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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蒋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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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学,严珏被师保单独叫走,严蘸月落了单,带着有常徐徐行至小花园时,突见斜径上涌出四个人来,直直挡下了他俩的路。

    “哟,这不是那个病美人吗?果然一副好皮囊!”

    看衣着与年纪,似乎是元字班的师兄。

    纵然对方有些无礼,但依从规矩,无论如何,他都该相待以礼,于是作手一揖,尽量和和气气地说道:“见过几位师兄。”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够了过来,一把勾住他的下巴,他诧异地一抬头,却见对方一脸昧笑,“肌白如雪,青丝如炭,巧目倩兮,声啭如莺,原来那些品美人的词句也能适用在男子身上啊?”

    严蘸月因着这话里的亵渎之意已然火冒三丈,但时刻惦记着二姐的交代,仍隐忍不发,咬着嘴唇说道:“师兄放手,否则……”

    “否则如何?”这人偏偏不识趣地大笑开,手头力道暗中加重几分,几乎要将他的下颌揉碎,“我可是世子位分,你区区一介公子,能奈我何?”

    “光天化日之下,你行此举,真不怕师长治你一条败坏门风吗?”

    “败坏门风?哈哈哈!”这人却越发笑得洋洋得意,“你一个断袖之物,还有脸跟我提门风,如此可耻,也懂得光天化日?呸~~”一口恶臭的浓痰径直向他脸庞扑来。

    今日若是再忍下去,便是以后连立身行走都难了。

    “世子请放手!”

    “我若偏不放呢?”

    实在气不过的严蘸月正欲动手让对方吃些苦头,却乍见一道人影从对面迤迤而来。

    黄鞠尘就这么恰时的出现了,帷帽上的细纱随风飞舞,像极了上下翻飞的白蝶。

    严蘸月气劲一松,只恨自己没早些动手,也不至于如今让她瞧见自己这等狼狈模样。

    “哟,这戏真好看。”她轻声笑道,步子却没停。

    突然间,草丛里飞快奔出一条小蛇,细细溜溜,浑身碧绿,东西虽小,却以快不眨眼的速度直接跳到了对手的腕间,吓得这位世子登时松开了手。

    “啊——”

    “世子爷,世子爷!”

    “这蛇有毒,快,快去找郎中!”

    “快走吧,今日真是撞了邪了。”

    严蘸月默然拭却脸上的脏污,看见黄鞠尘将走远,慌忙出声道:“多谢助教解围!

    “小心,尾巴露出来了。”

    “什么?”

    “既然要藏,就藏得彻底一点。”

    严蘸月自然听懂了这话背后的含义,诧异地点点头,默然目送她又迤迤而远。

    有常望着她的背景,惊奇地说道:“真是个邪乎的女子,而且还是打骨子里透出来的邪乎。”

    严蘸月抿了一下嘴,并没有说什么。

    回去之后,关于小花园里发生的纠葛,对谁他都支字不提。

    过几日,上街选了一副上好的白玉杯组,作为谢礼亲自给黄助教送了过去。

    来到小径前,置身一片紫藤花下,一时恍惚,竟有如误闯仙境之感。

    顺着花架来到篱笆前,不用轻扣柴扉,主人已然见到他了。

    她正好在为一株铁树淋水,鞋上有泥印,见他来了,轻轻放下瓢桶,双手交叠在腹前,端肃地说道:“勿再近了。”

    他依礼作揖,“学生见过助教,前头一别,已匆匆数日,左右惦记助教大恩,感戴不忘,今贸然叨扰,万请恕罪。”

    “严三公子多礼了,寒舍简陋,倒叫公子见笑了,但瓜田李下,有何来意不防就此直说。”

    严蘸月这才捧出茶具,“小小谢礼,还望助教笑纳。”

    黄鞠尘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接过,“公子客气了。若无他事,我还要在园中劳作,恕不便接待,失礼之处,惟望海涵。”

    随意一瞥,果然在这小园里见着了菖蒲花。

    他心思一动,又道:“听说助教喜欢饮花茶,我那正有很好的淡竹茶,明日可捎些过来。”

    “那倒不必,竹子我熟得很,闻多了,反倒并不喜那股味道,多谢公子。”

    严蘸月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搭话:“听闻助教酒酿得很好,可否沽我两坛?”

    她点点头,“等等。”

    稍是,果然提来两个酒坛,径直递给他,“赠你了。”

    严蘸月轻轻一笑,“多谢助教。”

    她却竟自转身去了。

    从初院升入晋院,最大的不同便是增加了习武的课程。

    浮屠书院向来讲究文武并重,文有祭酒曹知白,武有总教习闲帆,二者都是冥界大名鼎鼎的人物。

    曹祭酒通常只在元班授课,偶然才会到余下的院落走动,因为严珏作辞的名声很大,所以曾蒙他私自召见过。

    闲帆因为贪杯,如今已经很少过问真正的事务了,授课大多交于手下周啸虎代替。

    晋班的教习姓蒋,单名一个拓,正是周啸虎的大舅子。此人生性刚猛,且修为不差,已经结出了神丹。

    开课第一堂,蒋教习就向大家演示了遣元神离体,执笔提字的本事。

    看得大家心服口服。

    “世人皆知,”蒋拓围望了一圈,沉声与众人道:“浮屠一共有七院,初,晋,泰,元,武,女,禁。”

    在家一片安静。

    他故弄玄虚地探了一眼,才接道:“剩下的四院,我自不必多说,女院,禁院也不适宜在这里说。单说武院,这个院子是向来最令世人瞩目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因为它是由钟相直接监管的,武班每年只收三个人,这是他老人家不变的规矩,但凡能从那里结业,出来的全都是顶尖高手,也有一些人或许在文考上很不过关,却天生异骨,很是块习武的料子,奋力进入武院,不啻为另一条明路。好了,我话就提点到这里了,升入晋院后,年底的大考可是文武并行的,希望大家亦能对武考重视起来。”

    “是。”众学生答。

    关于年底的武考,严蘸月倒不太担心,他十岁就会御风,十二岁便已修炼到结丹境,按父王的说法,是个天生的习武之材,所以十二岁以后,他就不再习武。

    天才,不该只是个公子,这道理他早已深谙。

    不光不能将自己的武格暴露,甚至在第一堂上,他还要故意显露出笨手笨脚的样子,一点也没引起蒋教习多余的关注。

    一向在文考上所向披靡的严珏这次似乎也吃到了苦头,但好在教习早就听闻他求学刻苦真挚,就算如今他稍稍显露出几分滞后,也还不至于引来他的失望,反倒越发对他处处留意,细心关照。

    最大的意外发生在了严秋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