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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大仙冷笑道:“你的血它还不一定看得上!”
“什么叫我的血它还未必看得上?我的血是臭的吗?”
“在它眼里人血都是臭的。”
“那什么血才是香的?”
麝大仙略带得意地说:“自然是妖血。”
妖血?青未落觉得这世界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变幻莫测啊!她曾经对她的妖怪眼睛深恶痛绝,而在这麝大仙眼里,妖怪却是倍儿香的香饽饽,人族却成了索然无味的,不,是臭味卓然的馊面包。
可是,她青未落又岂是普通人族,这麝大仙觉得妖怪好,那行啊!她青未落眼睛里不就养着一只妖怪吗?青未落道:“那我就试试看我的血到底行不行!”说着,青未落就操起自己手头原本用来防身的匕首,利落地割破自己的手指,青未落这女子对自己实在是不客气,口子切得很大,嫣红的鲜血汩汩而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那破旧的灯笼里,青未落看着这灯笼并无烛心,中间只有一个类似罐子的容器,她内心觉得奇怪,可是手指已经切开,总不能让自己的血白流,她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她的血滴在这灯芯的容器之中。果不其然,那灯笼突然起了变化,只是那变化很是奇怪,这原本破旧的灯皮突然变得更残旧了,原本合围在一起的骨架子突然散了开来,戳破了本不坚韧的纸皮,那灯笼表面黄不黄白不白的油纸忽地好似受了伤一般,从裂口处流出鲜红的血来,没过一会儿,那血液马上就凝结在一处,成了黑乎乎的焦油。只是那么短短的几秒,原本浑圆的灯笼忽然扭曲得跟个冬瓜一样没有形状。
麝大仙看到此处,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了,要不是看到自己的麝大仙茶馆里的厨娘们已经开始打开门干活了,而她们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这边,他简直要恨得把青未落一口吞下去。没办法,这儿毕竟还是在猫儿山下,自己的茶馆里请的都是人族伙计,这些厨娘他视若珍宝,因为他们是人族里做饭菜最合妖怪胃口的人,他只有暂时先把火压下,可是看着这破损的灯笼,他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牙切齿地指着青未落骂道:“你身上有没有妖气,难道我还会看走眼吗?现在可好,你这人族的污血把我的引灯都弄坏了,我到哪里去找妖血再修复它?”
虽然灯笼没点着,青未落稍微有些失落。可是听了这麝大仙的话,青未落倒是有些说不出的高兴。这麝大仙看起来也是个高人,但是具体高到哪里呢,青未落也猜不准。她高兴的就是这个高人也不觉得她是妖怪,他最怕人家说她是妖怪,如今算是经过专家鉴定了,她不是妖,是人,这简直让她欣喜若狂。曾经一度,青未落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异样的,她觉得自己是个异类那简直就是众所周知的,而别人不说她也觉得那只不过是人家心照不宣罢了。今天这个麝大仙说她根本没有妖气,而且他的灯笼也检测了她的血也没有妖气。哈!天知道青未落心里是多么如释重负。
不过青未落如今的表情,在麝大仙看来那是极大的挑衅,他恨得都露出了自己尖利的五个爪子,青未落一看这个架势,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他了,她立马就开始跟麝大仙套近乎:“我是人没错,可是我的眼睛里住着一只妖怪。”
“什么妖怪?你放出来给我看看。”
“不行,他不听我的。”
“你是在拿我寻开心是吗?”
“不,不,不!”青未落连连摆手道,“我怎么敢拿您寻开心呢?”
麝大仙满脸怒容,不过他眼下更关心的还是怎么去修复自己的灯笼,所以又苦着一张脸去查看那灯笼的损毁情况。
妖血?麝大仙要妖血?青未落想着,自己的眼睛里明明有妖啊!难道把它抓出来放血吗?那显然不可能!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她也无法分离出那个妖来。那么,如何才能放出它的血来呢?青未落突然想到了玉婆婆的忌灵针,玉婆婆的忌灵针既然可以镇压这小妖的妖气,那么,这一针必定是跟它血脉相连的。难道自己的眉心处可以扎出妖血来?青未落越想越觉得靠谱,她解下自己的耳环,把里面的细铜丝抽出来掰直了,然后又精准地刺入自己的眉心处。是的!十分精准,哪怕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五感全失,青未落依然可以精准地找到那个穴位,因为这个穴位是她疼了整整十年的穴位。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青未落把细铜丝从自己的眉心拔出,上面就粘着一滴鲜红的血液。此时的麝大仙根本没空青未落在干什么,他只是兀自抱着他的灯笼伤心!青未落真是应该庆幸这麝大仙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否则她损坏了他如此重要的物品,哪里还能在那里活着喘气啊!
只是麝大仙完全没料到青未落还有更加大胆的举动,对于青未落来说,都已经到了这猫儿山脚下了,她怎能轻易放弃。难道就因为弄坏一个灯笼就此灰溜溜的回去?那也太丢人了!更何况,如今她想走,这麝大仙还不一定放过她呢!青未落决心豁出去了,她必须向麝大仙证明,自己的身上还是有妖气的,这铜丝上的血迹就是他的明证。不过,这确实也很冒险,万一不是,那麝大仙绝对没有任何耐心留着她的命了,可是赌一局又何妨呢?自己这条命也不过是悬在老天爷裤腰带上的一条烂命,拿这么一条烂命跟他赌,也是值了、
于是,青未落就趁麝大仙现在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便举起那根细铜丝整个扔进了破灯笼的灯芯之中。
麝大仙完全惊呆了,他不知道这女娃娃还如此胆大包天,毁了一次他的灯笼不说,她还敢来第二次?他是对她太客气了吗?麝大仙彻底恼了,他恶狠狠地骂道:“你是打量我不会对女人动手是不是?”说着,他对青未落举起了手臂,此时青未落赫然发现,这麝大仙的指甲变得如同刀口一样锋利,每一片指甲都足有三寸长,在微弱的阳光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微弱的阳光!对啊!阳光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微弱的呢?刚来的时候,明明是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如今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而且还变得如此之快,仿佛这一切发生在瞬间。
不对,不仅是天气变了!这周围的环境都变了。虽然林子还是林子,可已经完全不是刚刚干净优雅的竹林,这林子的树都如同枯死了一般,树叶黄黄的,枝干就如同干枯的妖怪,张牙舞爪地站着。风划过这些古怪的树梢吹到青未落的脸上,就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妖手在抚摸她的脸,青未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不过,青未落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注意这些?她最应该做的就是马上逃跑吧!毕竟麝大仙已经向他举起了刀一样的利爪,这个利爪看着就让人心慌,若是劈到她的身上,青未落感觉自己会瞬间被劈成两半!
可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这麝大仙虽然瘦小,可是看起来却十分精干。青未落没跑几步,他就一个跟头翻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死!定!了!青未落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只有一种在劫难逃之感。麝大仙步步逼近,青未落步步后退。可是她后退没两步,就被一条黑魆魆的藤蔓绊倒了,而如今,麝大仙那钉耙一样的利爪就高高地悬在青未落的头顶了。
麝大仙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他的脸竟然也不像是人的脸了,而是一只兽!一个黑黑的粗短的鼻子,鼻子两边也不知不觉地长出了三条像钢筋一样的胡须。这是怎么回事?青未落的心突突地跳着,他从来只知道自己变过妖,而别的妖她却是没有见过,如今眼前的这个麝大仙,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妖啊!此时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人类害怕妖怪的感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一道红光从那个破旧的灯笼里射了出来,迷住了麝大仙的双眼。麝大仙侧头去看,那红光已经越来越强烈,整个麝大仙茶馆变得很不真实,周遭的一切都改变了模样,好似刚才自己眼睛看到的,全是魔法变幻出来的场景。
麝大仙茶馆慢慢不见了,墙壁不见了,植物不见了,连茶馆里的伙计也都不见了。这里变成了一片林子,一片红色的林子。原本曲曲折折的树木突然就笔直地立了起来,树梢上长出斑斑驳驳的红色光点,这些红色光点越来越茂密,渐渐地整片林子都是这种浓郁的红,这种红不恐怖,或许是青未落觉得不恐怖,她反而有一种给自己壮了胆的感觉。
而麝大仙是吓傻了,它一忽儿看看周遭,一忽儿看看青未落,就这么来来回回看了十余次,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拿起那盏灯笼,不敢置信地左左右右翻看,青未落也看到了,如今那盏灯笼是崭新的红色,那红纸上还有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不对,也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鸟,总之,它的身形类似凤凰,可是却比凤凰更为霸气,虽然只是一个剪影,可是青未落还是能够感觉到它的利落和敏锐。麝大仙侧过头,用一种似乎惶恐又似乎怀疑的眼神看着青未落,语无伦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哪里来这么强的妖血?”
“这一下你信了吗?我可是随身带着妖怪来的。”
“随身带着妖怪?哪里?眼睛?”说着,麝大仙就直勾勾地盯住了青未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