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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这不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听锦衣卫说鲁王的兵到了京畿,就顺便过来瞧瞧,几位老大人怎的也骑上了马?如今这天儿可是凉了,要当心身体呀!”崇祯皇帝笑道。
来的官员清一色都是内阁的阁臣,文华殿大学士吴甘来还好点才刚刚四十岁,其余人等诸如温体仁六十大几,平日里都是坐轿子、马车的,熊文灿和毕懋康都快七十了。
这年月可不必后世,大明百姓的平均寿命才不到四十岁,这些年近古稀的阁臣可都是崇祯皇帝的御用顾问、宝贝疙瘩。
他当然知道这些老大爷为啥一个个气鼓鼓的,因为这次突然袭击压根就没有跟朝臣打招呼,即使是内阁的阁臣也都被蒙在了鼓里。
一来是孔家名声在外,崇祯皇帝担心鲁王有内应,二来从半年前藩王乱象初显到现在,崇祯皇帝一直在等,十万京营兵急不可耐等待建功,他又何尝不想决胜千里,感受一番冷兵器作战的痛快。
这三来嘛,崇祯皇帝当然不会告诉内阁,因为一旦说了,他指定没机会出宫,更别提带兵打仗了,说不定几个大爷商量好了,每天都蹲在宫门口守着他。
“陛下,你不要转移话题!臣在跟您说正事儿!”温体仁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感动,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是今天早上才得知崇祯皇帝偷偷溜出去的,而且还是溜出去打仗。
打仗那是闹着玩的吗?士兵们认得你是谁,火铳、火炮可不会认得,这两年来朝廷颇见起色,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包括温体仁在内也都与有荣焉。
尤其是入阁比较早的温体仁、杨嗣昌、陈奇瑜,他们都知道崇祯皇帝有些玩世不恭、思维跳脱,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崇祯皇帝以及大明的忠诚。
不止如此,温体仁甚至觉得,当今陛下身上似乎有唐宗宋祖般的风采和魄力,毕竟大明三百年积弊已久,能用两年时间使朝廷逐渐回归正轨的,没有人比温体仁明白这有多难。
而且当今陛下做事不拘小节,相比两年前也谨慎了不少,至于其他的那些小毛病,他们慢慢敦促规劝就是了。
可是温体仁从来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当今陛下玩儿脱了,突然没了,他们该怎么办?
太子年幼,新政还在缓慢推动、北方依旧连年大灾、建虏仍在虎视眈眈,那些刚被打压下去的官僚、豪绅也会卷土重来,两年来的努力将会付之一炬,而后重新回到那个民生凋敝、朝政黑暗的光景。
温体仁不敢想,一路上他都在祈祷、都在担心,但不知怎么了,一看到崇祯皇帝没事,这份忧心忡忡突然就转化成了愤怒,尤其是崇祯皇帝还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更是让温体仁气不打一处来。
在朝廷里,崇祯皇帝是君,他们是臣,但在私下里,崇祯皇帝尊敬、敬重他们,不仅从来没有给他们摆眼色看,甚至经常嘘寒问暖、摆酒席请吃饭。
温体仁、陈奇瑜等人在私下里也都很喜欢这位年轻的天子,某种程度上,温体仁甚至觉得当今陛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私下里但凡崇祯皇帝有任何困惑,他们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咳咳,朕这不是没事吗?解爱卿和周爱卿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朕呢!就他们俩的身手,十个八个都近不得身,让你们担心了,朕有愧!”崇祯皇帝被温体仁呛了好几句也不生气,反倒是认了个错。
“陛下,再怎么说,如此危险之事,您也不应该瞒着臣等,陛下你可能不知道,得知您偷偷跑出去打仗,温大人惊骇之余晕倒在地,后脑勺磕碰出好大一个包。”陈奇瑜解释道。
陈奇瑜一向不喜欢冒头,但这次崇祯皇帝实在是太出格了,是以也不满道。
“竟有这事儿?老周,军中的医官呢,快喊过来给温爱卿看看。”崇祯皇帝闻言心里也有些愧疚,不过偷偷跑出来打仗确实爽,崇祯皇帝都有些佩服朱厚照同志了。
“臣不碍事,陛下,鲁王是否已经捉到?”温体仁见崇祯皇帝认错态度认真,心里的火气早已没了大半,见崇祯皇帝要叫军医便摇了摇头道。
“死了。”崇祯皇帝平静的道,仿佛死的是个跟他毫不相干的人。
“死了?”温体仁等阁臣听了崇祯皇帝的话都是皱了皱眉头。
要知道不论如何,鲁王都是宗室成员,身上流淌着朱家的血脉,大明三百年不是没有过藩王作乱的事儿,但基本上都是革爵圈禁了事,很少有直接杀掉的。
“对,掉下马摔死的。”崇祯皇帝解释道。
“那衍圣……孔胤植呢?”温体仁一张口才发觉说错话了,顿了一下才说出孔胤植的名字。
“也死了。”崇祯皇帝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什么?”温体仁还没从鲁王的死讯中反应过来,一听连衍圣公也死了,语气都变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有过杀死衍圣公的先例,即便孔家有错,但皇帝一般也都会念在孔圣人的面子上饶恕,再加上不论是哪一代的朝臣,基本上也都会帮孔家说话,毕竟他们的为人处世可都是孔夫子的学问。
可阁臣们万万没想到,陛下就这么就将衍圣公给杀了,此消息倘若传到大明各地,必然会产生极大的反响,也会影响天下举子对当今天子的印象。
“害,几位老大人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溃兵太多了,咱跟陛下也一直在找那孔胤植,找了好久才找到,孔胤植也是倒霉,撤退过程中被溃兵给洗劫了,人财两空不说,连衣服都被扒了。
咱看着有些不忍直视,就与周大人商量了一下,直接将他就地火葬了,你说是不是,周大人?”
解阎王似乎早知道这些朝臣有此一问,见崇祯皇帝不言语,立马站出来帮崇祯皇帝解释,完了还不忘把周遇吉也给拉上。
“嗯,确有此事,那些溃兵实在太多了,那边冒烟的地方,烧的就是孔胤植。”周遇吉一下被解阎王拉到台面上,以至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只好顺着解阎王的意思说。
“即便他被溃兵所杀,你们也不该擅作主张将尸体烧掉,不论如何,衍圣公都不是你一个京营提督做得了主的!”温体仁还没发火,熊文灿率先发难道。
崇祯皇帝所料的没错,他们确实不希望孔胤植死,而且他们也不会只听解阎王和周遇吉的一面之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是被人杀害,也当有三法司来论断。
“够了!”熊文灿刚说完,范景文还没待附和,哪知道崇祯皇帝直接怒了。
“焚烧尸体的旨意是朕下的,一个造反之逆贼,十恶不赦的大罪,死了还算便宜他了,怎么,你们是要给孔家脱罪?”崇祯皇帝一改刚才的平静,当即冷着脸道。
被崇祯皇帝呵斥了一句,熊文灿也不敢在说话,其实他刚才就应该能想到的,解阎王和周遇吉既然一直近身保护着陛下,自然不会擅作主张,也是他有些太急躁撞枪口上。
毕竟刚才他骂周遇吉,其实就相当于再骂崇祯皇帝。
只是在场的群臣有一点想不明白,孔胤植真的是被溃兵所杀吗?他们自然不肯相信两个武官的一面之词,陛下下旨焚烧尸体,会不会是故意毁尸灭迹?
能入内阁的,心思肯定都不简单,陈奇瑜和杨嗣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忌惮,但即便有疑问,所有人也不敢当面问崇祯皇帝,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三百年来,朝廷何曾亏待过孔家?孔胤植带头造反,孔家就是这么报答朝廷的?自古罪名莫大于谋反,你们给朕说说,谋反之人当受什么罪行?”崇祯皇帝见众臣皆缄口不言,便冷冷的问道。
“这……”包括熊文灿在内,所有阁臣都被噎住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其实这问题并不难回答,只要略微知道些大明律法的人都知道,最后还是亲卫中的一人见没人回答崇祯皇帝问话,扯着嗓子道:
“陛下,谋反之罪当诛九族,黄口小儿都知道。”
所谓的九族,包括父族四,也就是孔胤植自己的一族,包括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一家、出嫁的姐妹及外甥一家、出嫁的女儿及外孙一家。
母族三,包括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一家,妻族二,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孔胤植身为衍圣公,孔家有世代沐浴皇恩,其亲族家业之大,在大明仅次于宗室,这士兵一时口快,说完似乎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儿,随即缩了缩脖子躲在了人群后头。
“是啊,黄口小儿都知道,既然如此,那朕……”
“陛下!孔胤植虽然有罪,但孔家其他人却是无辜的,孔胤植既然已经死了,实在不该株连其他人,否则孔圣人在天之灵,何以告慰?”
崇祯皇帝本来顺着那亲卫的意思就要下旨,温体仁情急之下打断了崇祯皇帝的话,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为孔家人求情。
“是啊陛下,两千年来,历朝历代无不尊奉孔孟之道来教化万民,孔胤植有罪,但陛下不能断了孔圣人的根呀!”有内阁首辅温体仁在前,熊文灿当即也跪倒在地位孔家求情。
一时间,六七个阁臣也不顾旷野上崎岖不平的石子,当即都跪倒在地上为孔家求情。
不是他们胆子大,也不是他们觉得崇祯皇帝好商量,事实上崇祯皇帝一旦决定了的事儿,就很少改变。
温体仁等人自然也深知这一点,但他们却必须来求情,与其说他们是为孔家人求情,不如说是为天下文人、为他们心中的信仰去求情。
孔胤植没了,大不了再从孔家从新选出一个人来当衍圣公,可如果孔家绝嗣了,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所有阁臣都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一声所学无处安放似的。
“朕去岁也曾不止一次下旨株连九族、甚至十族,当时怎么不见诸位爱卿为那些人求情?难道孔家人就是比其他人特殊?”崇祯皇帝故作不解道。
崇祯皇帝当然知道问题的根结所在,但他就是不明说,显而易见,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孔家难道竟然比天子还尊贵吗?
崇祯皇帝的问话不可谓不犀利,跪在地上的温体仁额头都见了汗,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或许孔家在他们的心中本来就比较特殊,但读书人毕竟还是少数。
与读书人相比,天下更多的是不识字的百姓,他们所思所想,皆是一家之温饱,或许在这些百姓们的思想里,诛孔家九族也是理所应当吧。
正是因为如此,温体仁才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那些话根本唬不住崇祯皇帝。
只是坐视孔家全族被诛杀,包括温体仁在内,所有阁臣都于心不忍,尤其是范景文
“朕去岁也曾不止一次下旨株连九族、甚至十族,当时怎么不见诸位爱卿为那些人求情?难道孔家人就是比其他人特殊?”崇祯皇帝故作不解道。
崇祯皇帝当然知道问题的根结所在,但他就是不明说,显而易见,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孔家难道竟然比天子还尊贵吗?
崇祯皇帝的问话不可谓不犀利,跪在地上的温体仁额头都见了汗,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或许孔家在他们的心中本来就比较特殊,但读书人毕竟还是少数。
与读书人相比,天下更多的是不识字的百姓,他们所思所想,皆是一家之温饱,或许在这些百姓们的思想里,诛孔家九族也是理所应当吧。
正是因为如此,温体仁才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那些话根本唬不住崇祯皇帝。
只是坐视孔家全族被诛杀,包括温体仁在内,所有阁臣都于心不忍,尤其是范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