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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卡紧紧抱住诺克斯，身体开始颤抖。
此刻，他终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她似乎一点一滴地在崩溃边缘挣扎，又似乎在竭力忍耐。
她抓住诺克斯的衣服，眼泪落在了诺克斯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是她第一次拿起刀去刺向别人。
当她清醒过来时，依然全身颤抖，或许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让她想找个人依靠吧？
诺克斯喉头微微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然后，他感觉到莫妮卡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膛，连衣服都被泪水浸透。她的手沾满鲜血，紧抓着他的衣服，努力控制住自己，试图不让自己彻底失控。
看着如此痛苦却仍能坚持承受这一切的莫妮卡，诺克斯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竟有些痛。
他与莫妮卡相识已久，对她的性格非常了解。
以往遇到事情，她只会大喊，并本能地躲到别人身后。然而现在，她突然变成了一个可以独自承受一切、将重担扛在娇小身躯上的人。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
芬恩也在完成紧急救援后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看向正抱着诺克斯哭泣的莫妮卡。
他比诺克斯早一步到达现场，距离莫妮卡也更近。可是，她却没有向他寻求安慰。
甚至当他赶到时，她用最冷静的表情告诉他，她杀了人，并让他报警。
她看上去并不需要别人的支撑，脸上也没有丝毫恐惧的痕迹。
那一刻，他认为莫妮卡已经变得坚不可摧，成熟到足以独自面对一切。
然而，事实却是她在他面前选择了隐藏。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宁愿在诺克斯的怀抱里寻找慰藉，也不愿再靠近他一步。
其实，这倒也是件好事。
芬恩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自从莫妮卡选择离开那天起，他就已经放下这段感情。他从未想过自己与莫妮卡之间还会有任何可能性。
也许正是出于对莫妮卡的同情，才使得他在过去两天对她如此温柔体贴。
他对加里有所亏欠，手术失败也与他有关，所以帮助莫妮卡合情合理。
他平静地说：“我们走吧，等救护车来了就不好脱身了。”
诺克斯盯着芬恩，看到了后者那份淡漠的态度。
他曾认为莫妮卡和芬恩永远都不应该再在一起，而且莫妮卡那么傻，他一度看不起她。
即使现在，他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毕竟他们两人明显渐行渐远，没有必要再次走到一起。
诺克斯点头，抱着莫妮卡离开了仓库。
莫妮卡跟在他身后，诺克斯带着她来到自己的车旁。
而另一边，芬恩也上了自己的车离开了。
车内，莫妮卡已经离开了诺克斯的怀抱。事实上，她不敢贪恋依赖任何人。
“你还好吗？”诺克斯看着莫妮卡刻意保持的距离，发现她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
但他仍然惊讶于莫妮卡竟能如此迅速地平复心情。
“嗯。”莫妮卡点了点头。
“你受伤了吗？”
“没。”莫妮卡回答。
她只是被扇了几巴掌，虽然脸肿了，但并不严重。
对她来说，没什么是太严重的。
“芬恩说那个人还有救，所以别害怕。”诺克斯安慰道。
那是莫妮卡第一次感受到诺克斯的温暖。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和她一样冷酷无情，鉴于她之前那么任性讨厌，诺克斯应该很烦她才对。
“就算那人死了，也是正当防卫，不要有心理负担。再说，我肯定迈克尔不敢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如果他敢，他自己也逃脱不了，没人会因此指责你，不用担心警察怀疑你。”诺克斯接着说。
莫妮卡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去哪儿？”解释完事情之后，诺克斯问她。
“回我家。”要是她那副样子去医院，她妈妈会被吓死的。
“好。”
于是，诺克斯吩咐司机送莫妮卡回到她的别墅。
莫妮卡刚要打开车门下车时，诺克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接着，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一处——一方面是因为她手腕瘦得吓人，另一方面，手腕上布满了许多高低不平的疤痕。
他猛地拉起莫妮卡的手腕衣袖，在黑暗中，他清楚地看到她手腕上的印记，既有旧痕又有新伤，看上去有些骇人。
“你这是干什么？！”诺克斯质问她。
莫妮卡推开诺克斯的手。
她说：“没什么。”
“如果没什么，你为什么要割自己的手腕?！”诺克斯显然有些激动。
他没想到莫妮卡会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
“只是有时候太累了，我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下。”莫妮卡说。
“莫妮卡！”诺克斯并不相信她的话。
莫妮卡已经重新将衣物拉下来遮住了手腕上的痕迹。她说：“诺克斯，谢谢你今晚的帮助。”
说着，她打开了车门，走下了车。
诺克斯咬牙瞪着莫妮卡，昏暗的街灯下，她显得虚弱无力，但仍旧能挺直腰板、步履平静地走开。
“莫妮卡，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诺克斯在莫妮卡背后大声喊道。
莫妮卡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
她不想告诉诺克斯自己其实已经去看过心理医生。
医生告诉她有抑郁迹象，初步诊断为轻度抑郁症，并给她开了抗抑郁药，让她每天服用。
她不得不每日服用。
诺克斯看着莫妮卡在他眼前消失，最后只能让司机开车离开。
离去的时候，他忍不住拨通了芬恩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在医院。”芬恩说，“去看看那个人会不会死。”
“好。”
然后，电话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芬恩也没有挂断，或许他也在等待诺克斯告诉他关于莫妮卡的情况。
毕竟他们刚才才分开。
“芬恩。”诺克斯突然开口。
“嗯。”
“你还喜欢莫妮卡吗？”诺克斯异常认真地问。
“不喜欢。”芬恩非常肯定地说。
“那就好。”诺克斯说，“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莫妮卡可能有抑郁症。”
芬恩选择了保持沉默。
“刚才送她回去时，我看见她手腕上有好多自杀的痕迹。不过她没死，应该不算深。我甚至怀疑莫妮卡的那把匕首不仅是用来防身，也是随时准备自杀用的！”诺克斯说出这一切，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芬恩讲这些。“反正你又不喜欢她，就随她去吧，那是她自己的事。再说，卡戴琳尼企业的疫苗事件变成这样也是莫妮卡一手造成的，怪不得别人。”
“是。”芬恩冷冷地回应。
“卡戴琳尼企业疫苗事件后天就要开庭审理了，一旦审判开始，迈克尔的日子就算到头了。接下来两天，我已经安排了人保护莫妮卡，迈克尔不会再得逞了。”
“那就好。”芬恩似乎心情并不愉快。
“很晚了，我要回家睡觉去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
说完，芬恩挂断了电话。
他刚刚抵达医院停车场，还没有下车，便靠在座椅上，手里握着手机，直直地看着前方。
他有一种冲动，但最终还是抑制住了……
……夜里，当迈克尔接到这个消息时，他愤怒地一拳砸向墙壁，简直不敢相信莫妮卡在他的命令下竟然逃脱！
他从未想过莫妮卡能自救！
她是如何自救的？！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怎么会从他派去的人手中逃出来？最重要的是，她甚至还刺伤了他。
他承认自己并没有下令让人立即杀死莫妮卡，因为他不愿意这么做。
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莫妮卡轻易死去。
因此，他命令那些杀掉莫妮卡的人在她死前先折磨她，而折磨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奸她。
他想让莫妮卡知道，既然她拒绝了他，他可以找到成千上万的人来让她的生活变成地狱。
然而，他失败了，莫妮卡就这样逃掉了！
他手背上血肉模糊，那一刻，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捡起电话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再次杀了她！”
这次，无需任何过程，他要她被一枪毙命！
最后，半小时后，他收到了对方的报告：“罗斯先生，莫妮卡身边有许多保镖，暂时我们无法接近她。”
“砰！”
迈克尔再次一拳砸在墙上，血迹斑斑。
他怒不可遏！
莫妮卡！早晚他会杀了她！绝对会！
…………
次日，莫妮卡离开了别墅。
昨晚她没有去医院，突然间，她也不想去医院了。
她麻木地去上班，然后去找迈克尔决一死战。
就在她走出别墅时，至少有五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面前。
莫妮卡紧抿嘴唇。
她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来杀她的还是保护她的。
“卡戴琳尼女士，我们是冬少的人，我们是来保护您的。”为首的黑衣男子尊敬地说。
她真的需要这么多吗？估计他们一辆车都坐不下。
“卡戴琳尼女士，请上车。”黑衣男子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
莫妮卡咬牙切齿，但还是坐了进去。
随后，她看到两名黑衣男子与她同乘一辆车，另外三名则上了后面那辆车，紧跟其后。
尽管如此……
但她对诺克斯的好意还是心存感激。
毕竟，以迈克尔的性格，第一次没成功，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二次不成，还有第三次！
直到彻底压制住迈克尔之前，她都不会安全！
她在车里坐着，看着南安普顿市的街道，车内一直很安静，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听了电话。“诺克斯。”
“他没死。”诺克斯直截了当地说。
莫妮卡抿了抿嘴。
事实上，她已经想明白了。
那人死不死其实都不重要，反正迈克尔不敢出来指证她，而她也可以昧着良心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她终究是个普通人，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不杀人自然让她更安心一些。
“谢谢你。”她真诚地说。
“卡戴琳尼企业疫苗案明天将开庭审理，作为原告，有些事情我需要告诉你。”
“我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我半小时后到。”
“好的。”
莫妮卡挂断电话，然后看向车窗外的阳光，阳光洒在宽阔的马路上。
然而，无论怎样，这阳光都无法温暖莫妮卡的心。
汽车很快来到了卡戴琳尼企业的办公大楼。
莫妮卡让蒂姆为自己泡一杯黑咖啡，在喝咖啡之前，她先吃了一粒药片。
刚把药咽下，诺克斯便推门进来。
“请坐。”莫妮卡说。
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成为过去，莫妮卡又恢复了常态。
然而，诺克斯对此早已不觉得奇怪。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深知莫妮卡是真的变了。
至少，她能够承担一切。
他坐在莫妮卡对面，目光稍作停留。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莫妮卡手边的那盒药，看着莫妮卡随意地喝着咖啡。
“你要咖啡吗？”莫妮卡问。
“不用。”诺克斯直接说，“我长话短说。”
“好的。”
“警方已经核实布里和质检部主管是卡戴琳尼企业疫苗事件的幕后主使，证据确凿，他们会被判刑。”
“我听说布里失踪了，警方还没找到她。”莫妮卡直言不讳地说。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法庭上指控迈克尔，并坚持说是迈克尔指使布里这么做的。”
“这样能行吗？”莫妮卡问诺克斯，“迈克尔应该已经想到了脱身之策和自己的借口。”
“能行！”诺克斯非常确定。
莫妮卡点点头，“好，我会在法庭上起诉迈克尔。既然布里不在，就算没有证据，我也能毁掉迈克尔。现在桑德斯家族应该已经看不起迈克尔了，如果让他再多吃点苦头，他可能就会被桑德斯家族彻底抛弃。”
最后，诺克斯没有告诉她更多。
他继续道：“起诉迈克尔之后，我们会控告阳光制药窃取卡戴琳尼企业的研发技术！”
“法院会一起审理吗？”
“会。我已经暗中让人在法庭安装了隐形摄像头，到时候通过乔治，把庭审过程在网上公开。你只需要在法庭上立场坚定，让法院不得不审理这个案子！最重要的是，桑德斯家族恐怕没想到这次庭审会出现大问题，所以很可能没有提前通知相关人员。但如果通过正式渠道申诉，很可能会在半途遭到桑德斯家族的压制，那时候再想公之于众就真的很难了！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佳机会，是我们让迈克尔下台、重振卡戴琳尼企业的最好时机，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莫妮卡看着诺克斯，点了点头，“好的。”
她已经尽力了，反正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哪怕明天他们拿生死来纠缠威胁，她也要让他们接受审判。
“别的事我就不多说了，该准备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诺克斯看着莫妮卡，“一切都取决于你明天的表现。”
“谢谢你。”莫妮卡真诚地说。
诺克斯仔细地看着她。
这段时间，莫妮卡对他感谢得有点太多了，并不是他不领情，而是……
他说：“莫妮卡，你后悔吗？”
她是否后悔为了迈克尔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诺克斯，你觉得呢？”莫妮卡反问他。
如果她不后悔，就不会如此拼命，做出这一切。
“你想和芬恩复合吗？”诺克斯问她。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他心疼莫妮卡。
昨晚，他只看到莫妮卡瘦弱不堪的身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如果莫妮卡真的后悔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会想尽办法撮合她和芬恩。
诺克斯总觉得芬恩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淡。
如果他真的对莫妮卡毫无感情，即便出于感激帮助莫妮卡拯救卡戴琳尼企业，他又如何解释昨晚跑去救莫妮卡时竭力掩饰的那份恐慌呢？
既然芬恩对莫妮卡仍有感情，而莫妮卡也后悔了，诺克斯决定扮演好人角色，让这对恋人最终走到一起。
然而，就在那时，他听到莫妮卡说：“我不想。”
她真的不想。
——待续