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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当天, 向芋窝在“老年活动中心”里打麻将。

    手机在麻将桌上响个不停,她摸完一张九条打出去,才接起电话。

    唐予池在电话里叫喊着:“向芋你够不够意思?送完礼人就跑了?我就去买个对联你都不等我回来?”

    上午向芋去了趟唐家, 给干爸干妈送新年礼物。

    当时唐予池不在, 她也没等他回来,送完东西,同干爸干妈聊几句天, 她就起身走了。

    手机里传出唐予池咬了一口什么吃、边嚼边口齿不清地抱怨:“要不是我刚才问了一句这个草莓是谁买的, 我都不知道你来过。你现在在哪儿?我找你玩去。”

    “麻将馆儿, 咱俩来过那家, 来吗?”

    “来, 等我!”

    半小时后唐予池开车赶到,把向芋替换下去, 拿着向芋赢来的200块钱投入战斗。

    向芋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玩贪吃蛇。

    两个小时下来, 唐予池把200块输光了,自己又搭进去400多,他说自己牌运不济, 拉着向芋要走。

    牌桌上三家赢钱,十分不舍得他这个慈善少爷走,挽留半天。

    “不玩了,你们继续。”

    向芋把之前买的一兜瓜子零食留给桌上的牌友们,牌友们才肯笑呵呵地放人。

    唐予池输钱输得口干舌燥:“你买水了吗?”

    “这个, 你喝吗?”

    向芋一指身旁椅子下面, 2.5升的大桶矿泉水, 已经被喝了三分之一下去。

    唐少爷瞪大眼睛:“不是, 这玩意儿你怎么喝的啊?”

    “举着桶喝啊, 怎么不能喝了?”

    “你好歹也是个美女,在麻将馆里这么不注意形象?就这么举着水桶喝?”

    “美女怎么样都美,懂么?”

    唐予池实在没辙了,举起来喝了两口,撒了一点在衣服上:“你就不能买几个正常装的?这么喝不费劲吗?”

    向芋不以为然,掀开门帘迈出去:“这个便宜啊。”

    身后的唐予池好像说了一句“跟着靳浮白那种花钱流水的人,居然也没把你这个毛病改了”。

    麻将馆里太吵闹,透明的塑料门帘噼里啪啦砸下去,向芋没听真切。

    只在那个名字隐约出现在耳畔时,她极其不自然地把目光飘忽向远处天边的太阳。

    出了麻将馆,唐予池问她:“刚才输的200块,还需要还你吗?”

    “不用,当给你的压岁钱了。”向芋笑着说。

    “向芋,晚上你干脆跟着我去我奶奶家吃饭得了,我奶奶你又不是没见过,陈姨都回老家了,你自己回在家有什么意思?吃速冻饺子?”

    向芋晃晃手机:“吃什么速冻饺子,我前两天发现个外卖软件,点过一次,还挺好用,可以送到家门口。”

    唐予池把车子开到向芋家小区,她家那栋楼旁边是个mini公园。

    两人靠着健身器材,站在护栏旁聊天。

    4点钟,天色还未暗,已经有灯光相继亮起来,亲眼目睹这个过程,感觉居然还挺浪漫。

    唐予池点了一支烟,向芋偏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那你呢?什么时候换风格了?”

    向芋的头发剪短了些,是当下流行的齐发梢及锁骨短发,网络上管这种发型叫初恋发型。

    唐予池看了她两眼,疑惑道:“显得你更小了,像高中生似的,靳浮白喜欢这种的?”

    “关他什么事。”

    向芋略垂眸子,淡淡地说,“理发师建议的。”

    放假前他们都没怎么联系,唐予池还以为向芋和靳浮白早已经和好了,毕竟上次在他家,她说要好好考虑一下。

    听她这么说,他愣了几秒:“怎么回事儿啊?你俩不顺利啊?”

    向芋扶着一段铁栏,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河和挂满彩灯的松树:“那天吃过饭就散了。”

    “是因为视频里那个女人?他有其他女人?”

    “那个是他表妹。”

    向芋没多说,只是轻描淡写,说靳浮白又不会把她当成女朋友,在一起没意思。

    “咳咳咳,说断就断了?没再联系过?咳......”唐予池不算熟练地抽着烟,呛了一口,咳着问。

    向芋帮他拍两下背,淡淡一笑:“我把他电话拉黑了。”

    唐予池:“......”

    他对着向芋竖起大拇指。

    换任何一个人来评价,都会觉得向芋这一遭是自讨苦吃。

    可能还会有人觉得,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努力工作找了个金主,现在是金主玩腻了不要她,那也是活该。

    可无论别人怎么想,唐予池见过向芋失落的样子。

    他见过她这个乐天又咸鱼的姑娘,连续几天都颓丧地窝在被子里看《甄嬛传》,又在看过靳浮白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视频时,撇着嘴说吃醋得想要咬死他。

    所以,他知道她是真的喜欢靳浮白,同旁的那些没有关系。

    唐予池叹了一声,把向芋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来,借你个肩膀,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笑话你。”

    向芋拍开他的胳膊,笑着抬起头:“早就哭过了,好歹是除夕呢,我哭什么哭?”

    两人说说笑笑,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

    那是一辆黑色的SUV,车窗摇下半扇,一只白玉雕似的手夹着烟探出来,掸了掸烟灰。

    “向叔他俩今年过年也不回来?”唐予池问。

    说到这个,向芋稍微来了点精神:“说是初三就能回来,他们如果闲的时间长,我们还能去泡个温泉。”

    他们一家三口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上一次大概是高中时候吧,大学四年一次都没有。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往下降了一截,几乎埋入远山轮廓里,向芋挥了挥手,赶人:“不是还要去你奶奶家守岁,快走吧,别在我这儿耗着了。”

    唐予池有些不放心:“那你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啊,要是无聊就来我奶奶家找我。”

    “知道了。”

    唐少爷临走前,向芋把手掌伸到他面前:“烟给我,干妈最烦人抽烟,你想找骂?”

    “行行行,给你给你。”

    唐予池把烟递给向芋,又把围巾给她戴上,“你也别在外面晃悠太久,明儿我找你玩。”

    向芋点点头:“嗯,看完日落我就回去。”

    等唐予池的车子开出视线范围,向芋靠在身旁的栏杆上,拿出他的烟盒看了两眼。

    这种烟还挺特别,没有中文字在,烟盒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小恶魔,长角,拿着叉子。

    刚才他抽的时候有一股巧克力味,不难闻,向芋也就点了一支,回忆着男人们吸烟的样子,吸一口。

    巧克力味都是假象,吸进去苦苦的。

    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让男人们爱不释手?

    手机在衣兜里震动,向芋夹着烟把电话接起来。

    是陈姨,担心她一个人过年没有吃的,叮嘱说冰箱里有她包好的饺子,煮一煮就能吃。

    向芋笑了笑:“谢谢陈姨,新年快乐。”

    靳浮白在车子里坐了半天,他回国之后给向芋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打通。

    他直接把车子开到她家楼下,老远就看见向芋在和她那个发小说说笑笑。

    十来天没见,这姑娘看上去倒是挺精神的,丝毫没有因为和他断了有什么沮丧神情。

    靳浮白一看见那个男的就烦,皱着眉连续抽了两支烟。

    倒是试过打断他们的说笑,电话打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通。

    这姑娘手机坏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叫唐予池的终于走了。

    靳浮白吸了一口气,仔细观察向芋。

    向芋剪了头发,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短款面包服。

    她趴在栏杆上夹着一支烟,只抽了一口便不肯再往唇边递了。

    这样趴靠着的动作,外套衣摆向上,露出被紧身高腰牛仔裤包裹着的细腰和臀。

    臀型不错,倒心形。

    片刻后,向芋接起一个电话,指间的烟就随风慢慢燃着。

    靳浮白突然皱眉,怎么?她电话能打通?

    他拿过手机又拨了一次,依然是盲音。

    还拉黑他?

    黄昏的清风微凉,向芋手里的烟已经燃了一半,挂断陈姨的电话,忽然听见身后有关车门的声音。

    她无意间回眸,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黄昏朦胧的光线里缓缓走过来。

    那是靳浮白。

    没想过会在自己家小区同他重逢,向芋稍微愣了个神的时间,他已经走到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烟,叼进自己的唇间。

    他看人时还是那个深情的样子,呼出青白色烟雾:“新年快乐。”

    她也不是完全心平气和的,不然不会迟迟没收回夹着烟的手指。

    过了几秒,她才收敛怔色,平静地问:“你怎么来了?”

    靳浮白浅浅一笑,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这不是怕你孤单,来陪你吃个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