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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筝,思筝?”沈长风看他一直在发呆,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第三声的时候他突然反应很大的抓过录音笔关上,脸上血色褪尽。
“你怎么了?四哥说的安眠药、用了手……是什么意思?他对你下药?”
沈长风在这个圈子里待得足够久,知道里头那些见不得光的门道,但没想到陆羡青也会做这种事,而且听他的语气,应该不是最近发生的。
“什么时候的事?”
秦思筝攥著录音笔,用力的指骨都泛起白痕,强自撑着冷静把沈长风送走,“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去上课了,你先回去。”
沈长风皱眉,“不行!你有什么为难就告诉我,即使那个人是四哥,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不信任我?”
“不是。”秦思筝将沈长风推出门外,忍着恐惧恶心尽量平静的朝他笑了一下,“四哥说的不是我,是之前拍戏的后遗症,你知道的,他精神状况不太好。”
沈长风根本不信,秦思筝一向乐观,如果只是陆羡青精神状况的问题,他不会有这个反应,而且他在回避,甚至不太想看那枚录音笔。
“思筝,有事一定要说。”
“真的,我没事,就是昨晚有点着凉,我休息一会就好。”
沈长风按住门,执意要留下,秦思筝终于没了耐心,口不择言道:“我说了没事!让你走听不懂吗!滚啊!”
“思筝……”
秦思筝不想再跟他说,用力将他推了出去然后把门反锁上,重重喘了好几口气,攥著录音笔回到了桌子前。
盒子里装着几张纸,他深吸了口气,忍着排斥拿起来一张张看,上面全是关于陆羡青的内容,他曾经参加一个文化推广节目,写了一手漂亮的瘦金体。
他的生日。
他有严重的手控、曾经登陆过的微博小号,以及,他代替“老师”给他上课。
每件事都是假的!
生日是假的、那次试探的签名是假的,他的温柔表象也是假的,他以为的那些爱意全都是一个人处心积虑下的阴谋。
他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其实只是在对方的手掌中沉浮。
他一张张看完那些纸,最后一张是用机器打印出来的,估计是寄信人写的。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话,录音中的那位医生叫沈青,你可以去找他核对。陆羡青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完美,他病态又偏执,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对于你,他只有占有和驯养,把你当成一个玩物。
你长了一双漂亮的手,他是严重的手控,因此对你有了迷恋,并不是爱你这个人。
你可能会反驳,但他如果真的爱你,为什么会给你发那些短信,让你恐惧?这种伤害别人的行为真的是爱吗?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陆羡青的家,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秦思筝重新打开录音笔,沉冷嗓音缓缓流泻,像是忏悔一样,“我想死在他的拳下,你懂那种感觉吗?在极乐中迈入死亡,那应该是最美妙的时刻。”
“他每次伸出手打我,我都觉得如果他是攥住我,捧住我。”
“我看到他害怕,却又觉得我可靠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把他关起来,想把他弄脏,让他只能对着我一个人。”
沈青静静听他说了很久,才道:“你对他的痴迷,已经不仅仅是手了,你发现了吗?”
秦思筝一度听不下去,这些忏悔似的声音与那一条条短信无限重叠、剥离、重叠,久违的恐慌重新浮现上来,海浪似的拍打着他的理智。
他“生日”那天,自己帮他做了饭,后来因为酒量不佳睡着,醒来的时候觉得嗓子疼,还有种咸腥味,手掌也有点红。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肆无忌惮的……那个过自己。
他趁着自己昏沉睡过去的时候肆意侮辱,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反抗的玩具,甚至于还想过下药,那天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有预谋的骗他回去。
秦思筝还以为真的是他生日,心疼他虽然地位崇高却没有能给他过生日的朋友,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羊入虎口。
那天在门口遇见明斐,他说了句“带回来吃啊”,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他们之间熟稔,估计也不瞒着对方,连明斐都知道自己被他肆意弄过,那么许尽寒呢?苏显呢?他身边是朋友是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
秦思筝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他以前觉得陆羡青脾气虽然不太好,又喜欢套路他,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彻头彻尾的欺骗、玩弄,像一个供他取乐的玩物。
他给自己起名叫厌厌,对他来说,自己就是另一只通了灵魂,可以被碰的猫是吗?
都是被他圈养起来,可以随意逗弄的……畜生。
所有的爱意瞬间化为泡沫,随着画面的闪过,一颗颗碎在秦思筝的眼前,他手指脱力,录音笔质量极好,掉在地上都还在兢兢业业的播放。
陆羡青那些真诚忏悔像是一把把刀子,割裂过去所有温情,将残忍事实剥离出来晾在他眼前,告诉他那一切都是假的。
昨晚他做的那些像是笑话,他一次又一次被陆羡青骗,自己玩给他看,只要是他的愿望,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秦思筝把脸埋进掌心,痛苦又疲惫的反复想,为什么会是他。
他想过私生饭、节目组的人、甚至他的仇人来恶心他的,唯独没有想过他最信任的陆羡青!
现在看来,从萌娃综艺到九剑宣传片,再到善恶之间,可能一切都是他蓄谋已久,江溪骗他拍那些照片,后来又被九剑宣传片化解。
他杀青,被表白。
他和圣娱的矛盾、解约,再到现在签约到他手中,可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以为的爱情,其实只是别人一场势在必得的算计。
秦思筝忽然想起来,他打过徐志良的当晚,他就被人堵在巷子里打断了双手,接着公司投资的电影被撤、税务被查。
事情一件接一件,徐志良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陆羡青曾经跟他说过,“有人碰你,我就把他手砍掉。”
他不是开玩笑!
司千秋从一开始跟他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见到他就躲,陈秋跟他住一个房间却被送走,时见疏最近来找他的次数也在减少。
陆羡青一直在掌控着他,他以为的温柔细致,只不过是对宠物的占据。
韩璋说的没错,他的确没有分清对方到底是占有欲还是爱,他当时还傻傻的跟韩璋捍卫自己的爱情,说自己会动手。
韩璋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他可能根本也知道陆羡青这些所作所为,在隐晦的提醒自己,而他那个时候都还在坚持信任。
他去探班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陆羡青欲言又止的跟他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还说如果有一天他发现那个和想象中、和认识的那个四哥不一样也不许不要他。
否则就把他锁起来,囚禁在家里,现在回想起来,秦思筝只觉得想发抖,喉中一阵阵往上泛酸,极近反胃。
录音还未结束,秦思筝终于听不下去,将它捡起来关掉摔进盒子里。
桌上手机同时亮起,陆羡青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看着屏幕亮起又暗掉,无意识的咬住口腔中的嫩肉,知道感觉到血腥味才慢慢松开,却没有去碰手机。
秦思筝将盒子收起来,嘴里莫名涌上咸腥令他反胃,冲到卫生间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洗了把脸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然后打开了门,果然看到了守在门口没有走的沈长风。
“对不起,是我情绪太失控了。”
沈长风看着他眼睛微红脸色惨白的样子,轻舒了口气却没再询问,而是静静跟着他进门。
秦思筝看着他,头一次用偏向命令的语气说:“你今天没有听过这些录音,也不知道短信的事。”
沈长风点头,“好。”
“行,你走吧,明天早上我会去老师那里上课。”
沈长风又说了句“好”。
秦思筝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有许多话想问,也能看的出他眼底的担忧,但他真的不敢信任任何人了。
江溪是徐钊找来的尚且不安全,沈长风的出现也很奇怪,他以前跟过许尽寒,大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跟自己?
许尽寒跟陆羡青的关系太近,或者连他都是陆羡青安排的,他刚刚说的那句“你没有听过”,还在想着保护陆羡青,这段录音不被传出去。
其实这个保护也是个笑话,他还在下意识为他想。
秦思筝无比排斥却又不得不拿出手机,给陆羡青回复了消息,“今天课很多,你拍完戏好好休息。”
这边。
陆羡青跷着二郎腿看消息,偶尔抽空跟周长江讨论戏,还有一周左右他差不多就能杀青,到时候叫他在一起回来参加个庆功宴。
他酒量浅,这次喝多了就能光明正大带回家了。
不过得让他少喝点,不能醉深。
陆羡青越想越美,周长江甩着剧本在他小腿上砸了一下,“大白天浪什么?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干什么,浪也是罪了?”
周长江横他一眼,“不是罪我还要夸你?”
“也不是不行啊,你敢夸我就敢接,先来五毛钱的。”陆羡青朝他晃晃手机,询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周长江蹭的一下起身,扫了化妆师一眼,“笑什么!还不赶紧给他化妆?看戏能把他妆看出来?”
化妆师被骂的一脸无辜,“干嘛啊?你有本事骂他,你骂我干什么?”
陆羡青说:“他嫉妒我有人探班,找事儿呢。”
化妆师听闻这个,小声说:“是哦,没见过文栎姐给周导探过班,这些年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感情好,但还真没那一出。”
旁边副导演笑眯眯笑道:“周导疼文栎姐,觉得剧组太苦了舍不得,别瞎猜,小心他听了不高兴直接把你们撵滚蛋。”
陆羡青说:“可说是呢,我在周导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周长江听了半天,终于受不了了,扯着嗓子骂道:“化妆师,你给我找个破抹布把陆羡青的嘴给我堵上!”
秦思筝一觉醒来,晚上八点多。
他睡得太久有些头疼,昏昏沉沉的坐起身,天旋地转的晕了几秒钟。
卧室里黑漆漆的,阴天也没有月光,只有桌边的一个夜光的石头在发挥着微弱的光芒照明,他伸手打开台灯,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秦思筝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到陆羡青发了几条消息来。
4点38分:小阿敬下课了么?
5点19分:晚上吃什么了?让我也瞧瞧,安宁现在只听你的,整天给我弄些胡萝卜,都特么要吃吐了,说了是天生的夜盲,吃这些没用,宝贝儿,别让哥吃了行么?
5点21分:今天又特么要拍大夜,周长江估计是疯了,把人当机器人折腾,幸好你不在这儿,不然得熬傻。
最后一条是三分钟之前发的,漆黑的夜空下,剧组灯光炽白刺眼,照在一身黑西装的丁沉海身上显得清冷而肃穆,眉宇之间还有些阴郁。
秦思筝没点开照片大图,移开视线给他回复消息:吃了饭的,有点困了刚睡醒,您拍戏顺利。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跟陆羡青说话,曾经的记忆阴霾般笼罩着他,就连梦境里也全是他在纠缠,那些短信如同一只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那些录音又像是一根根线,缠绕着他的灵魂不让他挣脱,将他死死困住。
他觉得排斥恶心,但这么久的喜欢却也不能一瞬间抹去,撕扯来回,他索性当起了鸵鸟,能拖一天是一天。
一天一夜没吃饭,秦思筝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低血糖,下床的时候脚一软差点跌倒,眼疾手快扶住床,手腕却一麻。
他撑着身子,等眩晕过去才出卧室。
沈长风来得很早,还带了早餐,看着秦思筝苍白的脸色,想了想还是问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太差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就是没吃饭有点低血糖。”秦思筝坐下来,给自己盛了碗粥,“我不给你盛了,你自己吃。”
沈长风在他对面坐下,斟酌片刻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你交代的话,我没有违背过。”
秦思筝微顿,轻轻“嗯”了声,也不管他说是哪一件。
吃完饭沈长风送他去老师那里,今天学表演。
文栎靠在椅背上,盯着热搜有半小时了,还没看到该有的场面。
她有些不耐的给蒋臻去消息,“为什么还没有动静,你怎么做事的?”
蒋臻回消息很快,“我自有打算。”
“你能有什么打算?这次的资料足以让陆羡青身败名裂,一次让他和秦思筝跌到爬不起来,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们目的不一样,我没打算让陆羡青身败名裂。”
蒋臻上次去沈青那里,偷偷在椅子下面贴了个录音纽扣,一开始只是想听听陆羡青有什么样的病,好“对症下药”,结果没想到有了这么大的意外之喜。
陆羡青这种病态的心理,足以摧毁秦思筝对他的所有信任和爱意,谁能忍受自己的爱人居然这样侮辱过自己!
只要秦思筝和他分手,自己就有可能趁虚而入,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他也有一双极漂亮、完全不输秦思筝的手!
陆羡青身败名裂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还要靠着这个人“送他上青云”,所以他只是偷偷给秦思筝寄了这个录音笔。
江溪是文栎的人,知道所有短信的内容,更知道那张写了瘦金体的信笺。
“我们合作,各取所需,你要秦思筝离开这个圈子,我要陆羡青,你最好不要干扰我。”
文栎捏着手机,精致的指甲抠出刺耳的声音,暗暗在心里骂,这样的货色都敢这么跟她说话了!等除掉了秦思筝,再来解决他!
助理回头说:“文姐,一会周导要是看到您给他探班,一定会很高兴的。”
文栎抬起头,瞬间调整好了温柔表情,“才不会呢,他呀,老直男一个,不懂这些浪漫的。”
助理抿嘴笑,“谁不知道周导疼您啊,结婚这么多年还如胶似漆的,上次您结婚周年他还特地飞了好几个国家给您准备礼物,可羡慕死大家了。”
文栎想到这个也笑,周长江对她真是没得说,他脾气虽然不好,在工作上会暴躁一些,但生活上也算得上百依百顺疼爱有加了。
她当年为了一部戏故意接近,跟他在一起,后来也是真的爱上了他。
所以当周长江知道秦思筝并且很属意他拍善恶之间的时候,她真的开始慌了,周长江很喜欢他,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这是自己未婚生的儿子。
到时候她的名声和家庭全部都会消失。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文姐,到片场了。”助理下车,帮她拉开车门。
文栎一下车就被风沙刮了一脸,助理要给她帽子和眼镜却被拒绝了,“没事,大家拍戏都挺辛苦,你去把饮料和水果都拿过来给他们分分。”
文栎轻车熟路的找到拍摄点,伸手在周长江肩膀上拍了下,被他反手一拨,“一边去。”
“让谁滚一边去?”文栎问。
周长江一愣,正拍戏的演员也笑场了,这一镜直接废了。
他一股气冲上来,又硬生生压了回去,“你怎么来了?风沙这么大没戴个口罩?不是最怕脏了么。”
文栎伸手给他擦了擦汗,“在家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
周长江喊了“卡”,看到助理推过来的东西便扬声让他们去休息半小时,一会接着拍。
助理给他们分完东西,拎着巨大的保温壶过来,文栎说:“我做了点菜,还跟阿姨学了一个汤,你尝尝好不好吃?”
周长江跟她结婚这么久还没见过她做饭,不由得笑了,“不会有吧?我可不给你换老公的机会,得找个银针试。”
副导演凑过来笑,“嫂子,爱心午餐啊。”
文栎温柔邀请他:“一起吃吗?长江一个人也吃不完。”
副导演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去吃水果,万一周导吃醋把我灭口就糟了。”
有几个演员过来打招呼,热情又讨巧,文栎喜欢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抿嘴和他们笑过,视线一撇落在了不远处玩手机的陆羡青身上。
全组只有他,从自己来、到现在看都没看一眼。
傲慢又无礼。
他有这样的地位,也有这样的骄气。
文栎维持着笑脸,给周长江擦了擦手,盛了汤递给他,托着下巴问他好不好喝。
周长江喝完一大碗,“不错。”
文栎伸出手给他看,“为了剥这个竹笋,指甲都坏掉了一个,你想怎么补偿我啊?买礼物这么敷衍可不行哦。”
周长江轻笑,“那你说。”
文栎侧头想了一会,略有些委屈的嗔娇:“你拍完这部戏,陪我去爱琴海度个假,谈恋爱的时候你就给我写情诗,写爱琴海,结果都没带我去过。”
周长江说:“老夫老妻的了,还去什么爱琴海,那都是年轻不懂事乱写的,可别笑死诗人了,那哪叫诗,还不如荷花上那个一戳一蹦跶。”
文栎顿时皱眉,“你嫌我老了?”
周长江忙说:“那哪儿能呢,陪你去,陪你去行了吧。”
文栎这才满意的笑起来,副导演在一边小声和场务逼逼:“看到没,这就是气管炎晚期患者的具体表现。”
周长江横眉一瞪,众人立刻散了。
陆羡青在一边玩手机,从昨晚到现在,秦思筝只回了他两条消息,一个是让他拍完戏早点休息,一个是早安。
冷淡的不像平时。
小朋友变心了?
不可能,放着他不喜欢去移情别恋,这不瞎个十年八年的说不过去。
难道是前天晚上让他自己玩,欺负狠了?现在还在怨自己呢?
估计是,他容易害羞,对这种事情不太热衷,多半都是因为自己想看所以勉力去做,过后也会因为羞涩不肯搭理他。
还好,马上就要杀青回去陪他了。
好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