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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逸被马力带走后,我陪着周卿言在房里一起照顾阿诺,阿诺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黑亮的眼珠子不断地转动。
“花开,周子逸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拉着我的手,不安地紧了紧,“丞相大人……”他看向周卿言,立即别开眼,“是我哥哥?”
我笑了笑,说:“可能吧。”
他又偷偷地看了眼周卿言,对上他的视线后慌乱地说:“不、不是吧,我和他长得都不像。”
周卿言莞尔一笑:“你们倒也注意点,我明明就在这里。”他摸摸阿诺的脸,“阿诺,我和你长得不像,纯粹是因为我长得像娘,而你和爹一模一样。”
阿诺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脸,狐疑地说:“是吗?”
“是。”周卿言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温馨,“改日我给你看看他们的画像,可好?”
阿诺的神情有点迷茫,点点头,说:“好。”
我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十分杂乱,安抚地说:“不要想太多,安心养伤。”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说,“你武功不比周子逸差,怎么会被他抓住?”
阿诺扁嘴:“我半夜睡得正熟,他来敲门说你被刺客刺伤了,我一心急,也没多问就跟他出去了,然后就被他从后面暗算。”
我无奈地说:“我和你同住一个院子,你有事应该先去我房里看个究竟,况且找你的人是周子逸,你更应该找其他人来再做打算。”
阿诺无辜地说:“我只听说你受伤了就急得要命,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好。”我说,“只是下次,千万不可鲁莽。”
这样的方法虽然庸俗,却依旧次次管用,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轻易上当。
照顾阿诺睡下后,周卿言与我没有睡意,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夜风吹过微微有些发凉,叫我不自禁打了个喷嚏,他见状立刻将我搂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安逸地享受属于他的温热,问:“你笑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迷人,说:“花开,你是我的福星。”
我不解:“嗯?”
他轻轻抬起我的脸,在我眉间落下一吻:“我自遇上你便好事不断,杨太守抓住了,白医生找回来了,弟弟现在也认回来了,而且……娘子也有了。”
他用鼻尖亲昵地蹭蹭我,细长的眸里闪着动人光彩:“花开,我想和你成亲。”
成亲?
我一时间怔住,脑中闪过与他认识后的一幕幕画面,虽然心里满心喜悦,面上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愿意和他相守到老,一辈子厮守在一起,但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他见状并不恼怒,反而微微笑了下,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怎么,不愿意吗?”
我摇头,连忙说:“自然不是。”
“那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他细长的眼眸看着我,似乎要看进我的心底一般,“因为沈锦瑟?”
我垂下眼,说:“嗯。”锦瑟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亲生爹娘还没有认回来,成亲的事情……如何能定?
“皱眉做什么?”他细心地揉开我皱起的眉头,笑说,“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再说,不是有我在吗?”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前,说:“其实从将军府回来后,第二日锦瑟约我出去过。”也正是因为那次谈话,所以没赶得上他去罗州之前的告别。
“哦?”他的话里听不出讶异,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她是不是说将军和夫人都十分喜欢她,而皇上正打算封她做郡主,如果拆穿她,那她就犯了欺君之罪,肯定难逃一死,所以请你看在她爹娘救你养你的恩情上,求你不要揭穿她的身份?”
我愣了愣,抬头看他:“你派人跟踪我了?”莫非那日门外真的有人?
“这些话需要跟踪才知道吗?她那样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会说什么了。”他眼中闪过不屑之色,又正色说,“不过看你的神情,那天有人在门外偷听吗?”
“我不敢肯定。”我不自觉地皱眉,“觉得有人在外面偷听,但出去的时候只有一只猫。”
“那就先别想了。”他眸中闪过沉思,下一刻已消失不见,“对了,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叹了口气,说:“我自然没有答应她。”
“她的反应如何?”
我摇了摇头:“不管她的反应如何,这次我都不会再让步。”她的要求太离谱,其中竟然还包括了叫我把周卿言让给她,我怎么可能答应?
“嗯。”他抚着我的头发,“自己的东西就该护卫到底,绝不能让。”
我笑笑,手指绕起他胸前的发丝,轻轻扯了扯:“比如你?”
他眼波流动,笑意盎然地说:“是。”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问:“你准备怎么处置周子逸?”
他漫不经心地说:“他啊,我还在想。”
“送他离开这里吧。”
他眨了眨眼:“为什么?”
“既然他那么在乎你,那就让他待在永远看不到你的地方。”我对周子逸还是有些不忍,“他与阿诺同年,虽然心术不正但终归还是小孩子,你如果怕他再闹事,大可派个人守在他身边,至于其他……我相信他得到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他无奈地笑笑,说:“好,听你的。”
我露齿一笑,说:“嗯。”
他俯下身,亲了亲我的眉毛,再缓缓往下移,温柔地覆上我的嘴唇,一番纠缠之后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明日我想去趟将军府。”
我身子一僵:“去……将军府?”
他莞尔一笑,说:“你放心,在你没处理完你和沈锦瑟的事情之前,我不会贸然去告诉将军和夫人事实。”
“嗯。”这样就好。
“我想去告诉他们我和你的事情。”他顿了顿,“我爹娘都已经去世,将军和夫人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如今我找到了阿诺,还有了心仪的女子,自然要和他们说一声。”
我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周卿言……”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那?”
“卿言。”他在我耳边落下一吻,暧昧地低语,“叫我卿言。”
好吧:“卿言。”我别扭地叫出这两个字,喏喏地说,“你说他们,他们会不喜欢我吗?”
他沉默片刻,说:“他们为什么会不喜欢你?”
我咬了咬唇,说:“他们很喜欢锦瑟。”而锦瑟比我漂亮,比我会说话,比我更早认识他们,会不会他们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那样的女儿才是他们期盼中的傅雨沫?
“傻子。”周卿言揉揉我的头,无奈地说,“你一点都不比沈锦瑟差,甚至比她要优秀许多。况且,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你那么独一无二。”
我看着他的脸,方才的担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幸福的满足感。
是啊,我是独一无二的,本不该去和别人比较。
他说:“后天我会约将军还有夫人来府上看看阿诺,好吗?”
我也紧紧回扣住他的手,说:“当然。”
他体贴地说:“至于沈锦瑟的事情,你和她爹娘以及她说好后,将军和夫人那边由我来说,皇上那边我也会处理,你就不用担心了。”
“嗯。”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谢谢你。”
他嘴角漾开一抹笑容,意有所指地说:“不用谢,毕竟只有将这一切处理好后,我才能……”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眼神狡黠无比,“娶到你。”
我仰起脸看着眼前这个人,心底有着从所未有过的满足与安心,或许我要的只是这样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会陪着我、保护着我、当我后盾的一个人。
周卿言去过将军府后,傅将军和将军夫人依约来到丞相府探望阿诺,随行的还有一个人——锦瑟。由于周卿言昨日和他们说过阿诺是我和锦瑟的师弟,他们除去惊喜之外更觉得惊讶,惊讶爹和娘竟然同时救了傅雨沫和阿诺的性命,实在是傅家和周家的大恩人。
傅将军和傅夫人看到阿诺时大为震惊,傅将军甚至眼眶发红,感叹地说:“果然如卿儿所说,长得和莫言兄一模一样。”
傅夫人坐在床畔拉着阿诺的手,偷偷拭了拭泪,说:“是啊,周大哥和大嫂若知道卿儿找回了弟弟,肯定会十分欣慰。”
阿诺的视线却透过他们紧紧地盯着站在门畔的少女,一脸惊喜地喊道:“锦瑟!”
傅夫人见状破涕为笑,对锦瑟说:“沫儿,还不快过来看看你师弟。”
锦瑟慢吞吞地走到床边,看了眼周卿言再看了眼阿诺,微微不悦地说:“阿诺,原来你是丞相的弟弟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阿诺挠了挠头,说:“我也是刚知道的。”
傅夫人忙说:“对了,我听卿儿说他不是失忆了吗?”
锦瑟撇嘴,说:“嗯,他刚上山时就失忆了。”
“失忆事小,人没事就好。”傅将军高兴地拍拍周卿言的肩膀,“卿儿,你这下是双喜临门,我真替你爹娘为你开心。”
锦瑟闻言愣住:“双喜临门?”她看了看阿诺,又看向我,“爹的意思是?”
傅夫人掩嘴笑了一声:“沫儿,沈姑娘要和卿儿成亲了。”
锦瑟的脸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说:“成亲?”
“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也会有那一天。”傅夫人以为她不过是惊讶,笑说,“不过沈姑娘,这事情你通知你爹和娘了吗?”
我摇头,说:“还没有,正准备去。”
傅夫人拉住我的手,笑说:“如果可以,能否邀他们来京城小住一段时期?一方面可以感谢他们救了沫儿和阿诺,一方面可以商量下你和卿儿的婚事。”
我看着眼前这个本该叫作“娘亲”的女子,有种想将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其实你和傅将军是我的亲生父母,其实锦瑟的长命锁是我给她的,其实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傅雨沫……但我只能咽下这一切,淡淡笑说:“好。”
我看向锦瑟,问:“师妹呢,能和我们一起上山看望下爹娘吗?”
锦瑟眼神犹豫,摇头说:“我还有些事情,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去。”
我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说:“好,那等爹和娘来京城后再说。”
傅将军摸了摸胡子,对傅夫人说:“夫人,我和卿儿先去书房谈会儿事情,待会儿回来找你们。”
傅夫人装作嫌弃地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整日只知道谈事情,无趣。”
傅将军见状开怀大笑,和周卿言一起离开。
周卿言和傅将军走后,傅夫人拉着阿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阿诺却心不在焉,整个人的心思都在锦瑟身上,傅夫人见状掩唇轻笑,对我说:“沈姑娘,愿意跟我去外面走走吗?”
我愣了下,随即点头,说:“嗯。”
锦瑟见傅夫人约我出去有些不悦,但碍于傅夫人的面只能不作声,一脸警惕地看了我好几眼。我知她担心我会暗地里和傅夫人说些什么,但我早就说过,没见过爹和娘之前,我不会贸然将事情的真相说出。
我与傅夫人在丞相府的花园内边说话边散步,如今已是三月,园内树枝偶有绿芽冒出,间或有几片嫩叶孤零零地挂在树上,虽谈不上春意融融,却也象征着春天即将到来。
傅夫人突然停下步子,一脸叹息地说:“沈姑娘,想必卿儿已经和你说过他的身世了吧?”
我说:“嗯。”
“我与卿儿的母亲,还有靖阳侯的母亲从小就相识,我们三人情同姐妹,卿儿和郁儿自出生起,我和将军就待他们如亲生儿子,以前甚至还开过玩笑,若我和将军第二胎生的是个女儿,正好将她许配给郁儿或者卿儿。”她说到此叹了口气,红着眼眶说,“只是沫儿刚出生不久,她的哥哥就被人所害,我为了逃命,迫不得已和沫儿分开,等回去却再也找不到沫儿……”
我立刻想到下山前娘跟我说的那番话,问:“夫人将她藏在了芦苇地里,是吗?”
傅夫人明显有些惊讶:“正是。”
我说:“娘曾和我说过这事。”只不过故事里的婴儿不是锦瑟,是我。
傅夫人拿出帕子拭了拭泪,说:“若不是你爹娘救了沫儿,现在我与将军恐怕……”
我见她如此伤心,心里不自觉地跟着难过,安慰说:“夫人不要伤心,她还活得好好的。”
“嗯。”傅夫人转悲为喜,笑说,“你爹和娘真是我与卿儿的大恩人,如今你和卿儿两情相悦,以后咱们就更是一家人了。”她拉住我的手,温柔地说,“沈姑娘,如果不介意,可愿叫我一声干娘?”
我重重地点头,说:“好。”我当然愿意,但我想叫的不仅仅是干娘,而是一句货真价实的“娘”。
傅夫人眼中闪现泪花,又哭又笑地说:“不知为何,我看到你总觉得十分、十分亲切。”
我忍住胸口悸动,说:“我也是。”
傅夫人还想说什么,却看到锦瑟从不远处走来,眼里满是忐忑不安,嘴里却如常般撒娇地说:“娘,你在和花开说什么呢,怎么哭了?”
傅夫人一见到锦瑟就笑容满面,说:“只是叮嘱她日后要好好照顾卿儿,如此而已。你呢,怎么不陪阿诺说说话?”
锦瑟拉住她的手,笑说:“比起阿诺,我更想和花开聚聚啊,毕竟她都快要成亲了。”
傅夫人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笑说:“好,你和花开多聊聊,我回去再陪下阿诺。”
锦瑟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说:“娘,你真好!”
傅夫人走后,锦瑟的笑容便撤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花开,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懂她对我为何这么怒气丛生:“我怎么了?”
“你别装了。”她皱眉,冷哼一声说,“你明明已经有了周卿言,为什么还要挑拨我和师兄之间的感情?”
我简直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问:“我何时挑拨你和师兄间的感情了?”
她语气咄咄逼人,说:“那天在靖远府见过面后,你是不是跟师兄说了什么?”
“没有。”
“没有?”她根本不信我的回答,不屑地笑说,“花开,不要当我傻好吗?”
我着实无奈:“你们之间出了问题,不要将过错往我身上推。”
“我和师兄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为什么以前不出问题,偏偏现在出?”她语气尖酸,“你是不是告诉师兄我冒充你身份的事情了?”
我淡淡地说:“我没有插手你和师兄之间的事情。”
“不要装作一副圣洁的样子,难道忘了去年你生日时发生的事情了吗?”锦瑟轻蔑地说,“在我告诉你我好像喜欢上别人后,师兄突然就把我最想要的那把匕首送给了你?虽然事后师兄说那样做是为了报复我喜欢上别人,但为什么偏偏在我告诉你以后他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缓缓地说:“你怀疑我背着你告诉师兄那件事情?”
她嗤笑了声,说:“花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师兄很久了吗?”她眼神突然变得怨恨,愤愤地说,“你为什么老是和我抢东西?现在丞相是你的了,为什么还要抢师兄!”
“沈锦瑟!”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从未连名带姓地叫过她的名字,从未,“你和池郁的事情我不想管也不会去管,这一点你要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冷冷地看着她,沉下声音说,“我是曾经喜欢过他,但从没有想过和你去抢他,他喜欢你,他属于你,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不要用你那种偏激的猜测来污蔑我。”
我走到她身前,半眯着眼看着她,严肃地说:“还有,我也从没和你抢过周卿言,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头到尾他都不属于你,而现在,他属于我。”
她方才的嚣张消失殆尽,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我,不知该如何回话。
“锦瑟,不要以为全天下的东西都属于你,即使他属于你,如果是这样的你,你总有一天也会失去他。”我轻描淡写地说,“你总以为是我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师兄冷落你,那你可有想过,是你做了让他死心的事情才导致他对你冷落?”
她不服地说:“我没有做对不起师兄的事情。”
“没有?”我毫不留情地说,“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周卿言,这叫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她语塞,喏喏地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我冷笑了声,“我真希望你还有以后。”池郁在去罗州的时候说过对锦瑟的失望之情,她现在醒悟,恐怕为时已晚。
“我和师兄那么多年的感情,他肯定会原谅我的!”她不知哪里得来的自信,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情,“比起师兄,还有一件事情更重要。”
我稍稍平了下情绪,说:“何事?”
她眼神闪烁了下,说:“你和阿诺不用回山上了。”
我眯眼,难道……
她说:“我已经将爹和娘从山上接过来了。”
果然。
我问:“爹和娘现在身在何处?”
“我将他们安置在京城最好的客栈里。”
“你没有带他们去见将军和夫人?”
她低着头:“总要等你们先谈过话啊。”
我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冷静地说:“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了?”
锦瑟点头:“嗯,你当初说过要和他们商量后再决定怎么做的,对吧?”
我缓缓点了下头,说:“嗯。”
她眼中有欣喜闪过,唇角微微上扬:“所以我替你将他们接过来了啊,也省得你跑一趟。”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激动地指责我,反倒像以前一样拉住我的手,亲热地说,“你什么时候想见他们呢?”
我看到她的转变,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你来定吧。”
“好,那就明日午时,还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我和他们在那里等你。”锦瑟娇俏的脸上浮现笑意,脚步如蝴蝶般轻盈地离去,“说好了哦,我先走了。”
我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隐约有些凄凉。
我似乎已经知道她为什么先我一步将爹和娘接到京城,可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或许他们不会。
或许,或许而已。
傅将军一家人回去以后,阿诺不断拉着我问,为何锦瑟突然成了将军小姐,我只能笑着回答此事说来话长,心里却感叹不过一年的时间,曾经以为不变的事情为何起了这么多的变化。
我原来是傅将军和夫人失踪多年的女儿傅雨沫,锦瑟则拿着我的长命锁成了冒牌的傅雨沫,阿诺原来是周卿言下落不明的亲弟弟,而池郁则是高高在上的靖阳侯爷。
还留在山上的大师姐和二师兄呢?他们可有什么改变?
但不管如何,我们曾经一起在山上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再也不可能重现。
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才一年。
我把锦瑟将爹和娘接过来的事情告诉了周卿言,他只将我搂到怀里,低声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我坚定地摇头,说:“我想一个人去。”
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能由我一个人去解决。
他没有劝我,简短地说:“好。”
第二日,我如上次一般赶往约好的寺庙里,只是上山时却遇上了一些麻烦。严格来说并不是我的麻烦,但最终还是拖累到了我。
简单来说就是我上山时听到林子中有打斗的声音,鉴于以往几次的经验,我并没有打算多管闲事,但偏偏打斗离我越来越近,到最后被围殴那人竟然大声喊道:“沈姑娘,救命!”
事已至此,我只得不情愿地看向打斗的那群人。
四五个蒙着脸、手拿长剑的黑衣人,围着一名长相平庸但眼神凌厉的布衣男子,两方都是杀气盎然,明显正在互……砍?
方才叫我名字的正是那名布衣男子,我仔细瞧了瞧,这人长相陌生,我根本没有见过。所以即使他叫出了我的姓,我也不打算管这件事情,毕竟刚下山时救过程令之后惹上的麻烦足够让我悔上三天三夜,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布衣男子明显不打算放过我,即使被黑衣人刺中了胸前也依旧不依不饶地叫着我的名字:“沈姑娘,救我,救我!”
老实说我现在心情十分烦躁,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拖我蹚进浑水?
那男子似乎知道我心底所想,立刻说:“姑娘,你可还记得你曾经放过我一命?”
他这一说我立刻想到那名杀害程令又三番五次追杀我的黑衣刺客,定睛一看,竟觉得布衣男子的眼睛与黑衣刺客的眼睛叠合到了一起,声音也是极其相似……难道他真是那名黑衣刺客?可如果是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出手相救,就因为他上次害我和周卿言掉下悬崖之事。
我虽不打算救他,但那些杀他的黑衣人却已经料定我和他有关系,眼神一凛便拿着剑朝我冲了过来,我只得被逼着还了手,打退了围殴我的三个人后,他们与那边的两人对视了下,接着往布衣男子胸前再刺了一剑后快速地离开。
我掸了掸袖子上沾到的树叶,慢吞吞地走到了重伤的布衣男子身前:“你是谁?”
他捂着胸前的伤口躺在地上,任由鲜血从指缝中涌出:“姑娘不认识我了吗?”
我蹲下,拉开他的手看了看他的伤势:“这次你没有蒙面。”
“嗯。”他咳出一口血,问,“姑娘,我没救了吗?”
我点头:“除非华佗再世。”那些人共往他胸前刺了两次,一剑不在要害,一剑却刺中了心脏,如果现在地上躺的不是他而是普通人,说不定早已昏迷不醒,哪里还能与我对话。
他听到我的回答挫败地笑笑,说:“想不到我与姑娘如此有缘。”
我倒宁愿和他没有缘分:“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袖子,虚弱地说:“姑娘别走。”
我转回身子,问:“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是,我有事想告诉姑娘。”他急速地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姑娘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自然记得,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嗯。”
“那时你在我手中救过程令,所以我一直追杀你,就是为了追回程令从国舅府拿走的东西。”他半合着眼,嘲讽地说,“程令背叛了国舅,所以落得被追杀的下场,而我一心效忠于他,只因知道太多,竟然也落得这个下场。”
“然后?”原来是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现在被国舅杀人灭口。
他说:“丞相很想要程令尸体里藏着的东西吧?”
“或许。”
他突然神秘地笑了下,说:“姑娘,你想知道程令拿走的到底是什么吗?”
“国舅叛国的证据?”周卿言是这样对我说的。
“不是。”他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十分苍白,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程令拿走的根本不是国舅叛国的证据,你们都错了。”
我不禁挑眉:“不是国舅叛国的证据?”那程令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将它偷走?
“是。”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恍惚,“程令拿走的是,拿走的是……”
我拍拍他的脸,使他稍微清醒了些:“是什么?”
他的眼神只清醒了片刻,瞳孔立刻又开始涣散:“是,是……”
我再想拍他的脸时,却发现他呼吸已断,摸了颈间后更是想要长叹一声。
他竟然死了。
在他将我扯入麻烦的事情里,在他要告诉我惊天的秘密之时,他竟然死了!
我!
现在他人死了,秘密没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我本想帮他挖个坑埋了尸体,就像当初我对程令那般,但远处有一群香客结伴而来,我拖着一个死人走无疑是替自己招惹麻烦,所以只好作罢,拍拍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赶路。
只是我的脑中一直在想,他要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罢了罢了,他人都死了,就让这个害死程令和他的秘密埋入土里吧。
我只当这件事情是今日出行的一个小插曲,真正重要的事情还在后头——去见许久未见的爹和娘,商量锦瑟的事情该如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