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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进宫应付,当真叫薛扶泠累得慌。
可是,越是身心疲惫,就越发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连打个盹的间隙都梦见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急的自己个了不得。
待刚刚有了些困意。
“轰隆~”
一道雷声又将瞌睡吓跑了,索性坐起身来。
“下雨了吗?”
今夜只叫了香药当差,闻听主子呼唤,她立时便从外间塌上披衣进来,将门打开,出去一瞧,果真下起了暴雨。
“屋内闷热的慌,将窗户打开一个吧。”
薛扶泠心中躁意难平,横竖睡不着,便吩咐香药点烛,要给薛策和丹薇几个写信。
拔步床边离书桌还有些距离,那窗户又离书桌挨得近,一打开,一阵凉风,屋内的闷热才消散些许。
只是还没等薛扶泠坐下写信,雨声又夹杂着几句争吵声和哭泣声传来。
薛扶泠有些怔愣。
这些动静,想必顾轻虞已然知道了今日进宫的事儿吧。
自己便是受了与母亲分离的痛苦,如今,别的人因为她也要受这样的苦楚。
她心中说不出来的悲戚,为自己,为……顾轻虞。
归根结底,都是可怜女子罢了。
“奴婢还是将窗户关上吧,雨水飘进来怪潮湿的。”
香药极有眼力见,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替她隔绝了那边的苦楚。
薛扶泠自己熬夜,却并没有让香药也跟着熬夜。
替她铺好笔墨纸砚,便打发人继续去睡了。
她也不再分心,独坐在白玉案前,一气儿将薛策的书信写好,又提笔给丹薇几个写。
薛策的内容是问他齐家羊皮册子的事儿有没有眉目,上次哥嫂来齐家,给她的震撼有些大,没来得及问。
至于丹薇几个,自然是问问近况。
将书信上的墨水晾干,逐个装进各自的信封后,又放进书桌上的盒子里,只等明日递出去。
做好这一切,心中的不安和躁动才稍微平息了些。
听着外面朦胧的瓦片滴雨声,竟起了想出去淋雨的冲动。
只是,到底有些顾忌生病苦痛,便拿了纸伞去院子里逛一逛凉快一些便罢了。
此时已然子时初刻,又恰逢大雨,蘅缇院只闻听落雨之声,一个人影也无,就连之前听见的争吵和哭啼声也无。
看看被雨打落的海棠花,又瞧瞧依旧坚挺的芍药花。
更惊喜于那孤独三两枝的睡莲,竟也在这狂风暴雨的夜晚,悄悄怒放。
世间安静又吵闹,孤独又绚丽。
“砰、砰~”
“开门,紫竹,丹薇,开门……”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和幽怨的哭声,将薛扶泠吓得一激灵。
她以为听错了,静静一听,便听门外又道。
“薛扶泠,二奶奶,开门啊……”
哭声混杂在雨声里,却惊动不了那些看院子的婆子丫鬟。
薛扶泠疑惑,又听不出来这声音是谁的,便自个试探着靠近门边,问道:“是谁?”
“……”
外面的人好似停顿了下,只拍门的动作却加快了。
略微一犹豫,薛扶泠到底还是将门打开了。
她怕是婆母又怕是齐如萱,两个人谁生了什么好歹。
只是门外出现一个叫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顾轻虞?你……”
她话还没问出口,便手比脑子快的将那落汤鸡似的摇摇欲坠的人搀扶住。
“太好了……”
顾轻虞满脸绝望,见到她,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开怀。
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雨水将她浑身浇了个透,头发和衣裳全部紧贴身体,那将近八个月的孕肚,也凸出的骇人。
她这副狼狈模样,惊的薛扶泠也不敢轻易拒绝,咬牙将人抱起来进了屋。
“香药,香药。”
进了屋子,边将人往床榻上放,便呼唤香药。
只那怀中的人,却死死抱住薛扶泠的腰身,不叫她动弹。
薛扶泠又不敢对她动作太大将一个孕妇扯开,只得吩咐香药赶紧去叫紫竹几个找府医。
顾轻虞的肚子虽然瞧不出什么异常,但总归怕有个万一,保险一点比较好。
“你……”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腰间的人身子颤抖不已,又不放开,薛扶泠只好将自个的被子替她披上。
“你孩子的事,并不是我叫兰妃……”
“我知道。”
腰间的声音闷闷的,还有几分哽咽,却叫被打断说话的薛扶泠心中一顿。
齐行度都没这么信任她,顾轻虞竟然……
来不及平复心中的异样,紫竹几个火急火燎的进来了。
薛扶泠又一叠声嘱咐几人生炭火的生炭火,打热水的打热水,取衣裳的取衣裳。
顾轻虞如何作死她管不着,但是人不能在蘅缇院里有事。
好一通忙碌后,两人身上除了头发之外,也算是干净了,正好府医也来了。
幸好薛扶泠担心的事情没发生,顾轻虞的胎象也很是稳健。
“我们送顾姨娘回去吧。”
云歇雨住后,紫竹香药开口道。
“……”
顾轻虞并未动作,闻言反倒将自己蜷缩在床榻最里面的角落,低着头,一言不发。
“去看看桃枝的药熬得如何了。”
薛扶泠迟疑着开口。
只紫竹并未动弹,支使了香药去看。
见那丫鬟面上的坚定,薛扶泠便也随她去。
多个人在场,顾轻虞若是想使什么花招,也好有个防备,谨慎小心些也没错。
“想找老太太,徐嬷嬷说老太太睡下了,不能打搅。”
“去找太太,蔡妈妈又骂我想惹太太病重。”
“姑母在西府,入夜好几道门禁,又不得出入。”
“迅儿实在太小,疼爱我的父亲母亲也不在了……”
“我想自个走走,散散心里的郁闷,可偏偏又下了大雨。”
“好累,真的好累。”
“累的走不动,累的说出不话。”
顾轻虞靠在床角,神色怔怔,满脸疲惫,眼中干涩只流不出泪来。
薛扶泠听了她的话,心中也闷闷的不平静。
“我以为,我这辈子对谁,都不会对你诉苦。”
“可……真到了有苦难言的时候,居然只有你这里能放我进来。”
薛扶泠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见杏浓端着给自个的热牛乳进来。
“先喝点热的暖一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