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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帝君要下界轮回了,追求他几万年的桃花小仙也要跟着去,她临行前还特地来找我算命,让我看看她是否能在下界和帝君有一段姻缘。
作为司命星君,我很轻易地算出了她的命数,她虽然和帝君有一段姻缘,但也只算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我没有说得出口,或许是因为不忍,或许是因为想看好戏。我不是个好人,我只是想记录这些故事,作为我存在的记忆。
他们下界了,桃花仙像个跟屁虫一样投身在了帝君的身边。俩家人是同宗,家里都是一方员外,姓杨,帝君叫杨力,桃花叫杨澜。不知道是不是帝君的神力过于强大的缘故,转世的时间比桃花晚了三年。
俩家父母早早地给他们定下了娃娃亲,桃花自然是欣然地接受了,但帝君对她一直都不理不睬的,就跟在天上一样。帝君总是叫她姐姐,哪怕是结婚之后,也是这么称呼的。
俩人就在单方面的追逐之中,慢慢地成长起来。俩个都是神,颜值才智在凡人中都是上上层的存在,理所当然的,他们在十里八村都是人人羡慕的神仙伴侣。
日子本该这么平静地过下去,俩人在父母的见证下结婚生子老去,虽然帝君并不怎么喜欢桃花,但出于丈夫的责任,也不会对她有多差,对于桃花来说,是个非常非常完美的结局。
但意外发生了,流寇来了,为了护着他们俩,俩方的父母都死了,死在了他们面前,若不是官府的人及时赶到,他们也要惨遭贼人毒手了。顺带提一句,官府的兵是我调过去的。
俩人结婚了,虽然没有高堂在上,但桃花好赖是有了个身份。洞房那天晚上,帝君陪着宾客喝到了半夜,其实那些宾客本不想拉着帝君喝酒,是帝君自己找上去的,帝君他,还是不想接受桃花。
帝君在前厅醉的半死,留着桃花在婚房里苦苦等待,等到了三更天,还是没等来帝君,桃花哭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喜的日子,自己哭什么。
她摘下了本该由帝君掀开的盖头,那盖头在灯光的映衬下变得格外的红,红的像是她心头的血。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苦痛,放声哭了起来,她流出的泪水散发着桃花的香味,淡淡的,静静的,你不靠近闻啊,根本就闻不出。
泪水打湿了枕头,一旁的丫鬟吓坏了,连忙去前厅找帝君,宾客们都走光了,只有我还坐在那里陪帝君喝酒,我们也不说话,只是他敬我喝。
丫鬟一把夺过帝君的酒杯:“老爷,夫人在后面都等了大半夜了,您还是赶紧去洞房吧。还有这位老爷,今儿啊,是洞房花烛,您一个外人还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丢了礼数。。”
帝君没有理丫鬟,依旧要和我喝酒,我连忙推杯回绝:“杨员外,这丫鬟虽然说话冲了点儿,但说得也有点道理,这洞房花烛夜,哪有不陪妻子的事,要想喝酒,改日我再来府上陪您喝俩盅,但今儿啊,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呢,也就先行告辞了。”
帝君一把抓住我的手:“别走,陪我再喝点,我不想面对她。”
我扒开他:“随您吧,我先走了。”说完我便离开了杨家,说是离开,其实是飞到半空中继续观察他们。
帝君见我走了,也还是没有想要去洞房的想法,任由丫鬟在那里左劝右劝,就是不为所动。
洞房这事总算是过去了,俩人好像是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相敬如宾,除了没有夫妻之实,看起来倒也像是个神仙眷侣。不久,便是秋闱了,帝君要赴京赶考,以帝君的气运,是一定能高中的。
分别的那一天,桃花将帝君送到了村外的陌上,俩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桃花一遍遍地整理着帝君的衣领,生怕这一松手,帝君就没了,事实上,她松了手之后,帝君真的再也没回来过。
秋去春来,陌上的那棵桃树开的很烂漫,桃花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看着,仿佛在那飘落的花瓣中看到了自己。桃花学会了喝酒,还是那种烈酒,这本是一个淑女所不该做的,可她的夫君都不在乎她,她又有什么在乎的呢。
岁月悠悠,不善经营的桃花慢慢被架空了,最后,她被一脚踢出了杨家,只有那个丫鬟还跟着她。算算日子,帝君去京城也快十年了,当初的桃花也变成了妇人模样,加上长期的酗酒,她看起来就像个农妇。
桃花的这一世只有二十七年寿命,今年,她二十六了。
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午后,我敲开了她家的门,她在分别的那条路边修了俩间小屋,虽然不大,但也够他们主仆俩人生活了。开门的是那个丫鬟,令人惊奇的是,她一眼就想起了我。
我笑着回应了她,并告诉她我想跟桃花说一句话,她没有阻止,可能在她看来,她这主子没什么值得男人觊觎的吧。我径直走到桃花的卧室,她正半倚着窗,看着陌上的那棵桃花树。
我坐了下来,自斟了一杯,一口饮下,呛得我直咳嗽。她看了我一眼,又转过了头去。
“你不想知道,我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桃花捋了捋头发:“我好像认识你,对吗?”
“你答非所问了,不过你我确实认识。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你该去找他了。”
桃花盯着我的眼睛:“我快要死了,对吗?”
“是的,在你找到他之后,你就会死。”
桃花走到桌子旁坐下,给我斟了杯酒,自己则抱着酒壶直接喝了起来,里面酒不是太多了,不一会便喝完了,她晃了晃酒壶,把它扔到了一边:“没劲,这酒是这样,人也是这样,他更是这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明明从小到大他都没正眼看过我,我一直在想,我的身体里好像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才喜欢他,我只不过是被利用了,我不喜欢他,真的,我不喜欢。你说呢,我喜不喜欢他。”
我没有说话,只是喝光了杯中的酒,将一袋银子放在了桌上,之后便离开了。桃花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银子,良久,终于是拿了起来。
“没劲,真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