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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礼物
这日,路易周来了聂重之的新办公室拜访。
说是拜访,实则是这群铁哥们各自想捧上支票支持他。但每个人都顾忌他的感受,说得堂而皇之,头头是道:“这不,知道你要重新创业,兄弟我也想分一杯羹。想让你带着我尝尝电商新贵的滋味。怎么样?给不给兄弟我这个机会?”
聂重之连自家大舅子蒋正楠都拒绝了,其他兄弟自然也不例外。
“谢了,兄弟。咱们啊,一切尽在不言中。若是到时候我真有此需求,我肯定找你。”
路易周自然知道其他兄弟皆已碰壁而回,他亦不勉强:“好,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历经了起落,方知兄弟情重。虽然没有接受他们的帮助,但聂重之俱已经心领了。
两人便聊了一些旁的话题。聂重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路,听兄弟们说上个星期你生日,嫂子送了你一份生日礼物,据说你乐坏了?到底是什么礼物?”
路易周唇角微勾:“佛曰不可说。”
聂重之立刻了然,心领神会地一笑,道:“你很满意,是吧?”
路易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满意至极。”
不多时,路易周便告辞离开了。他临出门之际,忽然转身丢下了一句话:“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周末是你生日。”
事实上,这是他和璇璇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
聂重之自然是期待万分。
他早早地订了一家气氛极好的酒店,与璇璇共进晚餐。饭后,两人又在环湖路手牵手散了一会儿步,方才回家。
他一直等着老婆给他生日礼物的,亦脑补了无数个场面。
然而……等啊等啊,一直回到了家,都没有。蒋正璇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生日这回事情,如常地洗漱睡觉。等聂重之洗好澡出来,蒋正璇已经在床上入眠了。
一点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聂重之如今已具有强大的自我催眠安慰能力。他对自己说:不过是生日礼物而已。反正年年都过生日。今年忘记了,就明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然后掀开了一侧的被子,准备躺下。忽然,他愣住了。床上赫然搁了一个纸盒子。白色的盒子,黑色的缎带。虽然是很寻常的模样,但聂重之经历重重失望之后,猝不及防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亦十分喜出望外。
聂重之喜滋滋地抱着盒子,坐在床上打开。而后,他惊住了。
这是一件斜门襟长款系带真丝睡衣,门襟的地方绣了缠枝花纹。这是一件手工做的真丝睡衣。一针一线,耗时费力。
这是璇璇亲手为他设计为他做的睡衣。
他忽然忆起蜜月时的某个清晨时分,他迷迷糊糊中觉得有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胸口摸啊摸的,一路点火。他一翻身便将人压在了身下。
“聂重之,别动,我在量……”聂重之低头封在了她的唇。后来,所有的抗议呜咽都尽数变成了娇吟,尽数被他吞咽入腹。
如今方知她当时便在偷偷地为他准备这份生日礼物了。
犹记得小时候,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物质贫乏。她母亲却是十分能干,用她微薄的工资精打细算,会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会买布料踩着缝纫机给他做衣服。母亲曾给他做了一套白衬衫黑裤子,他穿了去学校领成绩单。结果那一年他又拿了年级第一。回到家,得了左邻右舍们的夸张,说他长得俊,说他长大了肯定有出息。他被夸得不好意思,无意中抬头,瞧见了母亲泛红的眼。
因为有母亲,他的童年亦充满了爱和幸福。
可谁也没料到,才没过多久,母亲生了重病,不得已之下只好找到了父亲。去聂家的那天,他穿了母亲亲手熨烫的白衬衫黑裤子。母亲亲手给他整理衣领,抚平袖子上的褶皱,默默地凝望着他半晌,方轻轻地对他说:“去吧。”
“妈,我不要去。我想要陪着你。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傻孩子,妈妈也想要陪着你,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可是妈妈生病了,撑不了多少日子了。妈妈离开后,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办呢?”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去他们聂家。”
“傻孩子。那个人是你爸爸。你跟他姓聂,你是聂家的子孙。”
“他才不是我爸爸呢!”他恨恨地脱口而出。他极少在母亲面前如此倔强。
“傻孩子。”母亲一遍一遍地唤他傻孩子,最后对他说,“你去聂家。妈妈我就走得放心了。我知道你爸爸会好好对你的。”
他不说话。
“重之,你是不是想让妈妈死不瞑目?”
他终于忍不住了,吼道:“不许你说‘死’这个字。你不会死的。”
那一天,他是红肿着眼来到聂家的。万淑萍本就在肚子里咬碎了一口牙,见他如此模样,以为他当众不给她脸面,更是恼恨不已。
不久后,母亲就撒手而去了。她给他整理了一大箱的东西,让他带去聂家。
他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便号啕大哭了起来。
原来母亲偷偷地给他做了一箱子的白衬衫黑裤子,他可以穿到十八岁。
上头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了母亲对他的爱。
这是这辈子除了母亲外,第一次有人亲手给他做衣服。
聂重之将睡衣抱在手上,内心盈满了幸福感动。
他吻醒了身畔的宝贝:“老婆,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蒋正璇这段日子身子疲乏,每日都是睡不醒的状态,被他吵醒,睡眼蒙胧地反问他:“不然呢?难道还有别的人给你做睡衣吗?”
聂重之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我只是太开心,太高兴了……”
“老婆,以后每年都送我一件这样的礼物,好不好?”
“看我心情喽。高兴就送,不高兴就不送。”
“不行。说好了,要送一辈子,好不好?”
蒋正璇终于说了一个“好”字。
聂重之忽然笑了。下一秒,他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老婆。你真好。”
那天晚上,聂重之换上了老婆大人亲手做的睡衣,哄着老婆做了很多“不可描述”之事。
第二天一早,蒋正璇一起床,也不知怎的便头晕目眩,昏倒在了浴室。
他吓坏了,匆匆忙忙抱着蒋正璇去了医院,并同时通知了大舅子蒋正楠。
哪知检查后的结果,却叫人狂喜。
医生举着拳头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两声:“不过我们准爸爸还是要注意。毕竟是怀孕初期,有些事情不能过火。否则孕妇老是体力不支晕倒的话……咳咳……”
蒋正楠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便砍了过来。聂重之面皮厚,尴尬又不失礼节地朝医生一笑:“我们是新婚。医生,你懂得。”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蒋正璇越发面红耳赤了。
幸好医生是个过来人,点到为止即好。否则的话,聂重之怀疑自己会被蒋正楠的眼刀子活活插死。
不过,两年后,聂重之终于找到机会“报仇”了。
那时,蒋正楠已找到了许连臻,并简简单单地成了婚。两家人一起去了某个私人海岛度假。
当时是黄昏时分,夕阳瑰丽,云层繁复。一岁多的聂亦心穿了件白色的棉纱公主裙,如粉团般白嫩可爱。许连臻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逗弄,给她唱儿歌。蒋正楠便坐在一旁凝视着她们。
两人之间并不亲昵,甚至有几分古怪。
蒋正璇用手碰了碰聂重之,示意他转头看:“大哥和连臻两个人之间也不知为什么,一直淡淡的。你看看他们。哪有刚结婚的夫妻坐得这么远?一点也没有新婚的感觉。大哥找了连臻这么多年,怎么对连臻一点也不热情?”
“你什么小眼神啊。你仔细看看你哥,注意他的视线。从坐下来到现在,一刻也没离开过你大嫂。还有,你看,他眼神这么的赤裸裸火辣辣,露骨得简直恨不得当场就把人吃了……”
“哪有?!”蒋正璇又观察了片刻,发现大哥的眼神一直停驻在大嫂许连臻脸上是不假,但哪来的聂重之说得这么夸张。
女儿聂亦心舒舒服服地在许连臻怀里,咦咦啊啊地跟着许连臻一起唱了一会儿,忽然一笑,软软糯懦地冲她喊道:“舅……妈……妈。”
许连臻毫无防备,被她一喊,怔了怔后,脸上便绽放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亦心好棒。都会叫舅妈了。”她这一笑,眉眼弯弯,唇畔两点梨涡荡漾,明净动人。蒋正楠整个人便怔住了,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他忽然起身走向了她,吻了下去,吻在了她右脸的梨涡处。
许连臻瞠目结舌,结结实实地抱着聂亦心愣住了。
蒋正楠在梨涡处停留了数秒,一吻再吻。而后,他一把抱过聂亦心:“来,舅舅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另一头,聂重之强忍着笑故作不知地接过女儿。果然,下一秒,便见蒋正楠强势地拉起许连臻的手,回了他们的木屋。
那天晚上,他和蒋正楠面对着大海喝啤酒,他终于是没忍住,挑了挑眉:“蒋,今时今日,你终于知道什么是新婚燕尔、情不自禁了吧?!”
蒋正楠给了他一记眼刀子:“喝你的酒吧。这么多废话!”
沙滩某处传出了一阵爆笑声,打破了深夜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