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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初现,风微雪融。
大同广场西南,首都警察厅二楼厅长办公室。
圆头大肚的宽城署署长阴路飞低着头,笔挺地站在罗维显面前,一言不发。
罗维显叉着腰,怒斥着:“这次我为啥没让特务科行动队插手这件事,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就是想让你有点功绩,日后好栽培你。你,你瞧你这事办的,留下的都没有活口,没留下的你也没有查到线索,这样,让我很是失望。”
“厅长,前天夜里,我的人按照您的安排,在芙蓉巷附近追踪到了可疑电台信号,就是从这家兴隆杂货铺发出的。我们的人冲进去后,就与他们发生了冲突,那帮家伙手黑得很,打死了我好个兄弟,我能不开枪么?那个掌柜从后面跳窗户跑了,我们就一直追到涅瓦河西岸俄餐厅,哪成想,他给送信的人早有准备,从后厨跑了,掌柜也死了。姐夫,您处分我吧。”
“这是什么地方?叫我厅长,我可没娶你姐,胡说八道。”
“嘿嘿,那不都是一样的么?回头让我姐炒两个菜,咱们喝点,您也消消气。我从兴隆杂货铺搜索到的东西都带回署里了,然后我们一定仔细清查,再有,我们从俄餐厅搜到一个红围脖,很是新鲜,这应该是那个接到信的人留下的,这也是个线索,我要让人从百货公司挨家查一查,您放心,有消息,我立刻告诉您。”
“好吧,路飞呀,那就看你的造化了,据我掌握的情报,这极有可能是蓝衣社的据点,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伙人今天要杀于芷山,明天就有可能杀你姐夫我,虽说你原来的姐夫是我手下,可他命薄,走了,你姐还得我照顾,亲情让我们的心就在一起呢,你得给我好好卖力干,这次新来的陆科长我看来头不小,如果他和咱一条心,对付苟村咱们就又多了个帮手,所以这个案子你要一直查下去,查出结果,咱们在老于、陆科长那里,就多了比情分。这个案子我不想让陈骢和谷茂林介入,不只是这两人的能力在你之上,更是因为这两个人最近一直在菊机关丰臣那里,不想咱们的功劳被他们抢了去,这是咱们加强和于芷山关系的一个重要砝码,要查办好。前天,满铁仓库又被炸了,菱刈隆让丰臣主抓案犯,我也落得个清闲。日本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厅长,您说那个陆黎受伤很重,这老于还不心疼死了?这个事咱做好了,也许这黑皮咱不要了,跟老于去部队带兵,不比这天天受日本人气强?”
“小点声,你懂我的心就行,这个破厅长有什么意思?像个木偶一样,咱们必须留有后路,将来要是张少帅打回来,咱要是手中有兵权,可以反正,否则就等着挨枪子吧。”
二人正在说着,苟村七阅从外直接走进来,真是霸道,副厅长进厅长办公室很是随便,“罗厅长,你们二人说点什么呀?我地听听可以不?”
罗维显赶忙走到苟村面前,“随便聊一点琐碎事,您今天没去司令部练习剑道?”
“剑道?这次满铁仓库被炸,军部很是不满意,林博太郞参了司令官一本,现在都乱了地干活,谁还陪我练习剑道?罗,对这个爆炸案你怎么看?”
“哎呦呦,我的苟村君,那满铁一直都是帝国部队在守卫,咱们地方警察也接触不上啊,没知道情况,还真的不好作判断。”
“也是,现在这个丰臣背景深厚,他的到来,好像菱刈隆大将很是器重,我算什么?我的先祖还只是丰臣家的家臣,惹不起呀。最近协和会那边老是给我们制造麻烦,得空我得向司令官反映,这样不行,我们的警察厅是维护治安,他协和会也来掺合,这样的工作不好干地呀。哦?-----?,你说你有一件冰瓷,可以让我看一看不?”
罗维显自然知道分寸,他从后面柜子里找出那个木匣,放在桌子上,苟村瞪大眼睛,手捧着瓷瓶,不住地称赞。
罗维显很是会处理事情,“苟村君,你要喜欢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了,咱们的交情不用客气。”
“不不,这样的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我可以赏玩几天不?”
罗维显说:“何来赏玩?您拿去就是了,咱们朋友一场,这只是身外之物。”说这话的时候,老罗这心里是个疼啊。
“罗的,谢谢你的好意。那我就先赏玩几天,如果你想看了,就到我那去看吧。谢谢。警察厅的事你就看着办吧,我的信任你。我们地朋友。”
老罗要的就是这个话,赶忙说:“大事小事,我都要和你商量的,朋友嘛。”
“你是厅长,你说的算,我地走了,一会儿去落樱吃酒去。你地忙,这个圆圆地,可是你说的阴路飞署长?”
阴路飞赶快抓住时机,腆起大肚子,敬礼,“宽城署阴路飞见过太君。”
“啊呵呵?-----?,你地人才地干活,好好干吧。我地走了。”说着把瓷瓶抱起就走,只留下那个空木匣在罗维显的办公桌上。
“姐夫,你可真舍得这宝贝,给这个家伙?”
“不舍得也得舍得,这家伙贪财好色,满足了他,咱们哥们在警察厅还不一手遮天?没办法的事,这是套路。你别管这些事了,是权谋你还不懂。为今之计,就是你要把蓝衣社的事办利索,咱们得向着咱们方向努力,一辈子穿黑皮,被人骂,也他妈对不起祖宗。”
“好的,姐夫,您放心吧。”
“以后,你给我记住,在警察厅不要叫我姐夫,叫厅长。这新京叫我姐夫的人多了,我看重你,你就好好地干!”
“是,姐夫,不,厅长。”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罗维显接起电话:“喂?哪里呀?”
对话声音很大,“罗厅长,在伊通河边发现两具尸体。”
罗维显对死个人的事,很不在乎,“死了人,就死了人,你谁呀,找警署。不懂规矩。”
“厅长,我是顺天署的李四明啊。”
“啊,四明啊,那你就处理吧。这年头,死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放下了电话,罗维显不耐烦地说:“这个李四明,总是拿鸡毛当令箭,多大个事?”
阴路飞说:“厅长,您还别说,这个事也许就和那个俄餐厅跑的人有关。要不我找找他?”
“毕竟你们曾经同僚一场,不存在抢功劳的事,你去看看吧,别弄出矛盾来就好。”
警察厅的早晨,随着罗维显的忍痛割爱,阳光也是那样的让人感觉暖意融融的。
早春的伊通河,河冰依旧冻结,残雪存尘。
河西岸,两具尸体已经僵硬,粗布棉袄上面血迹斑斑,面容很是痛苦,眼角、鼻孔、嘴角都残留着血迹。
顺天警署署长李四明和宽城署署长阴路飞先后赶到。
“四明兄弟,这事你怎么看?”
“典型的抛尸现场,非作案现场。两名死者显然都受过大刑,你想在新京能给人上大刑的能有几个地方?”李四明说。
阴路飞缩了缩袖口说:“一个是日本宪兵司令部,一个就是协合会义勇奉公队,再有就是咱们警察厅了。可这我又不明白了,日本人做的事,自然不需要咱们插手,协合会的事,更不可能让咱们警察局掺合,那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咱们警察厅了,可警察厅的事难不成还有罗厅长不知道的?”
李四明说:“先把这两具尸体弄回去吧,然后再研究下一步怎么办。”说完就对随行的四个警察说:“你们把两具尸体运回署里。我和阴署长去向罗厅长汇报。”
李四明上了阴路飞的普利茅斯小汽车,向警察厅方向绝尘而去。
阴、李二人到了警察厅,门卫说罗维显去了第五陆军病院去看望陆副总警监去了。
在骆霜晨病房门口,龙四海拦住了阴、李二人,“陆爷有重要客人,您二位有什么事情么?”
阴路飞很是客气地指了指自己的领章,“小兄弟,你是陆副总的侍卫吧?我是宽城警署的阴路飞,他是顺天警署的李四明,我们一来是看望我们新来的陆副总监,二来也是有重要事情要向罗厅长报告。”
“那你们稍候,容我通报一下。”龙四海推门进了病房。
不一会儿,龙四海出来了,“二位里面请吧,请把配枪留下。”
阴、李二人进到病房来,见罗维显正坐在床边和骆霜晨聊天。
罗维显心中自然知道他们到来所为何事,“你们两个很是嗅觉灵敏啊,怎么追我到这里了?早就说让你们来看陆副总,你们也不来。过来,见过咱们新来的兄弟,副总警监、保安科长、地方警察学校总督训官陆黎兄弟。”
阴路飞先说话了,“早就听说我们警察厅新来了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今日我二人来得匆忙,待兄弟出院,我在太白居摆宴给陆副总接风压惊。”
骆霜晨披着衣服,正了正身子说:“二位署长哥哥是警界前辈,能来看我已是让我感动非常了,我出院了,我来请两位兄台,日后还请您们多加关照啊。”
李四明说:“兄弟,不,陆副总,你的伤怎么样了?”
骆霜晨笑着说:“李署长,我们在太白居见过面。我这是小枪伤,没有多大的事,过一阵就好了。”
阴路飞说:“早就听军政部警卫团的哥们说了,陆兄弟那功夫真是不一般,飞碟破飞刀,让哥哥我佩服。”
罗维显领受过骆霜晨的慷慨之风,自然心中有数的,“你们俩个就别说那些奉迎的话了,兄弟相处,来日方长啊。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呀?”
李四明迟钝了一下,“这个……这个……”
罗维显急了,“除了发现我老婆或哪个相好的在外面偷人的事别说,其他有什么事能背着陆副总的?”
李四明就把和阴路飞在伊通河边发现两具尸体的状况以及两人的猜测都向罗、骆两人作了汇报。
罗维显这个厅长也不是白当的,他先问骆霜晨,“兄弟,这事你怎么看?”
骆霜晨说:“厅长,兄弟我初来乍到,对新京地面的事,我还不太了解,但就这个事来看,两个署长分析得有道理,宪兵司令部也好,协会会奉公队也好,弄死了几个人,把尸体处理掉倒不是难事,我担心是有人给咱们警察厅设了个局。”
“什么局?”罗维显、阴路飞、李四明齐声问。
骆霜晨喝了口水,“在伊通河边抛尸,这是故意所为,不论是谁做的,目的就一个,把尸体明目张胆地丢在外面,这事就只能是咱们警察厅接手了,然后看警察厅怎么处理这件事,你不闻不问、不了了之,就要找借口问你个不作为,你全力查凶手,在新京能动大刑的就那几个地方,你有多大权力,你查谁?查到谁,你还能怎么样?日本人一说话,你白瞎忙,让咱们警察厅进退两难。再者就是,这两具尸体是鱼饵,看谁来咬钩,钓着大鱼,功劳算人家的,钓不着大鱼或钓不着鱼,是警察厅没能力。三位看我分析得对也不对?哦,对了,李署长,是什么人向你们报的案呀?”
李四明说:“是有一个拉人力车的人发现的,就到警署报了案。”
罗维显说:“我也从没说警察厅哪个科审讯什么案犯呀?陆兄弟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是个人恩怨,不可能也没必要上大刑啊,直接弄死就得了。这里面是有文章,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陆兄弟,你给老哥参谋一下。”
骆霜晨说:“要想知道是哪位给咱警察厅设的局,首先要做的,咱们第一步就是要入局,不然你永远不会知晓或接近给咱们设局的人,将两名死者拍成照片,全城张榜寻尸招领,在全新京把动静弄得越大越好,一有人认领,你放心自然有人跳出来,那个跳出来的就是给咱们设局的人。李署长可要注意一点,把这两具尸体看管好,加派人手,都用你顺天署的自己人。然后,我们静观其变、随机应变。我们即使入局,也不能被别人给阴了。”
罗维显对这样的建议很是满意,“四明啊,这件事,交给你们顺天署查办,有进展及时向我和陆副总汇报。这个案件目前来看属于治安案件,陆副总兼任保安科长,正管。”
李四明应声说:“好的,在下遵命。”
阴路飞很会看火候,“罗厅长,那个芙蓉巷和俄餐馆的事,我也向陆副总汇报一下?”
罗维显说:“你看看,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说一下,这事和刺杀于总长、打伤陆老弟有关,让老弟帮着拿拿主意。”
阴路飞就把芙蓉巷查抄兴隆杂货铺、追杀逃犯到了俄餐馆的事,详细向骆霜晨做了汇报。
骆霜晨说:“这个事有两点要把握好,有一个突破了,其他的就好办了。你们是通过电台信号查到的,那么有电台,就有密码本,找到密码本,就能通过电台和他们的上下级联系,在尚未暴露前,短期内能取得一些情报;再有逃跑的人留在俄餐馆的红围脖也是一个突破口,如果是新买的,从百货商店入手,同时把俄餐馆那条街上常出现的人排查,也许能查到这个戴红围脖的人的生活轨迹,两者有一个突破,就不白忙活。”
罗维显惊喜说:“陆兄弟说的对呀。路飞,你听听老弟比你我都年轻,但从分析案情来看,相当老道。这个事的所有进展情况,你要心里向我、向陆副总汇报。不得有误。”
阴路飞拍着大肚皮说:“听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哥哥我长见识了。一定全力查办。”
骆霜晨又对罗维显说:“厅长,昨天朴素芊来过了,她提到了春季招生的事,您有什么打算?”
罗维显说:“那就和上一期一样,招太多了,经费也有限,这样吧,民政部拨了200人的办学经费,先招100人吧,训期一年半,具体情况你就安排吧,有难处找我。”
骆霜晨说:“我都听您的,照办。”
罗维显站起身,“兄弟,我们也没有别的事了,你安心养病,我们三个就告辞了。有关蓝衣社的情况,我还得向纳兰司长、于总长报告一下。那个陈骢和谷茂林一直往丰臣久木那里跑,我懒得掺合案子,也得常照个面不是?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说着就带着李四明、阴路飞出了病房,向外走去。
骆霜晨把龙四海叫到身边,“四海,快去给三哥打电话,让他速到我这里来一下,有要事相商。”
龙四海受命,拿起电话往纳兰的办公室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又打到纳兰府邸,管家来福说纳兰出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