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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一月中旬,暮时将至。
咖啡厅内的角落,灯光昏暗,顾客稀少。
丁斐带着歉意说道:“抱歉啊,胡先生,秋意她这几天也有点忙,我没法儿再把她约出来了。”
胡姚手指夹着金属勺子,玩耍似的搅动白瓷杯内的咖啡:“没事,我理解。”
丁斐会意,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好勉强她……要不这样吧,胡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给你介绍一个。”
胡姚摇了摇头,轻笑道:“不用了。”他将手伸进口袋,一只手拧开了圆管顶部的盖子,手指在管口周围抹了抹,又将圆管立刻拧紧。
他望着丁斐,眼中忽然露出疑惑,示意性地指了指自己的耳边:“你这里有东西。”
“嗯?”丁斐粗鲁地擦了擦,看看手上,什么也没有啊。
“是这里。”胡姚继续指着,叫丁斐再擦擦。
丁斐干脆拿了一张纸在耳边一通抹,还是什么都没有。
胡姚站起身,俯身过去,手指在她耳边轻轻一抹。她只觉得他的手指冰凉,带着一股寒意的气息蹿入了她的耳朵里,她浑身一颤。
胡姚把擦过她耳边的手给她看,他手指上有一些细小的颗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在哪儿蹭到吧?”胡姚将圆管从口袋中掏出,翻转过来,手指抚着金属顶端,眯了眯眼。
丁斐的双眸瞬间失了神,呆滞地看着前方。
胡姚缓缓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令他皱起了眉,他不喜欢。
他放下咖啡杯,陶瓷碰触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刹那间消匿在咖啡店内舒缓的轻音乐中。
胡姚:“打电话给许秋意,约她出来。”
话音落下,丁斐照做。
丁斐:“喂,秋意,我在梧桐街街头的咖啡馆,你能过来一下吗?”
“有什么事吗?”许秋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今天她放假,但是许折玉说让她好好在家待着,他有点事要办,可能随时会过来找她。
丁斐:“是有点急事,你来了就知道了。”
许秋意犹疑了片刻,说:“那你在那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得到回复的丁斐挂了电话。胡姚说:“行了,你走吧。”
丁斐听话地站起身,走出咖啡厅,上了一辆出租车。
大约二十分钟后,许秋意穿着一身居家服就赶了过来。进入店内,她四下张望,没看到丁斐,倒是看到了坐在角落对她微笑的胡姚。
许秋意皱着眉走过去,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但她没有想到,丁斐明明已经答应过不会再帮胡姚约她了,如今竟然食言了。
瞧见许秋意脸色不大好看,胡姚忙说:“你别怪丁斐,是我叫她约你过来的。咱们有半个月没见了,我想见见你。上次的故事,其实我还没有讲完。”
许秋意抿着嘴不说话,服务员很快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放在她面前。她捧着热牛奶捂手,没喝。
许秋意无法明确地回答胡姚的问话,她说:“你继续说吧。”
胡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我之前说的那位国王,虽然给世界带来了生的希望,但是他害死了他的姐夫,驱逐了他的姐姐。”
许秋意心中一凛,握着杯子的双手紧了紧。
“他将他的姐姐驱逐出王国的时候,他的姐姐正怀有身孕。姐姐被逼无奈,投靠了住在山洞里的人,万般辛苦之下,将孩子生了出来。后来,他在孩子十八岁的时候来看过那孩子。”胡姚絮絮地说着故事,看不出有任何情绪起伏,“彼时,只比姐姐小两岁的他看上去还像十八年前那样年轻,但是他的姐姐已经变得形容枯槁,憔悴衰老。”
“他来见这孩子,不是来看望他,而是来杀这孩子的。这孩子侥幸活了下来,后来这孩子就成了国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许秋意问:“这和许折玉有关系吗?”
许折玉是这孩子?
胡姚沉默地望着许秋意,良久,说:“下次告诉你。”他笑了笑,“我们来说上次的事吧。”
“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尽量远离折玉。”胡姚严肃起来。
上次,胡姚离开海洋馆就回去了,结果竟然发现珊青又私自跑出来过。
上次珊青刺杀许折玉不成,侥幸从许折玉和韦周手中逃走了。胡姚本以为她会就此收手,可当他警告她时,她竟然根本不承认有私自出来过,他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刺杀许折玉第二次。
许秋意不说话,她手中的热牛奶的温度慢慢减退,已经变得温凉。
“我知道,你跟折玉亲近些,不一定会相信我。”胡姚温和地笑起来,“我也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折玉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管是为你自己的安全,还是为了不被折玉利用,你都最好离他远一些。”
利用?许折玉能利用她做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胡姚站起身,窗外的天空已经被夕阳染成了浓烈如火的色彩,天边的云仿佛都被点燃。晚霞穿过玻璃洒落在咖啡厅内,给咖啡厅披上一层暖色调的薄纱。
他留恋地看着霞光,轻声呢喃:“真漂亮。”
许秋意也站起身:“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也要走了。”胡姚微笑着与她一同走出咖啡厅,在门口分开,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许秋意迈出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胡姚对她招了招手,语气中充斥着恶作剧的意味:“生日快乐。”
她愣了一下,记起今天是十一月十六号,确实是她的生日。胡姚怎么会知道?
以前她总是会忘记自己的生日,每年的生日都是余折给她过的。他会给她煮一碗只有一根面的长寿面,会给她买一块大蛋糕。
她折回咖啡厅,点了一小块蛋糕,坐在窗边悠闲地吃了。等她准备回家时,天色已全暗了下来,路边的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开始了他们彻夜的工作。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是丁斐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丁斐哀号着说:“秋意,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听胡先生说想见你,我就……哎呀,反正,对不起。”
听她这语气,仿佛被骗的是她。
许秋意佯装生气:“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我绝对不会再帮胡先生约你了!我发誓!”
许秋意笑了笑:“行啦,我不生气。”
今天,她来这里其实还是有收获的。
她直觉胡姚说的故事,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这个故事一定在暗指些什么。
胡姚的警告在她的耳畔回响:不要被他利用了。
许折玉想利用她?她的脚步放慢了下来,一边沉思,一边等公交。
她到家时,已经七点多了。
别墅内漆黑一片,艾丽娅好像出去了。她刚准备掏钥匙开门,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到我家来。”许折玉说完就挂了电话。
许秋意看着许折玉家灯火通明,怀揣着疑惑走过去,摁响了门铃。
大门打开,伴随着砰的一声,红色的花在她眼前炸开,很快分散成花瓣飘落在她身上。
韦周惊喜地看着手上的喷花筒,笑嘻嘻地说:“这个好玩。云争,你不玩真是亏了。”
云争冷着脸不说话。
许秋意茫然地看着客厅内的人,云争,韦周,艾丽娅还有王远都在,唯独不见许折玉。
原本温馨的客厅被装饰上了各种五彩缤纷的拉花、蝴蝶结和玫瑰,喜庆得像是许秋意小学时过六一儿童节的教室。
“好看吗?”艾丽娅期待地问她,王远也是兴冲冲地望着她。
看来这些装饰应该是王远和艾丽娅弄的。
许秋意点点头:“好看。”
艾丽娅和王远立即笑开了,云争的脸更冷了,韦周指着他,嘲笑似的说:“就你觉得不好看,哈哈哈哈……”
许秋意撇落头上的花瓣,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许总呢?”
王远:“给你过生日啊。”
许秋意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他们怎么都知道她的生日?
“许总在下面,他说过生日得吃长寿面。”韦周指了指厨房,噘着嘴说,“就你有面吃,我们都没面吃。”
许秋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说:“待会儿一起吃就是了。”
韦周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许秋意,揶揄道:“许总不让我们吃,他只给你做面。”
2)
许秋意无措又茫然地被艾丽娅带到桌前,桌上摆着一桌的好菜。
韦周站在她身后,眼馋地看着这一桌的菜,对许秋意小声说:“待会儿你吃面的时候能不能吃快点?我们等你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这都快八点了。”许秋意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你还知道?”一直不说话的云争开了口,“早跟你说了要你在家等着,你……”
韦周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给他使眼色。
许折玉正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轻轻地放在了许秋意面前。
许秋意先前吃了那么一个小蛋糕,其实已经饱了,望着热气氤氲的面,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面不多,只有一根长长的手工面,一口就能吃完,就像以前余折给她做的那样,味道也是一模一样,说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
许秋意放下筷子,眼神复杂地望着许折玉。
他对她微微一笑,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其他人看他坐了,才跟着坐下来。
韦周一坐下来便拿起筷子想夹菜,云争暗里踢了他一脚,他悻悻然收回筷子,看向许秋意。
许秋意不解,许折玉说:“过生日的先动筷。”
以前余折也是这样的。
她随意夹了一根芹菜,放进嘴里,说:“你们吃吧。”
可能是等她等的时间太长了,菜已经有些凉了。她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又因为实在是饱了,不太吃得下。
韦周看了一眼许折玉,得到肯定的眼神,立刻把筷子伸向了他觊觎已久的菜肴。
王远和韦周两人吃得很急,吃相不算难看,有种好像很久没吃过饭的感觉。艾丽娅吃得也急,许秋意之前跟她一起吃过饭,已经不会太讶异了。
让许秋意感到惊讶的是云争,一向冷静淡然的他,在面对这些食物时吃相跟韦周差不多。
许折玉慢条斯理地夹菜,余光瞥见许秋意不动筷子,问:“你不吃吗?”
“我……不太饿。”许秋意讪讪地笑了一下。
许折玉收回视线,又吃了两口菜,起身去拿了一瓶香槟酒过来,对许秋意示意了一下:“喝吗?”
许秋意有些想拒绝,韦周在她开口前,举起手大声说:“喝!”
许折玉仍是看着许秋意,无视了韦周。
许秋意犹疑着将面前的杯子送过去:“喝一点吧。”
“度数有点高,少喝点。”许折玉细心提醒,却为她倒了大半杯的酒。之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就把酒递给了韦周,让韦周自己倒去喝了。
许折玉将自己倒满酒的杯子送到她面前,挑了挑眉,许秋意与他碰了下杯子,微微笑开,脸上绽放着春天般的笑意,然后抿了一口酒。
酒味淡到可以忽略不计,一股清甜在她口腔中蔓延开来,伴着淡淡的果香。
她目露惊喜,又喝了一口。
许折玉看着她脸上温和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他放下酒杯,又去厨房拿了一个杯子和一瓶果汁出来。
许秋意疑惑地看向他,他走到她身边,拧开瓶盖给她用新杯子倒上一杯果汁:“这是之前在海恩庄园喝的那个果汁。”
这个她也喜欢,但是她手上还有半杯没喝完的香槟。
“都喝一点,不要紧的。”许折玉把果汁放到她面前。
韦周眼巴巴地盯着果汁,咽了咽口水:“我也想喝。”
这次许折玉没有把果汁递给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转过身去喝他的香槟了。
许秋意说:“他想喝就……”
许折玉目光一沉,她抿起双唇,垂眸,慢慢地喝完一杯香槟,开始喝果汁。
酒入喉咙时,她没什么特殊感觉,待喝了几口果汁,便觉得大脑有些昏沉。
好在韦周等人已经吃完了饭,他们开始忙着收拾餐桌了。
许秋意扶着头,觉得脸上像火烧似的发烫,她双目迷蒙,扶着桌子站起来,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那钟在她眼里由一个变成两个,又由两个合成一个,指针指在哪儿她都分不清。
她想:我喝醉了。
韦周和艾丽娅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干净。许折玉又捧了一个大蛋糕过来。韦周等人看到蛋糕,皆是眼前一亮,纷纷开始吞咽口水。
许折玉看到许秋意脸上泛着微醺的桃花色,他给她的生日蛋糕上插上蜡烛,点燃,关灯。
黑暗里,只有烛光闪烁,仿若火焰色的星星,映照着下面一层奶油。
许折玉俯下身,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许个愿吧。”
许秋意看向他,朦胧的橘光照着他的脸,他的唇畔携着温柔,眸中含着深情。
余折,许秋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安静的黑暗中响起几道轻轻的吸气声。
她眯着眼睛对他笑笑,转过脸来正对着蛋糕,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今年的生日愿望,她希望他能够幸福。
她睁开眼,又侧头看了眼许折玉,他还在,他正对着她笑。
“祝你生日快乐。”他的声音轻轻地,像一缕柔和的风在她耳畔拂过,“吹蜡烛吧。”
她吸了一口气,一口气吹灭蜡烛。
客厅的灯重新亮起,韦周心急地盯着蛋糕,问:“现在能吃了吗?”
“吃吧。”她的声音已全然带上醉意,慵懒轻渺。
许折玉切了一块满是水果的蛋糕,撇去上面多余的奶油,放到许秋意面前,其他的就让韦周他们拿去分了。
韦周忍不住直接拿勺子挖了一勺放入口中,惊喜地喟叹道:“好甜!”
云争吃到蛋糕时,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韦周用刀切了一大块给自己,“这个只有过生日的时候能吃吗?”
许秋意微微歪着头,问:“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蛋糕吗?”
韦周吃蛋糕的手突然僵住,心虚地瞥了一眼许折玉。他不该多嘴多舌的。
许折玉说:“嗯,他们以前都没吃过蛋糕。”
许秋意了然地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看他。他垂眸看着她,眼中的缠绵直传入她的心底。他想了想,走向韦周他们:“你们吃完了就先回去吧。”
云争和艾丽娅应了声“是”,王远和韦周互相对视一眼,两人捧着蛋糕往外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云争和艾丽娅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跟上他们快步走了出去。
“啪——”大门被关上了,静谧的大厅只剩下许秋意和余折。
她是真的醉了,眼睛上都蒙上一层水雾。她向他伸出手:“余折……”
“我是折玉。”他握住她的手,扶她站起来。她浑身发软,一站起来,整个人的重量便全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背,一只手圈住她的腰。
她的身体与他的紧密贴合着,随着他的步伐走动。
“折玉?”许秋意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双手攀上他的肩,轻轻笑了笑,笑里有浓厚的苦涩。
“余折,对不起。”
“我是折玉。”
“余折……”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嗯?怎么了?”
“对不起……”
“你不用这么说。”
他的手向下移,托住她的腿部,以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将她抱起。他将她抱上二楼,打开主卧的门。
她靠在他的胸口,眼睛半眯着,两眼没有焦距,失神地看着前方,过往云烟朦朦胧胧地浮现在她眼前。若她此刻清醒,她必会发现,这间主卧与她在维也纳住的那间一模一样。
他将她抱上床,让她靠在床头坐好。他拿了三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过来递给她:“生日礼物。”
“三个?”许秋意坐不太稳,身体摇摇晃晃的,盯着三个特质的玻璃盒子,不知道该先拆哪一个。
“我帮你拆。”许折玉随意挑了一个盒子拆开,里面是一个银白色带奇特花纹的手镯,仔细看能够看出,花纹不是刻上去的,而是天生就有的。
他把手镯给她戴到手上。她盯着手镯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她出现了幻觉,她看到手镯上有幽蓝的粒子不断地聚散。
许折玉拆开了第二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发卡,材质与手镯相同,因着准备睡觉了,便没为她将发卡戴上,而是放在了床头。
第三个盒子里面是一串项链,材质依旧和手镯同样。
他转到她身后,为她戴上项链,顺势从她身后搂住了她,让她整个人都依靠着他。他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即使他不在她身边,他也有为她准备生日礼物。过去他错过的她两年的生日,他都记得。
许秋意侧过头去,呆呆地望着许折玉。
他与她对视着,眼神逐渐痴迷,像迷失了自己,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轻吻上了她的唇。只是唇与唇间的触碰,他们互相之间都听到了对方紊乱的心跳。
许秋意微侧过身,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
许折玉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唇齿触碰到一起,温软的甜蜜在口中游荡,呼吸的速度就好像动情的指数器。他的呼吸越急促,便越发不能自已。
许秋意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双目轻阖,竟是睡着了。
许折玉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觉得不满足。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许折玉在她唇上又轻啄了两下,扶她躺下,脱去她的外套,又舍不得撒开她温软的身体。
思前想后,他搂着她的腰,与她一同躺下。
长夜漫漫,别墅的灯熄了。青黑的夜色里,星光与月光交织,两人相拥至黎明。
许秋意悠然醒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而她身旁的位置竟是温热的。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环顾四周,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在维也纳。
生日宴上发生的事,许秋意只记得她醉酒之前的事。
之后的事,她只对艾丽娅他们离开时有点印象,再往后的事就一点都记不得了。
不过,她身上戴着的陌生手镯和项链都在告诉她,昨夜必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3)
新的一周开始了,许秋意一如既往地按时上班。她的工作量没有增加,许折玉和云争也像以往那样瞒着她一些事。
每天早上,她都是被王远送去公司的。
本来是许折玉送她的,但在她的再三推脱下,他明白了她怕被公司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改让王远送。
她本不想麻烦王远,奈何每天王远都等在她的楼下,一见她出来,王远就打开车门,她若不上车,他就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肯上车为止。
八点四十五分,她准时到了办公室,简单地打扫卫生后,便坐在位置上休息。
九点,桌上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同时她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许折玉跟她打了声招呼,接着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电话上未显示出号码,她疑惑地接起,电话那头是一道带着电流的奇怪声音。
“是许秋意吗?”这声音不男不女,有点像小孩子,做过特殊处理。
她没有承认,反问道:“你是?”
那边的人说:“我寄了一个东西给你,你看过之后交给许折玉。”
不待许秋意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思考几秒后,准备将这事告诉许折玉,未等她拨出许折玉办公室的号码,前台就将电话打了进来。“喂,许助理,前台有一份给您的快递,快递员说只能由您亲自签收,麻烦您下来一趟。”
许秋意回复道:“好,你让快递员稍等,我这就下来。”
挂了电话,她拨通许折玉的号码说了这事,许折玉沉默片刻,语气凝重地说:“你等会儿,我跟你一起下去。”
她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等着,许折玉很快出来,与她一起进了电梯。
狭窄的电梯内,许折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安抚道:“他黑入的是公司的内部电话,说明对方其实是冲公司来的,你不用害怕。”
许秋意点点头,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果仅仅是冲公司来的,为什么给她寄东西,给她打电话?
她看过的那些电影情节在她的大脑里恐吓着她。
温暖包裹住了她因为用力而发颤的手,许折玉将她的手舒展开,捏了捏她的掌心,对她微微笑了笑:“有我呢,你怕什么?”
这笑宛若镇静剂,让她安心了许多。
公司明亮宽敞的大厅里,一个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人正站在前台的柜台前,一会儿看一下手机,焦急地等着。
电梯门打开,许秋意将手从许折玉的手中抽出,走向那名快递员。许折玉快步跟上来,走到了她身前,有意无意地挡着她。
前台对许折玉和许秋意打了声招呼,快递员立刻拿了一份装在快递纸袋里的文件过来,将笔和文件一起递给许秋意:“麻烦您快点签收一下,我还有好多快递要送呢。”
“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许秋意迟疑地接过文件袋,还没在手上拿够十秒,快递就被许折玉抢了过去。
“我拿着,你签吧。”
许秋意抬眸看了他一眼,在快递单上签好名字,递给了快递员。
快递员拿到快递单没有离开,催促着许秋意将快递打开:“发件人要求一定要你打开快递看一下。”
“请问发件人是谁?”
“不好意思,客户隐私,我不能说。”快递员见许折玉和许秋意都神情紧绷,他哭笑不得,“里面就是一沓纸,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们公司收发快递都是要检查物品安全性的,你们放心好了。”
许折玉默默记下快递单号,打算回办公室之后查一下。
许秋意慢动作似的撕开快递袋,里面确实只是一沓纸。准确地说,是一沓财务报表,而且是幻世公司的财务报表。
许秋意粗略地看了第一张,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快递员打了声招呼,带上他的单子离开了。许秋意翻开第二张,还没看几行,文件突然被许折玉抽走了。
他将报表拿在手上:“先回办公室再看吧。”
他神色平常,眉毛不易察觉地轻皱起来。许秋意猜,这份报表肯定有问题。
她想从他手上把报表拿回来,他侧身躲了一下,走进电梯。
她跟着走进电梯:“这是别人寄给我的,你好歹让我看完。”
许折玉:“可这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报表。”
说什么回办公室再看,其实他压根就没想给她看吧。明明已经接受了他们会隐瞒她事情,可是这种时候,她心里怎么就那么难受呢?她冷下脸来,耷拉着嘴角看向一旁,脚步挪动,离他远了几步。
许折玉粗略地扫了一眼报表,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把报表递给她:“给你。”
她睨着他,一把将报表抽回,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一面看一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许折玉跟在她身侧,当她走偏方向时,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走正,不要撞到墙上去。
《幻世》这款游戏给幻世科技带来的收益,每天都可谓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幻世科技研发的其他项目的收益,也是数额庞大。
幻世科技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吸金怪物,同时,也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
前面几页报表还算正常,但到了后面就变得越来越诡异了。除了正常的公司运转开支以及各项公益活动支出,幻世科技近百分之七十的资金流向不明。
她不解地望着许折玉,想问些什么,又知道他绝对不会说。她抿了抿嘴,把报表递给他:“打电话的人说,让我看完之后把这个给你。”
许折玉揉乱了她的发,笑着安抚道:“别多想。”
许秋意脑海里忽地回响起了胡姚的话,后退了一步。她不是太信胡姚,但也没有被许折玉的温柔冲昏了头脑,盲目地信他。
许折玉收回手,抿唇笑了笑,眼里有着星星点点的落寞,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电话再次响起,许秋意犹疑着拿起电话,什么都听不见。许折玉在里边把她这边的电话给掐断了。她略感不满,放下了电话。
许折玉办公室里,他平静地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做着自己的工作。
那边的神秘人刚说出第一句话,许折玉便笑道:“江总,是胡姚叫你这么做的吗?”
电话那头的江雨菱双目圆瞪,难以相信许折玉竟然这么快就查出了她的身份。
她想否认,许折玉却说:“我既然会说是你,那就说明我已经有了证据,你不用再嘴硬。”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江总,你知道你这是违法行为吗?你知道胡姚叫你这么做,其实是在害你吗?”
江雨菱拿下变声器:“许折玉,你不必激我,这么做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们明明已经谈好了要合作,可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许折玉沉默不语,江雨菱气愤地道:“你不让胡姚参与,不就是怕他看出来你一直在蒙骗我吗?你给我看的那些设备,告诉我的那些东西,全部是假的吧?”
“是胡姚跟你这么说的吗?”
“你别什么都扯到胡姚身上。你告诉我的那些技术根本没有办法用于全息游戏开发,只能做一个更加完善的普通服务器罢了。”
许折玉停下工作,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一派云淡风轻的姿态,丝毫不受江雨菱的影响,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说完了吗?你和江董事长下午两点前一起到我们幻世科技来一趟,我当面跟你们解释。不过,胡姚不能来。”
“不让胡姚来,方便你继续蒙骗我?”
“江总,主动权在我手里。你是要带胡姚一起来,还是要继续我们的合作,随便你。”许折玉挂断了电话,不给江雨菱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江雨菱气得差点扔了手机。她硬生生忍住愤怒,脸被气得通红。
胡姚坐在她身边,冷冷地睨着她:“你怎么会被发现?我让你用的虚拟终端你没用吗?”
“我用了。”江雨菱面对胡姚,立即又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真的用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是我。”
胡姚握紧手中的圆管,用力到手上青筋暴起。他冷冷地直视着前方,目光宛如刀子,仿佛他面前正站着许折玉。
“你去吧。”是他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和材料限制,同时也低估了许折玉。
“那我就去了。现在不早了,我和我爸得立刻过去。”江雨菱匆忙收拾东西,充满爱恋的眼神在胡姚身上停留了许久,见胡姚始终没什么反应,咬了咬唇,跑出去找江阳一起去幻世。
胡姚静坐在沙发上,忽地松开了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不要紧,只要许秋意看过报表就好,反正他也没打算瞒许折玉多久。
暮色时分,已是下班时间,夕阳将青白天空染成一片橘一片红。
江雨菱和江阳浑浑噩噩地从幻世科技出来。他们不记得自己怎么会突然到幻世来,只记得一眨眼的工夫,云争便对他们怒目圆瞪,指着地上的一堆已经被砸得破烂的器械说要报警。
他们这才恍然记起,今天是要来幻世继续学习的,结果江雨菱和云争起了争执,一怒之下砸了幻世科技的一台服务器。
自上次江雨菱不愿诚心诚意给许秋意道歉后,他们方讯和幻世的关系已经很差了。
今天出了这事,云争很明确地说,会考虑终止和方讯的合作。
出了幻世科技公司后,江阳指着江雨菱的鼻子,咬牙切齿道:“你……”
江雨菱既茫然又愧疚。她最近总是迷糊,脾气也暴躁,可再暴躁,她也想不到自己会砸了人家的东西,但她的记忆确实和云争说的一样。
她懊悔地认错,江阳重重地放下手,叹了一声:“回去听听胡姚怎么说吧。”
胡姚,江雨菱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升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她记得她是非常喜欢胡姚的,以前每次听人提起胡姚,都会感到雀跃不已。
可是站在这里,她的心里只有一种深刻的违和感。她好像不喜欢胡姚了,甚至觉得以前因为吃醋做的那些事好蠢。
她坐在车上,脸靠着车窗,失魂落魄地理着自己的记忆与思绪,掏出手机拨打了胡姚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云争站在二十楼的窗边,望着江雨菱和江阳离开,回到办公室向许折玉报告:“我已经替换了他们关于报表的记忆,也取出了胡姚植入在他们大脑中的粒子。”
他拿出一个玻璃瓶,瓶口用以特殊金属制成的盖子封得死死的。幽蓝的粒子在透明的玻璃瓶中聚散离合,不断出现,消失。
云争神情严肃,站得笔直,突然将右手放在左胸前,直挺挺地对许折玉弯下腰,恭敬地道:“我认为,胡姚应当……”
许折玉抬手,示意他先闭嘴。
许秋意站在门外,听着办公室里的声音,眸光黯淡下来。
她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脑海中好像飘过什么想法,这想法如同水中月,想要去抓时,什么都抓不住。
许折玉的目光看着办公室虚掩着的大门,说:“门没关紧。”
云争立刻快步走过来要关门。他走到门前,从门缝里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许秋意。
她没想避开他们,与云争对视一眼。
云争紧拧着眉,一言不发地把门关上。他转过身来,脸上第一次显现出了懊恼的神色。
许折玉不以为意,随性地说:“没事,听见就听见吧。”反正,她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
方讯科技公司内,江雨菱在各个办公室乱转,每进一个办公室便问一句:“你们知道胡副总现在哪儿吗?”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胡姚的号码竟然成了空号,他还凭空消失了!江雨菱不得不猜忌胡姚来到他们公司,是不是有所图谋。
所有员工都回答说不知道,江雨菱深吸一口气,回到办公室平复情绪。是她把胡姚带进公司的,如果胡姚真的有问题,那所有的错就是她的了。
她烦躁地踢了桌子一脚,目光无意间从桌面上扫过,看到了一封来自胡姚的辞职信。
4)
“秋意,你今天有空吗?能不能到步行街的晋发皇广场来一趟?我找你有点事。”
丁斐的声音闷闷的,语调没有太大的起伏。
许秋意正走出公司大楼。
天幕被泼上一层油彩,将苍穹装点成一幅画,这画预示着时间的流逝,代表着太阳的升落。
“好,我马上过去。”
“行,我在二楼的咖啡厅等你。”
许秋意站在路边招了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她报了地址,双手搭在腿上望着窗外,眉眼间有淡淡的郁闷。
前两天,幻世宣布与方讯的合作就此终止之后,云争就出差了。许折玉特意把韦周调回来帮忙,依旧没让她接触半点幻世科技的相关业务和资料。
今天云争回来了,可是韦周又出差了。
两人交替着离开,她觉得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事。然而她连韦周和云争出差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司机把车在路边停下,许秋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进了咖啡厅,没看到丁斐,却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胡姚,他正冲她招手。
许秋意的心头升起一股不愉快的情绪,理智让许秋意保持着礼貌,向胡姚走去,语气不咸不淡:“又是你叫丁斐约我出来的?”
“是。”胡姚在她来之前就已经为她点好了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你看到我的表情越来越糟糕了。”
“你要是真想和我说话,有事不妨直说,不必每次都讲个故事来暗示我。”
胡姚轻笑:“这不是看你聪明,知道你肯定能猜得出来我的意思吗?”
“那不好意思,我让你失望了。”许秋意把牛奶推到一边,身体远离桌子向后靠,“我猜不出来。”
胡姚注视着许秋意,手往口袋里摸了一下,忽地眯起眼睛,疑惑地盯着她的眼角处:“你这里是什么?”
“什么?”许秋意顺着他看的地方摸了一下,明明什么都没有。
胡姚起身想要去触碰她,她的身子向后一仰,避开了他的手。
他从上往下看,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项链上,脸上的愕然一闪而逝。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若有所思,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这里有东西,自己擦擦吧。”
许秋意抽了一张纸擦了擦眼角,还是什么都没有。
胡姚的目光四处乱瞟,若有若无地定在她的胸前:“你戴的项链,是折玉给你的吧?”
许秋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忽然感觉项链上好像有什么颗粒状的东西,用手指碾了碾,碾下一丁点蓝色颗粒。她将颗粒擦在纸上,颗粒又看不见了。
“嗯。”她不以为意,以为是项链上蹭下来的东西。
胡姚顺势也抽了一张纸,将手指上掉了一半的蓝色颗粒抹掉。
许秋意:“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跟许总那么不对付,为什么还叫他折玉?”只叫名字不叫姓,怎么听都会让人觉得是十分亲昵的人才会这样称呼。
胡姚轻笑一声:“因为他就叫折玉啊。”
许秋意:“什么意思?”
胡姚继续道:“他就叫折玉,他不姓许。”
许秋意下意识想到游戏里的NPC折玉,难不成那个折玉就是许折玉?
胡姚眯着眼睛,眸光冷冷地睨着陷入思考的许秋意,哼笑着说:“最近云争他们是不是离开了?”
许秋意看了他一眼,不回答,说:“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胡姚摊手耸肩,许秋意拎包离开。
路上,她打电话给丁斐,让丁斐不要再帮胡姚约她了。
丁斐茫然又懊悔:“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事啊,你放心,我真的再也不会帮他约你了。”
她觉着丁斐的反应很是奇怪,沉默了一阵,说:“这样吧,下次你要是有事,就直接来找我说。”
“行行行。”
也许是因为丁斐顾念胡姚不管怎么说都是帮了她,才三番五次地帮胡姚约自己出去吧。
许秋意无奈地帮丁斐找了一个借口,回了别墅区。到家时天色已是青黑,客厅里,艾丽娅、云争和许折玉都在。
许折玉迎过来,问她:“你去哪儿了?”
许秋意心里烦躁,说话时语气不太好:“都下班了,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吗?”她的事她什么都要说,那他的事他怎么一句都不说呢?
云争从她回来起,脸色便一直十分阴沉,听到她这赌气的话,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想要说些什么。
许折玉一个眼神扫过去,云争立刻泄了气,按捺住心中的暴躁。
许折玉抓住许秋意的手腕,转身拖着她上楼:“我们聊聊。”
“哎!”许秋意转动手腕想要挣开他,却因他的力气太大,不仅挣脱不开,反而弄得自己手腕疼。
他拽着她到了她的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将她抵在门上,双手撑在她身侧限制住她,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你是不是去见胡姚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去见胡姚了,更不是她第一次这么晚一个人回来了。以前他从没有对她露出过这么恐怖的表情。
她皱着眉想要推开他,她的手抵在他得胸前像抵在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上,怎么用力都推不动。她累了,呼出一口气,皱着眉头看他:“是,胡姚跟我说了一些事。”
许折玉的脸色越发阴沉:“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不姓许。”
她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为此做出解释:“还有呢?”
许秋意的唇抿成一条线,不解地看着许折玉:“你都不想向我解释些什么吗?”
许折玉低头,垂下眼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神。
“我知道你是谁,我确定你是我认识的余折,所以我才……”所以她才会接受他的好,才会允许他的靠近,才会让自己努力去在意他,甚至会因为他参加别人的生日宴会吃醋,为自己为什么跟胡姚在一起做解释。
她顿住了,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韦周说,我以后会知道一切的,所以我现在没有再去做任何调查,也没有想逼着你告诉我什么。”所以她才没有问他:为什么你会以那么多身份出现在我身边?为什么你的模样会变?为什么你在维也纳要不辞而别……
她的胸口轻微起伏着,眼中带有失望:“可是你呢?你什么都瞒着我,却想要我什么都告诉你,这公平吗?”
许折玉松开撑在她身侧的手,弯曲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认错。
“那你是什么意思?”
“胡姚他……他很恨我,他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他将她越搂越紧,她甚至感到他有了一丝害怕,他怕她会因为这些讨厌他。
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我没有想去见胡姚,我有个朋友被胡姚救了,她欠胡姚人情,不得不帮胡姚约我出去。”
她的朋友,许折玉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约她出去的朋友是丁斐:“丁斐怎么会被胡姚救?”
许秋意简述了之前丁斐被小流氓堵住的事,松开许折玉,坐到床边,望着陷入沉思的许折玉说:“余折,你打算跟我说实话了吗?”
许折玉笑了笑,坐到她身边,紧紧搂住她:“就像韦周说的,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
许秋意冷下脸来,想推开他。
他紧抱着她不撒手,头搭在她肩上蹭了蹭:“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
许秋意的眼睛看向一边,觉得脸上有些燥热,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以前为什么不喜欢我?”他又换了一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以前的余折太假,太不真实了吧。他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做的,而是为了讨好她才做的。他在她面前套上了一个专为讨她喜欢而定做的壳,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个虚假的壳呢?
许秋意不回答他,说:“等你以后肯回答我的问题了,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许折玉不满地撇了撇嘴,像一个孩子似的。不过他很快又松快起来,提出一个新的问题:“那你觉得现在的我好,还是以前的我好?”
许秋意立场坚定,不管他问什么,她都是同样的回答:“我说了,等你以后肯回答我的问题,我才会回答你的。”
许折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搂着她就是不撒手,眸光却渐渐灰暗下来。
如果人生可以选择就好了,他想出生在这个世界,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繁华多彩,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景色旖旎,只是因为她在这儿。她在哪儿,他就想留在哪儿。
名誉也好,权利也罢,于他而言,向来都只是累赘的责任。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
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搂她的手又收紧了。
“怎么了?”她感受到他的低落情绪,疑惑又担心地问。
今天,不管是云争还是许折玉,好像都很烦躁,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
许秋意恍然间惊觉,许折玉出现在她身边已经快两个月了。
是不是两个月一到,他就必须离开一次?
“你知道我是谁了。”
“嗯。”
“那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滚。”
她说出了她出生二十五年来的第一个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