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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五月二十七日,早晨七点。
刘言猛然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他看看表,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穿好衣服就钻进了卫生间。
洗了把脸,彻底清醒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在昨天下午已经被那个万恶的包工头给辞退了。这样说来,他也就不必因为害怕迟到而赶时间。
不用去上班了,所以刘言慢悠悠地把脸擦干。放下毛巾,他审视起了镜子中自己的脸。最近因为在工地干活,他变黑了不少。
这一年以来,他换了多少份工作,早就记不清了。辞职以后,他就像一个刚进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一样,四处找工作。或许是他从上学到毕业再到工作都太过顺利,当他离开了亲人与朋友,独自一人走上社会以后,他才意识到,一个普通人想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是如此的艰难。
不做警察,他还能干什么?于是他去尝试,在尝试的过程中,他也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他本想着,自己辞职离开,就会与赵雪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从此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她似乎并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这一年之中,她总是找他帮忙查案,而半年前的那起案子更是让他无法彻底脱身。
这次如果能连同半年前的案子一起侦破,那他就真的“自由”了……
自由……可是刘言却高兴不起来。他难道真的舍得和赵雪断了联系,逐渐变成陌生人,让她和别人……
一年前的那天,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才会向赵雪表白,然而他最后却活了下来。他无法告诉她真相,也无法让自己愧疚的心直面赵雪那纯净的心灵。
别看他表面依旧和以前一样乐观开朗,可他的内心却异常沉重……
没了工作,只能再出去找,他一个人苦一些没事,问题是他还有妹妹。在她成为他妹妹的那一刻,他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她过得更好!为此,他就算受再多的累都愿意。
上午十点。
忙活了几个小时,刘言还是没有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不是人家不需要人了,就是他嫌工资太低。刚辞职那会儿,无论什么工作,无论薪酬高低,刘言来者不拒,只要能挣钱就行。可是现在他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而妹妹就快要放假了,她下学期的学费还差不少呢。
在工地干活挣得确实不少,毕竟那可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而且还有着一定的危险。可现在这样的活都不好找,而且,如果让妹妹知道他做这样的工作,肯定会和他生气的……
坐在商场内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刘言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他记得她今天上午应该没课,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他给妹妹打去了电话。
“咦,哥,你怎么在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啊,不会是偷懒了吧!”电话一通,那头就传来了妹妹愉悦的声音。
刘言会心一笑,说:“我今天正好休息,就给你打个电话……对了,今天没课,是不是在和男朋友约会啊?”
“你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我猜是!”刘言信心满满地说。
“那你再猜,你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你哥我怎么可能有猜错的时候!”
“那可不一定哦……”电话那头的妹妹忽然话锋一转,“别光说我啊,你和赵雪姐怎么样了啊?”
“什么怎么样?”刘言故意装傻。
“你别和我装了,她对你有意思,我早就看出来了!”妹妹说,“还有,半年前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还是没什么头绪,不过我相信案子应该会很快就会侦破的。”
“嘿嘿,我倒希望案子的进展慢一点,这样你就可以和赵雪姐多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
“小丫头胡说些什么!”刘言有些无奈地说,“什么培养感情?我们之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有啊,你好歹也是学法律的,怎么能希望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我也没能那个意思啊……”妹妹反驳,“我只是希望你能借着这个机会和赵雪姐增进一下感情,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可就浪费了。当然,我是绝对支持你们赶快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的!”最后这句她说的非常坚决。
刘言自然相信自己的妹妹,对于犯罪,她比他更加痛恨。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比谁都有正义感!不打扰你约会了,有时间再聊吧。”
“好吧。”
“呵呵,我就说你在约会吧,你看,你这不都默认了……”
“哥——”
挂断电话,刘言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身体也没那么疲惫了。
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些时候,刘言准备再去些地方,看看能否找到合适的工作,实在不行,只好先“委屈”一下,接受那些薪资低的工作。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男一女挽着手向他这边走来。
是李晨阳和秋玲月。
他们两个显然也看到了刘言,向他打了打招呼。
“真巧啊,刘言!”秋玲月笑吟吟地说,看起来心情不错。前天她刚和李晨阳闹矛盾,被别人绑架,今天就已经和李晨阳和好,并且似乎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是啊。”刘言点头。他发现,李晨阳虽然也在笑,可是明显笑得有些勉强,似乎是有什么心事。难道是因为前天发生的绑架案而苦恼?刘言只是想了想,他就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出了脑海。或许人家是有什么其他事呢,他也不好妄自踹度。
“今天晨阳刚好休息,我们就出来逛逛……你今天不上班?”
“是啊。”刘言没有说出自己正在找工作的事情。“今天休息,在家也没事做,就一个人出来转转。”
“对了,我听赵警官说,她会请你一起查绑架案我的人?”秋玲月忽然问道。
“没错,”刘言点头,“我已经了解了那天的基本情况。”
“你们可一定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家伙!”秋玲月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你放心吧,这次的这个劫匪露出了不少破绽,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抓住他了。”如果放在以前,刘言是不会这么说的,最多也就说“我们会尽力而为”之类的话。
“嗯,要是真的抓到了那个人,我也要把他绑起来扔到垃圾桶里!”秋玲月愤愤地说,“刘言,到时候抓人的时候,能不能带着我啊?”
刘言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这个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一旁的李晨阳捏了捏秋玲月的手,说:“你也就能想想,人家警察会让你这么干?”
秋玲月瞪了他一眼,说:“想想怎么了?我还不能想了?”
“可以,当然可以……”
秋玲月对刘言说:“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准备在家里请一些朋友来玩,你也来吧。”
“我?”说实话,刘言和自己的这个高中同学并不是很熟,如果不是因为半年前的那起案子,他们基本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现在她突然请自己去参加生日聚会,刘言感觉有些不自在。
“是啊,”秋玲月说,“人不多,大家就是聚在一起玩玩,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那刘言也不好拒绝。
“好啊,我一定过去。”
告诉刘言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后,两人就离开了。
他们的出现倒是提醒了刘言,如今绑架案刚发生,肯定是要忙一阵子的,至于工作,可以慢慢找,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协助警方查案,把绑匪给揪出来。
刘言准备给赵雪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做的事情。他刚拿出手机,就发现了手机上的一条推送新闻。
“今早某小区楼下有居民发现一具倒在血泊之中的男子,且已无生命迹象,于是立刻报警。警方赶到后,经过勘验,初步确定男子是跳楼自杀……”
大致看了看新闻后,刘言便关掉了页面。就在这时,赵雪的电话突然打来……
二
五月二十七日,早晨七点。
一大早,在这个老旧的小区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栋楼前,一个男人趴在地上,周围全是血;血早已凝固,人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第一个发现的人立刻报了警。
此时,这里已经围起了警戒线,警察正在忙碌地勘察现场,周围围着一圈人,大家议论纷纷。
那个第一个发现情况并报警的老人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我有晨练的习惯,所以起得早,一下楼,就看见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我眼睛不好,走近一看,真是吓了一跳,那竟然是一个人,周围都是血……”想起之前的情景,老人依旧心有余悸。
年轻的警察一边记录一边问:“那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不过应该也是住在这栋楼的,我最近见过几次,可能是刚搬来没多久。”
“那么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发现楼上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警察继续问。
老人想了想后说:“没有注意……不过,夜里的时候,我好像隐约听到过什么声音,但是并没有太注意?”
“那是几点?”
“不知道……大半夜的,我没看时间。”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当她看到那个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男人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迅速把目光移开。
“你就是三单元602的业主吧!”勘察完现场的赵雪走了过来。
“是,是……”妇女急忙点点头,然后一脸谨慎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去看一下你认不认识那个男人。”说着,赵雪指了指那惨不忍睹的地方。
妇女一脸的不情愿,可是周围这么多警察,而且赵雪的目光始终聚集在她身上,就好像要用目光把她穿透,她不过去也不行。
“好,好吧……”妇女很是勉强地走过去,看了看那快要分辩不清的脸后,惊呼了一声:“这,这不就是那个租我房子的人么?”
看来,死者的身份应该能确定了。赵雪心想。
别看周围有这么多人围观,可是却没人知道这个死者是谁,只是说在小区里见过他。经过初步勘察后,他们确定这人应该是坠楼身亡的。从位置来看,如果坠楼,应该是从三单元的某层,或是楼顶。他们调查了这个单元的所有住户,除了有几户没人以外,其他住户都不认识这个人。而且,602户的窗户是开着的,并且正对着死者的位置,所以很有可能这个死者就是从602坠落的。
听附近的人说,602的住户并不住在这里,她早就把房子租了出去,至于租给什么人,大家并不清楚。
所以,赵雪就让人联系到602的户主,从而赶快确定死者的身份。
“跟我们说说他的情况吧。”
妇女有些惊魂未定地说:“他,他是半月前租的房子。这房子已经很旧了,所以房租低,一般年轻人是看不上住这地方的,所以当时他要决定要租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
“他叫什么?是干什么的?”赵雪问。
“他叫陈浩,至于是干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也问过他,可他好像不愿意和我多说什么。”
“那你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吗?”
“听口音,应该就是本地人。”
了解了这些基本情况后,赵雪让妇女把602的房门打开,他们需要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妇女带着赵雪等人上了楼,打开门。她心中暗道自己倒霉,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同时又埋怨这个叫陈浩的年轻人,你说你自杀就自杀吧,干嘛要在我家啊!
门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客厅中的沙发与茶几,尤其显眼的是茶几上放着的东西……
赵雪心中一惊,那,那是吸毒用的工具!没错,就是吸毒的工具!
本来她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自杀,可是没想到这个自杀的人竟然还吸毒!这就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准备充分后,他们进了房间。客厅的沙发与茶几有些凌乱,就好像有人在这儿打斗过一样。吸毒用的工具中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应该是剩余的毒品。地上有一个倒着的玻璃杯,杯子边上还有着水渍,应该是盛着水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厨房的窗户开着,死者生前就是从那里摔下去的。
同样,厨房里也很凌乱。虽说作为一个单身男人,房屋里乱一些没有什么,可是这种乱明显不正常。灶台上的各种瓶瓶罐罐散落着,有的甚至还掉在了地上;靠近窗户的地方明显有鞋印的痕迹,而且不远处的地上还落着一直拖鞋,这只拖鞋与楼下的那只刚好是一对。
卧室里还算整洁,床铺被子很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
拍照取证过后,赵雪才对房东说:“你的租客陈浩,是个吸毒人员。”
“什么?”房东大惊,慌忙解释,“我,我真的不知道,否则打死我也不会租给他的……”
“你别紧张,由于案子涉及到毒品,所以请你一定要配合我们的调查。还有,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我们怀疑,死者很可能是他杀!”
“好,我一定配合你们调查……”房东连连点头,自家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巴不得让警察赶紧处理完呢。
处理了现场的事情,坐在车里,赵雪总算是可以休息一小会儿。
真是多事之秋!前些天的那个杀人案刚刚告破,本来还想着能轻松几天呢,没想到紧接着就发生了绑架案;如今绑架案还没什么头绪,又有人被杀了……
“赵姐,这人死的可真奇怪。”坐在赵雪旁边的王义说。
“是啊……”赵雪的脑中不禁出现了现场的重重疑点。首先,死者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手机,这一点很奇怪,如果只是自杀,他为什么手里会抓着手机,而且还攥得那么紧?如果是有人把他推下了楼,那或许就可以解释为他是想用手机求助,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他为什么不大声呼救,而要用手机呢?这不合常理。
还有,死者租住的房中,客厅与厨房都很凌乱,而卧室却很整洁,说明死者很有可能和什么人发生过肢体冲突,那个时间应该不算太晚,他并没有睡觉。房屋的门锁完好,如果有人进去过,那么这人应该认识死者,他们或许发生了什么矛盾,或许这人早就预谋要杀人。
从客厅里的情况来看,死者生前应该是正在吸毒,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来找他,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与他发生了争执,并把他推下了楼。可是,如果两人发生争执,一个人想要杀另一个人,应该会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来杀人,又何必大费周章把人推下楼呢?难道那个人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想让人以为死者是自杀?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人作案以后,为什么不把房间收拾干净?这人既然想把现场伪装成自杀,那就没有理由不收拾房间啊!
这种种疑点让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他们在出租屋内提取到了多枚指纹,经过比对,这些指纹都是属于死者的。从现场留下的足迹来看,似乎并没有另一个人的。那么,没有多余的指纹和足迹,难道死者真的是自杀?或者说,是那个杀人者把自己留下的足迹和指纹都抹去了?可是既然可以抹去这些足迹,那他为什么不将凌乱的房间收拾了呢?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上午十点,死者陈浩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身体多处骨折,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大概是今天凌晨两点到三点。
“我还在死者体内发现了甲基苯丙胺的残留,说明他生前吸过毒。”法医说。
“这个人的毒瘾应该很大吧,不然也不会那么晚了还在吸毒。”赵雪猜测。
“他在死前吸食毒品的量很大,已经到了中毒的地步。”
“中毒?”赵雪听到这两个字后,急忙问道,“中毒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致死?”
法医解释道:“中毒以后,吸食者会出现精神错乱、焦虑、烦躁、幻觉等症状,严重者可以昏厥甚至致死。不过,死者并没有到达那种程度,而且他的死因是失血过多。”
精神错乱……会不会是死者因为吸毒过量而产生了幻觉,从而跳了楼?如果是这样,那么从始至终家中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混乱的场面都是他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造成的……
可是手机又该怎么解释?他是要给什么人打电话,还是有人在给他打电话?或着手机只是他随手拿的,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个手机已经摔坏了,赵雪让人查了一下手机里的手机卡以及这个号码最近的通话记录。在那些通话记录中,赵雪的注意力放到了最后一条上。
在凌晨一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有一个号码给他打了电话,通话时间有十三分钟。这个电话的时间和死者死亡的时间非常接近,这难道是巧合?
赵雪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于是让人查了一下那个号码。号码是最近新办的,没有绑定身份证,查不到使用者,而且整个号码只使用了这么一回。
这个通话很可疑!有人专门在很多天前办了一张手机卡,一直都没有用,直到陈浩死前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打电话的人明显是有预谋的!那么他费尽心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现在陈浩死了,那么……
这个给陈浩打电话的人一定是他的仇人,即便不是仇人,那也应该和他有矛盾或是纠纷。那么,首先她必须调查一下陈浩的人际关系。
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叶宁去帮助隔壁辖区抓那个偷车贼,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其他人都各忙各的,案子一多,人手都快不够用了。
这时,赵雪想起了刘言。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给他拨去了电话。
“喂,没打扰你吧?”
“当然没有。有什么事儿吗?”
“是关于案子的。今天早晨某小区死了一个人,看起来是自杀,但经过勘察和分析,我们觉得没那么简单……你忙吗?如果不忙的话,就来帮我们吧。”
刘言正有此意,于是说:“我这几天都不忙,可以全力相助。咦?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以前你请我帮忙可都是在命令我啊!”
赵雪淡淡地说:“我就那么一问,不管你忙不忙,都得过来!”
“当警察就是好,请人帮忙都这么理直气壮!”
“那就回来啊,我们随时欢迎。”
“哈哈,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别当真啊!我现在就去找你?可是现在都快中午了……”刘言故意没有说下去,意图十分明显。
不过,赵雪并没有上当。她回道:“那你就去吃饭吧,吃完赶快过来……最多给你半个小时。”
“啊?半个小时吃饭时间?这会不会太紧了……”
“不,半个小时是吃饭加你到这儿的时间。”
“什么?”刘言惊呼一声,随即愤然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时间紧迫!”赵雪只说了这四个字。
“那……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饿。”
“那就赶快过来啊!”
“可是午饭给怎么解决呢……”刘言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给你解决!”
“好咧,就等你这句话!你放心,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赵雪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或许,她真的能让刘言重新回来……
三
五月二十七日,中午。
这是一家位于繁华的商业街的饭馆,看起来很不错。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刘言正翻看着菜单,不住咋舌,而坐在他对面的赵雪则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啧啧,还是你够意思,一见面就请我吃大餐,不像王义那小子,说好管饭的,可后来还不是我自己解决的!”看来,刘言还在为昨天中午的事情而耿耿于怀。“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也就我客气了哈……”
刘言抬头,正想告诉赵雪自己要开始点菜,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都快不好意思了……”刘言嘴里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
就你还会不好意思?鬼才信呢!赵雪瞪了他一眼,说:“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赵雪已经把今天这个案子和刘言说了,并且还说出自己的一些推论与猜测。
刘言“哦”了一声,却答非所问地说:“你说你们叶队长去抓那个偷车贼了是吧,而且这个偷车贼一直都没有消息,昨天刚好有人匿名举报这个人的下落……”
“你想说什么?”
“有些巧啊……”刘言放下手中的菜单,看着赵雪说,“那个偷车贼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抓到,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举报,你不觉得巧吗?”
“这又能说明什么?”赵雪问。
“说明……”刘言一脸认真地看着赵雪,“你们警察的办案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哈哈!”说完,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敢耍我!赵雪伸腿,非常准确的狠狠踩在了刘言的脚上。
“嘶——”刘言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猛然一瞪。“你,你快松手……哦不,是松脚!”
“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个门!”赵雪威胁道。
“信,信,你快松开……”刘言连连点头。
“想吃什么就点吧!”放过刘言的脚后,赵雪说。
“哦……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么……”刘言小声说着,然后又重新拿起了菜单。
这豪华餐馆就是不一样,把那些普通的菜品换上一个华丽的名字后,立马土鸡变凤凰,身价涨了好多倍。
刘言挑来选去,半天没有想好要吃什么,等得赵雪都快有些不耐烦了。
“就这个吧。”终于,刘言指了指菜单上那最普通、最便宜的面,对服务员说。
看到刘言选半天,就选了这个,赵雪有些好笑,同时心中也有些感动。嘴上虽然说着不客气,可是心里也知道她的经济实力,不会真的让她请吃“大餐”。
“我跟他一样。”
“两位请稍等。”
服务员走开后,刘言突然小声对赵雪说:“刚才一直没问,你们是不是涨工资了啊,都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了!”
赵雪只是刚好看到这里人少,方便他们讨论案情,所以才来这儿的。不过,她并没有反驳,而是说道:“羡慕了?那就回来和我们一起干吧。”
刘言急忙摆手,说:“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现在自由自在,挺好的。”
自由?可是,你真的自由吗?赵雪在心中默默问了这么一句。
很快,他们点的面就上来了。
“赶快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案发现场看看。”
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刘言忽然想起了上午自己在接到赵雪电话前看过的那个新闻。
“哦,原来这就是早晨新闻上说的那个案子啊!”
现场已经经过了清理,只剩下一摊黑红色的印记以及白色的人形。
刘言走过去,张开双腿和双臂,比了比地上的那个人形,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楼上。
“死者就是从那个位置掉下来的。他面朝地面,四肢伸开,右手还紧紧抓着手机。”赵雪说。
“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到三点,死因是失血过多……”刘言摸着下巴说道,“那么他应该是两点左右坠楼的,那个时候人们都睡觉了,没有人发现他,所以他就那么默默地死了。”
“死者在一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接过一个电话,那个电话打了有十三分钟,我想他应该就是在接了那个电话以后坠楼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来找他,给他打了电话,并且这个人和他很熟悉;死者让这人进了屋,然后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矛盾,然后这人就把死者推下了楼,接着把自己的足迹抹掉离开。”刘言分析道。如果真的有人半夜来找陈浩,而且还让他进了门,那么这人一定是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毕竟陈浩当时可是在吸毒,如果不是极其熟悉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让别人进自己家门!
赵雪点头:“我的确是这样想的。”随即又皱起了眉:“可是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说凶手为什么只抹掉自己的足迹,却不把混乱的房间收拾好?”
“会不会是在凶手进去之前,房间就已经乱了?你想想,死者当时在吸毒,或许他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所以才把房间给弄乱了。”
赵雪一想,觉得刘言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凶手就没有必要把已经乱了的房间收拾好,要是多此一举,很有可能会增加暴露自己的机会。
这个凶手不简单!
“走啊,我们上去看看。”刘言提议。
“你说房间里完全没有凶手的足迹,说明这个凶手的反侦察能力极强,而且这个凶手显然有准备的,是有预谋的杀人!”上楼的时候,刘言说。
确实,如果是因为争吵或是矛盾而临时起意的杀人,那么在作案后,凶手是不会那么从容地抹掉自己留下的痕迹。而且,在情绪激动之下杀人,直接用身边的东西就可以了,何必费力将人从客厅弄到厨房,然后再推下楼呢?
“这么说来,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生前的仇人!”赵雪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六楼。
走进已经被警方封锁的602房间,映入眼帘的是那凌乱不堪的客厅。刘言在客厅中转了一圈后,走进了厨房,赵雪跟在他后面。
观察了一番后,刘言皱起了眉。
“灶台明显有被踩过的痕迹,这个痕迹比对过了吗?”
“比对过了,是死者的。”
“那窗户上的指纹呢?”刘言又问。
“只有死者的……这也是我疑惑不解的地方。现在天气也不热,晚上根本没有必要开窗户,那么死者为什么要开窗?难道是凶手逼迫他的?”
“指纹为什么不是之前就留下的呢?”
“因为我们在发现指纹的地方提取到了毒品残留,也就是说,死者是在开始吸毒以后才开的窗户。”
刘言想了想后,说:“会不会是死者在吸毒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必须要开窗,所以他开了窗户,可是一直没有关,直到凶手到来。而凶手本来就要杀他,看到开着的窗户后,就想到了伪装自杀这个方法。”
赵雪点头道:“有道理。可是吸毒和开窗会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只是猜测,或许是吸食过量后身体出现状况,感到燥热;或许是他出现了什么幻觉,从而驱使他打开了窗户。”
“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因为热而开窗,如果感到热,他可以把衣服脱了,一般人都会这么做吧。”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问法医,或许他能知道。”
赵雪点头,把刘言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我们现在可以来假设一下,如果这案子真的是他杀,那么凶手可能就是通过打电话进入了死者家中,然后把死者从厨房推了下去,伪装成自杀,然后抹掉自己在房中留下的所有痕迹离开。”刘言分析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就有这么几个疑点。第一,凶手来找人为什么要打电话,而且还打了那么长时间;第二,死者是被推下楼的,而他的尸体上又没有其他的外伤,那说明他在那之前没有遭受袭击;也就是说,死者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推下去的,可是在灶台以及窗边都没有发现死者挣扎的痕迹,这点很奇怪;第三,死者是身体的正面接触到了地面,四肢伸开,如果是被人推下去的,那么他的状态不应该是那个样子;最后就是关于那个手机,死者为什么要紧紧抓着手机,难道那个手机很重要,或是藏着什么秘密?”
刘言说的这些疑点赵雪自然也想到了,可问题是如何解决这些疑点。
“还有另一种可能,”刘言继续道,“如果死者的确是自杀,也根本没有什么人来找他,那么疑点就剩下了两个,就是那个十三分钟长的电话和紧握的手机……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首先必须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和他的人际关系,尽可能了解那个时间段有没有目击证人,或是有没有人听到了什么。”说完,刘言看向赵雪,“喂,别愣着了,时间紧迫,赶快查案!”
赵雪眼看着刘言从自己身边走过,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我是在思考问题,才没有发愣!还有,你这好像是在教训我啊……岂有此理!
赵雪出去的时候,刘言已经敲开了对面——也就是601——的房门。
“我们是警察,需要找你了解些情况……证件啊……”刘言扭头,刚好看到赵雪出来,于是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对门口站着的那个老人说,“这是我领导,领导,赶紧亮证件啊!”
见刘言办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赵雪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她给老人亮出自己的证件,说:“早晨小区里发生么一起命案,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还请您配合。”
“可,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昨天去我女儿家了,今天中午才回来……”
刘言说:“我们只是向您打听一下关于住在对面的这个人的情况,您对他有什么印象吗?”
老人想了想后,摇头道:“我们也没见过几次面,甚至连话都没说过……警察同志,你们还是找别人问问吧。”
“您和他住对门,都对他没印象?”刘言一脸怀疑地问。
老人苦笑道:“我身体不太好,一边很少出门的。”
“哦,那打扰了……”
之后,两人走访了这个单元其他住户,从他们口中,两人了解到死者陈浩的一些简单的情况。
这个陈浩二十多岁的年纪,是半个月前搬来的,一个人住,一般不和街坊邻居往来,似乎没有固定的出入家门的时间,也没有什么人来他家。
“他应该没有固定的工作,又是本地人,而且也没任何的前科……”赵雪皱着眉说。
刘言笑着说:“不就是一个人嘛,多费点儿功夫总能查出来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