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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若是有人细细的嗅着空气,兴许还能闻到一点点腥咸。
那是血肉与金戈交杂的味道。
涪陵国都下,十数万大棱士兵,押送着那些惨败的涪陵败兵。
少年时的李越还有些兴奋,他是第一次出京,也是第一次见到打仗。
大棱出兵攻破涪陵国,那势如破竹的气势,让他热血沸腾。
他恨不得自己拿武器,亲自加入战场。
当那些涪陵败兵全都集合完之后,被围在了一起。
大约有一两万人。
李越的父亲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这些涪陵国的兵丁。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你们不用再牺牲了!!
我们没有恶意,反而我们会帮你们渡过这个荒年!
我们走后,涪陵国,依旧是涪陵国!
你们的国君,还是你们的国君!
你们也可以不用带着兵甲抛洒热血了,我们的兵丁会保护你们的!!
你们不用怕灾荒了,也不用怕执法不严了,更不用怕谁来欺负你们了。
你们的腰杆子能硬起来了,你们回家了!”
李越当时正站在他父亲的身边,他挺直了身子,无比自豪,这一刻仿佛他才是那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
可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他所有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一个穿着破烂的兵丁从涪陵众多残兵之中走了出来。
他高声呼喊道:“我是涪陵国大将军的副将!
劳资换上这身普通兵的衣服,不是因为劳资要逃,是因为劳资要保全性命和你们继续打下去!
没了军队的涪陵国,还是涪陵吗!!!
劳资生是涪陵国的人,死是涪陵国的鬼!!
涪陵国没了,劳资这个兵也不用当了!!
那劳资还要命干什么!!!”
说着他拿起手中的长戈向着边上的攻了过去,下一秒,七八条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整个人变成了红色的血葫芦。
“涪陵国!!!万岁!!!!!”
他仿佛拼尽全力,用最后一口气呐喊出了那句话。
这句话,响彻了云霄。
又有一个涪陵国的兵丁站了出来。
“劳资是涪陵国的普通士兵,劳资以自己的身份为荣!!
杀!!!”
他也冲向了那些兵丁,下一秒,箭刺穿了他的胸口。
他连跑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些人的带领下,这些残兵的血性好似被点燃了一般。
残兵,哗变了。
他们好像猛兽一样,拼命的冲击大棱军阵。
连他们全盛时,摆开军阵都无法获胜,更别提这种毫无章法的自杀式攻击。
果然,不多时这些残兵败卒死伤殆尽,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涪陵国没有错!!
我们本来就是大晋的行省,是你们大棱把我们撕出来的!
这么多年,我们都无依无靠,你们不管,大晋不管。
你们的国民在这里张扬跋扈你们不管!
现在我们要回家了,你们就开始在我们这里烧杀抢掠!!!
这你们犯下的罪!!!
老天爷会让你们还回来的!!!”
涪陵的国君吼出了这句话后,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李越呆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爹,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李越第一次怀疑人生,他抬起头看向了身边高大的父亲。
此时他才发现,父亲的双目带着一些泪花:“国与国,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强和弱。
如果我们不打败他们,不占领他们。
未来他们对我们产生威胁,死的,自尽的,可能是我们的后代子孙。
为了未来,为了我们的利益不受威胁,只能这样了。”
自此之后,李越再也没有想要当武将的想法。
攻城拔寨,烧杀抢掠,出兵之后,用缴获的涪陵国国民的财物犒赏三军。
这一件件曾经让李越无比骄傲的事情,此时全都在扎他的心。
自此之后,李越开始弃武从文。
他只想让大棱更加强盛,能延续万年。
让子孙后代,永远不用受这种屈辱。
而不是攻杀敌国,看尽人间最大的悲苦。
……
李越面色低沉,手里拿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的烟袋,吐了个烟圈。
“如果能不死人,将肃川清理干净,让边军的给养不受威胁,那当然是我所愿意的。
可是如果实在要死人,那就没办法,死多少人,都得保证给养线的安全。
肃川永远都得安定了!
边境永远都不能受威胁!
大棱永远都得是大棱!!!
你懂么?!!”
李廷低下头迟迟没有开口,他的世界观好似有些崩塌了。
过了好一阵,这父子两人才缓过神来。
李越看着李廷说道:“廷儿,这位辛小哥回来,想必是带来了你要的消息吧。
下一步,你打算去哪?
回京,回江南,还是留在这里?”
李廷想了想说道:“如果娘还在的话,应该也不会让我在这个时候离开肃川的。
我打算帮您一把,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帮您。”
李越微微一笑说道:“做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你的身份现在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总督的私生子,这个身份本身就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如果我没猜错,除了威城县令之外,肃川所有的官员大多都已经烂了。
剩下的那部分,就算是没有烂掉,也夹起尾巴,不敢表现出来。
我们面对的敌人很简单,入目所见,都是敌人。”
李廷仔细想了想说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李越微微一笑,有些不屑的说道:“对付我?
呵呵,他们还不配。
我只有三个致命的死穴。
分别是你,你哥哥和夫人。
夫人是妇道人家,她出面不会引起别人动手,反而会让敌人更加谨慎。
你哥哥……他就是个傻子,别说是让别人动手了,让他出门可能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我已经让人把他关起来看的死死的了。
现在只剩下了……”
李廷当即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活动起来?”
李越点点头:“我已经有计划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我的人,都被盯得太死了。
我需要一个人,搅乱肃川的局面。”
李廷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应该怎么做?”
李越:“你不需要做什么,伪装成个纨绔子,肆意嚣张就行了。
话说,你在江南的时候,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见过纨绔子的做派吗?”
李廷听着这话,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越没听到回复,就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廷:“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李廷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在江南的……时候……一般都是去青楼喝喝酒,到酒馆听听曲子,到赌场玩玩骰子什么的……”
李廷话没说完,脸顿时通红了起来。
李越也满脸惊讶,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貌似良民的李廷。
书房刹那之间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李越咳了咳说道:“那什么,你不需要伪装了,稍微收敛一点,别骚扰良民就行了。”
李廷低下头想要找个地缝。
李廷尴尬的站了一会说道:“那我这就出去嚣张一下?”
李越摇摇头说道:“这可不行,你这么出去,太直白了,不够嚣张。
我得再给几样东西,有了这些东西,你才能腰杆子硬气的嚣张。”
李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