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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临五月,天气暖和的堪比夏日,暖阳熏的人欲睡,宫中海棠灼灼似红云团顶,仁明殿共有海棠八十九株,株株秀挺疏疏,这宫中此时的景致就属仁明殿最好的了。
皇后端着手靠在酱色锦纹软塌上,一步远外架了春日景的帐屏,目光透过真丝帐屏虚虚看向如火如荼的海棠林,花开已有三日,皇帝并未驾临,花期短暂,他再不来花期就要过了,皇后搅紧窄袖下的指甲,硬生生拧断了一根,那日太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尽全心劝解父皇,父皇最爱这海棠,届时一定会来。
结果呢?半个多月过去了,陛下没有撤回禁步的旨意,人也没有来,父亲也不知作何想的,半点消息也没有,外面的消息进不来,她能知道的都是太子带来的消息,就连襄王,这几日都不曾进仁明殿,她心急如焚,偏生没有法门。
好容易身边女官出去一趟,带来一些消息,可也不是什么好事,入了她的耳,更是闹心,太子居然病了,他一向身体康健,病症来的突然,在医署看了半个月也没见好转,整日里困倦,没什么胃口,医官把脉称或许是心病,太子过度忧心国事,皇帝下旨让太子去万岁山休养一段时间。
这节骨眼上,唯一一个能帮她的人,因为身子抱恙,皇帝下旨让他去万岁山养病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她是想带话给襄王,可那孽障根本不理会,将她这个母亲不知道摆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这哪是生的儿子,这是生的讨债鬼!
万岁山,那可是个神仙地方,等闲去不了,春枝高兴的觉都睡不好,冬梅瞧她样子有些过于夸张了,戳她脑袋,瞧你高兴的,别得意忘形,到了那犯了错,我可帮不了你。
春枝说她知道,转身拉着棠梨嘀嘀咕咕,说那地方美的跟仙境一样,她没去过,但听到过那的宫女讲过,人间仙境,冬梅笑话她跟老婆婆似的,年纪不大啰嗦个没完,冬梅出了屋子,春枝说到兴起,压低了声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一件事,李贵妃就是在万岁山跟陛下相识的,她原是万岁山的浣碧馆的女使,那年陛下去万岁山避暑,遇见了她,就带她回了宫。
这里面竟还发生这样的故事,正巧孙姑姑领着司衣局的女官进来,为他们这些婢女裁剪今年的夏衣,谈话便被打断了,孙姑姑让她们将东西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要动身。
四时宫女管事姑姑加上十几个內侍,日头初升之际出了庆宁殿从东华门往东行去,万岁山,南北两山并立,呈环形拱列,南山山势起伏如同山水屏障,北山则靠江岸,登山可望无边江水,山下有梅树千万,再往南地势平坦,数万棵柏树枝叶扶苏,当真是仙境一般。
近中午时候车队进了万岁山地界,棠梨挑开车帘悄悄朝外观望,她们的马车在后面,太子的金漆架撵在中间,打前行的是东宫的侍卫队伍骑着高马蹄声踏踏入了山。
南山有莲池,池边有玲珑四角亭,他们的车队经过南山,太子此次休养住在山中的环山馆,从四角亭过去,远听瀑布水流溅射之声,声势浩大简直跟银河落流一般,棠梨掀了一角朝外看,他们的马车行在成林的竹子间,山坡那端堆叠了无数奇石怪峰,那巨石堆累后面砸出了池子,水就从巨石泄下,匹练般坠进下方雁池中,棠梨咂舌,真是声势浩大,轰隆轰隆响的跟打雷似的。
春枝挤了过来,指着瀑布下面:“瞧见没有,那块是平的,陛下就在那里见到的李贵妃。”棠梨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看到瀑布下方的一块巨大的平地有些好奇问,“李贵妃为什么要站在瀑布下面?”
春枝嘿然笑,没吱声,过了片刻,见棠梨不来追问,她又管不住嘴道:“女人争宠的手段多着呢,既然知道陛下会从此处经过,那肯定是引起陛下注意了。”
棠梨似懂非懂哦了声,没一会前面的人吁了声,孙姑姑挑了锦帘进来:“都下来,到了,快些收拾收拾,殿下要歇息。”
环山馆的女使太监早早得了令,跪在外面迎接太子,棠梨走在队伍末端,抱着香炉,漆器等物件。
太子先行入了内,宝来孙姑姑一同进去伺候,四时宫女候在馆外,棠梨束手站立,远眺苑中景致,他们歇息的这处是山中平地,因此看的不远,只见重山嶙峋,人好像站立在深幽谷底,不远处密竹成林,翠艳欲滴,岚风拂来,清幽之气直冲鼻腔,扫尽积郁,只剩清气,棠梨深吸了口气,这地方确实仙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