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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淮素试探着将穆清睿手中的册子拽了出来,然后环抱住他的腰。
穆清睿反手抱住淮素,紧紧的抱住她,似乎是想要从淮素身上汲取力量:“穆家人早已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可我二叔,没死在敌人手里,竟然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淮素一语不发,右手轻轻的抚摸着穆清睿的后背,这时候的穆清睿,需要的不是苍白话语的安慰。
穆清睿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把妙儿叫回来。”
穆清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叫回来的时候还絮絮叨叨:“就知道指使人。”
淮素轻轻抱住了穆清妙的胳膊。
穆清妙有点莫名其妙,接着就听到了那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穆清妙的语气充满了拒绝,声音都在发飘。淮素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穆清睿的喉头有些发紧,他没办法再把这样的话再说一遍。
穆清妙也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要我做什么?”
“那个聂氏的话不能全信,我需要时间验证,但是江波将妻儿送走,可能是打着暗度陈仓的主意,妙儿,你去江波的老家看住他们,别让人跑了。”穆清睿说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绝对不会让江家任何一个人跑掉。”穆清妙咬牙切齿。
“家里的黑衣你带一半过去。”穆清睿继续说:“我也需要人手盯住江波。”
穆清妙狠狠点点头:“我现在就走。”
“等等。”淮素道:“聂氏是不能让她回去了,可江波现在已经在怀疑她了,妙儿刚回来就突然离开,还带走了这么多人,你们不怕打草惊蛇?”
“那我们怎么办?”穆清妙问。
“不管怎么样,是不是他们做的先不说,人得先看住。”
“得找个过得去的理由让妙儿出去……”淮素想了想,对穆清睿说:“世子,可能要委屈你了。”
“你想做什么?”穆清睿问。
“江家妾室嫌弃江波又老又丑,看上了宣平侯世子,献媚之时被世子夫人抓了个正着,世子夫人因为生气出门散心躲了起来。小姑子担心嫂子便带人去找。”
“这不是有损你的名声……”穆清睿皱了皱眉,因为嫉妒把家丑闹得人尽皆知,这可不是一个贤妻该做的。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因为别的女人把嫡妻气的跑出门穆清睿的名声就好了?按穆家的家规穆清睿又要挨打了。
但是一时半会的,淮素也想不出更合适的理由了。
穆清睿扯了扯嘴角,想笑但笑不出来:“无妨,我正好有借口找江波的麻烦。”
当天下午,穆清睿就把袁玫叫了回来。
她打量了淮素和穆清睿兄妹一眼:“你们有什么不确定的心事?”
淮素微微一滞,算了,能瞒过袁家本来就很难,干脆直接问:“是有什么线索吗?”
袁玫点点头:“你们让我盯得那个江家很奇怪。”
“那个江正诚不是江波儿子吧?手上的老茧很明显就是农户的,不是拿武器的人的手。”袁玫说道:“还有那个江波,外头都在传他姬妾成群,为人荒唐,可他本人正经的紧。就是心事重重的,对了,他身上好像时时刻刻都绑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银票。”
“时间太紧,也看不出什么来,如果你们还想要更精确的线索,我需要多跟两天。”
“麻烦袁姑娘了。”
“反正我人都过来了,酬劳给齐了就行。”
“那我先走了。”淮素看了兄妹俩一眼,看到二人给了回应,立刻让管家找了辆马车过来。
马车风风火火的从城门口跑了出去,对城门官的问候理都没理,过了没一会,穆清妙带着人急匆匆的追了上去,还特地在城门口问了一圈,问有没有见到她嫂嫂出城。
城门官自然是诚惶诚恐的给穆清妙指路,穆清妙带着人就去找淮素去了。
穆清妙出城没一会,城里“穆清睿看上了江波的小妾,把淮素气跑了”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固城关。
穆清睿照常去上班,不过那脸黑的,是个人都知道穆清睿心情不好。
尤其是看到江波,穆清睿不像以前那般和江波见礼,黑着脸扭头就走了,十分失礼,且正巧到了要下发物资的时候,穆清睿给所有人都签了,就压着江波的不放。
穆清睿的举动,似乎从侧面证实了传闻的真实性。
虽然江波的物资被扣,不过穆清睿这样的态度,反倒让他略微安心——如果穆清睿真的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孩子气的报复性行为,直接冲进他家把他钉在墙上才是穆清睿会做的事。
至于那个妾室,虽然举止有些怪异,不过江波自动将其怪异的行为归为想要攀高枝上了,虽然对聂氏对他不忠十分气恼,可一个妾而已,穆清睿喜欢送他也无妨。
他现在哪还有工夫纠结这个。
穆清妙在外头找了两天直接没了消息,这点大家也不奇怪,毕竟谁都知道宣平侯世子夫人认路找人有一手,躲避追踪更是顶尖水准。
穆清睿一个人在家里呆了两天,容家的姑娘带着一堆资料摔在了穆清睿身前。
“破译完了,希望你说到做到。”容家姑娘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显然虽然她忙着解密,但穆家的新闻还是时不时的传入她的耳中。
“请放心,不日严家就会有人去贵府,只是那匣子毕竟是公输家之物,将贵族秘宝取出之后,他们要带回那只匣子。”
“谁想要那只破匣子。”容姑娘表情都写满了嫌弃:“你让我做的事我做完了,什么时候送我离开?”
“容姑娘想什么时候离开,随时都可以。”
容姑娘有些狐疑的扫了穆清睿一眼——不是说穆家最近闹得不可开交吗?可看穆清睿这样,不像啊?难不成这穆清睿当真是什么薄幸男子,成婚不过半年就已经喜新厌旧了?
送走了容姑娘,穆清睿看着手上的这些资料神色越发冰冷。
他半闭了眼睛,思考了一阵,转头叫了人去魏家,告诉他们,他愿意“照顾”魏薇。
穆清睿的做法让人实在有些看不懂,有好事的猜是淮素不管不顾的大闹惹怒了穆清睿,穆清睿要用这种方法警告淮素。
不过周夫人还是欢天喜地的把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送进了将军府,魏薇闹得太过了,已经没有人家愿意娶她了。穆清睿肯接手,还能让女儿得偿所愿,哪怕是做妾,周夫人也顾不得了。
一顶小轿,魏薇带着两名侍婢,礼节一概全无,魏薇被抬进了将军府。
就在魏薇以为得偿所愿满脸惊喜的想要来“服侍”穆清睿的时候,黎图带着一群人将魏薇和她的侍婢全都控制住。
魏薇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等到人都被控制住了,穆清睿才走进门来,他穿着半新不旧的墨色长袍,哪里有要办喜事的意思。
“世子……?”魏薇有些惊惶的看着穆清睿。
穆清睿没有回答他,只让他身边的霍明玉去给魏薇切脉。
过了良久,霍明玉啧啧叹息:“你猜得没错,有人给她喂了影响思绪的药物。”
穆清睿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畜生”。魏薇能够从一个只是想和淮素别苗头的骄纵小女孩,发展到如今的偏执样,没有药物影响是不会进行的这么快的。
魏薇作为四品官家的小姐,基本上不在外面吃饭,能给魏薇喂药的,就只有魏薇的家人了。
“那两个侍婢呢?”穆清睿冷声问。
“拷问过了,已经全都招了。”有黑衣悄无声息的站出来。
“世子?您这是什么意思?”魏薇有些惶恐的问。
穆清睿看了魏薇一眼,还是开口解释了:“魏源想要借你的手塞人进来,从我这里盗取一份资料。”将军府守备森严,从外部根本无法溜进来,之前将军府之所以成功被魏源放了火,就是因为魏薇闹的动静太大,吸引了黎图等人的注意力,才让他的人成功溜进将军府。
魏薇仿佛五雷轰顶,愣愣的坐在床上。
穆清睿转身离开。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魏薇,魏源的打算可不止是想要将那份资料毁掉或者盗走,魏薇身边的侍婢就是善于用毒的,魏薇身上的毒就是她下的,而魏源让魏薇把她带进来,就是为了……趁机下毒毒杀穆清睿兄妹。
不过这对魏薇来说,可能太残酷了,穆清睿觉得没必要告诉她了。
第二天一早,穆清睿将魏源叫了进来。
魏源有些紧张的进门来的时候,却看到穆清睿的姿态十分放松,一看到魏源,他嘴角的笑意就深了一些:“过些日子京中会送来明年的粮草,魏大人可抽得出人手将这些粮草分发下去?”
说得魏源微微一愣,分发物资可是个油水丰厚的活,之前大多是江波干的。
看样子,江波真的惹怒了穆清睿。
魏源忍不住有些欣喜,不是因为那丰厚的油水,而是穆清睿既然能把油水这么重的活交给他,是不是说明,穆清睿根本没怀疑他?那他的计划,是不是就能更顺利的实施了?
穆清睿继续勉励了魏源一番,还委婉的表示,以后会有更大的立功机会,他可以给魏源的几个儿子一个机会。
等到魏源离开之后,穆清睿身后的屏风后钻出一个人来。
袁玫静静的道:“他很开心,但不是因为钱财。”
“刚进门的时候,他很紧张很心虚;等到你对他表示信任之后,他变得安心;你说有‘更大的立功机会’的时候,他并不是很在乎,甚至还有些恼怒。”
“我知道了,多谢你。”穆清睿点点头,客气的请袁玫离开。
对于军人来说,更大的立功机会自然是指更大的战争,而穆家在很久之前就有意打到梁朝,夺回被梁朝夺走的家园,穆清睿这些年忙碌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这一点整个固城关的人都知道。
晋朝的经济也越来越繁荣,再加上这些年风调雨顺,晋朝的粮仓里储满了食物。
前两年先帝驾崩,国内局势不稳,所以晋朝的军队暂且龟缩,如今官家也能很好的掌控住朝政了,若是能夺回祖宗丢掉的领土,官家自然也会名流千古。
这一仗迟早要打的。
穆清睿所说的“更大的功劳”指的就是这一仗。
不过魏源,似乎不想打,并且对此十分恼怒。
穆清睿闭目沉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等了许久,一个黑色紧身衣的男人从穆清睿房间的窗户钻了进来。
“穆世子,找我有何事?”
“许营首。”穆清睿将一沓资料扔到了桌子上。
卫德营的许瑁许营首看了穆清睿一眼,接着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许瑁额头冒出些许冷汗:“穆世子,你认真的?这魏源可是你穆家的人,你不自己清理门户,就不怕御史弹劾你余下不严?”
“证据已经给你了,你想怎么做,你自便就是。”
许瑁又看了穆清睿一眼,见穆清睿真的打算把魏源交给他解决,他也不说二话,拿了资料就走。
穆清睿把这么大个功劳给他,傻子才不接。
等许营首离开,穆清睿又等了一会,另一名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走上前来,半跪在地:“世子。”
穆清睿轻轻“嗯”了一声:“东西……找到了?”
“是。”黑衣将一个包袱送上,放在穆清睿身前。
穆清睿轻轻掀开包袱,里面是聂氏之前藏起来的江波杀良冒功的证据,以及在江波家发现的穆英展的武器,一杆刻着穆字的银枪的枪头。
之前他们收拾战场的时候没有找到穆英展的枪,本以为是被梁朝抢走了
“所有黑衣,全部出动,务必把人给我盯得死死的,如果江家有一个人逃了,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
过了几天,卫德营突然出动,把魏家团团围了起来。
把周围左右邻居都吓了一跳。
谁都知道卫德营就是皇帝的密探,被卫德营围住,哪怕是被冤枉的,也得脱层皮。
而上一次卫德营这么出动,似乎还是在骆王被爆谋反的时候。
一时间城中有些人心惶惶。他们连魏源到底做了什么北围了都不知道。
江波心中的慌乱尤其重。他是真的有很大的把柄,就怕下一刻卫德营把他家也给围了。
江波家就住在魏源府邸不远处,里面的尖叫吵闹声从早到晚一刻未停,血腥气也逐渐弥漫出来。
江波忍不住握了握拳,盘算了一下,虽然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总比被卫德营围着再也走不了要好。
江波再收拾了一波东西,悄悄翻墙翻出了门。
走了没一会,江波悄悄从城门一处隐蔽的破口出了城。
又往外跑了没一会,江波从树林中牵出一匹马来。
翻身上马,江波狠狠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一个手持一柄银/枪的人影出现在江波前进的道路上。
江波浑身一僵——穆清睿。
“江将军,你要去哪?”穆清睿问。
江波扯扯嘴角:“有、有些私事,穆世子在这里有何贵干?”
“送阁下上路,去给穆英展赔罪。”
江波骇然,驱马就要逃,穆清睿手中银枪一抖,枪杆直接扫在江波身下的马腿上。
一阵哀鸣,江波的马重重摔倒在地,江波一个滚身,翻身站了起来。
“穆清睿,擅杀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吗?!”江波根本没有和穆清睿战斗的欲望,可他也不敢逃。不敢把后背暴露给穆清睿。
他铿的一声拔出长剑,警惕着穆清睿。
江波年纪大了,虽然也是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可比起以武力见长还年轻力壮的穆清睿,还真不是对手。
江波手微微颤抖,穆清睿却不管他的紧张,见江波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一□□出。
江波连忙格挡,可惜穆清睿的力气极大,明明是江波主动出手格挡,却反被穆清睿的力气反震,江波的剑被弹飞了出去。
银枪被磕了一下,速度却丝毫不见,狠狠一枪直接刺破江波的皮肤刺断他的肋骨,刺破他的心脏,将他狠狠钉在树上。
鲜血从江波的胸口泊泊流出,江波浑身颤抖着,眼中依旧留恋着不想死去。
“你的妻子儿女,也会去陪你的。”穆清睿不含丝毫烟火气的对江波说。
江波设这个局,就是为了把他的妻子和孩子摘出去,没想到穆清睿竟然不肯放过他们。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穆清睿,满脸祈求,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穆清睿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江波在惊恐中逐渐没有了气息
穆清睿微微用力,将自己的枪拔了出来,手腕一抖,将枪头的血抖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穆清睿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路过魏源家,遇到了许瑁。
“穆世子?这么大晚上的,你不在家里休息,跑出来干嘛?”许瑁有些烦躁的问。
“许营首是遇到什么问题了?”穆清睿看了魏家的大门一眼。
许瑁有些焦躁:“没什么。”
听到许瑁这么说,穆清睿又扫了魏家一眼,转身回家了。
见到穆清睿离开,许瑁的脸再一次沉了下去:“魏源呢?还没找到?!”许瑁恶狠狠的问下属。
下属有些战战兢兢的道:“营首,在魏家府邸中,找到了一条密道。”
“那还不快去追!”
“是!”
魏源在密林中疯狂逃窜。魏源在决定与骆王、与梁朝携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江波的仓皇逃窜不同,魏家刚被卫德营围上,魏源就立刻从密道中逃离。
逃了没一会,他便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见到了他的目标——司广。
“大人。”司广沉默的应了一声。
“去梁朝的路你摸清了吗?”魏源看都没看司广一眼,走到司广身边的马旁,随意的整理了一下马鞍,就要上马。
“摸清了。”司广问一句答一句。
“好,那我们立刻就走。”魏源翻身上马。
“我不想走,大人。”司广却没有动,只回了一句。
魏源一愣:“你说什么?”
“大人,我是晋朝人。我不想去做梁朝的狗。”
“你什么意思?!”魏源爆喝一声。
“您带过来的那位姑娘说的有道理,知道这样一条隐秘的来往晋梁的路,我能富贵荣华几十年,我不想再为您出生入死了。”
“你还记不记得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
“这些年我为您赚了那么多钱,也该够还您的救命之恩了。”司广继续面无表情。
魏源怒气直冲脑门,好在他还想得起来自己现在的目的,身后还有一堆人追着他:“你想自立门户,好,我答应你。我这里还有一些银票,就当是酬谢你这些年的辛苦。只要你把我送到梁朝,我们从此一笔勾销。”说着他把包袱扔到了司广身上。
“……那位姑娘还有句话说的也对。”司广没有接银票,任由它打在自己身上。
魏源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样隐秘的路,本来就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不得不让别人知道,至少那样的人应该在我的掌控之中。”
魏源听司广这么说,心脏立刻剧烈的跳动起来,身后呜的传来破空声,他猛地一个转身,尽全力避开身后袭来的攻击。
只可惜已经迟了。
厚重的大刀狠狠砍下,下一秒,就要将魏源一刀两断。
一根细的在夜晚都看不清的套索无声的飞了出来,直接将司广的刀缠住。
套索用力绷直,司广的刀寸步难行。明明是纤细的似乎用手就能扯断的丝线却无比坚硬,大砍刀在套索上拼命切割,却连一道白印都留不下来。
“谁?!”魏源虽然获救,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能出现在这种隐秘的地方,谁知道是敌是友。
魏源扭头看去,就看见了淮素正在与司广对峙。
“是你?!”魏源目眦欲裂,早知道淮素有识路找人的本事,但是没想到,她的本事竟然这么大!
“我的官人一心为他的族人报仇,为此他可以把你让给卫德营的人。”淮素按下机关,将那柄砍刀扯断,接着再慢条斯理的换上另一根,对准了魏源。
“可我,却记得有人要杀我的官人的仇。”
魏源转身就要逃,然后就被淮素死死绑住,狠狠拽下马来。
接着淮素转身看向司广:“你呢?你想如何?是杀了我和魏源,还是就此离开,当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