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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毓如坠冰窟,?便即运气散毒,然而小顶如今修为提升,?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又不计代价地往里加好料,药性猛,发作快,?即便他反应快,?也有三成散在他各处经脉中,逼不出来了。

    温香软玉近在咫尺,?某一处却如枯木死灰,?没有半点动静。

    苏毓抿了抿唇,?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心里一直蔓延到口中,?把那药丸的甜味都冲淡了。

    小顶看着师父神色古怪,?两眼发直,?不由大惑不解,师父这是不高兴还是高兴傻了?

    “师尊以后就不用为了解毒勉强自己双修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补上一句,?一脸真诚,?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苏毓心中一片荒凉,?分别三年,?刻骨的相思和重逢的狂喜,?让他忘了这傻子首先是个傻子,跟她说话是不能拐弯抹角的,?口是心非她是会当真的,?眼下他就是作茧自缚。

    他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有解药么?”

    小顶更疑惑了:“这就是解药呀,?就是解你鲛血毒的。”

    苏毓:“……鲛血毒昨夜已经解了。”

    “刚才不是又发作了吗?”

    小顶纳闷道,“毒根还没拔除吧。”

    苏毓:“……”你这拔的是毒根?

    “那不是毒发。”

    他道。

    “不是毒发?”

    小顶睁大眼睛,?“那是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藏着掖着,不然指定还有下次,这小傻子绝对做得出来。

    他冷着脸道:“是想和你双修的意思。”

    小顶张了张嘴,半晌回过神来,感叹道:“啊!”

    她想了想,皱着眉道:“可是你每次都……一直都……”

    苏毓破罐子破摔,索性一口气交底:“是,每次都想,一直都想。”

    小顶:“……”不是说只有魅兽才满脑子这种事吗?

    事已至此,再掰扯这些也没用,苏毓问道:“你往里面加了些什么?”

    小顶掰着手指一样样报出来,她每说一味药材,苏毓的脸就黑一分,待她把三十多味药材数完,苏毓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这小傻子竟然这么舍得下血本,他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长于炼丹,精通药理,一听便知这药性难解,好在他修为高,花上一年半载,大约能慢慢把毒逼出来,换个普通修士,就真的断根了。

    小顶与双修失之交臂,也有些懊恼。

    苏毓本来一肚子气,见她臊眉耷眼的,心头一软,揉揉她的脑袋:“行了,下不为例。”

    小顶道:“我一定能炼出解药的,师尊不是藏了根魅兽鞭吗?”

    苏毓脸一沉:“萧顶,你要是敢给我吃那种东西,我就……”

    “就怎么样?”

    苏毓发现自己并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生闷气:“总之不许给我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慢慢运功解毒就是。”

    小顶惆怅地“哦”了一声,抱住他的腰,脸在他胸膛上一个劲地蹭:“知道啦。”

    又垫脚去搂他的脖子,亲他的嘴角。

    苏毓顿时发现这药名不副实,断根倒是断根,绝欲就差得远了。

    他的爱.欲半点没减少,她一靠近,心火立即被挑起,忍不住低头深吻她。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她就地正法,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股劲憋在心里,就像闷烧的火炭,烫得他整个人要烧起来。

    这样下去早晚得憋出病来。

    “别招我了。”

    他在她下唇上轻咬了一下,没好气道。

    小顶感到师父身上烫得吓人,善解人意地掏出一瓶清心丹。

    苏毓接过瓶子,拔去塞子,一仰头便往嘴里倒。

    “给我也留几颗……”小顶不好意思地搓搓衣摆。

    苏毓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哺了几颗,郁闷地乜她一眼:“多炼些吧。”

    以后怕是一日也离不开清心丹了。

    ……

    转眼两日过去,到了去太璞宗观礼的日子。

    归藏这回有三十来人应邀出席,几乎整个内门都出动了,只有云中子和金竹等人留守门派以防有变。

    典礼上注定不太平,但苏毓还是决定带着小顶一起去——经过丁一的事,他终于明白过来,还是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安全。

    一大早,归藏的翼舟便向着太璞宗宗门所在的罗浮山飞去。

    郁洲地势平衍,罗浮山虽名为山,其实只能算丘陵,山势绵延平缓,与九狱山的崇峻大异其趣,草木风物也多有不同。

    太璞宗门下弟子数万,单内门弟子就比归藏整个门派还多,房舍规模自然数倍于归藏,外围的几十座山峰是外门弟子所居,房舍低矮,一概是青瓦白墙,一间挨着一间,连成一大片。

    中间十数座山峰则是内门所在,琼楼玉宇漂浮在云根之上,琉璃翠瓦金剪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望犹如仙宫。

    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一道悬浮在半空中的清澈曲水,蜿蜒萦绕在亭台楼阁间,犹如天女的衣带。

    从空中俯瞰,可见水上舟船往来不绝。

    归藏众人难得出一趟远门,都在甲板上看风景,苏毓兴致缺缺,但小顶要看,他也只能奉陪。

    叶离靠在阑干上,指着那条悬空的河流道:“小师妹,你是第一次来太璞吧?

    这条就是闻名十洲的‘悬玉河‘,俗称’无根河‘。”

    话音未落,两道冷飕飕的目光像冰箭一样向他射来,叶离一缩脖子:“师叔……”他说错什么话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师叔这两天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若说之前只是看他不顺眼,那现在简直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叶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躲在大师姐身后。

    好在这时,小师妹开口救了他一命:“师尊,我想吃糯米团子,你回房帮我蒸一碟吧。”

    众人都是一惊,都去瞧苏毓的脸色。

    沈碧茶正和西门馥对斫拆招,无暇给自己贴水膜,脱口而出:“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吗?”

    苏毓恍若未闻,自然道:“要浇糖蜜还是葱花肉汁?”

    小顶想了想:“都想吃,一半做咸的,一半做甜的。”

    “好,”苏毓淡淡道,“粉要现磨,你多等一会儿。”

    小顶点点头:“不急不急。”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两人一脸理所当然,差点没把下巴掉到地上。

    小顶支开了师父,这才跑到宋明跟前:“五师兄,你是不是捡到了丁一的遗物?”

    丁一那件事,在门派中几乎成了忌讳,即便小顶找回来了,大家也是绝口不提,一来是不敢,二来是不忍。

    宋明立即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小顶忙道:“师兄别担心,我只是想问问有些什么东西。”

    她脱出肉身后,灵府一度打不开,后来总算能开了,那本天书却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在召魂阵里丢的。

    天书她不知看过几遍,几乎能倒背如流,但是那种东西若是被人捡了去,不知会有什么麻烦。

    宋明不想提丁一的名字,只道:“他留下一只乾坤袋,里面除了一些灵符丹药灵石,便是些甲胄法器……”

    小顶道:“有书吗?”

    宋明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想起那白发老魔修的确提到过一本书,不过那本书让丁一挫骨扬灰后,自己也烧毁了。

    他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小顶,末了好奇道:“那是什么书啊?”

    小顶含糊道:“是试着炼的法器。”

    宋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把这事告诉师叔时,师叔神色凝重,半晌不说话,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小顶又道:“对了,那个阵法和鞭子,还在你那儿吗?”

    宋明点点头:“师父让我收着。”

    那些东西师父不想碰,他也不敢拿去给师叔,本想毁了,但一想毕竟是小师妹最后呆过的地方,又狠不下心,就一直收在乾坤袋的角落里眼不见为净。

    小顶道:“能给我吗?”

    她向来心大,自己眼下活蹦乱跳,那些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倒是记得那阵法和鞭子挺厉害,说不定能拿来炼个什么。

    宋明自然无有不应,拿出个百宝囊给她。

    小顶刚揣进乾坤袋里,苏毓正好提着食盒过来了。

    小顶吃了几颗丸子,道一声“饱了”,苏毓便利落地收起盘箸,显然不是第一次伺候徒弟。

    这时太璞宗的山门也近在眼前了。

    船头重重一沉,翼舟开始颠簸着下降,苏毓连忙把宝贝徒弟揽在怀里,顾不上为难师侄。

    翼舟降在山门外的云屏上,便有知客弟子迎上前来,请客人换乘飞舆。

    苏毓三年前孤身闯入人家宗门,杀了几十名高手,把闭门养伤的顾苍舒打了个半死,如今故地重游,倒是没有半点不自在。

    举办典礼的摘星台位于宗门的正中,呈半月形,用沉香砌成,四周围以朱漆嵌宝钿的雕栏。

    悬河恰好从台前绕过,犹如镶了一道银边。

    台上设好了席簟帐幄,满目都是玉簟牙席、织锦绣缎,连帐纱都是上好的鲛绡,日光经薄纱一滤,便柔和沁凉,不再灼人。

    叶离看得眼热,低声酸道:“十洲法会那会儿还一股穷酸气,娶了半个大衍宗,如今倒是富得流油。”

    正说着,便见十几名太璞门人簇拥着两人向他们走来。

    当先一人身着绣银蓝袍,头戴白玉冠的男子迎面走来,正是新任宗主顾苍舒。

    一个艳光摄人、身段窈窕的红衣女修落于他身后一步,却不是他的正牌道侣白千霜,而是个生面孔。

    与三年前相比,顾苍舒的眉宇间少了几分急躁和局促气,举手投足间尽是雍容闲雅的高人做派,从头到脚都写着“春风得意”四个字。

    他的目光在归藏众人身上逡巡一圈,在小顶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到苏毓脸上,施了一礼:“连山道君,别来无恙?

    归藏诸道友远道而来,有失欢迎。”

    观他神色,仿佛苏毓是多年未见的知交好友,恨不得与他把臂言欢、促膝长谈,好似全然忘了三年前自己差点死在苏毓手上

    苏毓却无意费力做这些功夫,淡淡道:“恭贺顾宗主。”

    顾苍舒殊无愠色,道了声“有请”,亲自在前导引,把他们带到中间的座席。

    苏毓道:“怎么不见顾老宗主与白宗主?”

    他说的顾老宗主是上任宗主顾清潇,白宗主自然是在父亲死后继任大衍南宗宗主之位的白千霜了。

    两宗相并这么大的事,这两人于情于理都该到场,何况眼下还没并,白千霜还是正经宗主。

    顾苍舒眼神一凝,不过刹那间的功夫又恢复如常:“家严微恙,近日闭关修养,不能亲迎贵客,还请阁下见谅。”

    他顿了顿道:“至于贱内,因在岳丈孝中,不便见客……”

    话音未落,忽听远处水声哗然,顾苍舒脸色微变。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艘描金着彩的轻舟顺着悬河驶来,停靠在台边。

    一群青衣侍女簇拥着一个素衣银簪、头戴帷帽的女子走下船。

    面纱底下隐隐有墨纹若隐若现,显是脸上刺着字画的白千霜了。

    顾苍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之色,定了定神,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嗔怪道:“怎么来了?

    你身子不好,这里有我就行了。”

    他只是轻扶了一下,并未使出半分力道,白千霜却不由自主地打颤,强自镇定道:“事关大衍兴亡,我忝居宗主之位,怎能不到场?”

    “阿霜,”顾苍舒不得不传秘音,“别使性子。”

    白千霜瞥了一眼他身后明媚张扬的红衣女人,双眉一拧,甩开顾苍舒的手,用秘音回他:“怎么,我这正经道侣反而来不得?

    丢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