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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千傲眸子睇了下洛长安微微失落的唇尾,随即在几上侍寝册子上看见昨夜宋凝进出龙寝被记了一笔,他烦躁地摆摆手,示意道:“海胤!”
海胤一听帝君这是又为难起来了,帝君一有绯闻就让他善后,这是嫌宋凝碍事了,连忙对宋凝道:“娘娘请去坤宁宫伴太后礼佛吧。”
“是。”宋凝便立起身来,便随着海公公出得去了。
海胤随后便侯在屏风后。
一时间,内间里仅余帝后二人。
帝千傲只抿唇笑着看她,不先开口,表情上总有不少讨好之意。
洛长安只作没见,百无聊赖,拿出了字帖,拿起毛笔描着字,消磨一下弄死杨清灵之前这半个月的枯燥的日子。
帝千傲见娇妻对他颇为冷淡,便托着下颌,看她临摹字帖,这手握毛笔可太好看了,嫉妒这毛笔,也想被她…握在手里,“中秋节快到了,打算如何过节?”
“打算在中秋船宴上烧死杨清灵。”洛长安边临摹着字帖,边恹恹地说着,以前的她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胆怯,现在被逼到极处,只想亲手手刃仇敌,为梅姑姑报仇,说起这话来竟处变不惊。
“嗯。”帝千傲仍温温笑着,“朕那日会配合你,拿了她丈夫和老子,观完火刑,给孙家和杨家定罪。你放手去做。可无所不用其极,但不可动气,只当戏看。那日发落罪人只是顺便。合家团圆才是重点,当天朕会请来爵爷刘勤,让你兄妹团聚,朕找刘勤也正好有事。”
洛长安心里一暖,抬眼看看他,和他怀里的奶棕色小雄狮狗,心想他找我兄长会有什么事呢,人不是被他赐了远郊的宅邸,疏远了吗。
帝千傲见她盯着他怀里的小熊狮犬,倒没立时将幼犬给她,以免一会儿聊到死角无话可说,这小狗是退路,“昨儿夜里朕来,打窗外看你,你不知道吧。”
洛长安一怔,司良说了的,她知道他昨夜来了。昨夜她还打赤足追出去了呢,脚底都被石子磨破了,“您几时来的?臣妾不知道。如何没有通传?倒显得臣妾怠慢了。”
“好好说话,别臣妾臣妾的。”帝千傲听着不如意,举重若轻道:“纵然不打算和朕过了,也不要表现得如此明显。”
洛长安不得已说道:“您昨晚来,我不知道。”
帝千傲听了她说‘我’字就如意多了,“嗯,没叫你,听了会儿你和儿子说话,就走了。听见你们提到了朕。说了什么?”
洛长安低下头来,“你大儿子说你半夜偷偷哭。他给你讲故事也哄不好你。”
帝千傲笑意渐收,难受了,这半年过得极艰难,“……你猜朕因为什么哭的?”
洛长安只想质问他这满册子侍寝记录的事情,但他只字不提,这册子横在二人之间,她也不问,分别这半年,他不打算提了吗,她快受不住了,他就这么掀过去了,想当然地坐拥三宫六院,然后静待她也默默翻页,静静的让位了?她不疼不痒道:“想糯米圆子,饿哭了?”
帝千傲没有说话,“兴许真是饿哭了。但想的不是糯米圆子,而是画舫上朕喂她食糯米圆子那人。”
洛长安心中一紧,想我...想哭了?
帝千傲视线紧紧锁着她的面颊,越发的浓烈。
他们两人都不说话了,对话进行不下去了,二人被都到了死角,再往下必然触及这半年的过往,似乎有什么要冲破那层屏障,将隐忍半年的情愫彻底爆发出来似的。
帝千傲将怀里抱的雄狮小狗递给了洛长安。
洛长安也正紧张,便把小狗接过来,那小狗就在她颈项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她脖颈有点痒,又觉得小狗可爱,竟忍不住笑了。
帝千傲见她笑了,便心中一动,“这是属国进贡的雄狮犬幼崽儿,朕看着它笨笨的,适合你。”
洛长安突然就不笑了,小声嗔道:“它笨笨的,适合您。”
帝千傲见她顶嘴,就忍不住说道:“对,她笨笨的,适合朕。”
洛长安看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帝千傲终于,将手落在那横在两人之间的侍寝的册子,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抬起眸子,半笑道:“这记录朕偷情的册子,大抵是把你恶心到了。”
“恶心倒谈不上。属实...瞠目是真的。”洛长安眼眶发酸,睇着那侍寝的册子,用皇后的公式化口吻道:“原臣妾不该多言干涉您的私生活。不过,一月里有二十余天都传新贵妃伴寝,其余的妹妹属实...委屈,您也当雨露均沾才是。多去其余地方也走动走动。多生几个崽子,和槿禾槿风作伴。”
帝千傲嘴角噙着笑意,“我眼前的妹妹,委屈吗?”
“您眼前的可不再是妹妹了,二十八岁,不再是妹妹了。全后果女子,独我过二十岁了。”洛长安唇尾泄露了几缕涩然,一年,又一年,人生短暂,几经蹉跎。
帝千傲进一步询问道:“那么,不再是妹妹的你,委屈吗?”
二十八岁的年纪,丢了梅姑姑,丢了长明宫灯,毁了容,亲见丈夫腕上缠着白绸遮去发妻名讳流连在一群十几岁小姑娘之间,兄长在远郊,胞弟在极寒北地,儿时画像面朝墙壁。综上,她委屈啊。
“何来委屈呢。”洛长安用虚伪的笑意掩饰着自己的心伤,只道:“服侍帝君,本就是后宫女子的本分啊。臣妾缺席了半年,若非这些个年轻妹妹们给您‘慰藉’,您定然因为思念臣妾追着臣妾而去了。臣妾感激妹妹们还来不及呢,何来委屈呢?”
帝千傲便不笑了,将置于案上的手轻轻攥了,“慰藉。”
“是,慰藉。”
“你认为朕从后宫女人那里得到了...慰藉?”
洛长安轻笑道:“册子在这里。臣妾还需要认为吗?您没有得到慰藉吗?如何感染了风寒了?”
“慰藉是什么意思啊?”帝千傲询问着。
洛长安耳尖有些热,“您心如明镜。”
“朕单纯,不懂什么是慰藉。”帝千傲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颇重,她吃痛地轻咛了一声,又听他缓缓道:“请皇后指教一二,何谓慰藉,通过什么路子能得到慰藉啊?需要宽衣解带吗?”
洛长安垂下眸子,别开了面颊,小声道:“不要...为难我。”
帝千傲性子上来了,绕弯子绕得他浑身燥得很,想入了她再接着绕弯子,他知道自己需要离开了,他立起身来,“既然皇后不欢迎朕,那么朕...改日再来吧。”
洛长安眼眶一酸,垂下头来,他才刚迈一步,她便发觉自己不舍让他离开。
帝千傲缓缓地举步离开。
“帝千傲!”洛长安倏地立起身来,厉声唤道。
帝千傲心中如被猛然击中,又疼又痒,小东西留他,他...可没有什么克制力经不住她留他。他肩头一震,缓缓地回身来,“如何?”
“没有如何!你走吧,走!去四处走动!去那些十几岁小姑娘的怀里寻找慰藉吧!我跟两个儿子,会给你加油的!”洛长安说着便狠狠将奶雄狮狗砸到了帝千傲的身上,雄狮犬奶声奶气吠了一声。
帝千傲没料想洛长安会用狗砸他,这......???
小狗和帝千傲都愣了。
海胤:“......”狗崽儿做错了什么?
海胤忙把小雄狮犬自帝君手里接过来,心道,好家伙,看给小狗吓的,都炸毛了!得赶紧抱出去远离帝后身近,太危险了,万一拿我砸帝君怎么办,他出去时把房门也掩上了。
“憋了几天了,皇后终于爆发了!这性子...烈啊!”帝千傲稍微静止了片刻,竟笑出声来,“朕这辈子没让狗砸过,继续,洛长安!朕看看你的怒火有多盛!别忍着,把情绪全爆发出来,朕...给你收拾!”
“好!那您就看着吧!臣妾让您看个明白!”洛长安拿起他传侍寝的那个考究的册子,打开厚重的册子封皮,从第一页开始撕,后来二三页并在一起撕,再后来嫌慢,就二三十页一起撕。
她力气小,那册子厚,二三十页一起毕竟撕不动,她和他使着气,这时撕不动又没面子,方才放了狠话,此刻又不好服输减少到四五页去让他笑话,一度就努劲儿撕努的额上青筋都露出来了。
帝千傲笑意越发浓了,皇后要强的时候真可爱,关键力气小撕不动,就更可爱了,他走到壁橱上取了一把银质剪刀,低手递给了她,“拿剪刀剪,继续吧!”
洛长安气愤地看了看他笑意渐浓的面颊,见他递来了剪刀,于是便接在手里,将侍寝册子剪了稀烂,将册子破坏殆尽之后,坐在榻上,“我心心念念回家,满心里都是你和儿子,生怕你们念着我,担心我,拼了命地回来见你们。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侍寝的册子?你可太让我心寒了!我不如死了!”
“原来...委屈啊,洛长安!方才问,怎么不说呢。”帝千傲眼眶红了,“原以为你恨极了朕,不在乎了,朕想当个好人放了你,让你开心如意的。但现在看起来,你对朕...似乎还有些意思。”
“十几年了,意思不意思不用说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洛长安红着眼睛道:“我...不配得到一个说法吗。”
“说法。配啊。但难以启齿啊。”帝千傲心口剧痛,“朕恐怕罄竹难书,原不知从何处辩解。今儿既然你恼这册子,择日不如撞日,不妨今儿就从这册子辩驳起吧!”
洛长安心口起伏着,“请吧!”
帝千傲将拇指玉扳指取下搁在案上,将袖间防身匕首取下也置于案上,而后下意识地攥了攥腕上掩住她名字的白绸,缓缓地逼近她。
洛长安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后退着,直到将背靠在画壁之上,他将手撑在她两侧,垂下眸子,在她耳畔轻声问道:“请问,你懂男人吗?”
洛长安眸子张大了几分,“什么意思啊?”
“那日画舫,朕...弄得你满腿都是。忘了吗?”帝千傲说着,微凉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廓,“若朕在你缺席这半年从女人那里得到了任何一丝慰藉,不至于狼狈缺乏成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