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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星星回头,其余几名便衣早已软倒在地,顾柯收回了拿棒球棍的手,半弯腰站在费晚身边,他叉开腿站着,向她伸出了手:“星星,跟我走。”
施一航伸手护住倪星星:“费晚,你逃不掉的……”
远处,便衣急速奔来。
费晚手一翻,一把枪骇然出现,指向施一航,视线紧紧锁定倪星星:“跟我走!”
倪星星摇头:“费晚,你为什么这样?”
“费晚,星星不会跟你走的!我劝你……”施一施大声说。
枪声忽起,他胸口开出血花,却缓缓垂头,似不能置信,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倪星星脑子一片空白,垂下头望去,施一航躺倒在地,无声无息,她想蹲下查看,胳膊却被拉住,费晚冰冷的脸在她瞳孔放大:“走!”
“不,我不想走,你放开我。”倪星星忽然间万念俱灰,强烈恨意与愧疚让她身体发抖,她居然刚才还担心他!还在阻止那帮人逮捕他!
她埋头,向胳膊上的手咬了去,牙齿碰到了筋骨,满嘴腥甜,那只手却一动不动。
嘴被捂住,带着强烈男子气息的衣服罩在她头上,似乎被塞进了后盖箱里,车轮与地面相接,刺耳的声音响起。
这是她最后的记忆,时间仿佛在这里嘎然而止。
……
“醒了,醒过来了。”
几个白色的虚影在她眼前晃动,柱状物凑过来,刺眼的光线射进眼里,有人在扒她的眼皮,她想伸出手,挡开,却被人握住:“星星,星星,是妈妈啊,你醒了?”
“患者脉搏正常,血压正常,脑电图也保持在正常水平,各项生命指标基本正常。”
围着的人的面孔渐渐清晰,头发发白的老医生,年青的护士,眼里冒着泪花的母亲,丁阑。
“妈?怎么了?我怎么了?”倪星星开口,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啊,脑子里长了肿瘤,还好是良性的,被切除了,这不,从手术台上下来,一个星期没醒,吓死我了。”母亲拿起手帕擦拭眼泪。
“咦?从手术台上?你们在哪儿发现的我?”倪星星问。
“是她,是你的经纪人花姐啊,都怪她,给你安排那么多工作,累得你在片场昏倒,这才送进医院,却查出长了肿瘤!”
后排站着的花姐一脸愧疚:“都怪我,星星,你好好休息,什么工作都给你停了,别担心啊!休息好了再开工。”
“我在片场昏倒的?不可能!施一航呢?他怎么样了?那间别墅……”倪星星问。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倪琴担心地看她:“星星,乖囡,你怎么啦?你在说什么?”回头问那老医生:“鲁医生,她怎么啦?”
鲁医生托了托眼镜:“因为动的是脑部手术,她的思绪有暂时的混乱是正常的,不要紧,过段时间就好了。”
“不,我亲眼看见,发生了枪击,施一航中枪了。”倪星星说:“他是不是死了?”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一航刚才还在这里!”倪琴拿手打她。
“对啊,医生说你这两天醒的,他一直陪着,但你没醒,一航和那位脑科专家商量给你用新药,没想到你醒了。”丁阑说。
“丁阑,费晚呢?他抓到了吗?”倪星星问。
丁阑莫名其妙:“星星,费晚是谁?对了,天铭回国了,我们俩昨天见了面,改天你好了,我们一起吃餐饭?”
“星星……”
施一航出现在门口,众人自动让开,他走到病床前,一脸惊喜:“你醒了?”
他穿了一件薄款毛衣,浅蓝罗纹织就,胸口平滑,没有绷带也没血迹。
“你……”倪星星慢慢捧住了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虚化消失,那个叫费晚的人,她忽然发现,自己记不清楚他的容貌了。
“好了,探病时间到,大家别打扰患者休息,明天再过来吧。”巡房医生说。
众人一一向她告别,倪琴反复叮嘱她一定休息好,这才离开。
………
出院之后,倪星星查遍网络,打入费晚两个字,搜索出无数个叫费晚的人,但她知道,那不是他,搜索榜上,再没有他们两人的名字,也没了他的照片:“亲爱的快跑”节目第三季的视频被所有媒体网站撤下。
她问周围的工作人员,没有人知道费晚这个人,这个名字。
而顾柯,在精神病院已住了一年多,从没有出去过。
她依旧很红,整天被工作包围,身边老围着一大帮的人,母亲倪琴腿治好之后,留下来照顾她。
她能接触的只有网络和这些熟人。
丁阑和费天铭和好,和她吃了几餐饭,她问起节目上发生的事,两人一脸茫然,丁阑说她从没参加过什么节目,更别说和施一航一起了,她一脸羞恼,星星,你胡说什么呢?天铭知道了会生气的。
她和费天铭已经和好了,费天铭改变极大,接手了爷爷的公司,再也不和以前的绯闻女友来往,两个人正认认真真准备婚礼。
施一航公司扩展,非常繁忙,自医院之后,两人见过两三次,每次倪星星想问他一些事,总被他接不完的电话打断,只好不了了之。
甚至有时候倪星星自己都在怀疑,她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就像动画片里的叮当猫,只是一个脑瘫八岁孩子梦中的想象。
不可能有小宝,不可能有费晚,也不可能有氙星。
可每每午夜梦回,她总从梦中惊醒,已经模糊了的费晚的容颜又再次清晰,触手可摸。
花姐向她推荐了位资深的心理医生,她把记得的一切告诉了心理医生。
他说她这是种轻度的精神分裂,是她脑子对压力的自我调节,为了化解生活的压力,职业上的挫折,自己幻想出一个向她提供帮助解决一切困难的人,可实际上,所有一切困难都是她自己解决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所谓的隐形眼镜,只是她对哭戏恐惧的一种排解,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克服自己的恐惧,找到新的表达悲伤的表演。
又说她也许因为脑子里的良性肿瘤压迫脑神经,才使她脑部异常,自己幻想出这些不可能的东西,人类的大脑具有最复杂的功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科学家能完全解释大脑的功能组成。
慢慢地,倪星星有点相信了。
看完心理医生后,助理陪着她回片场,新戏等着国庆上演,又因为她住院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赶得非常急。
影视城另外一边人员嘈杂,大批道具搬了进来。
助理见她观望,笑着说:“那部《奇缘》开拍了,倪雪境主演,当初他们找了丽姐,想让你当主演,丽姐直接回绝了,根本是草台班子,导演是烂片之王……”
她看了眼倪星星身后,不再说了。
“星星,星星,好久不见,你又瘦了……?”
倪星星回头,倪雪镜满脸笑容迎了上来,几个记者跟着,闪光灯接二连三,还没反映过来,就被她挽住了胳膊,只好摆好姿势任他们照。
记者围住了倪星星,一连串的提问。
助理见此,马上围了上来赶人:“不好意思,咱们星星要去拍片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新片发布会上再问吧。”
几个记者这才散了。
雪境被挤到一角,后背贴墙,高跟鞋一歪,差点跌倒,蔡紫拉了她一把,这才站稳,脸色都变了。
蔡紫低声说:“雪境,她现在红,随便一张照片就成上热搜,为了新戏,咱们只得忍了,这部戏好不容易争取到主角。”
倪雪境咬牙点了点头,蔡紫替她理衣裳,整理好头发,两人含笑走向倪星星。
“星星,你这部新戏未播就红,还没恭喜你呢。”倪雪境说。
倪星星回头:“哪有,雪境姐你才厉害,一年出了三部新戏。”她看见蔡紫,想起脑子里的记忆,终于忍不住问,“蔡紫,顾柯还好吗?”
蔡紫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淡淡答:“这个人,已经不关我什么事了。”
看清了她脸上的愤恨,倪星星心里一动:“是啊,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是没有什么好挂念的。”
蔡紫偏过头去。
助理提醒倪星星:“星星姐,我们怕来不及了。”
其它两位助理拦在了两人之间。
倪星星疑云顿起。
……
“倪女士,您不能进去,施总正在开会……”经理无可奈何地看着倪星星推开了施一航的办公室。
长条桌子上,两排人齐齐转头,向她看来,人人脸色惊讶。
“施一航,我有话想问你。”倪星星说。
“好了,今天的议程就在这里,你们先去准备计划,晚上再开一次会。”施一航说。
众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出。
助理替两人合上房门。
施一航看着她,指了指座位:“坐下说吧。”
倪星星以手撑着桌子,直视于他:“不用了。”
他看见她手在微微发抖,轻轻叹了一口气,垂头,看桌上会议纸,纸上杂乱地划着线条,虽然出自他的手,可他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这些日子,他让自己变得非常忙,不去思考,可还是没用。
“你想问什么?”他轻声说,手移向旁边的茶杯,碰到杯子边缘,却发现自己连杯把都握不稳。
“真相,施一航,我要知道真相。”她说。
“什么真相?”他笑:“星星,要不还是找个美国专家给你看看吧?”
“别骗我了!”倪星星说:“费晚是个真人,那天你真的中了枪!”倪星星走到窗前,指着窗外,“施一航,你要我从这里跳下去才告诉我真相?好!”
她奔向了窗台,坐在窗子边缘。
窗帘飘飞,森林绿的麻制料子拂到她的脸上,又沉重垂下,施一航沉默地看着她,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垂头:“他说,时间能淡忘一切,但他不知道地球人的时间不同,能刻下深深的印痕,时间越长,痕迹越深,而他……”他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形容,隔了良久慢吞吞地说,“是一个让人映像深得无法忘怀的人,有谁能记得了?”
“他在哪儿?”掌间麻料帘帘粗砺的纹理硌得她的手生疼生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如从太空传来。
“走吧。”他站起身来。
“他就在这栋楼里?”倪星星四顾,玻璃门隔开了大小两个办公室,大办公室又被隔成一个个小单间,人来人往,忙碌杂乱。
“不,他不在这里,走吧。”施一航往门口走。
助理迎了上来:“施总?”
“去F栋。”他说。
助理脸上有瞬间的震惊,却没有问,只点头:“好,我让人准备无菌操作。”
他点头。
倪星星跟着他往前走,先搭贵宾电梯往下,再沿长长的地下走廊向前,四周墙壁偶有线管外露,蒸汽外泄,间或一两只老鼠飞快窜过。
她吓了一跳。
“小心……”施一航扶了她一把,解释,“这个通道,是以前翻修时留下来的,恰好在F栋下面,为方便通行,一个月前才重新开放,通道才打扫好,有点脏乱。”
一个月前?
“我在片场昏迷送往医院,也是一个月前吧?”她停住了脚,回头。
光线昏暗,他的脸孔隐在黑暗之中,只叹气:“走吧。”
到达电梯口,他先按下密码,再把眼睛对准视网膜检测仪,蓝光滑动,电梯打开,倪星星跟着他走进,电梯里白得晃眼,墙壁反射金属光芒,没有半点缝隙,通风处微风吹拂。
电梯往上行走,又是一个小小的内室,没有半点灰尘,洁净得一点污渍都没有。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蓝色衣服,递给了她,说:“先换上防菌服。”
倪星星接过,有医生模样从帘子后走出来,摘下口罩,对她说:“倪女士,我来帮你。”
是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
倪星星怔怔接过,跟着她走到隔间,听她的吩咐洗手,戴手套,换上了那套全身连体衣服,戴上口罩,出来时,施一航也全幅武装,两人跟着那护士往前走。
“施先生,病人最近两天情况有所好转,免疫系统的崩溃已经停止了,看来,正像病例所描述的,这种古菌种感染按照他提供的封闭治疗的资料进行治疗,最终能得到控制……”医生边走边介绍。
“恢复时间?”施一航问。
“难说得很,他体质非常特别,体质似乎很强,但又似乎不堪一击,这种古病毒对我们的最大影响,只是会让人轻微感冒,但对他却产生了免疫系统的全面危害,仿佛他出生在无菌环境里,没进行过免疫系统的进化,哈哈……”女医生说,“很稀少的特例,我从事病菌感染治疗多年,也仅仅遇到了两个特例,他是第二个,他还好一点,第一位在病情反复发作之下,还是故去了……”
三人往前走,迎面偶尔有端医药器材的医护人员走过,恭恭敬敬问好。
他们称她为屠教授。
倪星星忽然想起一人,丁阑曾经提及,是病菌界的泰山北斗,获得多项权威国际医学奖项。
她试探着问:“您是屠羿教授?”
她挤了挤眼,含笑答:“对,倪星星,我看过你演的电影,演得很好。”
倪星星愧疚:“要您亲自帮我穿衣服,真是……”
“没什么,施先生能让我参加这个项目,对我来说,真是三生有幸。”屠羿说。
同样穿连体无菌服的工作人员推开房门,让三个人进去,在小隔间里,他们戴上口罩,全身用喷雾消毒,这才进到内室,病床上,呼吸罩之下,费晚静静地躺着,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才让人感觉他尚在人世。
走到病床前,他的面容清晰起来,只是豪无血色,嘴唇发白。
倪星星脑子在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施一航看了看左右,屠羿带着人出去了。
“自那天他告诉我所有的事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按照他给我的资料,在F栋建了这个无菌医疗室,请来屠羿教授给他治疗,总算保住了他一条性命。”施一航说。
“什么事?他告诉了你什么?他是从氙星而来,为了所谓的星际联盟的一项任务?不得已杀了几个人?”倪星星说:“那是附带伤害?”
施一航摇头:“不,他没有杀任何人,那些死去的,是被自己的贪婪害了。”他停了停,直视倪星星,“包括孙荣。”
“怎么会?他亲口承认的!”
“他不这么说,你怎么会不恨他?只有把事情作绝,你对他产生强烈恨意,才能在脑电波层面和他取得联系,他才能治好你脑子里的恶性肿瘤,使之转化为良性,他说,为了任务,他们利用你的脑电波使他的身躯长成,但因此也造成严重后果,让你脑部癌细胞受到刺激快速扩展,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瘤子,如果要挽救这一切,只有让你恨他,将脑电波能量逆转,使他们能利用这股能量杀死癌细胞,以他的体质,原来不会这样,但他当时被一种古病毒感染,但如果他先治好自己,就要陷入深层昏迷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他决定冒险,以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施一航说,“他说,反正这只是他的一具躯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这次不简单。”
“不可能!他开枪打了你,我亲眼看见了,在胸口!”倪星星瞪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可醒来的时候,胸口的伤全都已经好了,他告诉了我一切,让我帮助他,告诉我屠羿多年前曾经治疗过孙乾,虽然没有治好,但对这种古病毒的抑制有一定的效果。”他视于她,“他说,只有10%的机会,他能够醒,让我好好照顾你……他把一切安排好,包括网络上他自己的资料清除,包括那次做节目的视频,他说,网络发达的年代,爆红的人层出不穷,人们很快会将他忘记。,而你,也会慢慢忘了他,他让我去找心理医生,让他给你暗示,让周围的人隔绝你和外界的联系……”
倪星星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湿润起来,手背上有温热砸落,垂下头去,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
“星星……你在流泪?”施一航轻声问,“你能哭了?”
呼吸机一下一下地响着,生命仪上,波形起伏。
“他为什么这样?他不是说自己的寿命万年,地球人是最低等的文明吗?为什么他会用那么珍贵的命来救我?”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听完这一切,我只知道他傻,可我也知道,我永远做不到他那样,我会权衡得失,会计较值不值得,可他似乎连想都没有想,就安排了一切,只通知我让我帮他。”
倪星星抬头,病床上,他胸口的起伏似乎停止了,整个人如大理石雕就。
“不,孙荣是死了,有警察找他,说他策划了药厂烧毁一案……”
“星星,药厂两年前就投了上亿元的保险,据说保险已经由孙家子女继承,至于孙荣,他身体患病,由药物支撑已经好多年了,而且,根据我在警察局得到的资料,孙荣的死亡现场,并没有其它人出入的痕迹,窗户上的指纹是他自己的。”
“他是自杀?”倪星星说。
“不知道,这个案子疑点很多,所有证据都指向费晚,但全都有人为的痕迹。”他停了停说,“但现在我可以肯定,不是他做的,因为,没有必要,他如果想杀人,能让一个人消失于无痕,不会留下这么多线索,以他的能力,不屑于做这些事!”他抬起头,灯光朦胧,雾成一片,“我以前对他调查,的猜疑和评价,完全错了。”
“猜疑?”
“我不知道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能解释清楚,我问过他,他不辩解,也没有解释,仿佛这样的误会,他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告诉我该怎么做,怎么执行。”施一航垂头,“他说,你会忘了他,以后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我怎么能?又怎么能?”
“他会醒么?”倪星星看着面前模糊的影像。
“不知道,脑部扫描显示,他的脑部受了重创,屠教授说他也许像以前的孙乾一样,病情反复,最终脑死亡,也许一辈子只能靠呼吸机生活……”
倪星星不知道怎么走出这栋大楼的,助理去拿车,施一航送她到门外,有经理找他签字,她不停往前走,听到后面惊慌的呼喊,躲在柱子后,看着他们走过,才继续往前。
恍恍惚惚地走,等脸上不停有液体砸下,才发现天空灰蒙蒙的,行人如织,都打开了手上的雨伞,密密麻麻,遮挡得四周更加灰暗。
路上一个个的小坑溅出银色水花,银白的鞋子聚满了灰色点子。
偶尔有撑伞的人回头,诧异看她。
口袋里手机不停地震动,她伸手进去,按了关机键。
有人撑伞走到她面前,迟疑地问:“你是倪星星吧?”
有人在尖叫,有人拿出手机,对准了她。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试途用伞遮挡在她头上。
她忽然间感觉很烦很烦,万念俱灰,这些喜爱和追逐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她最爱的人离她而去,他成就了这一切,却不要她了。
她慢慢蹲下了身子,头埋在胳膊里,缩成一团。
密集的雨滴砸在雨伞上啪啪地响,和着手机拍照的声音。
“倪星星,你怎么了?”
“你们别拍照了,没看见星星伤心吗?”
“倪星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哭?”
声音却更加嘈杂。
忽然间,四周围静了下来,雨好像也停止了,视线朦胧之中,一双便鞋出现在眼前,有些染得湿了,白底蓝条的棉布裤子,贴在了瘦长的腿上。
“你让我把你怎么办?”冷冷的嗓门,清凉沁骨,却让人听了全身如被炙烤。
她抬起头来,雨丝如织般在他身后倾泄,黑色的雨伞遮住了他,消瘦的面颊,眼眸黑得惊人,只看着她,伸出了手。
她缓缓站了起来,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骨头坚硬,硌得生疼,却温暖如昔。
他深深地看着她,摸去她腮边的水珠:“我还在。”
“你还在?是真的你?”她颤颤伸出手,抚向他的面颊,面如刀削,但是真的,他依旧还在。
如雷般的掌声响起,有人忽然间挥手,把雨伞抛向天空,其它人照着来,顿时,天空下了一场伞雨。
雨却停了,一道彩虹横跨在大厦间,天空澄净,如油画般美丽,人群没散,却越来越多,熟悉的面孔在人群后显现,紧张焦虑,指着他们,是施一航等。
他拉起她的手,两人仅对视一眼,却莫逆于心,向相反的方向跑了去。
……
“将军,你真打算这么做?”老左说。
费晚点了点头:“把信号传递出去吧。”
“星际联盟的长老们不会答应的。”
“我活得太久了。”费晚说。
两个机器人相互看了看,默默走到电脑前,开始打字。
他回头,长长的纱窗在床上躺着的人脸上拂过,红润的嘴角上翘,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嗫嚅几声,翻过身去,又睡着了,身上的薄被却滑了下来。
他走过去,拿起,轻轻盖上,拿手指挑起她腮边的头发,滑到耳后,凝视半晌,转身离开。
倪星星缓缓睁开眼睛,眼角有泪水流下,渗入棉被,消失不见。
……
施一航把一杯红酒饮下,拿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费晚,你有没有搞错,咱们这关系……你要我替你策划求婚?”
“对。”
“为什么?”施一航看着这个忽然闯进来的男人,看了看红酒瓶,想整瓶倒进嘴里。
“因为你最了解倪星星,在自己心里替她策划了无数的求婚场景,一定能达到了非常完美的效果。”
“……”
“再者,你旗下有五家婚庆公司,策划经验丰富,这是我第一次求婚,你一定能保证我不能出错。”他说。
施一航看他:“这又关我的事?”
“当然!”费晚看他,“你做了许多对不起她的事,正好补救。”
“我没有吧?”施一航说。
“对不起我,就是对不起她,这个人情,你得还。”费晚说。
一个外星人,还和他谈起了人情?
施一航张口结舌,好半晌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能替我想想吗?我会尴尬的!”
“想了,正因为如此,你更要参与策略,要不然你都不知道人生会尴尬到什么程度,再者,反正你已经尴尬好多次了,再尴尬多一次也没多大关系,尴尬来尴尬去的,脸皮也练得厚了,对你以后的人生会有好处……”费晚说。
“听起来还真挺有道理……”施一航喃喃地说。
“好,你答应了是吗?”费晚递过来一叠纸,“这是我的要求,你照此办理,有什么要求咱们电话联系。”
说完,干净利索,转身就走。
施一航看着合起来的办公室大门,拿起那叠纸,翻了翻,喃喃地说:“这是要签属联合国和平协议?这么厚?”
他无可奈何,想了想,打了几个电话,叫了几个部门经理过来,把纸递给他们先制订出计划来。
杂七杂八的事忙了几个钟头之后,正想出去吃个午饭,门推开了,助理抱歉地看着他:“施总……倪小姐她……”
倪星星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面前。
施一航看着她,半晌也没等到她说话,只好问:“怎么了?”
她把手上镶碎钻的镯子转来转去,轻声说:“没什么,一航,我只是想在这儿坐坐。”
施一航递杯子给她,叫人拿了些水果点心过来,她也不吃,只盯着杯子发呆,他有些不安:“星星,费晚早上过来了……”
她截住他的话:“我知道,他想向我求婚是吗?”
他点了点头。
她手指在杯子边沿滑过,慢吞吞地问:“一航,咱们真的了解这个外星人吗?”
施一航一怔,抬头看她,她却站起身来,笑了笑:“没事,我先走了。”
看着门合上,施一航到底不放心,打电话给柯志华,问他有什么消息,那边柯志华似乎在想怎么说,好半天才回答:“是倒是有个,但还没经证实,听说美国那边查出确切证据孙荣的死和费晚有关,那边派了人过来,在精神病院找了顾柯,找到了新证据,打听了倪星星以前遇到的一些小事故……”
“什么小事故?”
“说是油漆桶掉下来的事什么的……这事不难打听,美国那边的人离开后,顾柯四周围向人说,精神病院里没人当真……我还听说,那人还找了倪星星问情况,总之复杂得很……我这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施总,你听听就算了。”
柯志华什么都喜欢插上一脚,这次连他都避之唯恐不及。
挂了手机,施一航看着屏幕发呆,手指滑到费晚的电话号码上,想了想,按熄了手机。
他点燃一根烟,站在窗前吸了一半,把烟按在烟灰缸里,向门外走去。
助理刚好进来,怔了怔问:“施总,您去哪儿?要开例会。”
“改期吧,有点急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那一天是倪星星二十五岁生日。
粉丝送的礼物堆满了整个房间,依旧有礼物源源不断送进来,最后公司租了个极大的仓库才把礼物全都装好。
她住的地方,粉丝不能自由出入,但有的粉丝一大早就聚在了小区门口,升起了氢汽球,汽球上组成一组大字,倪星星生日快乐。
保安虽然严密,但总有神通广大的媒体记者借了别的住户的身份偷溜进小区。
公司也早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派了助理保镖全程保护。
“倪星星,网上流传,今天会有人向你求婚,是不是新戏的合作伴侣叶翔?又或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高智商IT男费晚?还是最近综艺节目中互动频繁的商颖?”
倪星星笑笑没答。
助理忙拦住:“咱们星星今天有活动,你的这些问题在生日会上星星会统一回答的。”
“倪星星,你的生日会是明星中最大,最豪华的,包了整个体育场馆,生日会几万张票全都卖完了,您不觉得这么对粉丝不好吗?毕竟只是一场生日会而已……”
倪星星笑了笑说:“票您买了吗?“
那记者一愕,点了点头。
助理笑答:“这不行了,粉丝们认为这个票买得值得,这世上最难得的是值得两字,咱们星星难道不值得?生日会上,有许多明星嘉宾出席,还有久未露面的前辈歌神陈思思,她会献唱两首,您说值不值得?”
记者瞪大了眼:“不可能吧?记得上次章芸请她,她都没有答应?”
“你去了就知道了。”助理微微笑。
记者哑口无言。
明星的生日,并不是自己的,倪星星早就知道公司的安排,她的生日会票,一个月前就已经售完了,黄牛党炒到了四五倍价格。
尽管,她心底期望的生日会,不需要热闹。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热闹得很,有许多条信息,她收了手机,按熄屏幕。
花姐神秘笑问:“星星,等费晚的短信?放心啦。”
车子开出了小区,往体育场馆走,两侧大厦的整面墙壁之上,液晶显示屏变了,背景变成深邃夜空,无数星辰显烁,却有一颗红心自遥远星空而来,此时,歌声响起:“地球自转一次是一天,那是代表多想你的一天……”
街上行走的人停下脚步,抬头看液晶屏,脸上现出笑容。
车子往前行走,歌声如影随形,所到之处,每块液晶屏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听着从车窗缝隙里飘进来的歌,花姐拿纸巾拭了拭眼角,叹息:“他的嗓子也这么好?”
助理说:“花姐,您怎么不挖掘费先生?他唱得比你新签的那几位新人好多了。”
花姐叹气,很惆怅:“如果能挖,我早就挖了。”
几人嘻嘻哈哈地笑,小助理却没听见倪星星出声,回头,倪星星贴车窗坐着,闭眼,靠在车门处,一缕头发垂下,遮住了眼睛,随着车子摇摆,只有那缕头发在动,黑发冰颜,整个人却如石雕一般。
小助理忽然升起一阵不安,想提醒一下跟花姐,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转移视线,看着窗外,街道上,歌声依然缭绕,深情浑厚,行人走过,脚步放缓,脸露微笑,车道上,车子减速,引擎无声,似怕惊扰了这样的深情厚意。
体育场馆终于到了,通道两旁已聚满了粉丝,牌子举起,有人尖叫,有人唱起了和着液晶屏唱起了那首歌。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
有粉丝潸然泪下。
小助理又偷偷把视线移到倪星星那边,头发还是遮着,左手拿了纸巾,在掌心里团。
小助理放心了些。
嘉宾一一献唱,到前辈歌神陈思思上场,生日会到达最高潮,两首歌曲之后,她伸手向后台:“现在,请我们今天的寿星女倪星星上来,和我合唱一首。”
背影幕布变成蔚蓝天空,又转而冰蓝,灰蓝,再变成黑色,广袤星空再现,音乐响起,却是一首《深情》。
“我懂你的深情,但你如何懂我,你仿佛星星一般,在广袤星空坠落,来到我的身边……”
倪星星开口应和:“你的深情,我当然懂,星空闪耀,却只有你……”
满场粉丝站起应和,绿光一片,灯光转暗,台上台下俱成广袤星空,忽然间,众人皆仰头而望,巨大的氢气球无声接近,软梯滑下,费晚一身白色西装缓缓滑下,气球舱门打开,无数粉色玫瑰飘落,尖叫声此起彼伏。
一曲正好唱完,陈思思含笑退下。
聚光灯打在了场上两人身上,满场俱静。
他从衣袋里拿出银色小盒子,打开,跪下,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星星,你愿意嫁给我么?”
男人半仰头,俊颜修容,眼眸似有光华流趟。
倒吸气声响起,
倪星星手握话筒,凝视他,似乎在迟疑,场上粉丝却着急起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嫁给他!”
紧跟着,满场应和:“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倪星星垂眸看着脚下,喧嚣更甚。
主持人忙上前笑着说:“大家别着急,在这人生的关键时刻,给他们一点时间……”
满场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倪星星似下定了决心,缓缓抬头,话筒凑近嘴边,一声轻笑:“不,我不愿意……”
满场俱静,能听得见空调机的丝丝声。
“她说什么?她在说什么?”粉丝互相打听:“为什么会这样?”
“噱头,炒作吧?别着急,剧情肯定反转。”
只有花姐知道,这不是炒作,倪星星的脸正对着她,僵硬冷漠,眼眸如冰。
她赶紧吩咐工作人员:“准备拉幕!“
费晚脸上的光彩逐渐消失:“星星?”
她把话筒离了嘴边,熄掉,缓缓靠近他:“我都知道了,你一开始接近我,利用了顾柯,从油漆桶到我被他劫持,都是你的计划,让我感激你,离不开你!是么?你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任务。”
他垂头,手饰盒落掉,戒指滚了下来。
“费晚,你终究是个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机器而已,我劝你赶快离开,警察在后台已经等着了,孙荣是你杀的,证据确凿,你花了不少心思掩盖证据,欺骗施一航,没用的,我脑子里的肿瘤,是你造成的,你是不是怕违反星际联盟不得伤害其它星球平民的律法,才想尽了办法救我?”
台下不知道台上在发生什么,满场响起嗡嗡声,面面相觑。
花姐赶紧说:“拉幕,快拉幕。”
大幕缓缓下降,后台却有便衣上前,台下也有人有组织往台上冲。
费晚伸手,肯求,想拉住她:“星星,不是这样……”
倪星星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忽然尖声说:“来人啊,快来人啊!”
便衣从侧门涌入。
他直起身子,看清她嘴角噙的冷笑,淡漠凉薄,热血渐渐冷却,脑子似有锥子刺进,痛彻心骨,他轻声说:“原来如此。”
便衣已至,扭住了他的胳膊,他一挥手,便衣弹起,砸在幕布上,他揭开幕布,闪身而出,挤入了人群之中,人潮拥挤,如浪涌潮退,一眨眼,不见了踪影。
倪星星缓缓跪下,掩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
众人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皆一脸莫名。
花姐说:“好好儿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倪星星抬头,眼眸如被水洗,晶莹透亮:“他不是好人。”她再次重复:“他是个人渣!”
却泪如雨下。
……
隐在云层中的宇宙飞船上。
几名军人激动地看着坐在主座上的费晚。
他身子后靠,斜躺在椅子上,手伸向一边,任由光波扫过手腕。
围着他检测的医生直起腰来,脸上现出丝笑意,看清费晚脸色,收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说:“将军,经过一系列恢复治疗,您身边复原得不错,幸亏您能及时回来,地球上古病菌的侵蚀已经开始入侵您的脑部,如果再在地球上呆下去,您的脑部会遭遇严重损伤,再也不能复元,造成真正的脑死亡。”
一名军人上前,恭敬地说:“将军,您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要完成这项任务,您真是太伟大了。”
其它随身附和,争先恐后上前,想和这个传奇人物说上几句,他似乎很疲惫,手放在托架之上,摆了摆,几人互相看了看,遗憾得很,只好退下。
“将军,既将离开地球引力区,进入时空跳跃。”老右已经化身成正常人大小,走到他面前汇报。
费晚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那颗蔚蓝色的星球,转过头来,指尖上的戒指灿然有光,他走到光幕前,手指点在光键上,终忍不住,敲打上去,地球上无处不在的监控器把无数影像传了回来。
都是一个人,她笑颜如花的接受采访,被记者围住回答问题,站在主席台上领奖,和施一航约会,拍戏。
脸上如戴面具,高兴的面具。
他凝视着她,忽然间回头,两个机器人正互使眼色,他问:“处理过的?”
老左老右猛摇头:“没有,没!”
他忽地伸手,掐住老左的脖子,冷笑:“真没有?”
老左双眼连眨。
他明白了,按下它后脑的开关,打开外壳,连上线,光幕从老左的眼睛射出,独自喝酒的她,躲在卫生间哭成一团的她,拍戏间隙呆呆发怔的她,拿着那块玉佩喃喃自责的她。
他回头,扫向老右。
“将军,是这么回事,倪星星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咱们,问起了您的情况,威胁我们不说真话用锤子砸扁我们,你是知道的,我们是科学家型机器人,不是战斗型的,对锤子完全不能防御……为了能继续为您服务,不被她砸扁,在她的威胁下,我们只好把实际情况告诉了她……”
“还有呢?”
“还告诉她怎么让您死心,把您潜意识里进行的计划当成您清醒时的,误会您,怎么逼您离开……”老右手舞足蹈:“将军,我们这计划进行得好吧,总算把您骗回了飞船……”
老左抚着脖子咳嗽,这只没心没肺的东西,但也挺有成就感,感慨:“是啊将军,我们是第一次看见您气得脸发白……”
“将军,我们都是为您好,玉佩上的古病毒慢慢侵蚀,时间拖得太久了,您再在地球上呆下去,不治疗,您真的会死的,是真正的死亡!脑部资料不能再被收集下载!”
“我说过什么!”他怒喝。
两机器人步步后退,退到门口,扒着门说:“您想死,但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您的安全。”
“对,反正您也回不去了,还有,飞船早进行时空跳跃了!”老右挑眉补充。
费晚浑身发抖,顺手拿起一物扔了过去,乒地一声,打在闭合的合金门上。
他急速走到光脑前,手指连敲,光幕变幻,实时录影显现,却早已是无尽黑暗的太空。
连星星都没有。
……
那一年,倪星星四十岁。
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她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小金人奖杯,含笑向台下点头,主持人问:“倪星星女士,这是您第三次获得最佳女主角奖,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倪星星用流利的英语回答:“您请问。”
“您演了上百部作品,每部都是佳作,都获得好评,台下这么多导演你都合作过,但我想知道,您最满意的作品是什么?”主持人含笑问。
台下前排相互会心地笑,罗伯特导演侧头过去对另外那位制作人说:“哈里又在挖坑了……。”
制作人推了推他,示意他往台上看。
聚光灯下,台上的女子一袭紫色长裙,雍容华贵,脸上几乎没留下岁月的痕迹,眼神坚毅,脸上却出现瞬空的空茫,垂头看那小金人,缓缓抬头:“一生之中,我演得最好的那出戏,却不是在影视剧里。”
主持人一怔,停了停才问:“那么,是在哪里?”
罗伯特微微点头,侧头说:“倪星星真不愧为我所见过的说话最滴水不露的华裔女演员,也是迄今为止成就最高的华裔女演员,真的什么都能演。”
制片人也点头:“的确,没有绯闻,没有负面消息,最干净,最纯粹……也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哪里?”她似乎在回忆,脸上似喜却悲:“那场戏,我期望自己永远没有演过,但是,却不得不演,用他教给我的所有方法向他演了最后那场戏,最终,把教我的老师都骗了,我想,这才是我演得最好的一场戏……”。
她眼泪如珍珠般地滴落,小金人如被水洗。
主持人不知所措,台下之人竟皆互相打听。
她优雅地拿出纸巾,拭干净眼角:“不好意思,想起一位故人,忍不住情绪,让你们见笑了……”
众人释然。
挽了主持人的手,倪星星沿红色地毯往台下走,脸带微笑,得体大方,举止完美,没有瑕疵,配合着主持人的脚步,缓缓向前。
席上的人都是国际演艺界大咖,西装革履,衣香鬓影,顶尖精英派头,也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视线后移,后排角落里,却有一人静静坐着,鬓角已有银发,脸上遗留几许沧桑,却成熟内敛,俊气逼人。
倪星星脚一歪,高跟鞋一偏,主持人忙扶稳,含笑向摄影记者们点头掩饰,轻声问:“MISS倪,怎么了?”
她站稳了,微笑:“没什么。”
几天之后,这张脸带微笑的照片出现在网上各大媒体网站以及所有的宣传册上。
所有人都说,倪星星这张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微笑的照片,是她一生之中的照得最好的一张,整个人仿佛发着光。
有媒体评论,这是她在演艺生涯最顶峰时激流勇退之后最完美的一张照片,像她的人生一样完美。
一年后,她息影离开娱乐圈,结婚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