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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老贼?”
夜无眠心中泛起惊诧,两相联系,问道:“你所说的白鹤老贼,可是白鹤主人?”
青年将头颅扔在半空,飞起一脚,只听得一声爆响。
红的白的,那头颅,被他踢成了漫天血雾。
眉毛上,脸上,沾了又细又密的血水,又黏又腻,很不舒服。
夜无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无名之火。
青年嗤笑道:“老贼就是老贼,还自诩白鹤主人,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得知死者正是白鹤主人,夜无眠心头震动。
辛辛苦苦翻找了一夜的线索,侥幸找到,却只是找到一具尸体。
即便如此,也没有办法。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在左右着人的命运。
想到此,夜无眠不再多说,擦了擦脸上的血,趁青年去毁灭白鹤主人的无头尸体时,转身就跑!
是的,跑,只能跑!
眼前的青年,夜无眠虽不知其是何来历,但很明显,对方是个性情暴戾之人,有虐杀的倾向。
更重要的是,修为远胜自己!
不跑,难道留在这里等死?
脚下,“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的轻功全速施展。
内力付在下盘,以及两腿之间。
不计消耗,内力能运转多快,就运转多快!
此时的夜无眠,再无其他任何想法,内心只有一个信念。
“跑!”
方才的那种,如芒在背,如立针毡,仿佛死神降临的压迫感,都是这个神秘青年所带来的。
只有远离他,才能重新拥抱安全感!
咻——
夜无眠仿佛化作一道风,飞驰而去。
正俯下身体虐尸的青年,眼角的余光,看到夜无眠的残影。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呵呵,你倒是机灵,还知道跑。”
“不像我这个师父,临到死了,还想着扇我一巴掌呢!”
青年冷冷一笑。
随后,仅仅一剑,便将白鹤主人的心脏,扎成了烂泥。
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师父,当年我拜在你的山门,向你学艺之时,你动辄对我打骂、掌掴。”
青年又取出一个黑茄子状的肾,轻轻一捏,血水四溅。
“当年,我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你就掌掴;招式不到位,你也掌掴。”
“你与徒儿对话的方式,就是掌掴。”
“哈哈!”
平地一套剑法,青年如狂蜂飞舞。白鹤主人的尸身,在剑影重重之下,卷成了肉泥。
一大堆“啪嗒”的声响过后,肉泥坠落,在地上如同屎粪。
“我的好师父,你,殡天啦!”
青年突然状若疯魔,在倾洒坠落的肉泥阵雨中,双膝跪下,以剑拄地,泪流满面。
三白眼中,淌出痛快又痛苦的厉色。
“是刚才那个人杀了你,你可不要像小时候那样,来打我的耳光啊,哈哈哈哈。”
青年自言自语间,口水也流了半张嘴。
他擦了擦嘴角。
“现在,徒儿就去为你手刃此贼,好为你报仇!”
看向夜无眠逃命的方向,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仇恨,而又嫉妒的目光。
几乎没见他如何动作,墨黑色的衣裳,卷成一阵疾光,向大殿之外,激射而去。
。。。
“沙,沙”
脚尖点在刚刚冒尖儿的杂草上,发出抓耳的沙沙声。
夜无眠,还在全力逃命。
这是他有史以来,最慌的一次,没有之一。
哪怕是在黑麋峰,被那大耳刘风盯上时,内心有焦急,也不似今日。
那时候,他遇上的,是正常人类,最差的无非也就是被擒获,丢进牢里。
而今天,他在这个青年的三白眼中,看到了恶魔的微笑。
“这个人不是人,是阿修罗地狱来的。”夜无眠唇齿冰冷,眼中求生欲强烈。
“落在他手上,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夜无眠心跳速度骤升。
“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想起以前在安化时,洛湘竹曾经用过这样的描述。
今日的自己,便如同此描述。
不一会儿,这偌大的山谷,已被他飞速跑完了一半的路程。
汗水,早已像屋檐上的雨水,滴而未绝。
“逃出这片山谷,往南昌城方向去!”
慌,但是并未慌不择路。
夜无眠还是给自己,制定了逃跑的路线。
南昌城,毕竟是滕王宗的地盘。在那里,这个暴虐青年,应该不敢乱来。
思路上没问题。
有问题的地方在于,此处距离南昌城,有五十里之远。
自己能在青年追上自己之前,逃到南昌城吗?
……
某一刻,他的眼神露出一缕复杂的神色。
但仅仅只是一阵,很快,他便选择,咬破舌尖之血。
舌尖血,是人身上最重要的精血之一。
一滴,可以抵普通血数十滴。
咬破舌尖血,能暂时刺激人的潜能。
非特殊的时刻,不能使用。
在此前所经历的危机中,夜无眠都未曾想过动用舌尖血。
但这次与此前都不一样,死亡的威胁,从未有向今日这般,近在咫尺!
……
内力在嘴中激荡,迅速将这滴舌尖血炼化,随后将它所迸发的能量,输送到经脉之中。
紧接着,夜无眠亡命的速度,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
身畔景物迅速略过。
他甚至都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幸好,渐渐出了山谷,视线开阔起来。
又加之上午的阳光,是如此明媚。
夜无眠才没有在高速奔跑间,因迷途失路,而跌倒在地。
“出谷了!”
看着前方的豁口,夜无眠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股又深又绵长的疲倦感,向他袭来。
刚才那滴精血,对于速度的提升,是可观的。
然而,作用生效完毕后,因身体透支而带来的副作用,却又是不能忽视的。
“不能懈怠,不能懈怠!”
夜无眠默念着,不断提醒自己。
他咬着牙,猛地冲出豁口,冲入一片竹林之中。
等等……
前方的一棵竹子,为何突然裂开成了两半?
再仔细一看,是两颗竹子,被劈开成了两半。
不对,是三棵!
四棵,五棵,六棵……
竹林中,竹子成棵成棵的,都受到一股股莫名其妙外力的劈砍,而纷纷裂开作了两半。
“喀拉……”
破竹的声音,是如此刺耳,扎在耳边,像扎在心里。
夜无眠奔跑的正前方,一棵粗壮的竹子,“喀”的一声,凭空裂成两爿。
裂开地,是如此突然,以致于那两半残竹,还在左右摇晃,时而夹紧,时而分开,令夜无眠不敢继续前进,只能改换方向。
往左,又是一棵大竹破裂,挡住去路。
往右,亦如是。
竹子的异常,令夜无眠最后的侥幸心,也像这一棵棵竹子那样,裂了开来。
“追上来了是吧?拿竹子作妖是吧?”
他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蠕动声,像是自言自语。
“咯……”
夜无眠握紧了拳头,停在原地,急促呼吸着,努力调整状态。
一双招子,开始汇聚得像鹰儿那样,锐利又凶狠。
到了这种情境下,即便再害怕面对青年,也只能鼓足勇气,拼死一战了。
哪怕你是第三境界,沁髓境界,亦如何?
哪怕我不能反杀你,甚至不能咬破你一块肉。
我亦要用我的热血,冲你一脸,用我崩碎的钢牙,溅到你脸上!
夜无眠深吸一口气。
颤抖的声音,不是害怕,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渐渐上扬的战意。
“出来吧。第三境沁髓境界的高手,想必,不至于躲躲藏藏!”
夜无眠缓缓抽出腰间的龙鳞铁鞘剑。
青釭剑不在手上,龙鳞剑差了点意思。
但也够用了。
这是必死之局,一把剑,改变不了什么。
一道尖锐的笑声,从远而来,带着怨恨和嘲讽,以及满腔的不甘。
“师父!师父!这小贼杀了你还跑,你为何,为何不来掌掴他?却要掌掴我?”
长剑破空飞来,带起划破空气的刺耳。
墨黑色衣袍的青年,于无风处乘风行,看似缓慢,是一朵慢慢飘动的黑云。
却在不数息间,落在夜无眠面前咫尺处,呼吸可闻。
“此人,有点口臭!”
夜无眠屏住呼吸,退后一两丈。
青年似未觉出夜无眠的嫌弃,扬起微微肿胀的左脸。
“师父,你为什么不打他的耳光?他杀了你,你快去打他的耳光!”
如同屠夫在凌晨时分,所杀的第一头猪,这咆哮声,在竹林间,回荡不绝。
青年的左脸微沉下去。
有一种力量,在扭动着青年的脸颊。
他脖子上暴起青筋,右脸在某一瞬间,占了上风,扭转过来。
右边的三白眼猛然闭上。
青年用一种古怪苍老的声调说道:“哈哈,为师我,只打你,不打他!”
这声调,仿佛是在模仿着谁。
才说毕,在夜无眠不解的目光下,青年的右手,猛然往左脸扇去。
“啪!”
力道巨大,声音很响。
看得出来,这是真扇。
一丝黑血从青年嘴角溢出。
又是一次较劲之后,左脸又回转过来。
“师父,你如此打我,给我一个说法!”
右脸大喝道:“没有说法,你是夏玄,我就要打你!”
左脸哭泣着哀求:“为什么我是夏玄,你便要打我?是我的姓有错,还是我的名有错?又或者,我出身不好,父母是罪过之人?才让你如此痛恨我,整天打我?”
“没有为什么!你姓无错,名无错,父母亦无错,但夏玄就是错,我就是要扇你巴掌!我就是要打你,只因为你叫夏玄,哈哈,知道了吧!夏玄!”
右手高高扬起,就要往左脸上打去。
“呼!”
青年的左手猛然接住右手,牢牢箍住。
“师父,你既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你偏袒眼前这小子,我就把这小子卸成十八块,叫你好看!”
青年的声音,如同要磨灭世界一般的赌咒,令趁着他疯魔之际狂奔而去的夜无眠,吓得魂不附体。
“夏玄,原来此人就是夏玄!是滕王宗的‘乙字级通缉令’上,所通缉的夏玄吗?”
听着青年发疯时的自言自语,回想起南昌城门口处,滕王宗的通缉令。
夜无眠的心都快凉了。
“我是来找白鹤主人的,为什么会遇到夏玄这个魔头?”
很快,夜无眠便明白了过来。
白鹤主人,可能是夏玄的师父之一。
这两师徒间,藏有某种仇隙,这种仇隙,甚至影响到了夏玄的精神状况,造成人格分裂的趋势。
短暂的一瞬间,夜无眠串联起了这些可能。
然而,没有多少时间令他遐思。
一团黑云状的夏玄,已经翻滚到了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