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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一剑斩业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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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链哗哗响动,柔弱无力的身躯尝试数次,才勉强坐了起来。瘦脱相的脸庞微微发颤,粗重的喘息声像是老鸦悲鸣,豆大的汗珠湿了大片的衣襟。

    女子幽森的目光注视叶无量,对于他的到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春残花渐落,韶华终白头。昔日艳冠云州的梁宗主,落到此番田地,消息竟也如此灵通。”叶无量微微讶异,随后便是一番感叹,来到女子近前,施礼道:“天道宗叶无量,见过梁前辈。”

    叶无量一番感叹勾起了梁诗音风华岁月时的回忆。都说痛苦的经历让人刻苦铭心,殊不知过去的越是美好,在消磨的岁月中越是能折磨人,教人痛不欲生。

    在这暗无天日的天魔井里上百年,与亲人断了联系,饱受相思之苦,还要忍受魔气与业障的折磨,梁诗音心中的悲苦非是常人所能承受,若非她心中还有执念,想必早就化作一堆白骨。

    “草木知春秋,东风凭去留。凡事种种,莫过人生。”说着说着,梁诗音的脸又变得狰狞起来,周身的魔气骤然浓烈,她几近咆哮道:“叶无量,你不该来此。你身为正道弟子?,为何与魔人为伍!”

    见她如此痛苦,叶无量二话不说,逼出一道三昧真火,驱散了自天魔井深处涌出的魔气。随后召出轩辕剑,铛铛数声,斩断了束缚着梁诗音身上的铁索。

    “梁宗主,世间万事万物莫能逃过缘分二字。晚辈今天既然来了,便会保你平安无恙。”正说着,梁诗音被心魔控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叶无量掐指打出一道诀,梁诗音身形一顿,叶无量趁机剑指点上其眉心,口中振振有词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1]

    天道宗的《太上清心咒》犹如惊雷,振聋发聩。梁诗音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时而狰狞可怖,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叶无量狂吼嘶叫;时而祥和平静,像是沉睡的婴孩,呼吸平稳。

    梁诗音毕竟是一宗之主,百年前修为就已达到冲虚之境,对于道的领悟非常人可比。何况在天魔井中抵御魔气侵蚀和心魔,道基更加稳固。因此,在魔气被三昧真火隔绝之后,又有《太上清心咒》的加持,双手自然垂落下去,心魔渐渐得到掌控。

    叶无量心中一喜,好的开局并未维持多久。独孤博将梁诗音关押在天魔井中,为的是利用天魔气来压制梁诗音心中对活人丹的执念魔障,然而叶无量将天魔气隔绝,打破了平衡,虽然梁诗音凭借深厚的道基和《太上清心咒》控制住了心魔,但当初服下大量活人丹的业障罪孽全还算在她的身上,所以天道岂会让人这般轻松。

    大道在天,裁决已至。红莲业火缠身,梁诗音倏然睁开了血红之眼,蜷曲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叶无量凝望虚空,纵然是在天魔井之下,头一次觉得天道就在眼前。

    “梁诗音的业障,我叶无量背了。”叶无量掷地有声,挥起轩辕剑冲着虚空斩去,一剑斩断了红莲业障与梁诗音的联系,旋即虚空中浮现三条红莲恶龙,目光凛凛地盯着叶无量,发出盛怒的龙啸。

    红莲恶龙低首,瞧了梁诗音一眼,便听霹雳,三道猩红光射向了叶无量。

    嘭的一声响,叶无量将石壁撞得凹陷,天魔井摇晃不止,碎石灰尘哗哗落下。“噗……”叶无量连喷出口鲜血,浑身好似被万斤重锤锤了三下,浑身几欲散架,动弹不得。

    红莲业障转嫁,缠身的红莲业火骤然消退,梁诗音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身子被一股清然之气托起。不知过了多久,呵出一口浊气,环抱阴阳的手忽然掐起一道诀,便见身体中逼出一道煞气骇人的红光魔影。

    “咳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梁诗音,我替你斩了这心魔吧。”叶无量咳出一口鲜血,勉强地站直了身子,运气剑指一招,轩辕剑“嗡”的一声脆响,随即将梁诗音的心魔斩于剑下。

    弥弥大道之音响起,地下涌出光华烁烁的青莲。青莲射入梁诗音的眉心,登时头顶悬现出一朵人花真精金莲,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光泽,只是数个喘息,天魔井里少了一位容貌丑陋的老妪,多了一位艳姿绝伦,肌肤胜雪的年轻妇人。

    梁诗音睁开美丽的眸子,瞧见叶无量脸上那狰狞的恶龙面,脸色不由大变,眨眼就出现在了叶无量的面前。

    “呲啦”一声响,叶无量衣衫被梁诗音撕裂,上半身清晰地露了出来。

    “梁……梁宗主,你要干什么,我不是随便的人。”叶无量急忙捂住胸口,言语有些局促,心说梁诗音被关在天魔井上百年不近男色,像她这个年纪正是饥渴的时候,可小爷毕竟救了你,你怎能对小爷起邪念呢。

    梁诗音没有理会,扯开了叶无量的双臂,认真看了两眼,随后又将叶无量转过身去。

    你爷爷的,小爷怎么救了一个女流氓。被人如此赤裸裸的看着,叶无量感到浑身不自在,“梁宗主,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却馋我的身子,动手动脚的,未免也太失宗主风范了吧。”

    “谁……谁馋你的身子,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梁诗音是又气又恼,指着叶无量胸膛红莲恶龙印记,数落道:“谁让你替我接过红莲业障的,三条恶龙背在身上很好玩是嚒?你知不知道与对抗天道,会有什么样的恶果?你会毁了你自己的道!”

    业障背负越重,越难有自由身,每一笔债都需要偿还。如果一个修士积下厚重的因果业障,渡劫飞升之时所面临的雷劫则更加凶险,可能数百年的修业付之一炬。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圣人,也常常怕沾惹因果,从而克欲无为,以免大道清算,天人五衰。而叶无量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强行帮梁诗音接过业障,惹怒天道,三条红莲恶龙背身,就等于每时每刻受着红莲业火的折磨,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事实上红莲恶龙加身,叶无量就感觉到有三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身上,索性有先天神魔体尚且能扛得住,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道无形中出现了莫大的阻力,原本渐渐清晰的道,又再次云雾遮罩,模糊不清。

    叶无量并没有后悔,自己做的选择,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面对梁诗音连珠炮似的质问,叶无量心里反而生出几分敬意。不愧是百花谷的宗主,一身的侠骨仁义,堪称正派之士的表率。

    “红莲恶龙印记在身,还挺威武霸气的嘛。”叶无量摸了摸胸前的那条恶龙,得意地笑了笑。“梁宗主受困于井下百年,而今斩心魔,不入大乘境,假以时日,大道可成。无量在此先恭候梁宗主即将成为我九州千余年来又一位即将飞升天界的仙子了。”

    “天机子怎么会收下你这么一个喜欢耍嘴皮子的徒弟。”明知后果还故作洒脱,真教人提不上来脾气啊。梁诗音没好气白了叶无量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今日你助我斩去心魔,又接了我的业障因果,日后天道宗若有驱使,百花谷必当效犬马之劳。”

    上半身都被梁诗音看了去,叶无量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褪下了传统的修道俯视,换上一身现代宅男必备的三件利器,“梁宗主快人快语。他日天道宗兴兵之时,还望梁宗主能全力以赴。”

    梁诗音虽说经历过人事,但像叶无量这般坦诚相待,终究还是敌不过伦理,羞耻感袭上面颊,微微有些绯红。不过,目光却没有离开叶无量身上片刻,她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叶无量身上的汗衫、大裤衩和人字拖,心下狐疑道,才短短百年,这人世间的服化审美竟翻身这么大的变化。

    叶无量见梁诗音沉默不言,于是问道:“咳咳,梁宗主,你不会反悔了吧。”

    梁诗音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叶无量,你乃正道修士,怎能与独孤博联手兴兵,你可知战火一旦燃起,有多少生灵涂炭,又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此事我不同意。”

    “梁宗主,君子一诺千金。方才你还言之凿凿,愿效犬马之劳,这会儿工夫就矢口否认,岂不失了君子风度?再者说,从始至终,我都没说要与天魔宗联手,我若兴兵必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梁诗音娇哼一声,对于叶无量兴兵一事颇感不悦,好言相劝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你能比肩得了圣人?擅自兴兵,与独孤博之流有何分别。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得,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你们女人讲道理,纯属是自找不快。”

    叶无量懒得跟梁诗音解释,他也没指望百花谷日后与他一同起义举兵,此次出手相助梁诗音无非也是为了结个善缘。时代洪流浩浩汤汤,他相信只要师出正义,百花谷终有一天会加入进来。万一日后梁诗音要与他为敌,他也不介意做过一场。

    “叶无量,理不辨不明,你若觉得我说得不对,大可分辩便是。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懒得跟你说。”叶无量点上一根烟,耷拉着人字拖转身便走,“百年弹指,物是人非。梁宗主,你还是想想如何回百花谷吧。在下有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梁诗音闻言一愣,当年的事还未弄明白,现在贸然回去引起那些人的警觉,反倒会给百花谷带来麻烦。瞧着叶无量离去的背影,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跟着叶无量。这一来,叶无量是故人弟子,又救过她的性命,她跟着可以盯着叶无量,规劝他莫要做伤天害理之事,这二来还可掩藏身份,暗中行事。

    戴上衍息面纱,隐藏身上的气息,梁诗音便跟了上去,“谁说我要回去了,叶无量,我会盯着你的。”

    “梁宗主,你莫非还要赖上我不成?”

    梁诗音微微一笑,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怎嘛,你害怕了?”

    “有一个大乘境的美女陪着,闲时作丫鬟端茶递水,捏肩捶背抠脚丫子;危险时又做保镖,还能帮忙退敌。有这么好用的人,我怕什么!”

    梁诗音娇嗔一声,“美得你!”腹诽道,这小子简直太厚颜无耻。可转眼又替叶无量担心起来,方才一剑斩业障,激怒天道降下红莲恶龙惩罚,许是受伤不轻。问:“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多少人为博红颜一笑,请假当场。在下能助梁宗主脱困,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梁宗主不必挂怀。”

    叶无量摆了摆手,叼着烟颇有些洒脱,刚刚出了玄关,一股强烈的气劲将他的脸抽得生疼,他定睛一瞧,脱口而出道:“我滴乖乖,这小娘皮莫不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