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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风慢悠悠穿过繁枝茂叶,在叶间缝隙投下地面的斑驳光影里缓步而过。十三中的辰时有雾,便携缥缈薄纱缓过草叶微露,鲜红的国旗冲破欲晓东方,几颗稀星与之遥遥照应;晚间落霞,夕阳温柔倾洒在湖面草丛,层林尽染,有月容揽过流云,远处高楼近处清明。一越既出校门外,也不忘闻草木清香听老城旧事。
“冰棍儿雪糕冰砂棒冰饮料矿泉水!”
正值温度适宜一些的上午,老街两侧早已摆好了各样的小摊和小马扎。手艺人、小商贩的吆喝声层层叠叠,香飘万里,混着不知谁家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不繁华却满是热热闹闹的人情味儿。
不知是谁的轻笑,小心擦过啃着甜点乐得两眼眯起露出小酒窝的小男孩,沾染一身的可乐汽水味卷起两片青叶转过青石灰瓦踏上归途。在破旧的老楼外循着朗朗书声,带着此时浓蕴的暑气环游过窗外。
远处鸣蝉躲在叶底嘶哑着与烈日抗争,夏风停在敞开的玻璃板外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终是忍不住好奇钻了进去。
蚊虫哼鸣似的令人头痛的小声低语、一个个深埋在高高书堆里或苦学或打盹的黑色脑袋,各种文化符号如暗流涌动在这个看似普通的老教室。墙皮有点脱落有的已经被蹭的发黑,老旧风扇带动沉闷的气息吱呀呀转着。黑板干干净净,然而地板上却满是杂乱零散的废纸团。
或许是某位学子急得抓耳挠腮也仍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气愤撕下摔掉的错误解题过程,或许是某位少女偷偷写着心上人名字和甜蜜心事的小纸条。不过没人会蹲下一个个寻找,因为他们实在没有那个闲心。
倏地静谧无声。
像是有人偷偷施了什么童话般的魔法,各门课本上的知识点和题型的背诵争辩声消失了,鸣蝉扯着嗓子也掩盖不住的广播声消失了,桌椅碰撞的声音消失了,远处篮球场的吵闹声也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地可怕。
所谓“针落可闻”。
在绝对寂然的环境中一点细微的动静也会被放大无数倍,牵扯着人的视听神经,比如现在。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细碎的纸片一点点粘好,皱褶的纸页伸懒腰似的慢慢舒展抚平,纵身一跃回到厚实的本子上,躺平了身子归置到原本的位子;老旧的风扇急剧旋转只留下一个圆形残影,令人不禁担心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脱落下来砸伤那些埋头僵坐的学生们。
学生们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不知被谁随意抹去。如果不是皮肤上清晰的血管透影,好像一屋子高度逼真的蜡像。
年代久远的老风扇爆发出了与之严重不符的运行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最后连残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倘若这时有人抬眼盯上个一时半会儿,保不齐会不会看得晕呕。
黑板混花又整洁,一层叠一层,最后停止在一行红色描黄粗体字上:【欢迎新生入班】。
这件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平凡的老教室里,被一条无形的线分割成了两个极端。
上方风扇仿佛撕裂空间一般的力道还在拼死旋转,下方的学生好像被定格住了。
时光从他们身侧游走,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细看之下却什么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布满青春痘的脸渐渐光滑渐渐稚嫩,高挺的身躯一点点缩减……只是极细微的变化,却足够旁观者清楚地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好像被逆转了岁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懵懂恣意的时代。
难为那风扇,终于抵抗不住反物理反科学的高速运转,在刺耳的破空声中发出无比尖锐的、可以媲美濒死前悲鸣的长嘶,终于渐渐放缓了速度,神奇地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如潮水褪去,静止无声的世界里突然一点点注入了生机,它们井然有序地、以及其温柔的姿态缓缓回归,试图让你认为那只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梦境。
就像是播放到一半被暂停的大型电影,或者只是施法者的一个无心之举。若不是有一瞬间的空间扭曲,你甚至完全分不清楚这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微风悄悄离开,不同于来时的顽皮。东方国旗飘扬,球场战况激烈;南方陈街老巷隐约又有雪糕叫卖声响起。
抽离的空气重新盈满,广播里主任沙哑的训话还在与鸣蝉合唱团一争高下,“这题选A”“这题应该选C”的争吵声伴随着两个跳起来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男孩渐渐激烈起来。
桌角又掉下了一个废纸团,女生拧了拧笔盖,蹙起眉头,懊恼地瘪了瘪嘴。
她生的很有特色。
不是甜美可人披着长头发青春稚嫩的日系萌妹,也不是阳光开朗一笑就会露出一口小白牙的邻家妹妹。
很冷、很飒、很凌厉的清美。
高级脸上高鼻薄唇,生来一副薄情淡然命。淡灰色的长发勾勾绕绕,冷玉般的脸上一双眉毛细长锋利,眼型也偏细长,眼角弧度随眉梢一并微微上挑,看着便是个狠厉的主儿。有了这样的眉眼,要是口鼻像样的话八成是个帅哥,却不怎么适合女人。
但,这种假设放在她的身上注定是不成立的。
男性化的眉眼在她小巧精致的脸上被巧妙地中合,成为她清冷气质的一个助力。形成一种独特的感觉,那是她独有的感觉,好像开在淡烟薄雾里的一朵霜花,冷淡而又风情。
这样极致的气质和出众的脸,纵然是放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是能轻易地一眼锁定的。
因为,那是谢暄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