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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我比他强,他想伤害我,我自然有权利夺取他的性命。”望凝青按照着灵猫的吩咐,缓声说道,“在山里就是如此,老虎想吃我,但它打不过我,所以我杀了它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死了,它也不应该有怨言,因为在它挑衅强者的那一刻开始,它的结局就注定了。”
“师父没有教我不能杀人,除了师父我也没见过其他‘人’。”
“我只有我的琴、我的剑,还有我自己的身体,那我想保护好我的身体、我的琴、我的剑,有哪里不对吗?”
望凝青说着这话时一直凝视着祁临澈的眼睛,她的眼瞳黑白分明,甚至泛着婴儿特有的蓝,干净得一眼便可见底。
她就像深山老林里无人踏足的湖水,那种纯粹就像不谙世事的野兽,带着一丝天真而又不自知的残忍。在让人感到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对她生起无尽的怜爱,那种怜爱是基于对强者悲惨过去的揣测以及怜悯,就连祁临澈也不能例外。
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人,大多都会对婴孩心怀怜爱,哪怕她犯了在大人看来不可饶恕的过错。
“你可以反抗,可以逃跑,但你偏偏选择了最决绝极端的一条路。”祁临澈移开了视线,冷声道,“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他们更应该死了。”望凝青歪头,道,“那些马贼烧杀抢掠,不知害死了多少人。那个叫张铁柱的,经常给青楼老鸨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赚一大笔钱后就全丢进了赌场。我听老鸨说过,他送来的姑娘里有好几个出身显贵的都受不了屈辱而自尽了。老鸨担心我出身好,就想赶快转手买给别人当妾,免得惹了一身骚。至于王员外,他更该死,那些姐姐们都说了,他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死不足惜。”
“那也应该由官府来进行裁决,而不是死在一个江湖人的手中!”祁临澈猛然站起身,忍无可忍地叱道。
望凝青不明所以,但她本就在进行“十二少”的修行,此时费心说了这么多话还被人凶,心里也有一些生气。她还记得灵猫说这人以后就是她的饭票,是不能杀的人,所
以只能一把拧断了栏杆,随手抓起一些东西朝着祁临澈砸了过去。
虽然天底下多得是高来高去的武功,但祁临澈很显然是个不会武的普通人,他被望凝青丢出去的东西砸了个正着,顿时一个踉跄。
“大人!保护大人!”护卫们连忙将祁临澈围了起来。
“慢着!”祁临澈看着滚落在地的毛笔和一小块文墨,神情凝重地扭头问道,“你是从哪里拿出来这些东西的?”
望凝青默不吭声地一拨琴身,众人便看见琴身啪地一下打开了一个小暗格,然后那白衣胜雪的女子就从中抓出一把松子,朝着祁临澈砸了过去。她没有用内力,更像是小孩子的泄愤之举,祁临澈面无表情地看着迎面飞来的松子,觉得跟一个孩子计较的自己也真是无聊至极。
直到祁临澈低头,看见了最开始砸过来的一本册子翻开在地。
“这是……?!”祁临澈捡起了册子,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册子上记载了临江大大小小官员收受贿赂以及暗线运作的情况,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足够骇人了。
这正是祁临澈费尽心思也要抓到的那一丝线索,他想问眼前的少女是如何拿到这本账册的,又想问她为什么要将账册收着,但是最后满心的困惑以及怀疑,都化作了一个直白的疑问:“这种册子你还有吗?”
下一秒,两本册子便先后砸在了祁临澈的脸上。
“放肆!”护卫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了站在牢笼里的望凝青。
“算了。”已经决定不和小孩计较的祁临澈捏着册子,挥手道,“带她下去换洗,给她准备晚饭,之后带过来见本官。”
“这……”护卫们微微哑然,他们回头看着面无表情将栏杆拧成一团的白衣少女,一时间也觉得腿肚子一颤。
“去吧,反正也关不住她。”祁临澈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少女存在着偏见以及误解,虽然杀了人,但她显然心里有一套自己的“力量至上”生存法则,虽然与他追求的“律法之上”有所不同,但她的并非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便以武犯禁之人,是他有些先入为主了。
从她先前的言语描述里
边可以感觉到,这个白衣少女虽然不谙世事,但在动手杀人之前都有经过打探以及思量。她口中说着挑衅强者便是寻死,但却没有真的对将她“逮捕”的他与捕快等人出手。她手中还持有王员外这个接头人留存下来的罪证,可见她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知无觉。至于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还要再看。
比起“杀人”本身,祁临澈更在乎的是她的作为背后会对国家以及眼下格局带来的影响。
祁临澈下令开始调查账册的真伪,毕竟是经过了第二人之手的东西,里面记载的内容真实与否,不亲自查探一番他是信不过的。除了账册以外,他先前在临江埋下的暗线本以为会随着王员外的死而全盘作废,但如今倒是可以重新利用起来。
祁临澈很忙,忙到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把人抓起来后的第三天了。那个武功绝世的白衣少女不仅没有离开,还非常安心地在他的府里居住了下来,仿佛把他的府邸当成了家。侍女们倒是有前来汇报她的生活日常,但在祁临澈听来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一个洒脱不羁的江湖人,被官员以“拘禁”的名义禁步在府邸之中,怎么可能半点不恼?当然,如果是有阴谋,那就另当别论了。
迄今为止,祁临澈遭遇的暗杀以及“惩奸除恶”可谓是多不胜数,他从不介怀用最深的恶意去揣度这片国土上的江湖。
“影一,汇报一下她的情况。”
“是,主子。属下无能,潜伏的时候被发现了。”
祁临澈看着跪在地上的安慰,眉头微蹙,他身边的影卫是先帝特意拨给他的,是皇室倾尽全国之力培养出来的死士,即便放在江湖上也能成为一线的高手。如果连影一都无法潜伏在她身边的话,那那名白衣少女的武功该有多高?
祁临澈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影一思索了片刻,却是低头道:“深不可测,恐怕……这天底下当得起她一剑之人,不足二三。”
“……竟是如此。”祁临澈皱眉,他已经有了描摹江湖的蓝图以及构想,各大江湖门派的武功以及人脉势力他都牢记于心,可他从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
一位足以力挽狂澜、威慑群雄的白衣剑仙,“你可能看出她剑法的来路?”
“这……”影一犹豫了一下,“主子,属下无能,但还是斗胆向您进言——那位姑娘恐怕并非江湖中人。”
“怎么说?”祁临澈冷淡地翻开书,挑眉。
“在江湖中跌打滚爬,几经风雨,大部分江湖人的言行举止都带着很重的江湖气息,即便是高门弟子也不能例外,那种‘气息’,在我等的眼中就像白纸上的墨迹一样鲜明。”影一低声道,“但是那位姑娘,明显没有一个好的引导者,或者说,有人特意想要维持她这种‘不谙世事’的天性。因为拥有这种‘天性’,她才能使出最好的剑法,弹出最绝妙的琴音。”
祁临澈持笔的手微微一顿:“什么意思?”
“与其说是‘术’,不如说是‘道’。”影一五指骤然收紧,他想起这三天来刻意跟踪那名白衣少女所窥见的一切,只觉得胸腔内的血液在沸腾地尖啸着,“她的琴音毫无章法,因为她的师父只教给她最简单的指法以及韵律,所以她弹奏的乐曲都是心音,是无法复辟的琴曲。她的剑术只学了最简单的十三式,所以她不管如何出招都是一整套完整的剑路,发乎自然,毫无匠气。”
“她能弹出源自天地的乐曲,能使出天下无双的剑术,因为她被打磨成了一面明镜,倒映着天地的缩影。”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枝摇曳时细碎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影一才听见书桌旁的人低低地道:“那样的一个人,还能算是人吗?说是世外的谪仙也不为过吧?”
影一不知如何想的,他眼前似乎闪过白衣女子澄澈轻灵的眼睛,便忍不住一时冲动地道:“……或许呢?”
话一出口,影一便心知不妙地低下了头颅,然而过了许久,上头依旧没有回声。
“……知道了,你退下吧。”
祁临澈屏退了影一,他翻看着侍女递交上来的情报,心情可谓是烦闷至极。
她是给他身边的人都灌了迷魂汤吗?为什么不管侍女还是暗卫,接触过她的人都在为她说好话?如果说是
因为那张美丽的脸庞,那也不应该连七老八十的厨娘都被迷惑了才对。莫非她是修炼了什么魅惑人心的内功心法吗?
祁临澈决定去见见她,毕竟他一个人在这边怀疑揣测到最后也是于事无补,不管是阴谋还是其他,他都尽数接下便是了。
祁临澈没有想到的是,他见到她时,她正在上房揭瓦。
说是揭瓦也有些不妥当,准确的来说,她大概是在练轻功。
那踏着落叶与暮风飞翔于屋顶上的白衣少女,就像出笼的白鸽,或是自云顶飞下的白鹤。她的神情淡然,看不出半分自高处落下的惶急,那种无忧无虑、翱翔于天空的姿态,令人不禁目眩神迷。
就连她微微张开的手、被风扬起的广袖,都变成了覆满绒羽一样雪白的羽翼。
望凝青从屋檐飞落在地的瞬间,便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祁临澈。
她眨了眨眼睛,淡然的神情化为了稚子般天真的无辜,她掖着袖子,试图将捏在掌心内的东西藏起。
“……你藏了什么?”祁临澈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虚之举,他大步走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腕,逼问道,“拿出来!”
望凝青琉璃般干净的眼珠子向上一转,落日的余晖融在她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眸里,那光芒几乎要刺痛祁临澈的眼睛。
是不能被人发现的密信?是潜藏起来的毒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在祁临澈的再三逼问之下,望凝青这才不甘不愿地抽出了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将手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咕。”那“东西”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鸣。
“……”祁临澈看着少女捏在手中、白白胖胖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家豢养的信鸽,涩声道,“……你抓它做什么?”
望凝青也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声地说道:“……好吃。”
祁临澈:“……”
作者有话要说:对的,我就是那只鸽子。
丞相大人的人设是毒舌疑心病的男爸爸,幼青这一卷是熊娃子。
从明天起恢复日更,我会尽快将第二卷重新写完的。
我本来是想第二卷和第
三卷一起更新的,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啊,脑子里的大纲和剧情线各种错乱,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写完一卷再来操心另一卷吧。
已经购买过第二卷的小天使,再看这一卷是不必付钱的。
爱你们,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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