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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瑞芳与车祸后她来看过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时虽然刚经过手术,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上还是有肉的。
可现在,整个脸颊都凹陷下去,鼻腔内插着管子,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样的人还能继续活下去么?
还能开口说话么?
谢芷爱在护工回来之前,就先离开了病房。
ICU病房外,谢殊闭着眼睛坐在长廊椅上,单条腿曲起。
谢芷爱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侧。
“桐桐给你打电话了?”
谢殊睁开了眼睛。
“嗯。”
谢芷爱:“桐桐一直以来都缺少父爱,她现在肯主动和你发消息,就已经是在接纳你了。”
谢殊眼睛里遍布红血丝,自母亲住院来,他已经有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谢芷爱说:“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母亲。”
“不用。”谢殊生硬的说。
谢芷爱也并没有离开。
“你觉得柯灏是良配么?他只是在报复我,利用桐桐。”
“柯灏为什么要报复你?”
谢芷爱:“因为他认为是我算计了他母亲的车祸,是我找人害死了他。”
“那是么?”
“是么?”谢芷爱笑了起来,笑声咯咯的渗人,“我说不是,你信么。”
谢殊扭过头,“不信。”
谢芷爱:“你看,你从来都不信我的话,又何必问我呢。”
谢殊冷笑了一声:“你不会说真话的。”
谢芷爱:“我爱你是真的,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谢殊突兀的站了起来,他的双手握成拳,迈步就走了。
谢芷爱笑了起来。
“谢殊,你忘了么?你以前最喜欢听我说这句话了。”
谢殊脚步停顿住。
那时,他把谢芷爱错认成已经去世的杨蓓,被她蒙蔽。
他转过头来,眼神是极致的苦楚,猛地抬手,卡住了谢芷爱的脖颈,将她按在后面的椅子上。
谢芷爱的喉咙被制住,也并不挣扎,嗓音刺哑道:“你就算是再怎么抹,也抹不去我们相处的那段时光,你再……否认,也不能否认桐桐和绾绾的存在,她们……也是你的女儿。”
谢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似乎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有经过的护士看见了这一幕,惊的叫了一声,急忙过来拉人。
谢殊被拉开,谢芷爱倒在座椅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谢芷爱的保镖也随后赶到,将谢殊压在墙面上。
谢芷爱咳嗽了一阵,缓慢的站了起来。
她走到谢殊面前,目光里是沉浸的痴迷和怨念,她抬手覆上他的脸,“你也不无辜,谢殊。”
她的声带受损,声音似是在砂纸上狠狠地摩擦。
她抬了抬手,叫保镖放开谢殊。
谢殊被松开。
他的手指蜷缩了下。
他转身就朝着走廊尽头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留恋。
他直接上了天台。
寒冬的北风凛冽,好似能撕开人的血肉。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个巴掌的疼痛,掩盖住了皮肤上被谢芷爱触碰的时候那种异样感觉。
…………
皓星签约的时候,柯灏并没有出现,而是找来了一个负责人。
谢芷爱当即毁约,“若是你们柯总不出现的话,这个字我是不会签的。”
负责人立即就去打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柯灏出现在签约会议厅内。
谢芷爱坐在桌边,看见柯灏走进来,直接就站了起来。
“谢夫人,先签约吧。”
谢芷爱叫助理拿出自己的签章,在合约上签了字。
“雪桐呢?”
柯灏抬了抬手,挥退了身后的人,会议厅内只留下两人。
“谢大小姐么?不应该是在谢家么?”
“你简直是无耻!”谢芷爱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柯灏,你要钱要投资,好,我可以给你,可做人不能太贪婪!你不能既从我这里拿了钱,还想要拐走我的女儿!”
“怎么不能?”柯灏反问,“这不是谢夫人的一贯作风么?”
谢芷爱闭了闭眼睛。
现在谢雪桐在他的手里,她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那你如何才能放了我女儿?”
“我说过,谢夫人,”柯灏站起来,镜片后的眼睛里迸出森森寒光,“我要的是谢雪桐。”
谢芷爱眼神里是怨毒的光。
她现在整个人是恨毒了柯灏。
她慢慢缓了下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谢芷爱抓着手包转身离开,嘭的一声关上了会议厅的门。
柯灏在木椅上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将身上那股深沉的戾气给压了下去。
手机嗡的响了一声。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一条刚发送过来的微信。
柯灏手指轻滑,解了锁。
对话框跳了出来。
是谢雪桐发来的一张照片。
【新出炉的饼干。】
在烤盘里,刚烤好的饼干横七竖八的倒着,形状怪异,颜色焦黑。
烤盘旁边,有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入镜。
她在手指甲上涂了烟粉色的甲油,即便是照片没有带滤镜,都格外漂亮,像是她今天的心情。
嗡的一声,手机里又进来一条消息。
【方便接语音吗?】
后面带了一个萌萌的期待表情。
柯灏看着这行字,停顿了有半分钟后,把手机按了静音,起身走了出去。
秘书站在办公室内,“柯总,陈氏有人来约您会面。”
柯灏抬眸:“谁?”
秘书:“陈大少陈南锋。”
柯灏嘴角勾起一抹笑来,顺手给陈东铎发了一条消息:【鱼上钩了。】
陈南锋现在职权被架空,急于寻求合作对象。
而柯灏送上来的货运代理权,就像是饥渴的旅人看见了水源。
他在调查过后,得知这的确是值得争抢的一块蛋糕。
陈南锋若是想要重新拿回陈氏的大权,就必须要给陈嵩涛看到利润。
比起来所谓的血缘亲情,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父亲,更加重利。
…………
深夜。
冯瑞芳的病房内,护工已经在旁边的折叠陪护床上陷入深度昏迷。
窗帘紧紧地拉阖着,病房内漆黑一片。
就在这时,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黑暗里,隐现着这人的脸。
目光注视着在这病房中唯一的亮光,就是那放置在床头的仪器。
上面缓慢波动的曲线和数字,昭示着生命的存活。
走了过去,然后,直接拔掉了冯瑞芳鼻腔上插着的管子。
仪器上的波动,归于平寂,缓缓拉成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