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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马世臣
就在众艺伎听着李天顺控诉老鸨子的罪行时，教坊司深处的一处院落里，一位身穿七品官服，名叫马世臣的中年男人正在伏案练字。
他自幼饱读诗书，只因家境贫寒没有根基，即使考中了监生又使了银子，也只能在这里当一名奉銮。
什么叫奉銮，拆开来说‘奉’是指奉命领命的意思，‘銮’，是指皇家马车上的铃铛，一个小小的饰品而已。
马世臣本想自己的仕途会像自己名字一般，成为一世名臣能臣，没想到现在却特妈做了一个马车上的‘铃铛’，成为了教坊司的奉銮！
而且这个职位的名声实在不好，出人头地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要想混个前程一要有靠山，二要有银子，可自己现在是要啥没啥。
只能天天管理教坊司和那些艺伎，还得天天看着老鸨子那张恶心的大老脸……换掉她又不行，谁让自己不想教坊司这摊事呢？
最最关键的是还不能‘监守自盗’，礼部有明文规定，奉銮要是胆敢染指教坊司的女子，贪墨教坊司的钱财，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流放千里甚至杀头。
这特么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
故此在郁郁不得志时，马世臣只能写上几首诗，靠着练字打发光阴。
今天吃了早饭后见初春乍现，柳絮飘飞，不由诗兴大发，于是这位马奉銮经过半个时辰的思索，提笔写下了这首诗。
不知何物天上飞，南一堆来北一堆。
原以为是初春雪，细看原是柳絮飞。
欣赏着自己的大作，马世臣很是得意，可下一瞬就想起了什么，皱眉长叹一声道：“诗是好诗，可惜就是比不了那位李天顺公子的大作。”
想到这，不禁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了那首早已流传在教坊司的《昨夜雨疏风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唉，这才叫文采呢！”就在马世臣感叹之时，门外忽然奔进一名差官，气喘吁吁的叫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马士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手一抖，字都写花了，看向那名差官气呼呼的骂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官差也顾不上马世臣恼火，急切的道：“禀老爷，有客人打了鸨母，还伤了我们的人。”
“什么？”马世臣愣了一下。
来教坊司玩儿的人确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不过闹事的却几乎没有，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关乎到脸面，何况教坊司还是礼部的场子……经验告诉他，这里一定有故事。
“不要急，你慢慢说。”马世臣道。
“是。”
官差答应一声，因李天顺的身份特殊，他也不敢偏袒鸨母，就将所见所闻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马世臣心中一惊，没想到闹事的居然就是那个李天顺，他对此人的才华早就心仪神往，只是没有机会见到。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李天顺竟然是翰林院大学士聂贤的弟子……愣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道：“这个鸨母，净给我惹事。”
说着把笔往桌上一丢，抬腿出了房门，向凝香园快步走去，官差忙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凝香园，还没进院，就看到一群艺伎正围在门口，一脸兴奋往里观瞧着……
“闪开闪开，奉銮大人来了。”直到官差去驱赶，她们这才发现马世臣来了，忙闪开到一旁让开路。
马世臣沉脸呵斥道：“都在这干什么，还不回去歇息！”
艺伎们不敢违抗，一哄而散，不少人临走前还‘狠狠’看了李天顺一眼……
待众艺伎都走了后，马世臣这才迈步进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断刀，还有那个受伤的领队差官，就见他捂着自己的右手，食指肿得像根小萝卜。
差官的身后，大花盆后趴着一个身穿绿裙子的人，虽然背对着自己，但那水桶腰大粗腿还是让马世臣一眼就认出了她，老鸨子。
马世臣也不理差官和老鸨子，抬眼向院中看去，见到了赵圆圆主仆，还有坐在赵圆圆身边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一手拿着短刀，一手拿着面闪闪发光的金牌。
另一边，李天顺看到走进来的这个身穿七品官服，留着小胡须的中年男子后，轻声问赵圆圆：“他是何人？”
赵圆圆立刻明白了李天顺的意思，小声道：“他就是这里的奉銮马世臣马大人，奴家平时很少见他，不是很了解。”
李天顺点点头，起身对着马世臣拱拱手道：“在下李天顺，见过马大人。”
先礼后兵是李天顺的基本策略，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个马世臣敢动粗，就来个先发制人，先绑了他再说。
可让李天顺没想到是，这个马世臣不但没发飙，反而脸上还满是笑意，对着自己抱拳还礼道：
“原来阁下就是李公子，在下马世臣仰慕公子的诗才已久，今日见面真乃三生有幸！”
李天顺……这是啥情况？
为了稳妥起见，又对着马世臣拱拱手道：“马大人，今天的事我要和你说一说。”
“李公子不必说了。”马世臣道：“事情的原委我已经都知道了。”
言罢就看向身后的官差道：“来人呐，把那个不懂规矩的人给我拖出来！”
不懂规矩的人是谁，当然是那个老鸨子。
就算不是，现在也必须是她！
谁让他得罪了李天顺，就冲着人家是聂贤的弟子，马世臣也必须要给李天顺一个交代。
在赵圆圆和红儿惊喜的目光中，就见两名官差把老鸨子从花盆后拖了出来，她惊恐的对着马世臣大叫道：“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大人！”
马世臣看了眼披头散发，鼻子嘴里满是血的老鸨子，用嫌弃的口吻问道：“你何冤之有？”
老鸨子喊道：“是这位李公子半年后要给赵姑娘赎身，可是按教坊司的规矩，这半年赵姑娘还是要迎客的。
刚才属下不过是跟他要赵圆圆半年的迎客银子，并没有错，反而他还打我。”
说到这时，老鸨子还特意走到马世臣面前，指着自己猪头脸，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叫道：
“您看看我这脸，看看我这脸都破～了相了！”
带着血水的吐沫星子，水雾般喷向马世臣，猝不及防的马世臣忙以手掩面，现出厌恶的神情。
又看了李天顺一眼，权衡着利弊，同时也在想着自己如何能在这事上得到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