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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余简接回家后,韩谌的态度似乎变了一些。
春节期间给佣人放了几天假,公司也都休了年假,见余简这几天身体不适,他头一次自己下厨了。
除夕当晚,客厅里播放着热络的节目,韩谌煮了些红枣鸡蛋汤,给余简乘了一碗,端到余简的面前。
里面加了红糖,味道有些甜腻,韩谌道,“喝完。”
“……”
余简一言不发,其实从医院回来后他就很少同韩谌说话了,总是沉默的,韩谌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大抵是身体缘故,他很少吃油腻重口味以及过甜的食物,他将男人的喜好都摸透了,但男人却并不清楚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就连他生的病,也是男人将他送去医院后,医生亲口告知的。
余简只喝了小半碗,胃里就不舒服,干呕了一下。
韩谌当下脸色就变了,毕竟他难得亲自为余简下厨,就好像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余简竟然还敢表现得不喜欢。
“你又怎么了?”韩谌问,这两天他自认为把余简照顾得还不错。
余简摇了摇头。
身体上的不适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就像当初他流的血染红了被单,韩谌却也没表现出太在意的情绪,他很多次对男人说自己疼,男人也从未听进去过,还当他装可怜。
身体上的不适,他已经不会再对男人说了。
声带没有受损,却像是哑巴似的,在家里的存在感也微乎其微。
韩谌见他这副态度,突然感觉到烦了,将桌子上还剩的那半碗给倒在了垃圾桶里,“别人给你送吃的,我怎么没见你吐?”
“……”余简还是沉默的,无论他和韩谌怎么说,都会被对方曲解出另外一个意思,而且他本身也不擅长和人争论。
“哑巴了?”韩谌问。
这几天的忍耐住的温情骤得散去了,韩谌见余简一副想起身离开的模样,直接攥住了余简的手腕。
“……对,对不起。”
不管发生什么,自己有没有责任,余简总是会下意识的向男人道歉。
这个习惯,甚至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改变。
韩谌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缺了些什么,以前青年握住他手臂对他抱歉和他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手松了一些,余简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贴着他了,余简便将手腕从他的手心里抽离了出来,身体往后挪动了几寸,还微小的举动,让他看着异常扎眼。
韩谌突然笑了一下,“你当初干什么去了,现在居然赶躲着我?”
“……”
像是他这个举动,触及到了韩谌的逆鳞。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男人若是不满了,就会把这种情绪发泄到他身上。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低了男人一截,处于极度卑微的位置。
男人对他所谓的好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往家里带了一个少年回来。
少年的眉眼和乔原有些相似,余简开门的时候便看见他们正坐在客厅里,为免打扰到韩谌,他又自己将房门锁紧了。
如同当初,乔原过来找韩谌,韩谌将他锁在房子里一整天。
他这次会自己听话懂事的不出去打扰了。
少年在客厅里问韩谌,“他是谁?”
韩谌道,“一个借宿的。”
“那他不会去别处住,非得住在你家里……”男孩像是不太高兴。
其实韩谌是在等,等余简出来示软,若是余简问他家里怎么多了个人,他都想好理由让男孩离开了。
但是没有。
余简这次没有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也没有上赶着贴过来。
孕期六个月,小腹已经无法被衣服遮掩住了,余简将自己关在房子里,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里的小生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以后......不要喜欢讨厌自己的人了......”
自己尝试过这种不太好的体验,就不想让孩子再去承受了。
在韩谌不在家里的时候,他偷偷要佣人给他买了一些毛线,他织了小围巾和毛衣,想以后能给孩子穿。
害怕男人发现后会嫌弃丑和廉价,这些他都藏在了床底下,这是他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就像当初他把给男人送的礼物捡起来藏在了床底下一样。
余简没有多少照片,他很少拍照,先前的手机也早就被摔坏了,男人也不屑于让他的照片留在自己的手机或者相机里,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少的可怜,就如同他微乎其微的存在感一样。
小时候一大帮孩子一起玩,他站在边上看着,没多少人记得他,后来念书了,他成绩差坐在角落里,也很少上课举手发言过,班上对他有印象的估计没几个,大学在L市,从不寄宿,但凡有点空闲的时间就往韩谌那里跑了,毕业时班上组织了一场毕业旅行,也将他忘在了脑后。
韩谌觉得自己的心思不在余简那里,对于漠不关心的人,他向来都冷血的很,在听见余简母亲过世后神色也是很极为淡然,仿佛是助理在给他汇报一件普通的工作行程,他知道就行了,不需要加之感情在里面。
年后佣人回来了,韩谌的工作也忙了起来,和少年联系的倒是挺频繁的,少年有时候来韩谌家里看见余简了,会小声嘀咕一句“怪物”。
少年有点恃宠而骄,会故意给余简使绊子。
韩谌要去H市出差两天,少年拿着自己悄悄配好的钥匙,登堂入室的开门进来了。
佣人认识少年,便也没有多想。
余简怀孕已经八个月了,少年连门也不敲直接推开余简的门,见余简手里正握着长针和毛线,嘴里止不住发出轻鄙的声音,然后道,“他根本就不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
“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要是你,我早走了,免得碍着他的眼了。”
“......”
“用孩子捆绑住他是不现实的,况且他都给了我家里的钥匙,你觉得你在他心里还有份量吗?”
“......”
余简全程默然,少年觉得他好欺负,说话便更肆无忌惮了。
其实这些话里的意思余简都懂,他一直不走,除了韩谌威胁他,到底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在里面的。
他确实很贱。
在韩谌这里住了这么久,在门口等过男人不下十次,可这套房子的钥匙,韩谌是不会给他的。
下午佣人家里出了一点事,提前给余简说了一声,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能回来了,时间很短,便没有告知韩谌。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余简一个人了。
余简有些心不在焉,他确实是死心了,给别人腾位置都腾到了这种份上,却还是被人教训了一顿。
韩谌给少年的那串钥匙,就已经告诉了他结果。
他给孩子织了一大半的毛衣,突然觉得小腹隐隐传来一些痛感,他起身想去客厅里接一杯温水,脑子昏昏沉沉的,动作也很慢,可能是才拖过地,佣人走的比较急也没有来得及收拾好,地面很湿,韩谌出差以后佣人也怠慢了一些,他性子软,也不会告状,佣人就有些偷懒了。
余简没有心思看路,脚下积得一层水渍让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滑倒,他捂着小腹,肚子疼的越发厉害了。
身下流淌的血液和地面的水渍混在了一起,余简眼前一阵发黑,玻璃杯在地上摔成碎片,扎在了手心里,整个人都陷入到极致的恐慌中,他站不起来了,几乎是强撑着体力爬回了自己的房间,被他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血痕。
拿到手机后,却还是下意识的,先拨通了韩谌的电话。
这个时候韩谌正在和人谈正事,看见余简的电话,眉头微蹙,家里是有佣人照看余简的,他出差的这几天让佣人晚上也留在了家里,余简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先告知佣人。
他挂了电话,想着再过半个小时回过去,这段时间就跟个哑巴似的,冷落余简一会儿应该也无妨。
其实越临近余简生孩子的时间了,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很慌,也没有多少初为人父的喜悦,不知道在怕些什么,这段时间的睡眠也不好。
他私下里有打听关于余简病情的治愈方式,结果都不太理想。
所以他下意识的去回避对余简的感情,他不认为自己会因为这么个人,影响到正常生活。
韩谌把事情谈完后,离余简拨电话给他过去了三十四分钟。
他把电话回了过去,居然连个接电话的人都没有。
他沉下了脸,又给佣人拨了个电话,问余简在做什么,佣人害怕被韩谌知道自己出去了两个多小时,她现在已经坐了返程的公交车,再过三十分钟就能回去了,这么点时间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她道,“余先生刚才困了,现在正在房间里睡觉。”
怀孕的人嗜睡很正常,韩谌便没有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