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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根本不是信,而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没请徐家的律师草拟,而是自己另外托朋友找律师写了这份协议书,一份完全偏向女方的协议书。
闻柚白虽然不做诉讼,但求学过程中,法学生需要学习所有法律,她的诉讼法、婚姻法和民法总论都学得还算不错,大学时期也曾在诉讼律所实习,接触过不少离婚诉讼案,能闹到律师面前的离婚夫妻,自然没有一对是体面的,全都闹得鸡飞狗跳,撕得鲜血淋漓,不给彼此留下任何的情面。
她很感激徐母,徐母是一个特别善良又通情达理的女人,从头到尾,不曾恶言相向,这样的母亲自然养出了徐宁桁这样干净的儿子。
若是按照寻常男人,不仅要提出离婚,还要指着她的脸,臭骂她不守妇道,和谢延舟勾勾搭搭,再以此草拟一些苛刻的离婚条件,要她身败名裂,而徐宁桁就算要离婚了,也依旧处处优先考虑她的感受。
他把他婚前的一些个人财产也划分给了她,就连两人婚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个人投资所得的钱财也要给她,而他放弃共同分割夫妻婚后共同财产,就连小惊蛰,都得到了他的赠与。
徐宁桁弯了弯眼睛,嗓音温润,如清水叮铃:“柚柚,不管我们的结局如何,我都不后悔跟你领证结婚,尽管成为夫妻同舟共济的时间太短,但我们婚姻的开始很美好,这一段时间我很快乐,身处美梦之中,谢谢你愿意陪我编织这个幻梦。”
他笑意坦然,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刻进记忆之中。
他说:“我以前听延舟哥说,太爱了就无法放手,因为爱是拥有,是占有,是无时无刻地和那人在一起,他认为能放手的就不是真爱。”他轻笑出声,“对我来说,太爱了,就会释然,因为我会担心我的爱给那人带来困扰,让那人难受,我爱过,拥有过,已经够了,柚柚,我拥有过最美好的你,和你结婚,成为你的丈夫,这是我一生之幸。”
闻柚白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梗得难受。
“宁桁,我不好……”
“你很好。”
闻柚白低垂下眼皮:“我的确不好,有些人的指责不无道理,我的确没处理好恋爱关系,摇摆不定,自相矛盾,说白了,就是不自知又无能,同时还清高……”
徐宁桁开玩笑似的打断她的话:“柚柚,你要是不好,我还这么喜欢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闻柚白一怔,也笑着抬眸,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
徐宁桁目光专注:“我喜欢你,不是只因为你的美貌,也不只因为你的聪明,还因为你的傲娇、倔强、执着和认真,所有构成你的因素都是我所爱的。”
“那天哥哥问我,你受伤躺在那里,瘦骨嶙峋又苍白的时候,我有没有一瞬间的恐惧和厌弃,因为美人不再。怎么可能呢?爱怎么可能只会是皮囊。”
他黑眸里倒映着温柔的光:“柚柚,我只遗憾我们没能早些知道真相,早些在一起,只有我们,没有别人,那该多好,只可惜,世事从来都不公平,有人就算做尽坏事,只要稍稍浪子回头,就有千万人心疼,而我,什么坏事都没做,也会有人怪我——对,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所以你就是个懦夫。”
闻柚白抿着唇,睫毛轻颤,鼻尖涌上一股酸涩。
他在说谢延舟吧,而后面的那句懦夫,想必是谢延舟对他说的话,他最擅长这种羞辱式的打压。
“我的这场赌局,从下注的那一刻,或许就注定了输。柚柚,你看下这份离婚协议书,你看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闻柚白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宁桁,对不起……”
“不怪你,一段婚姻走向灭亡,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的错误,你要是觉得抱歉,那我也得说对不起,我也给你带来困扰,我先撒了谎,我的父母还因此怪罪于你。”他见她摇头,笑,“所以啊,我们都不说抱歉。”
“嗯,但是我有钱,这些财产不必给我,我不能再贪你的钱。”
“是我想给你的,柚柚,你就当是我奇怪的自尊心吧,你能拿谢延舟的东西,那你也该收下我给你的东西,还有一套房子,是我个人给小惊蛰的,她好歹叫过我这么久的徐粑粑,我不能什么都不给她,就当是她以后的嫁妆。”
闻柚白最怕别人客气,谢延舟和闻阳抠抠搜搜的时候,她甚至会算计他们的钱财,但徐宁桁这样大方,只会让她的愧疚感越发的强,甚至想把自己的个人财产也分给他。
但她是个抠门鬼,就算此时再感动,也有一丝理智尚存。
徐宁桁背后有徐家,他不缺钱,她给不了他钱,但她也不会贪图他的。
徐宁桁仿佛看出她的想法,大概想要她认下这份协议,便道:“你就先收下吧,如果以后我再婚了,有孩子了,你再送还回来给我的孩子吧。”
闻柚白微微一怔,然后,眼底渐渐地浮现笑意,她轻声:“好。”
她是真的觉得很好。
徐天才这么好的基因,有个传承的人当然是好事,他也是个好爸爸,做他的小孩一定很幸福。
徐宁桁顿了顿,又说:“等我们的事情了结后,我要离开了。”
“去哪里?”她问。
“有个学校邀请我去当教授。”他黑眸微亮,“那边有个我很感兴趣的项目。”
闻柚白看着他眼睛里渐渐浮现的火光,一点一点,渐渐燎原,也忍不住被他所感染,那种为了梦想执着前进的热血。
她轻声开口:“我也打算重回律所了。”
徐宁桁还不知道真相,只知道闻家突然撤掉闻柚白的职位,他微微拧眉:“我去找过爸……闻叔叔,还有闻爷爷,你受伤之后,他们就把你的权力架空了,所以,你才想回律所工作吗?”
“不是。”闻柚白脸上也有淡淡的释然,阳光笼罩,她眉眼温柔如风,又明媚如同海岛的夏日微光,“我发现我之前走错了道路。”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