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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带好你心爱的东西等我。”长长的卷轴上只有一句话,却给了林清瑶莫大的安慰。
谢以兰催得急,三日后便要二人成婚,今夜家中已经忙开了。
不过这一切都和她这个准新娘没关系,林清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明知不可能也不该走。
可她还是衣冠整齐地等到了三更。
“三更时分柳树前,姑娘,你咋这么像话本子里的登徒子。”南玫撅着个屁股趴在墙上望风,祝卿安啧啧两声,抬手开了扇门迈步进院。
“你要是去当登徒子,绝对一逮一个准。”
“姑娘!”南玫挂在墙上气个半死,“那你叫我爬墙!”
祝卿安老神在在,捂着耳朵迅速溜进了屋。
屋内,只点了一盏孤灯,贴身丫鬟早被林清雅支走了,留她一人独坐。
“走。”祝卿安人狠话不多,拉着人就要走。
林清雅像是等到了答案,长出一口气,笑容恬静,“安安,我走不了了,我已答应了婚约。”
“没事,你走你的,林清雅照样嫁。”祝卿安拽过刚刚从墙上下来的南玫,一左一右架着林清雅就跑。
“放我下来吧。”林清雅十分感动,软着嗓子劝道。
“姑娘你用劲儿了吗?”南玫架着左胳膊,怎么感觉重重的?
祝卿安轻轻扶着右胳膊,看似一起用力实则悄悄歇息,“用了啊,你不是一身牛劲儿吗?用啊?”
南玫:牛也没我这么苦!
二人忙着吵嘴,谁都不理林清雅,待到将人塞进马车后,祝卿安才百忙之中抽空回答。
“别管了,回去后南玫会告诉你一切,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罢,她将摊成一团的南玫拖到车前,拦住林清雅想逃走的想法,又从车的角落摸出个画卷。
那画像画的是林清雅,祝卿安展开一点儿给她看,“看,像吧!”
她带着画像回了林府,当场取血点睛,一个活生生的“林清雅”自画像中走出。
“干完这一票,我就带你回凤鸢楼。”祝卿安夹着空白的画卷攥着“林清雅”的手上下摇晃,画像林清雅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将一早准备好的血袋塞给画像后逃之夭夭,只待出嫁那日给谢以兰来个惊喜。
时间过得飞快,林祝两家的亲事虽遭了不少议论,但终究有谢以兰在,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
成亲这日林家冷冷清清,上门道贺之人少之又少,大多都派了下人送贺礼。
林雄鳌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林家终于能攀上谢以兰了。
之前林家手握这禁军和巡防营高枕无忧,待谢逊自北境回来后,林家手中的权势便少了三分,至于后来穆成令横空出世,林家的位置就愈发不稳了。
现下有神女撑腰,林家的荣华富贵,必然倒不了。
“父亲,母亲,女儿出门了。”林清雅一身喜服,团扇遮面,拜别双亲后就上了花轿。
祝家的排场极大,聘礼连带嫁妆足足铺排了两条街,谢以兰的华轿在最前,竟比林清雅这个新娘子还风光。
沿途的百姓对这桩婚事都有所耳闻,看热闹的人挨挨挤挤。
一旁的茶楼上,一位模样清秀的公子摇着折扇,盯着迎亲的花轿感慨万分,“祝府倒是下了心思。”
他对面,祝卿安捻着手里的酒杯,醉眼朦胧,“六皇子没了户部的支持,怕是掏空了钱袋子才给了谢以兰这么多银子。”
别的到没什么稀奇的,陪着祝青霍迎亲的那个倒是有些眼熟,就是离得太远,实在看不清是谁。
“滴答。”
大红的花轿自二人所在的茶楼前走过,细心的女使刚想给花轿里的新娘递个帕子,却瞥见了花轿底落下的一滴鲜红。
“血!是血!”
她失声尖叫,见多识广的喜婆一把掀开帘子,“不好了!快停轿!新娘子自戕了!”
这一声,喊断了正在敲打的喜乐,也喊来了大批围观的人。
“怎么回事!”
谢以兰在最前方,只觉得后面闹哄哄得惹人心烦,随手唤来个人去瞧瞧。
那人领了话,见人群拥堵,索性足尖一点,飞身上前去看看。
人头攒动,地上半点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无奈只得攀着茶楼旁的窗户,探探究竟。
祝卿安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转身,越来越近,直至和她面对面愣住。
“你......”是余松韵!!
可余松韵却好像不认识她一般,拱手行礼,“叨扰了,我家主子有令,在下看看就回。”
只见重工的花轿底被鲜血浸湿,容貌娇艳的新娘子歪着头靠着轿子毫无生气,一把匕首正插在她胸前。
“不对。”
余松韵眼神微变,飞身下去,极力推开众人,钻进了花轿。
祝卿安心头一紧。
“林清雅”由画像转生没多久,不知会不会露出破绽。
花轿中的余松韵果然发现了不同,喜服厚重,若是自戕,人必得紧紧攥着匕首的刀把,这才能用利刃破开衣物。
可林清雅的手上却并无痕迹,连最简单的红印子都没有。
要么新娘子就是他杀,要么,这新娘子根本就没死!
余松韵有了结果,转身便要离开,可衣角却被人轻轻拽了拽。
那浑身血迹的新娘子依旧紧闭着眼,可手指却攥住了他的衣角,“祝卿安。”
新生的画像没有记忆,却有对祝卿安天然的眷恋,在此危急时刻,也不由得想起最想见的人。
余松韵明明不知祝卿安是谁,可此刻却心头莫名一动。
他愣了半晌,脱下外衫盖在了林清雅身上后转身出了花轿。
“新娘死了。”余松韵回话时声音不高,却足够在场众人全部听清。
无忧娘子做媒,可人家新娘却半路自戕,这事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
围观的百姓中有不少受过无忧娘子恩惠的,此刻都沉默低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忧娘子,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怎么会为了自己的私利逼娶人家,逼得新娘自裁??
一个青衫男子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刚好踩中了身后之人的脚。
“兄台见谅,在下......在下只是。”他有些哽咽,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下去。
那人眉眼清秀,身材也不甚高大,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女气,但偏偏通体端方,自有一股君子气度。
“莫哭了,这位兄台。”那人给他递了个帕子,低声问道,“你难道真觉得,这位是无忧娘子吗?”
青玉闻言心中一动,压着嗓子反问,“兄台是说...”
“没错。”另一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挤了进来,掏出个被画花的香囊,“我曾见过无忧娘子,也受过娘子恩惠,此人......”
说着,边杉瞟过被拥簇在最中央的谢以兰,闭眼摇了摇头,“不是她。”
青玉大喜过望,有意和二人结交,“在下蜀州青玉,敢为二位兄台尊姓大名?”
“边杉。”边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一个举子罢了。”
“南清。”另一个男子深深望了眼被黑布蒙上的花轿,也跟了一句,“过几日要和家人一同回乡下场应试。”
自此往后,世间再无林家嫡女林清雅,有的,只是一个东乡赶来汴京见世面的读书人,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