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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后,某日。
曾连同在书房内批阅文件。
有听差在门上轻叩了一声:“七少爷。”曾连同头也未抬:“何事?”
那听差上前,双手捧上一张名片:“有位戴先生持了这张名片,说自己是七太太以前的同事,还说有事想求见七太太。”
白色的名片上印了“仁信子弟小学校长戴传贤”几个字。戴传贤?这名字左瞧右瞧都像个男子的名字。
曾连同把玩了数秒,似忆起某事,目光微闪:“这人现在何处?”听差答:“正在门房候着。”
曾连同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你把他带去客厅。”听差应了声“是”,便领命而去。
曾连同起身,往后面的内书房走去,一推开内书房的门,便有一阵清幽的馨香扑鼻而来。
唐宁慧正侧身坐在窗口,凝神绘画。房间内,安宁静谧,时光仿佛也为她停留了下来。
曾连同静静地瞧了片刻,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曾连同一进大厅,在沙发上候着的戴传贤有些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但很快,他便落落大方地微笑寒暄:“曾先生,想不到能够见到你,这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曾连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几眼,只见他一身六七成新的黑色中山装,鼻子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颇为斯文稳重。
曾连同淡淡微笑:“内子这几日身体有点儿不适,所以就由我出面来招呼戴先生,希望戴先生不要介意。”
戴传贤忙道:“岂敢!岂敢!是在下叨扰了。”曾连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戴先生,不必拘礼,快请坐。”
听差的端上了热茶,曾连同取过一盏:“戴先生,请用茶。”又问,“戴先生是内子在宁州明华学堂的同事?”
戴传贤点头:“是,在下与七太太在明华学堂一起教过三年书。”
一起教过三年书。曾连同心下极不是滋味。但他面色不露半分,掀开了茶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浮末:“戴先生这次来是……”
戴传贤落落大方地一笑,开门见山地道:“其实在下这次前来,是想向七太太打秋风的。说来惭愧,在下所在的仁信子弟小学其实是一所孤儿院,里头的孩子都是些父母双亡的孤儿,或者是社会上的流浪儿童。我们学校不只教孩子念书识字,还给孩子们提供简陋的衣食吃住,所需的经费,也都是靠社会上的爱心人士捐助。因如今孩子越来越多,经费方面靠捐助实在是捉襟见肘……
“在下不才,被推举为鄙校的校长,为了孩子,所以这次在下不耻前来,是想请七太太帮帮这些孩子,认捐一点儿款子。”
这样大大方方,不由得叫曾连同刮目相看。只是牵扯到他最重视的教育问题,曾连同搁下了茶盏,拧眉道:“学校的经费不是一向都由教育部拨款的吗?”
戴传贤道:“根据相关的规定,开办学校是要在教育部备案的,并要他们审查通过,方会拨经费。而我们的子弟小学,名义上是小学,实则如同民间孤儿院。在下也曾几次三番前去教育部陈情,把孩子们的情况反映给教育部的相关人士,可教育部一拖再拖,一直没给实质性答复。他们拖得,孩子们可拖不得,这一日三餐,再省再抠,我们也要给孩子们吃两顿稀的吧。在下实在不得已,才会这般冒昧前来求见七太太……”
曾连同一听,不由得大为动容,便道:“教育乃国之根本,孩子更是我们这个社会未来的希望。戴先生这是为国为民做好事,我定当全力支持。戴先生请放心,经费方面短多少,我就认捐多少。”
戴传贤这次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唐宁慧,只寄希望她念在同事一场的分儿上,能捐助一些款子,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好结果。
戴传贤呆了呆后,忙惊喜交加地起身,连连作揖感谢:“这实在是太谢谢曾先生了。我代表我们子弟小学所有的师生感谢您。”
曾连同又道:“另外请戴先生放心,关于教育部备案这件事,我今天就派人去问明情况,数日内必定给戴先生一个答复。”
有了曾连同这句话,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呢?戴传贤自然更是又惊又喜,对着曾连同谢了又谢后便告辞了。
因曾连同瞒得紧,唐宁慧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她觉得曾连同一连几日都十分不对劲儿,时常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瞧着她,似暗暗揣摩一般,每每她抬眼望去,他便移开目光。
隔了大半个月,唐宁慧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才发现又怀了身孕。
曾连同大喜过后,拉着她的手,怔了数秒后,忽然问道:“你以前有个同事叫戴传贤?”
这么突兀,唐宁慧不由得一愣,凝神想了想,方含笑道:“是啊,你怎么知道?他这个人很不错,平日为人谦和,很得同事们的爱戴;对待工作更是认真负责,教学的水平也很高。”
谁知曾连同闻言后,神色更是古怪到了极点。唐宁慧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怎么了?”
曾连同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可走到门口处,又硬生生地止了脚步,大踏步回来,磨着牙道:“当年你说你心里有人,那人是不是戴传贤?”
唐宁慧这才忆起往事,想起再遇后不久用来堵他的那句话,瞧着曾连同风雨欲来的脸色,不由得轻轻抿嘴。曾连同一动不动地瞧着她:“到底是与不是?”唐宁慧的手轻轻地抚着腹部,别过头,淡淡道:“你慢慢猜吧,你这个醋坛子。”说罢,她的唇线轻轻上扬,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