袁绍说道:“后将军哪里知道前线是何模样,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本初何必在意?”
一旁的治中从事朱汉却忧心忡忡,上前劝谏道:“大将军,后将军虽然言辞颇不务实,但未必没有道理。我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接连遭遇失利,士气不振,并且战力和装备皆不如禁军。彼军虽然精锐善战,但粮草却难以持久供应,正适宜速战……”
话音未落,袁绍忽然变了脸色,诘问道:“在冀州时,刘子惠那厮扰乱军心,已经被本将打入牢中,你竟然还敢在此胡言乱语,须要知道军法无情!”
他原本就对留守三人深感不满,坐拥万余大军,却滞留不前,导致逢纪中伏身死。朱汉出言顶撞,正激怒了袁绍,当即喝令卫士将朱汉收押后营,待到日后返回冀州,与刘子惠一同问罪。随后,袁绍也没放过赵浮和程涣,命令两人领着本部一万五千冀州兵,南下阻击窦辅。军令如山,又有朱汉先例,赵程两人丝毫不敢违抗军令,只得奉命启程。
而在另一边,两路汉军会师韦乡,荀攸向窦辅劝谏时,言辞竟与朱汉相同。
“冀州兵虽然人多,却不足为惧。将军麾下有禁军数千,俱是精锐之士,无不以一当十,合该速战。若是迁延日久,虽然有敖仓供应粮草,但洛阳的天子和大将军未必会容得下将军,到时必然产生变故,不利于将军。”
窦辅顿时沉默,荀攸所说,也正是他一直担忧的。先前马岱回归时,就曾提到何进从中作梗,试图染指雍营兵权。倘若他真的在此地与袁绍相持不下,刘宏极有可能临阵换将,如同卢植在河北之时。而到那时,他还能依靠胡腾和梁鹄再次进谏么?
即使刘宏不用何进,用骠骑将军董重和杨氏众人,在窦辅看来也是败多胜少。董重此人刚愎自用,自是不必多说。杨氏诸人委任地方绰绰有余,要授予兵权、征战沙场,恐怕会步了孔融后尘,徒惹人发笑。
唯一堪当大任的卫将军皇甫嵩,却又被刘宏用来平衡大将军何进,哪里能轻易外出平叛?
正商议间,外面斥候入帐禀报,称袁绍所分派的万余冀州兵已到,统兵者乃是先前跟随逢纪的冀州官吏,更有一员冀州将领率步弩千人,正在营外挑衅。
窦辅奇道:“莫非是袁绍诱敌之计?”众人于是出营观看敌情,望见营外确实只有千余人。黎阳营都尉秦邵见状,主动集结麾下骑士出营,而窦辅也不禁止。
那支奇异步兵,见到汉军骑兵出击,却不结阵,更不逃跑,只是藏身于大盾之下。待到秦邵冲到近前,那员冀州将领忽然大喝一声,冀州兵随之起身出击,步弩齐发。秦邵措手不及,险些跌落马下,好在他骑术娴熟,这才脱了险境。然而他身后的一千骑士,却被长矛重弩冲乱阵型,转瞬间便伤亡数十骑。
秦邵左右躲闪,无暇发令。张绣在营中看的分明,他来不及召集部属,只是领着数十骑出营,从侧翼径直突入阵中,这才将秦邵带出。随后典韦和马岱领着一千部曲士卒,列阵而出,迎向冀州兵。射声营也在王匡的指挥下,以强弓硬弩攒射,将冀州兵与黎阳营骑士分割开来。那员冀州将领见汉军迫近,这才撤回,而汉军主将也不追击,只是接应了黎阳营数百残兵回营。
张绣刚一回营,就来到窦辅身前,轻声询问道:“将军,冀州兵战法,与凉州诸军相仿,莫非是那袁本初招揽了凉州的哪位将领?”
他这一问,窦辅顿时感觉十分熟悉,今日冀州兵所用的战法,不正是凉州兵迎击羌人骑兵所常用的么?然而凉州自从平了羌乱,数年间安居乐业,更有刺史杨雍和郡吏盖勋等人,怎么会有统兵将领投靠袁绍?
田丰也目睹了两军交战全程,稍一犹豫,忽然对众人说道:“莫非是客居冀州的凉州麴氏?”随后,他向窦辅介绍,二十年前由于党锢之祸,凉州麴氏有一支族人迁居冀州,同凉州的族人一样,许多子弟投身军中,更有人做到屯长、曲长这等高位。
刚刚张绣提起凉州,田丰随即联想到这个家族。窦辅与张绣听后,也认为非常有可能,袁绍一众不恰好是因为党锢禁令方才勾结到一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