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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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忘归,收剑!”

    嵇鹤一个翻身落地。他平时轻功如蜻蜓点水,在树梢上掠过,树叶都不带颤的,此时重重一声砸在地上,烟尘四起,几块小石子被气流带起。

    嵇鹤环顾一圈,瞪视路听琴以外的所有人,胸膛大幅起伏,显然在先骂谁、先追谁的责,还是干脆一起都打一架之间犹豫未决。

    叶忘归迷茫地眨眨眼,瞅瞅路听琴,又瞄了瞄自己看着长大的老四,气势一点点消失。

    “四师弟,快来。”厉三沉声打断。

    劲装青年扶起路听琴,掏出帕子帮路听琴擦了冷汗和唇角的血。手一撑上去,路听琴就像是卸了力气,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软在厉三的肩膀上。

    路听琴的脸毫无血色,汗水还在不住地冒着。他睫毛颤动,忍受着痛楚,血丝刚擦掉,又顺着口唇流出一条细线。胸前更是有近似灼烧的伤口,惨不忍睹。

    嵇鹤将注意力转在路听琴身上,脸马上变了。

    “为什么他还没好?”嵇鹤冲到路听琴身边,轻手轻脚蹲下,压低声音。“该死,流了这么多血。师父的玉牌呢,只有玉牌能压住他的发作。”

    “老四,你知道路听琴身怀魔气的事?”叶忘归的心跳停止了一瞬,琢磨了一遍嵇鹤的话,“师父也知道?”

    嵇鹤扶住路听琴的另一边身子,手放在路听琴的后背,“什么知道不知道?等等,叶忘归,为什么魔气是你在压制?还没压下来?还用这破绳子绑着人?我,”

    嵇鹤咽了后面的脏话,收回想探入灵力的手。“不行,我没法帮忙,你我修炼路数不一样。”

    “师父的,一样。”厉三递过玉牌。

    嵇鹤抄起玉牌往路听琴胸口上贴,手指在牌面划过,神色登时一紧。他拍起路听琴的脸。“路听琴,醒醒,喂!你之前就发作过了?怎么没续灵?”

    他用力不轻,路听琴惨白的脸颊,被拍出一点艳红。蹙着眉,发出一声小孩子似的嘟囔。

    嵇鹤马上不拍了。“不行……他现在叫不起来。他那徒弟叫什么来着?”

    叶忘归拢着重霜的肩膀,给人领了过来。叶忘归见到嵇鹤的一串反应,自觉犯了错,闹了个大误会。不断舔着自己的嘴唇,想要接近师弟们,又不敢靠近,一双桃花眼急得变成了狗狗眼。

    “……首座。”重霜哑声道。“嵇师伯,厉师伯。”

    重霜的眼角在抽动,脸上每块肌肉,艰难地控制在应该有的范畴内。充血的眼瞳,血丝遍布。

    “把你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污蔑给扔掉,事后我给你解释!”嵇鹤示意重霜蹲在路听琴身旁,不耐烦地快速道:

    “你师尊现在旧疾发作,这玉牌是师祖给的,用来发作时镇压魔气,但次数有限制,用一次要你师尊输入灵力才能再用。我们和他功法不一样,输灵力没用。快点,你来。运转你平时学的东西,往里输!”

    重霜将手放在玉牌上,磨蹭着。

    “但是师尊他……没教过弟子。我的灵力,可以吗?”

    “老四,要不还是叫小五起来……”叶忘归弱声提议。

    几个师兄弟里,叶忘归最清楚路听琴教徒弟的方法。分配到坠月峰的弟子,每天基本是在山里荒废时间。正因如此,叶忘归把每月一次的大讲习会,改成了月两次,相当于开个小灶。

    重霜是这一届弟子最优秀的孩子。虽然话不多,和他师尊一样喜欢独来独往,但勤奋刻苦,有天赋,交下的任务从来都超额完成。也许是时运不顺,重霜眼看着日益阴沉。叶忘归常担心他乱了心性,走入歧途。

    “闭嘴。”嵇鹤眼皮都没抬,一手抓住重霜的脉门,强硬地探查起他的灵脉。

    “可以,输!”

    “不,我不可能……”重霜拒绝。

    一道轻微的声音打断了他,重霜立即截断了话。这个声音他太熟了,他永远,不可能分不出路听琴的动静。光是听见,血液里就沸腾起憎恶。

    “不……”路听琴呢喃道。他紧闭着眼睛,倚靠着,像是在梦魇中挣扎,想要在尘世中睁眼。

    “师弟。”嵇鹤立即握住路听琴的手,掐住他的虎口。

    “不要……”

    路听琴这时候已经有了一点意识。

    托嵇鹤这么一闹腾,叶忘归的心境终于平稳,能够好好地替自己压制魔气。

    叶忘归发挥一稳定,他就像是从水深火热的地狱深处,稍稍浮上来一点。尤其是后来,叶忘归觉得自己判断出了错,可能想将功补过,比起最开始,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超常发挥。

    路听琴之所以不睁眼,纯碎是累的。再听见重霜的声音,立刻想要拒绝。

    反正有叶忘归在干活了,离这个龙崽子越远越好。要是真驱动了玉牌,压制完魔气,龙崽子以为自己救了最恨的师尊,还不得在小黑本子上记一大笔。

    嵇鹤沉默了。

    他掐着路听琴的手指,有点颤。从路听琴两声虚弱的拒绝里,脑补了路听琴被徒弟当中刺了一剑,正在哀伤心碎、悲痛欲绝。

    “你,快点动手。”嵇鹤压抑着声音,命令道。

    重霜呼出一口气。

    他听见了路听琴的拒绝。而路听琴拒绝的事,就是他愿意做的事。试试也好,让嵇鹤彻底死心。而且……

    如果玉牌真的只有和路听琴一脉的灵气能够驱动,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

    重霜修的是玄清门下叶忘归一脉的归元道,追求大道归一,问询本心,灵力如霜雪,冰寒浸骨。而路听琴修的是无情道,灵力如兰。虽然就路听琴平时待他的模样,重霜怀疑这个伪君子早入了妖道、鬼道,或是其他会动用骨血的邪性杂学。

    重霜闭上眼。

    他的指尖搭上玉牌,沉心静气,运转归元决。灵力顺着指尖,凝聚成有型的实体,包裹玉牌,似乎在寻找响应的气息。

    没有……当然不会有响应,这里也没有……等等?

    这不可能!

    重霜惊愕地睁眼。一道刺目的光芒从玉牌身上亮起,他感到自己的灵力如石牛入海,沉入其中。一股冰寒的气息,仿佛冰渊下盘桓的守护者,从沉睡中苏醒。

    玉牌恢复,感应到魔气,启动了。

    路听琴颤抖起来。

    叶忘归灵气的冷,是高山的常年的积雪。师祖的玉牌,是冻了千万年的深渊或苔原。对比之下,旁边厉三的身躯,像火炉一样炙热。路听琴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躲了躲。

    厉三抬起手,拍猫一样拍了拍路听琴的头。

    玉牌的光辉亮起的瞬间,在场的四个成年人,三个清醒的,一个装睡的,都在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有师祖的力量在,魔气必然能压制下来。

    叶忘归抓着头发,“我,唉,好在,好在……是我魔障了。”

    他愧疚地收好剑,向师弟们的方向深深躬身,诚恳道:

    “我因心中偏见,误以为路师弟主动堕魔,险些酿成大错……幸好嵇师弟阻挡及时。稍后我会自行领罚,等师祖回山时,向师祖谢罪。也请厉师弟顾好路师弟,等他身体无碍,我会去当面致歉,请路师弟责罚到消气为止。”

    “这就完了?”嵇鹤冷冷道。

    “老四?”叶忘归小心翼翼。

    “我倒想知道,被你夸到天上这个好师侄,今天干出这事,打的是什么主意!”

    嵇鹤手捏成决,一道路过的风被他抓到手中,化作宽幅飘带,将重霜从地上捞起,捆得严严实实。

    “咳……咳咳……”路听琴闻言,口水没咽好,被呛得不行。

    师祖的玉牌立竿见影,助力大师兄的灵力,压制了魔气的发作。路听琴太累了,现在正在装死,呛咳也跟小猫似的,断断续续。听见嵇鹤的耳朵里,每一声都让心里的火气壮大十分。

    “你从哪知道的驱魔符?”嵇鹤问。

    “……师尊的,山居书房中。”

    重霜双脚离地,头朝上,被吊在不算高的半空中,屈辱地开口。

    他的胸膛滚动着热流,好像就要炸裂。路听琴喜欢研究他的血液,有时入了迷,会自己待在偏房,让他在外面等着传唤。重霜往往趁这时,去书房看些东西。

    “好啊。”嵇鹤冷笑出声,瞥了眼叶忘归,看得叶忘归汗毛乍起。

    久经师弟白眼的叶忘归立即明白,这是“看看你那蠢脑子”的意思。叶忘归瑟缩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

    “那本书的记载里,你没看见后果?”嵇鹤问。

    重霜咬紧双唇。

    “你没看见这驱魔符下面,就是你师尊的笔迹,注释不到万不得已时,切勿驱动,否则有伤心神?”

    叶忘归瞪大双眼。

    “回答我!”嵇鹤喝问。

    “……看到了。”

    “你师尊从来不愿出门到人多的地方。你叫他来的讲习会?”

    “……是。”

    嵇鹤气笑了。“师侄啊,知道为什么你能动玉牌吗?还说什么你师尊没教过你,我刚探到,你经脉里,可流着他渡给你的灵力。”

    叶忘归不禁抬起手,随时准备救场。他不能让嵇鹤出手伤了子侄辈,就算要罚,也该等路听琴醒来。

    嵇鹤没有动手,他只是撩起衣摆,蹲在路听琴的身边。向之前那样,用手心在路听琴额头上呆了一会,抚过路听琴颤抖的眼睫,掐了把脸。

    路听琴装作自己是一片随风就倒的柳叶,瑟瑟发抖。

    原身给龙崽子渡过灵力?

    估计也属于研究的一部分吧。

    他害怕嵇鹤再问下去,忍到极限的主角会丢掉自尊心,将原身的黑料一股脑都交代了。那样他真是前脚刚活过来,后脚又要踏进鬼门关。

    嵇鹤对路听琴用堪称温柔的口气,叹了口气:“你啊你,现在算求仁得仁了。”

    说完,嵇鹤收敛了一闪而过的温和。面若寒冰,走到重霜面前,对上少年烧红的眼。

    “现在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拿着你师尊告诉你的法子,叫你师尊来到他不愿意的地方,当着一堆同门的面,念出了驱魔符?你看到一些事,知道这柄剑不会空手而归。你想让那个人,就此身败名裂,对吗?”

    嵇鹤扬起手,狠狠扇了重霜的左脸。

    “哪来的白眼狼,设出这种下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